霜花绝唱----草青

作者:  录入:06-25

该死的女人,你总是要将事情搅浑吗?!“快点送回去!”胜基不耐的大声喝道,“快把这个女人拖出去!”
“放手!放手,你们这帮奴才!洪麟!”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肃杀的胜基,“朴胜基,你会后悔的!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我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只要王上安然活着,即便要胜基去死,胜基也绝无二话!你……不配留在永寿殿,你不配留在王上身边。
要好好活着才行啊!皇后娘娘,为了腹中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此生,是我与王上负了你,就让这个孩子陪伴你吧,来世请你不要再遇到我们!希望来生你能够有一位知你、懂你、疼惜你的妙颜郎君守候身边,希望你能有乖巧伶俐的孩童承欢膝下,希望……你一切安好!
耗尽全身最后一点气力,洪麟将头转向了王上,染血的发丝遮了他的眼睛,依稀间看着那失神的绝世之容,看着那眼角还来不及落下的晶莹,洪麟被夺去了呼吸,泪无声滑落!王上,这一世到底是我欠了你!也好,也好,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份情我终是要还的!你不要怪我,你不要让我寻不到你,穷尽生生世世的等待,我也要用绵长无尽的爱来还你这一世的情!
王上,十几载缱绻深情,请你等等我,好吗?天地一片眩晕,洪麟眼前一黑,终不知身在何处!
胜基望着眼前的二人,心底弥散出的伤楚,让他突然痛恨起自己,早知道你们都是如此决绝的人,自己就不会这样费尽心思了,自己的这番苦心到底是对还是错?!经历过生死,你们是不是当真就能放下心结,重新开始呢?!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你们,我竟没有了把握?!
“按原定计划做!”胜基沉声说道,“志浩,太医呢?”
“已在殿外候着!”志浩走到胜基面前,“副总管,这是不是……”
“没时间谈论这些了!去把龙榻清理干净!”胜基冲到跟前,一把抱起王上进了内殿,“先救王上要紧!”
王上,胜基不会让你有事的,你那温润如玉的深邃眼眸,胜基还没有看够,你一定不可以有事!难道你就不想再看看那个可恨之人了吗?!
“把洪麟也抬进来!”轻轻将王上安置在床榻之上。我知道,你醒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想看看他,我会如你所愿的,我让他守候在你身边好吗?!
伸手撩开王上沾血的发丝,胜基看着他惨白的面容,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情感,轻声抽泣起来!你说过你会满足我一个愿望的,我将洪麟带回来了,君无戏言你不可以不守信用!我的愿望很简单,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
“副总管大人!”太医战战兢兢的声音打断了胜基的思绪。
抬手拭去泪痕,胜基恋恋不舍的起身,“有劳太医了,请无论如何也要救下王上和洪总管!”
“臣等,定当尽心竭力!”说话间,几位太医已经上前清理伤口。
胜基怔怔望着王上许久,这才转身出了内殿,“志浩,好生守着王上,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有消息立刻来通知我,你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我!”
“是!”志浩俯首应道。
永寿殿外,一轮玄月高挂中天,胜基踏着月色匆匆而行,那摇曳的月影让他的脸色越发阴晴不定起来,纷乱的心犹如蟹眼沸水!手上沾染的血迹,散发出阵阵腥甜,让他的喉头一紧,泪猝不及防的涌了上来!手扶宫墙,胜基强忍住眼眶之中的酸涩,他已经没有落泪的权利,为了王上他此生再无眼泪!
来到洪麟寝室,胜基屏退守卫,独自走了进去!洪麟,你在王上心中是多么的不同,这间寝室即便你不常用,王上也是费尽心思为你装点!琉璃藏春梦,玉珠承恩泽!你看,连一道珠帘都有着他奇巧的心思,更不要说这满眼的纱灯幔帐了!我何时才能俘获这样一颗心呢?!
“你终于肯来了!”房内有人冷冷说道。
胜基疲惫的看了一眼说话人,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不来,难不成躲你一辈子!有话要说,可我好累,倒杯水不成吗?”
“哼!”说话人冷哼着,却终是到了热茶给他,“喝了水,快说!说了,快走!”
“还真是狠心,真不知敏娜看上你哪儿一点?”呷了一口茶水,胜基轻声说道,“寒柏,刚刚王上死于刺客之手,然后我们……杀了那个刺客!”
寒柏闻言浑身一颤,“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刺客是……”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胜基抬眼看他,“你说呢?不然我为何要借你们的项上人头!”
寒柏劈手就给了胜基一记耳光,“你说过,大哥一定会没事!你说过,王上和大哥经历过这一次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同生共死难道不算是终生厮守吗?!”胜基伸手轻揉自己的脸颊,“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打我耳光呢?我的脸就这样不讨喜吗?”
“你……”寒柏见胜基如此,突然话锋一转,“你该不是又……骗我吧?”
胜基自嘲的笑了笑,这样的自己哪里还有半点城府?“王上遇刺的事不假,刺客也确实是你的大哥!只不过二人身负重伤正在医治!”
“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寒柏一脸戒备的看着胜基,“你把大哥骗回来,应该不会想他就这样死了吧?”
“他死不死与我无关,可是王上伤不伤心就与我有关了!”胜基站起身,走到寒柏身侧,“寒柏,他们……不适合这座皇城,你……带他们走吧!”
“什么?”寒柏错愕的看着胜基,“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离开,那高丽怎么办?百姓怎么办?”
胜基推开轩窗,呼吸着夜空中的清冷空气,“蒙古皇廷如今腹背受敌,中原局势动荡不堪,我高丽不过是随波逐流的一叶飘萍!江山易主那是迟早的事,谁坐在那把龙椅之上,高丽朝堂就要俯仰声息,这样的局面王上经历一次就够了!寒柏,你难道还愿意看到王上眼中弥散的那种屈辱的绝望气息吗?!”
“我……”寒柏一时无语。
“寒柏,帝王之心最忌情根深种,可是王上与洪麟……”转过头胜基神情落寞的说道,“留在宫中,情就是他们的束缚,终有一天会伤害彼此,就像今天这样!明明深爱对方,却还是要刀剑相向!”
“他们有太多的责任,唯有放下才能获得新生!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从此寄情山水,没有负累、没有家国天下,有的只是隐于山林的淡定,这样的爱才能天长地久!”月色这样清冷,连呼吸都会痛!王上,胜基为你选的路你会喜欢吗?
“胜基,你……”寒柏突然觉得胜基的身影让他心疼,“我一直以为你……”
胜基收敛伤情,回头戏讥的问道,“你一直以为我是个城府极深的阴狠之徒是吧?”
“是!”
胜基轻笑出声,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柔色,“他身边已经有了那样一个温润善良的人,如果我也如此又怎能入了他的眼?!可是……即便如此,我也只是一个臣子罢了!”
“和我们一起走吧!”寒柏见不得胜基的伤情冲口而出。
“你也说……是你们喽!我从来就不是你们一路的人!”胜基走到寒柏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敏娜,带着寒松还有优河、生民离开吧,去过你们神仙眷侣的生活吧!那样的生活不适合我,只是……要记得时时写封信回来,让我知道他……他们过得好不好!”
“胜基!”闻言寒柏禁不住鼻翼微酸,“你这是何苦?”
“苦吗?我不觉得,心里有个人可爱、可念,独守宫闱偶尔想起其实也不错!”胜基露出平静的笑容,“明夜你们先去离宫吧!那里离青州渡口不远,今后也好安排!”
“王上和大哥一定会……”
“不要说,寒柏!我不需要他们的感激,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対是不对!”胜基怆然出声,“他们之间有些误会,还要靠你去解,这个锦囊还给你!有些刺嵌在心中不知不觉却能伤情,不靠我们这些外人是不行的,我能做的已经做了,今后就交给你了!”
寒柏伸出手掌,“大恩不言谢,我的……好兄弟!”
胜基诧异的看着寒柏伸出的手掌,静默良久终于破涕而笑,“好兄弟!”双手交握,一切尽在不言中,那爽朗的笑声入了耳,进了心!
一盏白纱灯,摇曳心事自无端,空留梦,去问何处是归途,飞花满天!

离宫

天光微亮,胜基将一干事宜交代给了寒柏,这才满是疲惫的回到永寿殿,志浩远远地迎了过来,“副总管,您回来了!”
“王上还好吗?”胜基站在绢门前久久不愿进去。
王上,再进去就是物换星移,你准备好了吗?王上,再进去这世间就没了你这个人,你准备好了吗?王上,今后,当你与……他徜徉天地间的时候,心中能不能偶尔想起我呢?王上,今后,当你与……他相拥而眠的时候,梦中能不能浮现我的身影呢?王上,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竟会觉得,没准备好的那个人是我?!
志浩不明所以的看着踌躇不前的胜基,“王上和洪总管还没有醒过来,太医们已经忙了一夜!”
“我只想知道王上怎样,你那么多话干什么?”一听到洪麟,胜基一下子升腾起无名之火,“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
“什么?”志浩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得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说的是谁?”
“没什么!”胜基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意难平啊,“我心情不太好,与你无关!”
“总管,那……”志浩略带吞吐的问道,“王上遇刺,是不是可以发丧了?”
“今夜,送王上和洪总管出宫!”胜基回身看着志浩,“明日……发丧!”
“是!”志浩垂首应道。
轻轻拉开绢门,胜基脚步微滞终是缓步入内,已经整理一新的寝殿,飘渺着淡淡的药香,晨曦的微光映进来,让房内有了静谧的安宁。仿佛昨夜与往常并没有丝毫不同,空气中再不见一丝的血腥与残破,人静、物静、心静……
当值太医们见他胜基进来立刻起身,“副总管大人。”
胜基轻声问道,“辛苦太医,王上怎样了?”眼光却定定望着御榻出神,轻柔的声音生怕打扰到昏睡的王上。
“王上的外伤倒也无碍,只需将养时日便可痊愈!”太医恭敬地说道,“只是……”
“怎样?”胜基听出太医话中的踌躇,心里一紧赶忙问道。
“王上伤情郁结,昏睡不醒就是这个缘故!这心病是最难医的,所谓药石无效,只看个人了!”一声叹息,太医不敢再看胜基。
“伤情郁结?!”唉……伤情郁结,你还是为了他是不是?是不是看到我伤他,你又心疼了?是不是他的话,又让你伤情了?你啊!“那洪总管呢?”虽是万般不甘,却还是问出了口,就算是为了王上吧!
“洪总管胸口受了重创,这内伤还要好好调理一番才是!剑伤倒是无碍!”
重创?自己当时那一脚踹的是不轻,可应该不至于成了内伤吧?当真是情切恨生过了力?!其实,胜基哪里知道王上早在他之前已经踹了洪麟,那一脚比之他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成了内伤倒也不奇怪。
“今夜,王上与洪总管将要移去离宫,太医也随着一起过去吧!”胜基目光肃杀的看着太医,沉声说道,“太医当知宫闱之中有些事不可看、不可言、不可记方可保命!”
“老臣受教,副总管请放心!”太医不卑不亢的说道,“您需要的脉案以及处方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取用!”
“有劳!”胜基侧首瞥了一眼床幔,有风掠过那轻轻浮动的帐角,引得他嘴角露了笑意。即便看不清楚,可你的身影我还是入了我的心,于朦胧处最是钟情!王上,你没想到阴沉如我也会如此有情吧?
回转身,胜基挂着那抹笑意向外走去。不看了,你身侧有爱人相伴,梦里有爱人相依,我何苦再去扰人清梦?!愿你们鸳梦重温,愿你们白头偕老,愿你们生死相依,愿你们……愿你……不要忘了我……
月上中天,群星璀璨,皇城一隅胜基于高处看着月色下匆匆而去的车队,心渐渐沉了下去!此去一别经年再见无期,王上,你我各自珍重吧!
“不去送送吗?”皇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胜基没有回身亦没有行礼,“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里就好!”
“为什么不跟了去?”望着隐于夜色的车队,皇后的话语之间有了哽咽之音。
“跟了去?有意义吗?”只一句便已是落寞无限!浮云遮月,一如两人的心!
皇后走到胜基身侧,“你也是……爱着他吧?”
“是!”胜基微微一笑,抬首看向夜空,那群星让他想起了王上深邃的眼眸,“可我的爱没有洪麟干净,所以我不能跟去!”
“从没想过你是这样一个攻于心计的人!”皇后瞥了一眼胜基,“连天下你都算计进去了,当真是厉害啊!”
“皇后娘娘,你的吩咐臣做到了,你的承诺什么时候兑现呢?”胜基转过身戏讥的看着皇后,“你该不会忘了吧!”
“你做到了?”皇后明知故问的看向胜基,“你做到了什么?”
“帮王上减轻痛苦,不是只有死路一条才行,皇后娘娘觉得呢?”胜基虽面带微笑,可话里的清冷任谁都听得出来,“难道皇后娘娘不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吗?”
“你想要的,还需要我来还成全吗?”皇后知他所指何事,不觉冷了脸,“如今,这皇城已经成了你朴氏一门的掌中物,我与腹中孩儿还要仰仗总管大人才是!”
“娘娘说笑了,这皇城既不是你的也不是臣的,它是……太子殿下的!”胜基怔怔看向皇后的小腹,“不论他是谁的孩子,只要他是王上想要的,他就是高丽未来的王上!”
“你!”皇后听他如此说,虽有气结却不得而发,“朴胜基,你当真不怕我拟旨上邦,定你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臣敢有此一招,自然有臣的考量!娘娘,这里到底是高丽不是吗?”说完,胜基复又看向夜空,“更深露重,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皇后娘娘伫立良久,这才幽幽说道,“难怪你不愿开,你的爱果然没有他干净,你始终都是个弄权之人!怪不得……他始终不肯将你放在眼中!”
手慢慢伸到皇后眼前,一颗蜜色药丸呈现月下,“我的爱固然不干净,皇后娘娘的爱却也不见得比胜基好到哪里去!”
皇后娘娘,其实你与我一样,都只适合留在这座深宫之中,习惯了尔虞我诈的日子,出去了反倒不知如何生存!我们始终没有王上与洪麟的那份执着,隐藏内心所想,扭曲本性已经成了我们的习惯,永远也摒弃不了!
“你……是如何得到的!”皇后的问话中带了一丝轻颤。这样私密的东西,你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那这皇城之中还有什么能够隐瞒你?!为了王上,你到底谋划了多久?!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如今他已不在宫中,皇后娘娘今后应该再也用不上了!”话音刚落胜基十指一合,再开时掌中已是粉末一片,风吹而去酴醾无影,“臣不想再在皇城之中见到此物!”
冷哼一声,皇后转身离开!洪麟,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我之间从不曾有它的存在!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的心里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如果可以,我也想离开这座皇城,与你携手人间!只是……没有如果了,我们还未开始已然错过!能怨谁呢?这生不逢时的天地,还是你固守的忠贞?!他是你的情之所钟,却是我的无边梦魇!你们……你……唉!和粉泪,一时封,此情千万重……
笑伴着月色舒缓展开,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胜基终是红了眼眶!‘怪不得……他始终不肯将你放在眼中!’王上的眼中从来就只有洪麟,哪里还看得到其他人?入不得眼又如何?进不了心又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与他人无忧,我明白即可!
皇后娘娘,胜基如果不弄权,又怎能守护我想要守护的那个人!?谁不想要干干净净的爱情,你不是也因为如此才会钟情于洪麟吗?可是,那样的爱情不适合皇城,所以才会让他们离开,而我……只能选择留下来!对于我这样的人,权利与爱并不矛盾,有了权势才能好好守护王上,以及他的……爱情!
留下,合朴氏一门之力权倾天下,才能用最强势的姿态守护在王上身前!留下,胜基才能代替王上守护他的孩子!留下,胜基才能让一切归于沉寂!皇后娘娘,我不想给你任何机会,再去打扰他们了!他们纷纷扰扰了这多年,也该平平静静的相守了!

推书 20234-06-23 :学长学弟----景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