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喜刚刚开始跟着李皑礼学习的时候,老是被其他同事派去打下手。买饭,买水,做人墙,护理相机,为明星调节空调,照看宠物,等。每天重复做一些无意义的事之余,还要抽时间背书。为了避免晚上上课打瞌睡,他还准备了红牛来喝——只不过一喝红牛那个兴奋劲道会持续到很晚,搞得他整个夜里都没有好觉睡,上班的时候又犯困,屁 股一沾凳子眼睛又合上了。
所以,同事们经常是可以看到一个脸圆圆头蓬蓬穿着毛衣外套的年轻人,闭着眼睛帮着保安挡住疯狂的歌迷影迷和记者,或,一边打着轻鼾一边进食,又或,下落不明了半小时后才出现,回来的时候红着脸轻声道歉:刚刚上厕所的时候睡着了……
如此了几天,包喜发现喝红牛实在是个恶性循环,只能做罢。当然,头悬梁锥刺股的事他做不到,上课打瞌睡的时候就把李力行的偷拍拿出来看看。
连包妈也不禁感叹,孩子开窍了,当年高考的时候也没这样勤奋——不知道要是包妈知道她儿子不要命奋进的真正理由,会做何表情。
期间,钟官也去过包喜新组“探望”他。可是,要不就是他不在,要不就是他匆匆忙忙地跑来跑去,连说话的空闲也没有——看得钟官咋舌不已。
其实李皑礼是故意这样对待包喜,所以不理会其他的同事把自己的事情交给包喜做。不仅是因为他是新人,必须要从基层做起,更重要的是,李皑礼实在好奇,这样对待包喜,李力行会不会现身。
结局却令他失望,在他眼前不断转悠的只有满头大汗的包喜。
视而不见了近一个月,李皑礼叹了一口气,大概计算着时间到了,又或者因为实在是不忍心地看着包喜这样疲惫不堪却整天脸上还是挂着脸容——照这么辛苦下去,不知不觉身体要得败了。寻来他,跟他说以后跟着自己就好了,不用去听其他同事的命令,并且还会分摊一些拍摄任务给他。
这个好消息把包喜乐得撞翻了好几把椅子,嘴巴笑得合不上。
李皑礼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在非洲的时候包喜明明拼死拼活要往回跑,他以为侄子可能盼到了,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包喜打开手机,他的手机屏幕是一只在塞舌尔海边拍的海龟。这只海龟离开水有太长的时候了,它壳上的裂痕分外明显,沾着的粘沙也被晒干,灰不溜秋的。海龟在海边看似一动不动,其实在用极缓慢的速度爬行。从它在干沙子处的时候,包喜就蹲在它的边上观察它了。等到爬到了可以被海浪打到的地方后,它伸了伸脖子,平静地瞧了瞧包喜,还把脖子里的沙子推出来。又一个海浪,冲刷了它的大半个身体,并且将它往大海里带了一些。
一直蹲着的拍照的包喜,不知不觉也在往大海里移动。再一个海浪,打湿了他的裤子,连屁 股那里也湿透了。
趁着这个浪头,海龟缩起了四肢和脑袋,被卷进了海里。
包喜把相机放到身后,依旧保持着下蹲的姿势,看着一望无际的海。要是早知道它要被卷走了,就该再多拍几张。
傻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好半天,他才飞快的打完了一条短消息,高兴地把手机塞进了口袋,然后有了一种离李力行近了一步的感觉。
包喜偷着乐,拿起白马克杯,沿着杯沿悄悄地吻了一下——他似乎没发现,在他的时间在流走的同时,他人的时间也在流走。
27 他不是柳下惠,他不是性无能,他只是呆属性
转半正的包喜也没好受多少,只是本来在楼层里乱跑,变成了在全世界乱跑。国内外的老顾客知道了ALEX在这杂志社,纷纷发来邀请,想推掉都不成——合同啊合同!
包喜翘了不少课,欲哭无泪,还好老师说,只要最后考试过了就行。李皑礼却不屑一顾:“这是八股文啊包喜,不是什么都非得要靠学才能得到。”
包喜眼睛眨巴眨巴,心疼地说:“我可怜那学费……”
于是,大摄影师的身边,就多了条鸡窝头的尾巴。
跟在李皑礼边上工作是最好的提高方法,包喜可以学习他的运作模式,画面结构等技术活。并且在吸收的同时,李皑礼也会给他一点活儿干,试着让他拍一些照片。
比如,在中场休息时,李皑礼会拉着他到明星那,让他拍花絮。
“A.J,自然地摆一些姿势,我们随便拍一点。”
正在吹牛的女星,立刻合作地摆了一个看书的姿势。
“包喜,你来。”李皑礼拉了一把包喜。
“诶,他?”女星楞了一下,向经纪人寻求意见。
未料经纪人早被李皑礼说服了,现在只欠东风。
包喜给他看成果时,他颤抖的双手让李皑礼以为他在紧张,刚想安抚他却对上了一副兴奋的面孔。这人……几条黑线出现在李皑礼的额头上,他怎么都想不通,拍一些都不一定上杂志的照片,高兴得也太过头了吧?
照片上的AJ完全不像一个巨星,看书的姿势,更像邻家的姑娘,只有厚重的眼影给她带上了一些神秘的风采。片场亮和暗的结合,光的魅力被包喜完美的把握到了。
怪不得他在兴奋,那是等待被承认的激动。
李皑礼把照片递给了AJ看,说着:“还不错,希望可以被选进内页。”
AJ递过相机,眼神中是遮不住的惊喜:“不论能不能上内页,一定要给我留一份,”她看向包喜,“行吗?”
包喜一边拍胸脯一边点头。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包喜的名气也像他的灵气一样,势不可挡地袭向四面八方,没出一个多月,李皑礼的常客都知道了有这样一个黑发黄皮肤,圆脸鸡窝头的小摄影师——包喜。
模特明星们看多了李皑礼一样诗人型的,突然来了个从未见过的天然型,不免争个你死我活,邀请铺天盖地地传到包喜面前。
李皑礼也自得其乐,他最好包喜得宠自己失宠,人老珠黄后早点解约。只是现在,由于“合同”,他必须跟着包喜出现在各个片场,顶着监督的羊头卖着保姆的本质。
“拍好了,你看看。”包喜按照惯例,恭恭敬敬地把笔记本移到李皑礼面前,上面是计划做内页的一组照片——封面还是要资格较老的李皑礼拍摄。
李皑礼早拍完了自己的份,闲在一边打PSP。听到了包喜的声音,也没有按暂停:“自己掂量,你又不是没那个能力。”
包喜闷闷地在电脑上点着照片,偷偷地抬头,看到明星和经纪人离自己有一大段距离,然后小声抱怨:“总觉得缺点什么……”
李皑礼一局打完,活动着泛酸的大拇指:“那当然了,怎么样的自然不都是表演出来的?”
包喜一脸原来如此:“是啊。”
上午一场做完,还有下午的一场。这是一个新晋的偶像型女歌手,田乐乐。天生的小脸袋大眼睛加上了长睫毛可爱系妆容做陪衬,她就像娃娃一样。
因为是新人,所以演艺公司以一个极低的价钱把她的第一次大片卖给了包喜他们杂志社,只为推广。同一期的封面,中页都被另两个大牌占去,她只能挤上“WHAT’S UP”之类的栏目,和新手机新游戏分一杯羹。
如此小明星,当然不要大摄影师出马,有个人气正火的包喜,刚好。她生硬的表现让拍摄几度中断,就在经纪人不断责怪她的时候,包喜走上前劝解。
火冒三丈的经纪人看在包喜的情面上,停止了指责,跑到一边生闷气,留下田乐乐不停地对包喜道歉:“真对不起,是我不好……”
包喜乐呵呵地说:“没事,会紧张很正常。”
田乐乐抬起头,用楚楚可怜的表情问包喜:“那我该怎么配合你?”
包喜调节了一下灯光,说:“自然一点就好了。”
拍完照,包喜又不可自己的把笔记本拿到李皑礼眼前。
“看看,这个田乐乐还真挺不错的。”
李皑礼用极度厌恶的表情对着笔记本,心想着:果然,以为把任务都交给了包喜之后自己就可以无所事事的期望是不可能的。
“啊,是不错。”他手托下巴,敷衍地边看边说。
另一边,经纪人拉过田乐乐低语:“没想到给你派了这个摄影师,要离开那个小栏目大概更难了。”
一丝狡黠从田乐乐脸上一闪而过:“我自有打算。”
因为田乐乐的表现不佳,所以今天的拍摄任务被暂缓。她在道歉的同时,还向包喜发出共进晚餐的邀请。包喜求助得看向李皑礼——不是他不想去,只是难得早下班他还想去上课。
没想到李皑礼却点了点头:“摄影师就是要和演员做好交流才能拍出好照片。”
然后,场景就变成了这样:吃饱喝足的田乐乐和包喜坐在杂志社给派的车后座,前者还在向后者不停哭诉自己悲惨的童年悲惨的求学之路和同样悲惨的现在。包喜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田乐乐趁着这个动作滑进了他的怀里。预计着被趁人之危的田乐乐,千等万等也只等来了包喜真诚纯洁的安慰“别伤心啊,别伤心”。
到了她家楼下,田乐乐邀请包喜上去坐坐,包喜左推右推,最后抵不过眼泪攻势,跟了上去。
“我朋友给我从外国带的咖啡,你试试。”田乐乐换上了家居服,更显平易近人。
好说话的包喜突然明着拒绝:“我不喝咖啡。”
“啊?”田乐乐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知道吗,喝咖啡容易让人缺钙,我妈说的。她还做了研究,证明了习惯喝咖啡的人抽筋的次数是不喝咖啡的人的好几倍,”包喜显然是没有发现呆住的田乐乐,一本正经继续说:“饮料的话我更喜欢喝茶,你也应该多喝茶。你的情绪不稳定,没准就跟你常喝咖啡有关。我妈最近在研究饮食习惯和精神健康的联系,你要有兴趣我可以帮你联系她。”
突然而来的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话,让田乐乐不知道要怎么接,只能点了点头。
包喜看了看手表,对她说:“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你睡觉时记得关好门窗。”
田乐乐看着包喜的还是稚气的圆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辛苦你了,明天我一定会拿出最好的状态。”
看来,她这次还是得和一些非生物的东西,放在一个栏目里了。
飞奔到楼下,坐上了公司的车,包喜气喘吁吁地说:“快快,去学校,还来得及听一节课!”
28 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本来,只是为了扩展集团的规模,来到东南亚发展而探路的。可没想到路过新加坡的时候,李力行被安排了一场相亲会,对方是在东南亚地区有头有脸的王氏千金。
姑娘时尚前卫不失内涵,李力行沉着稳重不失风度,一个外热内冷一个外冷内热,被两家的亲友团都看好,定下婚约半年后成婚。
这个半年是女方定的,一是为了面子,二是为了长远的观察男方。
张裴坐在海边,巨大的遮阳伞挡住了他大半个身体,只露着脚丫。脱到只剩短裤和手表的他,喝着饮料。酒店里的大厅又在搞一个聚会,吵得他心烦,跑了出来。李力行栽了,他可不能栽。
闭目养神的片刻,被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惊扰,不乐意地睁眼一看,果然是李力行,他厌烦地翻了个身再次闭上眼。
穿着西装的李力行出现在这的确很碍眼,有谁在金黄色的沙滩上还踩着双亮得反光的皮鞋?
他脱去外套,拉开了领带,解开了两粒纽扣,一言不发的坐在张裴身边的椅子上。
张裴也没打算理他——这几个月来他们兄弟俩除了公事外几乎没说几句话
为什么呢?不就是因为某个白痴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家里,不看场合拉着他就跑,惊动了同居人不说,还冷冷地扔下一句“我拉我亲戚关你什么事”。
妈呀,不同你这个闷蛋,表哥我是好不容易表了白,得到别人的欢心的啊。张裴心里狠骂。
结果可想而知,钟官连解释都不想听,回了一句“快走不送。”
张裴也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看着李力行比他更受伤的表情,他吐了几句三字经就消停了。事后想想总得东窗事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心里那个坎儿怎么都跨不过,中和了一下,最后以冷战告终。
侧躺着的张裴半个肩膀已经开始发酸,想翻身又不想看到李力行的脸,不停嘟哝着怎么他还不走之类。最后肩膀麻得不成,只得换了个趴的姿势,把头埋了起来。
太阳从一边转向了另一边,其他游客纷纷起身调节躺椅或者遮阳伞,只有张裴的背勇猛地暴露在太阳底下。
终于,被晒得背通红的张裴投降了,坐起身笔笔直地看着李力行,却失望地发现李力行没在看他,眼睛无神地看向远处。
悲凉的身影与这炎热的天气,悠闲的海滩格格不入。
张裴挑眉,故意问道:“怎么,你家包喜甩了你了?”
只有一丁儿的不悦掠过,李力行开口:“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从老头那逃出来去上大学的感受么?”
张裴快速的从脑子中搜索当初李力行的答案,是“没什么不好”。
“现在我觉得,是‘没什么好的’。”李力行转过头,对着张裴惨淡的一笑,回答。
这家伙,果然被甩了——但是你被甩关表哥屁事啊!
“对我道歉,我就告诉你一些事。”张裴收回了一些脚,躲到伞荫里。
“无所谓了。”李力行拿起了外套,向酒店走去。
“你会后悔的。”张裴调整了躺椅,懒散地说道。
另一头,李皑礼和包喜跑到了泰国取景,顺道去摸了大象看了人妖玩得不亦乐乎。晚上回到酒店里,包喜忍不住问李皑礼:“是不是李力行也在附近的国家。”
李皑礼反问:“是啊,你要知道他干嘛?”
包喜没回答,蹦蹦跳跳跑进浴室洗澡,一边想着这个月的工钱已经是从前的好几倍,一边预计着马上就能见李力行,乐过头,泡澡泡得头发晕才回过神。等出了浴室的时候,李皑礼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碟。
“什么片子?”头上缠着浴巾的包喜走到他身边,看着液晶电视上出现一条“警告”。
李皑礼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包喜坐到他身边:“我以前的同学拍的,他是导演。看?”
包喜点头,和ALEX同期,拍出来的东西应该值得一看。
屏幕上出现悠长的海岸线,金色的海滩,景观房,白色窗帘,一切是那么平静。然后是两具光洁的男体扭在一起,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镜头还转到了他们的连接处——即使是打了码,仍然是可以猜测那是上面男子的命 根子在下面男子的后 庭花里进进出出。
李皑礼顾不得一边目瞪口呆的包喜,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就骂了起来:“猪啊,你给我的片子还打什么码!?”
电话那头传来连连歉意,并保证送一张无码高清蓝光碟过来。
挂了电话,才听到包喜断断续续的问题:“男人和男人做要插……插进去?”
李皑礼悲哀起包喜薄弱的性知识,反问:“否则你以为?”
包喜脸红着说:“摩擦摩擦就好了……”
这样的回答让李皑礼哭笑不得,正想调戏他的时候手机响起,散漫的接了电话,没听几秒立刻坐直了身体。
“恩,我知道……”
见他结束了通话,包喜正想问是谁啊要那么严肃,李皑礼苦着脸抱怨:“你这乌鸦嘴,现在李力行要求我们给他拍结婚照了。”
29 婚纱照的话还是黑西装最好
几十分钟内,包喜脸颊微红,嘴角不自觉上扬,脑子里只有那三个字飘来飘去。最后是李皑礼不忍心地提醒了他:“喂,你确定,可是去帮他拍结婚照啊?”
他如梦初醒,才感到脸烧得火热,忙钻进被子闷起了头。
李皑礼多多少少看出了些门路,只是不确定——包喜的反应真好证明了他的猜想:“包喜,你真要去?”
按着现在的情况,他去了被多数只会被伤害。
包喜从被子中探出一双眼睛,反问:“为什么不?”
李皑礼轻叹了一口气,收拾起桌上的物件,把语气放得柔和:“不觉得太晚了?他要结婚了……”
“可他喜欢我!”包喜急忙打断他。
李皑礼摇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他不是还没结婚么?”包喜有些激动,整个脑袋都露了出来,脸蛋泛着红晕。
“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李皑礼故意不去看包喜认真的脸,“他接受了就代表他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