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应该是“颜面派”,颜控可耻,怎么能因为男人的脸就看上人家呢。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在意,李一洋杀怪杀到十点就退出来,MSN上顾非的头像正亮着,他忍不住打了招呼。
“这么晚,干吗呢?”消息发出去,李一洋发觉自己手贱了一把。
顾非很快发来个三个字母,那是李一洋目前玩的唯一网游的缩写,他刚刚从那游戏登出呢。
又一个共同爱好。
“你哪个区的?”
“十区。”
“哈,我也在十区。”
十区是刚开的新区,李一洋两个月前刚跟着工会转服,那还是看在新区速度快得过分才转的,要知道开垦新的战地很幸苦,老大犹豫了许久,差点就没转服。他和顾非这点距离实在是巧的很,巧的很。
两人又简短地聊了会,李一洋重新登进游戏,马上和顾非联络上。
顾非不管在哪里都是用king key这个名字,看似执着得很。他所在的工会很小,小且没前途,但他的角色等级非常高,估计是独个转服再随便加了个小工会。李一洋兴起念头,让顾非加他们工会,他也只是说说,冲动嘛,年轻人意气奋发时总是很冲动。
没想到顾非很爽快就答应了,大概他是在哪里都无所谓吧,李一洋愣了愣,自己整晚都在手贱。
于是只好去找工会头头,还好李一洋跟人家混得久了,彼此称兄道弟,他要介绍个人进来挺轻松。
周斌密李一洋曰:“怎么把他搞进来了,你是要当月老啊?”
猛拍额头,李一洋想起跟前那女孩子也在他们工会。
周斌继续说:“想不到你还挺高风亮节。”
李一洋回到:“我和人家没什么关系,她爱追谁追谁。”
“那顾非进来是为了什么?扮鸳鸯?”
“他级别高,装备也好,弄进来有百益无一害。”
周斌就没再回复,对话打住,李一洋登出游戏后又去找顾非。
“你认识桃子猫娘么?”他打出那姑娘在工会里的名字。
“谁?”
一个字的回答,包含千言万语。
李一洋赶紧说:“没,我下了。”
完全不认识啊,姑娘还没展开行动么。
李一洋要说自尊没受挫,那是假的,不过他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就不好在儿女情长上纠缠太久。
所以他很久就忘记只在口头上追求过自己的那美女,专心去耕耘新游戏了。
看来费尽祖龙心,毕竟为谁家筑
没想到这事还没算完。
李一洋大半夜杀怪杀得正兴起,周斌叮铃铃发条短消息来,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划破夜晚的寂静,李一洋被惊得一哆嗦,摘掉耳机,哆哆嗦嗦地从裤袋里摸出震颤不已的小手机。
“妈的,我被烦死了。”那条消息反应着周斌近来糟糕的状况,类似中年妇女更年期:“烦死了!小小猫娘烦死吾也。”
李一洋邪恶地翘起半边嘴角,那姑娘正缠着周斌要顾非的联系方法,因为她主动问顾非要了没要到。
他回信过去:“发短信麻烦,你上QQ说。”
“不能啊,猫娘那边装了千里眼,我隐身了还能被她揪出去。”
“那抱歉了,我忙着呢,你独自神伤吧,拜拜。”
“死狗熊!我要把你的资料放到外国的征婚网上去!”
“拜拜……”
李一洋笑嘻嘻地放下手机,重新去找人组队。
顾非在论坛里比较熟的有两个人,孙宇汶和周斌,而且听说周斌连他手机号码都有,人家小姑娘不找他帮忙找谁。
这就苦了周斌了,工会不好进游戏就没法打,QQ不能上MM就不好泡,人生的两大乐趣都失去了,估计他连想死的心都有。
话又说回来,周斌是挺有耐心的人,能把他折磨成这样也算小姑娘有本事。
李一洋刚组好队,任务栏里有个小喇叭闪起来,是有人想加他好友,验证信息里填的是“XX工会,牛逼闪闪”。
同个工会里的,那就是兄弟,李一洋想也没想就通过了。
于是一通过就误了终生,加他好友的人是“桃子猫娘”小姐。
想也知道这事是谁干的,李一洋对着搁在旁边的手机无奈地骂了句:“周斌我草你妈。”
桃子猫娘的QQ名与她本人一样个性,圈圈星星的符号绕着“桃子猫娘”四字,火星无比。李一洋眯着眼睛打量那昵称好一会,没看太懂,觉得还是自己火星了。
“嘿,知道我是谁吗?”小姑娘,组成句子的文字很奇怪,而且头部配着怪异的符号,末尾另外加个粉红的俏皮表情。
李一洋看得吃力,好不容易看懂了,头皮发麻,聚会上那姑娘让他帮忙打游戏时看起来挺正常的呀,怎么原来也是个喜欢玩火星文的主。
“当然知道,久仰大名了。”李一洋只能分出心来奉陪着人家姑娘,谁叫他这人绅士风度呢,对女士向来是温柔体贴的。
“你知道啊?那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李一洋又吃力地去读这行怪异的字,粗心大意之下游戏窗口里的□被人砍了一刀。
“操!”疲惫地骂了句,李一洋赶紧把砍他的人做掉。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你猜我知不知道?”
就这种时候李一洋还顾得上跟小姑娘打哈哈,风流本性尽显。
“讨厌!”
两个字叫李一洋掉了满地鸡皮。
“我和顾非不太熟,也只有他的MSN号。”还是不打哈哈了,快点解决这小娘子,才好去解决大BOSS。
“啊,那个也好啊,给我吧。”
李一洋开了MSN,把顾非的地址复制过去,然后再见都没说就马上关了QQ。
女人这种东西,太难搞了。
那女人得到顾非的MSN号,欢欢乐乐地消停了,周斌好奇地问李一洋使出了什么法宝,李一洋故作神秘但笑不语。
“你还拽起来了。”周斌哼哼唧唧的,貌似他没搞定的东西被李一洋搞定了有点伤自尊:“不管怎么样,你别把顾非的任何号码给她就行了,反正你也没他号吧。”
李一洋小心肝颤了颤,糟糕,已经给出去了。
“你是不知道顾非那个人呐。”周斌再次感慨。
“他是什么人呐?”说起来李一洋还不知道周斌和顾非怎么搞上的呢,而且说他们熟吧,看起来也没多熟,就聚会那天的情况分析,周斌和孙宇汶这两家伙也没跟顾非有多少交集嘛。
“他看着挺礼貌的吧,其实不是,辣手摧花得很,我不给猫娘号码不是怕她去纠缠,是担心小猫娘的心灵受到重挫。”
“靠你还挺怜香惜玉。”
“那是,还有顾非讨厌别人不经过他同意就到处传播他的联系方式,那小子脾气其实糟糕得很。”
“这样。”
“是啊是啊。”
关于顾非的讨论很快又终结了,李一洋不担心小姑娘会被摧残,只要顾非不摧残他,摧残谁都没差。
至于已经给出去的那MSN号,给都给了,还能怎样。
这段考虑下来李一洋那自私自利本性尽现,虽然觉得对不起小姑娘,他还是丢下一切投入到研究攻略的浪头里去,短时间里估计拔不出来。
李一洋上班那杂志社的楼下有不少适合他这种上班族和大学生去的饭馆和咖啡店,因为周围办公楼多,两站路外又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每到节假日,这块地方就会挤如万鲤过江,而这些 “鲤鱼”中大多数是闲得撑的大学生。
俗话说“大学生一出谁与争锋”,当然这句话是作者瞎扯淡,不过李一洋觉得扯得颇有道理。
现在的大学生,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在享受生活方面却还是杠杠的站在世界前列,一般人比不上。
他们享受生活就算了,还常影响劳动人民的日常生产,通常礼拜天没假的可怜上班族们在昏昏欲睡地进地铁时会被车厢里猛然多出的大帮时尚小青年挤成窗花,与车门车玻璃来个零距离亲密接触。
李一洋COS完窗花下地铁时对车门比了个中指,刚才把他挤得贴在车窗上的是对大学生情侣,甜甜蜜蜜完全不顾及世俗人的眼光,李一洋都站到角落了他们还不停地靠过来靠过来,完全把他当空气。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李一洋苦闷地逆着人流去上班。
上午很快过去,到了中午同事拉帮结党去吃饭。李一洋比他的同事年纪都小,爱好也不一样,他们是为了工作而游戏,李一洋是为了游戏而工作,谈不到一起,所以一般同事们不带他玩。
虽然大家处得比较和睦,可是没什么共同爱好。李一洋婉拒了两个女同事好心的邀约,自己下楼去找食。
其实要他和同事们相处得更好点也是易如反掌的,不过李一洋不肯跟他们一块去咖啡店吃贵死人的东西,而他们又不可能陪李一洋同去肯德基啃炸鸡。所以目前状况来看,李一洋还是适合独自啃鸡鸡,错了,是炸鸡。
不过今天是礼拜天,混蛋大学生们早已占据了高地,不管是肯德基还是麦当劳还是必胜客,都已经座无虚席,当然站也无虚席。
李一洋伸着脖子在附近几家速食店门外瞭望许久,忧郁地发现自己连吃垃圾食品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可总不能饿肚子吧,思索良久,李一洋手插裤袋想去找家遇不见自己同事的小店果腹。
在两幢大楼的巷子里有间小咖啡馆,门外没有招牌,只有个欧式的铃铛挂着,来这边的人很少,估计这咖啡馆的生意也不怎么样,本着慈悲为怀的精神,李一洋推门进去了。
果然店里如预想的那般完全没有生意。
四下扫视一圈,店里只有一个服务员,而且年纪看起来还不小了。
李一洋坐下来随便点了点东西,店里放着他最讨厌的英伦慢摇,迷离的男声用轻柔细腻的声音轻轻哼着歌,李一洋在心里恶毒地评价道:太监。
门外“叮铃”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多年后李一洋回忆起这顿饭,深刻地感觉到一个太监嗓子的歌手对人的荷尔蒙能造成对大的影响。
因为搞不好就是这顿饭改变了他的性取向。
李一洋正在“太监”的声音里憋曲得无法自拔,猛抬头看到门口走进来那人,左右提了很大的纸袋,右手抱了卷白纸,架着眼镜的挺直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
李一洋脑海里“太监”二字立刻转变为“短命鬼”。
冷露无声夜欲阑,栖鸦不定朔风寒
“嘿。”李一洋抬手对那个进门后东张西望找位子的人摇一摇。
店里遍地空位,估计顾非是想找个能放东西的吧,李一洋秉着人道主义精神,招呼打得不算出于本意,只是他那从小被教导要有教养的基因在作祟。
逆着光,也不知道顾非脸上什么表情,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过来。
渐渐地能看清他的脸容,还是没多大表情,镜片后面黑漆漆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越发沉寂。李一洋站起来帮他接东西,顾非轻轻挡过:“不用。”
于是他就坐到了李一洋对面,他们是店里仅有的客人。
“什么东西呀?这么大捆?”李一洋好奇地摸摸放在他旁边座位上的白纸,这纸叫铅纸还是什么来着,他大学看寝室的同学出板报用过。
“纸。”顾非淡淡地回答到,简单明了。
操。李一洋觉得想吐血三升表达自己的不满,瞎子才看不出来那是纸。
“这么巧?出来办事啊?”虽然觉得顾非为人冷漠不好相处,可就两人,该找的话题还是得找,李一洋无比庆幸自己不是笨嘴拙舌的人。
“不是,我上班的地方在这里,每个月我要去一趟。”
半句废话没有地解释完,顾非点完东西,巧的很,他和李一洋点了一样的套餐,不过把搭配的饮料换成了咖啡。
“我还以为搞设计的窝在家里成天画画写写就行了。”
“我是窝在家里成天画画写写。”
“你是做平面设计的还是……”
“什么都做点。”
“自由职业很帅啊。”
“你要想也可以帅啊。”
顾非耸耸肩,漠然地说完话,拿起他带过来的纸袋拆开,开始看资料。
他留在李一洋心中的冷漠傲娇形象却被踹翻了,妈的,看他不喜欢说话,还以为是个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主,靠,嘴巴挺能的嘛。
李一洋哗哗哗把他面前的可乐一通乱搅,在心里找别的话题。
顾非突然放下东西抬头对他报出个手机号,熟悉的数字叫李一洋下意识愣了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问完就想抽自己个嘴巴。
顾非露出了不知道是嘲笑还是怎样的表情,嘴巴抿起来,嘴角带着很小的弧度:“我用的是联通。”
李一洋啊哈哈地干笑,赶紧举起可乐杯子来喝以掩饰自己的窘迫,他是笨蛋么,这么快就被拆穿了,而且顾非根本没上当。
亏大了。
顾非笑着低头继续看他的资料,李一洋喝着喝着快把整杯可乐都喝掉了,眼睛却忍不住瞟过去偷看顾非的脸,这还是头回看到顾非笑。
笑起来就不显的短命了,不过“生人免近”的气势不会褪去。
“对了。”李一洋放下杯子,打了个粗鲁的嗝:“那个猫娘怎样了?”
“谁?”顾非皱起眉。
“就是前两天去加你MSN的女孩子,你的号是我给她的。”
“哦。”顾非想起来了:“那个号我后来就没用。”
“怎么?”
“她很烦,反正那号也不常用。”
一针见血,真不给人家姑娘面子,李一洋举起杯子挡住自己,咕咕咕地偷笑,忍不住又打了个嗝。
“我不知道你会介意,周斌后来跟我说了,不好意思。”
顾非点点头:“没事。”
周斌说他脾气糟糕,这不是很大度么,李一洋突然对顾非充满了好感。
就像某些文学作品里常用的“欲褒先抑”手法那样,当你对某人的想法被他人灌输了不少负面相关的事物时,突然亲自发现了此人巨大的闪光点,那闪光点在你眼中甚至会被扩大。
当然人与人的复杂情况没有文学作品那么简单,更多时候人类都是先入为主的,也就是说那些偶然发现的闪光点都会被预先养成的主见磨灭成渣。
一般人在对任何事情上都可能会发生上述两种情况,通常下会是第二种,第一种情况要发生时要有个先决条件。
李一洋就符合那个先决条件,他总觉得顾非是好人,虽然周斌对他说了不是,可顾非帮他画了杂志封面呢。
李一洋下意识里是不想接受周斌对顾非的否定的,所以当他发现顾非爽快的地方,脑子里立刻就冒出“看吧我就知道他不糟糕”这样的句子来。
顾非这人真不错,就是交流起来困难了点。
李一洋吃着端上来的食物时候又产生了如上的想法,此刻他正盯着顾非的脸看,他们两人面前摆着同样的盘子,里面是饭和牛柳,还有蔬菜和半熟的鸡蛋。
唯一的差别是,顾非面前的咖啡还冒着热气,李一洋面前却只剩下了个空的玻璃杯。
多久以前两人没见面时还在论坛上互殴,确切点说是两人的拥戴者在互殴,当然他们两人的争锋相对确实是导火索。
现在居然能这样和平地吃饭,而且顾非还说到这家咖啡馆放的歌很难听,李一洋觉得他真是太有品味了。
吃同样的东西,讨厌同样的歌,还玩同样的游戏,李一洋就是属于会被这种莫须有的默契打动的类型,他比较相信缘分这种东西。
顾非的刘海不算整齐,但是因为短,所以看起来不糟糕,有点呈三七开,偏暗的光线里他的皮肤白得没有瑕疵,眉毛与眼尾同样上挑,黑黑的睫毛不算浓密,却无比纤长。
欧美男人的睫毛都很长,又长又密,因为他们本身体毛就旺盛,那属于遗传基因的问题,睫毛长的男性体毛都很旺盛。
李一洋渐渐地就想歪了,他开始想顾非的腿毛是不是和自己差不多长。要是一个小白脸下身其实像头熊似的毛茸茸的,那得打破多少女人的梦想哦。
看顾非挽起的袖子里露出的小截手臂貌似挺滑溜,光线太糟糕了看不清。李一洋摸摸下巴,考虑得很是煞有介事,手里拿的勺子却突然猛地落进了餐盘里。
妈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啊靠。
人一无聊就容易胡思乱想,他已经无聊出境界了。
顾非很快吃完了,付完自己的帐就先行离开,这家店里只剩下店员和李一洋,两人悲惨地各干各的。
临走的时候,顾非说:“我很讨厌那个类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