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是来带王兄你离开的,什么楚国,什么天下,都没有王兄你重要。可是王兄,你怎么这么不乖,才来秦国短短两年就躺在了秦越的床上,王兄,我很伤心呢!”楚恩贴在元悠的耳畔说着:“所以我才答应了楚思的计划,让挑烛毒死秦越之后再带走王兄就好了!可谁知道,秦越还真是命大啊!”
鲜血汩汩的从右脚流下,在地上洇开了一大片,元悠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了。他无力的躺在楚恩的怀抱中,闭上眼,任由他去吧!反正已经是残躯一副,任由楚恩折腾去吧!
秦越正站在殿外之时,有人呈报:“王上,已经捉住逃犯添灯。”。秦越心中一跳:“快带上来!”。
少年冷淡的跪在秦越的面前,秦越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这少年不是添灯,起码不是他认识的添灯。他认识的添灯娇憨天真,而这少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孤傲与坚韧。试探性的叫着:“挑烛?”。少年抬了抬眼皮:“参见秦王!”。秦越倒吸了一口凉气,秦超说的竟是真的!
“你受谁指使毒害于孤!”秦越的声音冰冷,可背在身后的手掌却在微微的颤抖着。他想要听到答案,可却害怕听到答案。挑烛的脊背挺的笔直:“现在楚国的二十万大军早已压境,王上还是早早准备应战吧!”。
“你受谁的指示?”
“现在说这些王上不觉得太晚了么!你早已经悠王子与我哥哥关押在地牢之中了不是么!”
“你若是不说,你哥哥就不用活命了!”秦越冷冷的说着。
“不要,不要伤害我哥哥,都是我的错,不要伤害我哥哥!”挑烛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恐慌。
“那就说实话!”
“是世子,是世子吩咐我的,他让我随着恩王子。”
“等等,你说恩王子!难道楚慈是楚恩假扮的!”秦越满脸的惊诧之色。挑烛点了点头:“是的,恩王子与世子交易,代替慈公主前来秦国和亲,目的是为带出悠王子。可后来不知道为何,计划有变,恩王子让我假扮哥哥投毒于王上。”
“之后再嫁祸楚悠?!”秦越的心猛的一沉,他踉跄的倒退着,不愿意再听下去“好了,不要说了!”。他拔腿向着御史阁的方向狂奔着,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着,心中只充溢着一个念头就是快去带楚悠回来。
楚恩细细的抚摸着元悠的脸庞,指尖触摸着他的眉眼,嘴唇,他脸上的每一道伤口。因为疼痛,元悠早已经昏迷了过去。楚恩低下头,在他的唇上浅浅的印了一个吻,将他抱了起来。
“王兄,我们这就走。”,楚恩脸上露出极为愉悦的笑意,地牢中的狱卒被他带来的毒酒夺了性命。
刚刚站起身之后,就听见身后传来的惊呼声:“楚悠!”。
第十八章
楚恩的身子僵了僵,转身看着秦越说到:“王兄,看来我们暂时还是走不了了呢!”。秦越看着混身血迹斑斑的元悠,心痛欲裂,他愤怒的嘶吼着:“放下他!”。楚恩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放下我最爱的王兄呢!没关系我们既然走不了,那就一同赴死,王兄你说好不好?”。
楚恩大笑起来,可那笑声却在突然之间戛然而止。楚恩向后倒去,面上还带着笑意,在他的眉心处插着一支玉簪。秦越扑身上前抱住将要落在地上的元悠,将他紧紧的揽在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元悠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他想说:“你终于来了!”,他想说:“我已经放弃了!”,他想说:“你现在来还有什么用!”。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秦越细细的抚摸着他面容上的伤口,心疼的问着:“疼么?”。
元悠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秦越惊觉不对,他从站在这里开始都未曾听见元悠发出声音。甚至惊呼声都没有发出过。他有些惊慌的摇着元悠:“你说话,说话啊!”,元悠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秦越抱着元悠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是他亲手将心爱的人送入地牢之中,是他亲口答应了楚恩的请求。是他是非不辨,是他真假不明。懊悔不足以说明秦越的心情,他呆呆的坐在那里将元悠死死的抱在怀中。口中不断喃喃的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
元悠在苦笑,笑秦越的自欺欺人,笑自己的可悲。即使到现在,他仍然在爱着这个并不信任自己的君王。可前路漫长,谁又能保证秦越会不会再次的失信于他。他摸索着将秦越的手掌摊开,手中的黑玉簪还带着楚恩眉间的血迹。
手掌之中被玉簪划过,一笔一划,秦越这才察觉原来元悠在他的手心中写字。仔仔细细的写着,秦越将这一笔一划几乎要刻在心里,元悠写着:“不怪你。”。
“不怪你”,“不怪你”。短短的三个字让秦越失声痛哭,怎么能不怪自己,怎么能不怪!若不是自己不信任他,又怎么会将他送到这里,又怎么会让楚恩有机可趁!秦越埋首在元悠的怀中,泪水将他的衣衫打的湿透。站在周围的侍卫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自己高高在上的君王如此的失态。
元悠扶起秦越的脸庞,拭去他面颊上的泪痕。手轻轻的抚过他的眼睛,让他闭上了眼,湿润的唇贴在了他的眼睑上,却听见随身的侍卫惊呼一声。秦越睁开眼,便看到楚悠微笑着的脸庞,他的心口上插着那支带着血迹的黑玉簪。
“啊!”私心裂肺的呼喊着,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疼痛,一颗心好似被生生剜去一般的疼痛着。怀中的人再也无法醒来了,秦越愤恨的拔去心口上的玉簪,用手使劲的按着伤口,想要堵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御医,快去叫御医过来!”,虽然明知道怀中的人不会再醒来,可秦越还是不甘心让他就此逝去,“不,叫拙真道长过来,道长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将楚悠紧紧的抱着,恨不得能揉入骨血,可那人的身子却在渐渐的冰冷着。秦越茫茫然的直视着前方,他突然知道了,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快乐了。
眼前一大片白茫茫的光亮吸引着,元悠站了起来,他竟然能看见了。他知道他要离开了,转身看着那个将他抱在怀中的人,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今日才看到他的样子。元悠伸出手指想要触摸他,可却没入了他的脸颊。
元悠苦笑的看着自己几乎半透明的身体,原来自己什么都触摸不到的。留恋的看了一眼那人,元悠向着那片光亮走去。
原谅我就此离开,我无法再继续下去。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也不想再被你伤害。秦越,你伤我两次,我这一次通通都将这些痛还给你。你让我心死,我让你心亡,你我皆灭心。
尾声
元悠走在白茫茫的光中,好似走过无数次一般熟悉,他知道走到远处那片小小的黑色阴影处就可以回去了。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响起。
“你又来了!”
“是啊,我又来了。”元悠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个“又”字,可却忍不住这样说,跟他说话的声音让他觉得熟稔。
“我多希望,再也不用在这里看到你。”
“呵,我也想,可还是来了呢!”
“你愿不愿意再重新开始一次?”
“重新开始?什么意思?”
“我将你送回到车祸的前一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轮转,只是当你走出这片光亮,便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你愿意么?”
“那么,这一次,我可以幸福么?”
“我无法保证,我只能给你,幸福的可能,就看你有没有勇气。”
“好,我愿意再试一次,希望这一次能够幸福。”
“那么,走出这道光之后,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你会忘记一切,又从起 点开始。”
“甘之如饴。”
元悠向前走着,身影渐渐被光芒淹没。身后传来悠悠的叹息声,那声音说着:“你总是做同一种选择,希望这一次你不用回到这里!”
幸福的可能
还有五日便是除夕了,元悠懒懒的坐在暖阁里,屋外是冰天雪地,屋内却温暖如春。他是特别怕冷的人,一到冬日就抱着床棉被坐在火盆旁动都不敢动一下。秦越每每看到都要笑话他半天,可笑话归笑话,最后还是为他建了这个暖阁。
暖阁四周的强都是空心的,其实是个烟道,有宫人在暖阁后烧个火炉,热烟都从墙中过,最后再排出去。暖阁中一直维持着暖和的温度,元悠也终于脱离了棉被,不再老围在炉子旁了。
暖阁的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夹着梅花香气扑鼻而来,元悠笑着迎向来人:“你回来了?”,秦越转身掩上门说到:“是啊!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元悠伸出手说:“没做什么,你快过来,外面冷死了吧?”。
秦越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说到:“我身上冷,待我在火盆旁暖暖再过去。”。元悠撇撇嘴:“让你过来就快过来,我都不嫌弃你身上冷。”。秦越无奈的摇着头,与这人在一起久了,这人就越发显出他任性的一面了。
元悠将秦越冻的冰凉的双手抱在怀里捂着说:“这下是不是暖和点了?”,秦越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件事情,就吩咐跟随的侍童说:“去,将安平王送来的手炉拿过来!”。
“怎么?秦超送手炉过来了?真是的,都不来看看我,镇日里呆在他那气候如春的安平。”,元悠愤愤不平的说着。秦越抽出了手,将手炉接了过来,放在他怀里说着:“他的王妃刚刚怀了第三胎,他小心翼翼的护着,肯定抽不出时间来看你的,你若想见他,我送你去安平住一段可好?”。
元悠兴趣缺缺的摇了摇头,秦越窃笑,他怎么可能把楚悠送到秦超身边,只不过顺着他说说而已罢了。
“对了,听说楚国已经递了归降表了?”
“恩,是啊!”秦越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实在是想起楚国的那群人心里就不舒服,不但想毒害他,而且还要嫁祸楚悠。
感觉到秦越的不快,楚悠握着他的手道:“不要想过去的事情了!”。
秦越没有说话,楚悠索性坐在他怀里说:“都过去了,况且当年你也相信我,不是么?”。秦越有些愧疚的看着他:“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一时失察,也不用你受这不白之冤!还被限制在沉木阁中。”。
“什么不白之冤,我都不放在心里的,你相信我是清白的不就对了么?况且,你也为了救我挨了楚思一刀呢!”
“那个疯子,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沉木阁,都不敢想他会对你怎么样!”
“你都及时赶到了,不是么?所以不要想了,现在我很幸福!”
秦越揽着楚悠,一时都没有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君父,扬儿进来啦!”,秦越不高兴的放开怀中的楚悠,自己这个儿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自从当年楚悠寻了拙真道长救了秦扬的命之后,秦扬就粘楚悠粘的紧,现在都十六岁的人了,还时不时的赖在楚悠身旁撒娇。秦越每每为此气结,可却拿这一大一小毫无办法。
“扬儿快进来!”元悠有些欣喜的说着。“扬儿今日又被你父皇差遣着去批奏章了?”元悠淡淡的问着。
秦扬委屈的说着:“是啊君父!天气好冷,扬儿手都不灵了!”。元悠心疼的又将秦扬的手抱在怀中暖着,想了想说到:“君父这里有你安平叔叔给的手炉,你平日带着。对了,把我那件狐裘拿过来给扬儿吧!”。
“那可是我送给你的啊!”秦越不满意的怪叫着。元悠撇了撇嘴说到:“你那勤政殿感觉又大又冷的,扬儿年纪这么小在那里上朝批折子冷死了,我平日都在暖阁又不出门,要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处。”
“那也不用全给吧!手炉给扬儿留着,狐裘就算了吧!我等下赐扬儿件紫貂的还不成么?”秦越说到。
“恩,这样也好!”元悠笑了起来,秦扬超自家父皇眨了眨眼,秦越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父子两人仗着元悠看不见,你来我往的杀起了眼刀。
“今个儿晚上我们吃人参锅吧!”元悠兴高采烈的提议着,秦越急忙说着:“好!”。
晚饭的时候,三个人围着桌坐着,吃着热气腾腾的人参锅。
“还有五日就过年了呢!”秦扬说着。元悠也点了点头说着:“是啊!又是一年了呢!”
屋外的雪花静静的飘落着,院中的几株绿萼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转眼之后,就又一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