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弗兰克,你……该不会……不会……”他紧张地缩起来,不敢面对我的身体。
“我当然会的,”我鬼笑着,伸手去抓他的衬衫。
“嗯,我……”罗斯闭着眼睛,把脸贴在我的胸口上,喘起气来。
“对不起,罗斯,我停不住了,我,”我已经无法控制,“我今晚就要你,现在!马上!”
“不……不……”他颤抖着,徒劳地挣扎,“弗兰克,不……你会吓到的……我……”
“就是魔鬼他老人家亲自来,我也不管了,”我宣告着,一把卸掉他最后的武装。
轻轻托起他的身体,我探寻着美妙的爱情花园……夜深了,罗斯枕在我的肩上,呼吸均匀。我一会儿吻吻他的唇,一会儿捏捏他的指尖,好确信这一切不会只是梦影。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需要我的爱,而我也被他热烈地爱着。
温柔的夜展开无形的羽翼将我俩包围。
玛丽安大妈正在给罗斯煲鸡汤,我随便帮她洗了几个盘子。
“弗兰克,来,喝杯茶,”大妈端了几样小点心过来。
“谢谢,”我在桌边坐下。
窗外传来几声嬉笑,外边网球场上,贝尔夫妇正捉对厮杀,游泳池里,简夫妇带着他们的孩子在嬉闹。而罗斯这会儿还在楼上的办公室里操劳。
“哼,”大妈挽起毛线球,坐下整理她的打了一半的毛衣,“这一家子,从来不肯吃亏。”
我笑了笑,给她卷起散落的毛线。
“可怜的罗斯少爷,”玛丽安摇着头,“小的时候,真是个招人疼的小家伙,”大妈的一双温暖有力的胳膊不知觉地托起来,好像还抱着小不点大的罗斯。
“他很喜欢音乐,”我呷了一口茶。
“是呀,他的嗓子是相当的好,”大妈点点头,“这你都知道的,他是学校摇滚乐队的吉他手兼什么……唱……”
“主唱!”我说。
“对!”大妈扶了一下老花镜,“他可以整天唱个没完没了,在地下室练电吉他,吵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呵呵!”
我也笑着。
“罗斯想当摇滚歌星,可是他爸爸爱德华坚决不同意,”玛丽安叹了口气,“他说家里这么富有,还让儿子去混演艺界,真是丢人。”
“哦,”
“不过丽翠,罗斯的母亲,大名伊丽莎白,不过我喜欢叫她的小名丽翠,”大妈和蔼的笑着,“她长的很美,一头长长的金发,罗斯长得很像她,连那双绿眼睛都是一模一样。她家里是美国人,开明一些,而且丽翠心疼儿子的眼泪,多少依着罗斯的性子。结果,两个人免不了吵架。”
“是这样,”我啃着馅饼。
“不过,他们吵架好像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大妈耸耸肩。
“哦。”
“乔治,也就是罗斯的伯父,其实人也还好,就是脑筋不怎么的转,人也不怎么勤快,弄来弄去也就是守着父亲留下的祖产,爱德华生来就是做生意的料,很能干,当年,丽翠的爸爸就是看重了他这点,把宝贝女儿嫁给了他。”她理了理毛线,一口气打了几十针。
我给她续了点茶水。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唠叨陈年旧事,而我也喜欢听她讲讲罗斯家的事情,想必罗斯本人也会谅解我这个凡夫俗子的一点小小的好奇心。
“安杰拉是三兄妹里最小的,心眼也最小,从小就尖钻,什么亏都不肯吃,”大妈有点鄙夷,“你来了这么些日子,也都看见了。他们一家住在这儿,吃好喝好玩好,还满腹牢骚,尤其是那个简,根本就不把罗斯这个弟弟放在眼里,还总说些伤人的话!”
“确实有点……”我也有点不满。
“有点?哼!”大妈嗤之以鼻,“简读大学的钱,结婚的钱都是罗斯给的,还有她的工作,也是罗斯安排好的。她的那个丈夫,也给安排了各采购的肥缺,哼!她的父母安杰拉和罗伯特根本就不用工作劳神,整天吃喝玩乐,逍遥自在。”
“不过,罗斯还是很爱他姑姑的,”我说道。
“得了,罗斯小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在意过他,还老和丽翠争吵。丽翠也是能干的人,帮爱德华把家族的产业打理得有声有色。安杰拉总是想占便宜,爱德华挨着面子不好吭声……丽翠就不肯依着她。她会对罗斯有什么好感?”
“哦,”原来这一家子还有这么多纠葛。
“罗斯一家出事后,安杰拉起先不过去医院看了几次,根本没提照顾罗斯的事,还是乔治夫妇两个整天守在医院里。罗斯好不容易度过危险期,这两个人眼睛都熬肿了。后来不知怎地,安杰拉又改了主意,开始一趟又一趟地往医院跑,还叫乔治他们两夫妻休息休息,她来照看罗斯。本来讲好了,乔治一家把罗斯接到他们家里,照顾他一辈子。后来,”玛丽安摇着头,不满地撅起嘴,“罗斯出院那天,安杰拉一大早就在医院候着,立马把罗斯接到这里来,也不和乔治商量,事后也不和乔治通气。”
“哦。”我想起查尔斯那天对罗斯讲的话,当时还以为是他一面之词。
“事后乔治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安杰拉说罗斯喜欢她,所以就选了她安杰拉,狗屁,罗斯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我瞪大了眼睛。
“真是无耻!”玛丽安又气愤愤地打了几针,“打那以后,乔治一家就很少和安杰拉他们打交道了,除了有时来看看罗斯。”
罗斯果真是这一家争夺的焦点。“那他外祖父那边没人出来说话?”我问。
“罗斯的外祖父结果过两次婚,丽翠是第二次的唯一一个孩子,前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不过都没什么来往。丽翠去世后,她父母很伤心,只是相隔那么远,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帮着打理一下家产,还好这些年罗斯的财产没落在安杰拉手里,真是万幸!”
“哦。”
“罗斯的外祖父五年前去世了,外祖母还在美国,年纪大了,也不常来伦敦了,”玛丽安起身看看鸡汤。
我帮她拾起掉在地上的线团。
“还有一件事,”大妈伏在我耳边嘀咕,“罗伯特贝尔两年前在外边赌钱,输了几十万英镑。安杰拉在罗斯面前哭哭啼啼,最后磨的罗斯不得安宁,帮她丈夫还了账。”
“有这样的事?”我真的惊愕了。
“哼!罗斯当然很不高兴。安杰拉打那以后,就到处找人诉苦,说罗斯要把她一家赶出门去,切!”
怪不得安杰拉逢人便说如此,哪知道背后的因果。
“玛丽安大妈,”玛莎端着盘子进来,“安杰拉夫人问有没有冰淇淋,”她一头发丝梳得光可鉴人,板着一张脸,下巴昂起。
“有的,”大妈丢下活计,打开冰箱。
……
我把熬好的鸡汤端上楼去。罗斯坐在窗户前打盹,听见我进来,笑了笑。
“快称热喝了,”我挪开他的那些讨人厌的文件,“别累坏了。”
“明天公司还有个会,”罗斯接过勺子。
“看,这么好的天气,别人都在玩呢!”我拉开窗帘,看着阳光明媚的花园,鸟儿正在枝头百啭千啼,树枝在风中一低一昂。
“弗兰克,我也想去走走了,”他伸了个懒腰。
公司的情况越来越糟,已经基本停产。罗斯整天忧心如焚,脾气也越来越坏。眼看个把月后就要开庭审理此案,却还没有把事件搞个水落石出。更离奇的是研发部保存的一些新药数据资料和光盘竟然不翼而飞。那天罗斯跟我说有些头疼,我劝他多休息。
“不行,”他摇着头,“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不行。”
“你会累垮的,”我心疼他憔悴不堪的脸色。
“弗兰克,有个文件你看见没?”他翻着桌子上一大堆的东西。
“没有,我不会动你的东西的,”我说,确实,那些数字什么的我看见就烦心。
“你确定?“他那双绿眼睛狐疑地看着我。
“是呀!“我点一点头,近来,他老是疑心这个,担心那个。我也不和他计较,晓得他心理压力太大。
“哦,那也许是忘在公司了,走吧,今天上午还有个会。”他无奈地伸过手来让我抱。
一路上,罗斯再没说话,感觉他在思考一个重大的问题。当车子驶进公司大门时,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有了沉稳、坚定的神情。我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有时候,我会想,罗斯的本性究竟还是一个商人,虽然他小时候曾想过当摇滚歌星,但那终究不过是玩玩而已。他的父母毕竟遗传给他的经商基因还是最终占了上风。平日里看他熟练地处理各种事务,就已经感觉他绝不会辜负他父亲的期望。
公司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都聚集在会议室里,气氛有些落魄、凄凉。
“克兰董事长今天召集大家开一个全体会议,”史密斯先生开言道,“公司的情况想必每个人心里都有数,现在已经到了破釜沉舟,背水而战的时刻了,希望大家积极配合,否则……”他看了一眼罗斯,“下面请董事长讲话。”
“好,我不说废话,今天叫大家来,就是为了彻底解决公司面临的种种问题,”罗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连续几个晚上都熬到后半夜。他停顿了一会儿,看了看这些卫康的大小官员,威严而冷峻,似乎在暗示他们中的某些人将彻底从他面前消失了,“霍金斯先生,你说说,毕竟问题是从你们这里引发的。”他话锋一转,平静地交叉着十指。
“董……董事长,”霍金斯结结巴巴,“我们研发部确实要负重大责任,不过……不过,当时,查尔斯总经理亲自批准了在非洲试验新药的请示,这个……这个问题……”
“很好,”罗斯点点头,“这么说,你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霍金斯浑身一抖,“不……不,董事长,我确实提醒过查尔斯,新药还不具备足够的动物实验数据,恐怕不能立即实施人体试验,可是他当时就批复了,而且督促研发部马上进行……“
“是谁出的主意?“罗斯面如冷霜。
“是……是研发部中层集体讨论的,只是一个提议,没想到查尔斯批示下来,就……“霍金斯掏出手帕擦着冷汗。
“好了,“罗斯看看简,”沃尔夫夫人,你们财务部又有何话要说,假帐问题我还没有接到相关调查和处理文件。“
“嗯……嗯……”,简支支吾吾,“最近手头很多事情,就……”
“很多事情,公司已经停产了,会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少来这套!”简突然打断他的话,气势汹汹地瞪着罗斯,“我自会处理造假的员工的!”
会场鸦雀无声,人人都屏住呼吸看这场好戏,是罗斯败下阵来,还是简大势已去。
沉默了片刻,罗斯的绿眼睛眯缝起来,“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简一愣,没想到罗斯当众挫她的锐气,她尴尬地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一声不吭。
“没有我的签字,谁也无权开除员工,“罗斯环视会场,”你们都听见了?“
“是……是……“会议室里一片嗡嗡声。
“沃尔夫先生,“罗斯转向采购部,“你们的问题也很大,采购的原材料怎么会有这么多次品?嗯?”
“董……董事长……”沃尔夫刚才还正襟危坐,以为仗着简的气焰,罗斯不敢拿他怎样,可是这会儿简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这个……这个……”
“公司质量控制流程你很清楚,是不是?”罗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是……是……”
“怎么还会明知故犯?”
“这个……这个……”
会场里已经死寂一片,人人自危。
半晌,罗斯抬起头来,“我看,你们都不想担责任,是不是?“
这些人面面相觑,一脸彷徨。
“好,从现在开始,公司立即全面停产,全面整顿,”罗斯斩钉截铁,“所有员工没有特殊情况,不得请假,不得迟到早退,接受调查。”说到这里,他歇了一口气,单薄的身子往后一靠。
“公司已聘请了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就财务问题进行彻底清查,”史密斯老头神色严厉,“另外,公司律师团已经组成,由著名律师韦伯先生任首席律师,彻底调查新药事件。散会!”
回到克府,罗斯已经筋疲力尽。刚下车,贝尔夫妇就气急败坏地迎上来。
“罗斯!”贝尔夫人头发散乱,“你要把简他们两个怎么样?”
“姑姑,”罗斯有点吃惊,没想到简立刻就把事情捅到她妈妈那儿去了,“这个……总得调查清楚嘛……”
“你是说简贪污!是不是!“贝尔先生气喘吁吁,他身材不高,体型却庞然,不免上不来气。
“没有,只是调查……调查……“罗斯在他们面前总是底气不足。
“没有,你凭什么调查?!”贝尔夫人气急败坏。
“每个人都要……都要接受调查,不是只有他们两个,”罗斯小心翼翼。
“好,你真是做的出,”贝尔夫人一把拉起她丈夫,“罗伯特,我们走,何必在这里涎皮赖脸的求他!”
“姑姑……姑姑……”罗斯一脸无奈。
汽车声远去了,罗斯脸色黯然。
“进去吧,”我说。
“哦,弗兰克,”他拉过我的手,“我做错了吗?”
“罗斯,跟着你的心做吧,”我宽慰他,“没人能代替你自己。”
“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受不了我,”他孤寂地一笑。
韦伯律师一大早就来到罗斯的办公室汇报工作。他是伦敦有名的大律师,接手过无数大案要案,一张利嘴无人能敌,长着一副鳄鱼般的刚硬下巴。
“我们经过调查,发现了不少疑点,”韦伯先生秉承着一贯的雷厉风行的态度,“查尔斯克兰和霍金斯在非洲吃喝玩乐,花掉不少科研经费,这是我的助手取得的一些证据,“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复印件。
罗斯面无表情地翻了翻,什么高级酒店住宿、旅游观光、采购餐饮之类,数额惊人。
“还有,新药的研发表面上是霍金斯负责,实际操作由克拉克麦克唐纳副经理实行,”韦伯说道。
“是吗?”罗斯有些疑惑。
“是的,麦克唐纳负责在非洲的人体试验,此人存在重大嫌疑,”韦伯肯定地点一点头。
“问题是那些丢失的数据和光盘还没有找到,”罗斯有些无奈。
“是这样,所以我们要继续深入调查,”韦伯故意停顿了一下。
“你有什么要求?”罗斯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
“我要求更大的调查权,”韦伯一脸坚定。
“很好,”罗斯点头,“从现在起,你可以调查公司所有员工的任何档案,包括私密信息。”
“另外,我怀疑,阿斯特拉公司出钱买通卫康员工。”
“我也曾经这样怀疑过,”罗斯不动神色。
韦伯律师走后,安达信律师事务所也派人来,提到公司上下存在的大规模贪污、挪用、假帐、内部失控等问题,罗斯的脸越来越难看。
“对不起,”马丁会计师咳了一下,“这其中包括您的亲戚。”
“你说,”罗斯早就无所谓了。
“查尔斯克兰、简沃尔夫夫人、沃尔夫先生,”马丁翻翻笔记本,“似乎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
“犯罪,”罗斯冷笑着,想不到自己一直照顾的亲戚会合起伙来弄他的钱。
“嗯,当然,这是公司内部问题,”马丁有点尴尬,“您自己内部处理就是了。”
罗斯好生无奈,他能把这些亲戚怎么样,送上公堂,一家人热热闹闹地打官司?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罗斯疲倦的眼神中泛起了凛凛的寒光,我想他就要对卫康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洗了,这其中也包括他的几个亲人。看来,罗斯虽然表面柔弱,遇到关键时刻,他本性里强硬无情的性格也就暴露无遗了。简那天说他是冷酷无情的资本家的话,也确有几分道理。想到这儿,我不禁也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