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系列之缘来是朱----梨花烟雨

作者:  录入:06-09

聂十方忍着笑,安慰了两句,才打开信来看,然后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滑稽,最后他长叹一声,收起信来问他二叔道:「你没有看过这封信吗?二叔,十六婶子就从来没和你说过什么?」
「没有啊,怎么了这是?」聂二叔想拿过信来看,却被聂十方拦住了:「没什么,不知道更好,二叔不要多想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聂二叔撑起这么大个家业,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只看聂十方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只不过聂十方既然说不知道更好,那自己还不如难得胡涂一回。在这方面,聂二叔一向看的很开,他就是有些小小的好奇而已。
当下聂府里大摆筵席为聂十方接风,也不消多说,第二日又是聂二叔的四十寿诞,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聂十方不喜看这些人趋炎附势的嘴脸,等午宴一过便向聂二叔告辞。
两人都是爽侠男儿,也不恋恋不舍,只是稍微叮嘱了一番,道一声保重,聂十方便拱手离府,和遮天蔽日骑上马,一路绝尘而去。
聂二叔一直看着三人没了影子,才轻叹了一声,自语道:「这一走,又得等到过年才回来,真奇怪,也不知道小十六到底有什么事要嘱咐他去办,告诉我不一样的吗?」一边说一边摇头进府去了。
遮天和蔽日显然也有与聂二叔一样的疑问,两人刚离了城门,到了官道上,看看正是午后时分,大多行人都在歇晌,两旁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一个个嬉皮笑脸的蹭到聂十方身边。
「嘿嘿,主子,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遮天率先问道,脸上的表情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呸,小兔崽子,敢和主子我打马虎眼,无非就是想知道十六婶娘给了我一份什么遗嘱,对不对?」聂十方在马上笑骂:「你说你们两个,怎不就学学人家流霜趁月,不该问的事情还非要弄个明白。」
「那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好学的主子啊。」蔽日狗腿的笑着:「所以连带着我们也一向好学,不懂的问题一定要弄到懂为止。」
「闭嘴,还好意思说。」聂十方空甩了一下手中折扇,吓得遮天蔽日连忙把头一缩,不过看主子的表情,两人知道自己不用好奇而死了,心里不由十分的得意。
其实聂十方一开始也觉得很奇怪,聂二叔这个人虽然多情,却不薄情,对待他每个小妾都很好,十六婶娘若有未了的心愿,大可以交给自己的相公,为什么要找他去处理呢。
不过当他看到那封信的内容后,就立刻明白了。十六婶娘的信里对他说:自己本是一个富户女儿,与丈夫成婚三载,育有一子,谁知丈夫好赌,最后竟将她与孩子一起输给别人。
这个向来温柔的女人,在被带往青楼的路上,勇敢的逃了出去,后为躲避那些赌场的人的追捕,她在遇见聂二叔的时候想办法做了他的侍女,最后又得他青眼有加,娶了做妾。
这么多年,十六婶娘从未对聂二叔吐露过实情,因为她在姐妹当中,本就是地位最低的,好在大家姐妹情深,并没有恶毒之辈瞧她不起,她生怕一旦被聂二叔和姐妹们知道自己本是残花败柳,还生过一个孩子,会被无情的抛弃唾弃,所以就一直将这个秘密藏在心中。
但身为母亲,她又无时无刻的记挂着自己的孩子,她偷偷派心腹的丫头出去使银钱托人打听,因他儿子的胸膛处有一个明显的胎记,所以很快就打听到了,但她却不敢前去相认。
如今这个女人就要撒手人寰,却还记挂着他的孩子在乡下吃苦,便托聂十方寻到他后,将他带回山上照顾。恳求之词情真意切,让聂十方不忍拒绝。
将事情说完,遮天和蔽日都听得呆了,忽然遮天狂笑道:「主子,二爷他……哈哈哈,生完孩子的女人,他怎会分辨不出来?还……还被人骗了……哈哈哈……」
聂十方狠狠瞪了他一眼,瞪的遮天猛然意识到自己实在有些放肆,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主子的二叔,他忙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一边骂道:「看你还惹不惹祸。」
聂十方翻了个白眼,却也忍不住笑意,自言自语道:「我猜二叔他老人家一定是在喝醉的时候要了十六婶,要么就是他心里清楚,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嗯,这两个可能性是最贴边的。遮天蔽日都轻轻点头,半天后,蔽日忽然道:「天啊,主子,你真的要遵照十六姨太的嘱咐,去接那个她的儿子回山上吗?」
「怎么了?不行吗?」聂十方不满的看了蔽日一眼:「我岂是那种会对死人食言的卑鄙小人,何况十六婶娘殷殷期盼切切叮咛,她一直对我也算不错,不管怎么说,我也该完成她这唯一的心愿。」
「可是主子啊,这个……这个十六姨太的儿子,看她的意思,是个乡下人啊。」遮天一语道出事情的关键,蔽日也在旁边直点着头。
「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就都一定都是土包子吗?我十分的坚信,像李大喜和张大海那样土的掉渣的男人,是极个别的,你们放心吧,主子我的眼光岂会那么差。」
遮天和蔽日同时看了一眼,心想怎么回事,就在前几天,明明连话都不敢和土包子搭的,怎么才几天功夫,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聂十方是打好了主意的。
不就是个土包子吗?自己寻到他,带回山上放在哪个屋里,添两个伺候的人,每月给他银子就完了,反正他是打定主意决不和这个可能是土包子的男人说一句话的。
本来如果可能,他是不想办这件事情,可二叔也说了,十六婶娘的鬼魂在聂府天天夜夜的游荡,若不了了她这番心意,万一她气的失去理智,变成厉鬼伤了二叔怎么办?
就因为这些,聂十方才不得不和遮天蔽日去接人,但是问题又来了。
「主子,你知道十六姨太儿子的名字吗?他住在哪里?」
遮天的话让聂十方的眉头再度拧紧,他烦恼的揉了揉:「不知道,那个女人只说他儿子住在永通县落水村,今年是二十五岁,属猪的,至于叫什么名字,倒没有说。」
这的确是个令人烦恼的问题,你想啊,一个根本不知道名字的人,就算你知道他住的地方,胸膛上有块特殊的标记,哦,对了,还有信上附着的半块玉佩做信物,但你总不能到了村子里就叫那里的每个男人都脱下衣服让你检查吧。
「算了,去到再说。」聂十方喃喃自语,又从怀中拿出那块玉佩看了看。不可否认,这玉真是好东西,上等的凉玉,夏天搁在莲子汤里,不一刻便能把莲子汤弄得凉浸浸的。
聂十方自己也有一块这样的极品凉玉,比这块要大多了,所以夏天时他经常这么干,因此知道这种凉玉。他还有一块极品的暖玉,也比这块大,那都是他的父母当初留下给他的。
「落水村,这名字真是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遮天自言自语,并且抬头向天努力的回想,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些日子走过的地方太多,到底在哪里听到这个名字,实在是记不住了。
三人三骑走了十天,终于到了永通县的落水村。好在这个村子似乎十分的有名,随便向哪个路人一打听,便能给他们指出一条道路来,而且最奇怪的是,那些人还非要带着一脸善意的笑加上一句:「买猪的吧?」
猪这个字眼令聂十方莫名的不舒服起来。他在马背上直了直身子,哼了一声就向前面的村庄疾驰而去,因此也没看到身边的遮天和蔽日已经变得惨白的脸色。
「主子,这里……似乎离老太爷们的雁荡山很近啊。」遮天追上聂十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那又怎么样?前几天才去见过,这次不见了。」聂十方断然道,速度不减的进了村子。
「主子,不是我们没提醒你,实在是你贵人忘事了,算了,现在只要祈祷十六姨太的儿子不是那个朱未就行了。」
蔽日说完,就在马上念念有词:「老天佛祖九天诸神啊,千万千万别让那个朱未是十六姨太的儿子啊,否则主子倒霉,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你们两个,还不快点儿。」聂十方在前面勒住马,没好气的喊。等到遮天蔽日催马来到近前,他才吩咐蔽日道:「你,去问问那个妇人,这村子里有没有胸膛上有特殊标记的人。」
「主子,为什么你不去问?」遮天大叫,随即被聂十方一瞪,只好讪讪的来到那正坐在门前石墩上缝衣服的妇人面前。
聂十方和蔽日远远看着,不一会儿,就见那妇人猛的举起手来重重落下,接着遮天惨叫一声逃了回来,哭丧着脸道:「主人,这个母老虎她用针扎我。」
唉,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聂十方叹了口气,白了遮天一眼:「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被扎了一下吗?鬼哭狼嚎的干什么?被大砍刀砍的时候也没见你逃得这么快。」
三人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穿红着绿的女子手里拿着个帕子倚在门前,仔细看去,倒还有一二分姿色。
聂十方大喜道:「蔽日,这个女子必定好说话,你过去问问吧,主子我敢保证,你肯定不会挨耳光。」
蔽日心说:动嘴谁不会啊,真这么好你怎么不去。但主子的命令不敢不听,只好期期艾艾的下了马,到那姑娘跟前施礼道:「敢问姑娘,这村子里有没有一个胸膛上有特殊胎记的人?」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掩嘴一笑道:「哪来的俊哥儿,你要想占便宜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一边说一边解开扣子,露出一大片酥胸来,只吓得蔽日没命的往后退。
「呸,当老娘的胸脯是白看的吗?」那女子一见蔽日往后直退,立刻大怒。骂得蔽日头上冷汗直冒,忽然身边一个人影飞掠过去,就听「啪啪」两个嘴巴响,接着是聂十方的怒吼声:「你是谁的老娘,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想讹我的银子。」
「啊,有人……」那个女子正要撒泼打滚,蓦然一把精刚折扇凉森森的横在她脖子上,聂十方宛如十殿阎罗一般:「说,你们村子里有没有胸膛上有特殊标记的人?否则我宰了你。」
「啊,我说我说……」那个女人吓得脸色惨白如鬼,忙不迭的道:「我只知道村西头的朱未,他的胸膛上有一只猪的标记,其它人委实不知了,大爷饶命啊。」
聂十方哼了一声,收回折扇,将一锭银子扔在地上,身形一提倒飞回马背上:「两个笨蛋,看见了吗?对付这种女人就得用狠招,呸,伤风败俗的败类。」
他狠狠吐了口唾沫,意气风发的打马而去:「走,我们去找那个朱未。」
不过不等来到村西头,聂十方就蓦然把马勒住了,他甚至是有些惊恐的拨转了马头:「朱未?朱未?」他喃喃自语着,看向自己的两个心腹:「你们……你们不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吗?」
遮天蔽日心想哎哟我的主子,你可总算是想起来了,一边垂着头道:「是啊,主人,我们也觉得很熟悉,那个……这个落水村,离咱们雁荡山真的是很近啊,很近很近很近啊。」
聂十方的脸色青青白白的变幻不定,他在想自己如果从此离去,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只是十六婶娘的鬼魂怎么办?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吧?
「咦,小哥儿,是你们啊?」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聂十方回头一看,一张普通的带着盈盈笑意的瘦削脸庞就在他身后仰着头看他。
聂十方顿觉眼前一黑,明明就是夏日炎炎,可他为什么会感觉到有一阵阵的秋风裹着枯叶从他眼前掠过呢?
「啊,是我们。」遮天和蔽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们看着聂十方,不知道该不该下马。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走到俺们村子里来了?前面就是俺家,下去喝口水吧。」朱未热情的邀请着,一边对他面前的十几头猪嚷道:「啰啰啰,你们都先回去。」
那些猪撒着欢儿的撩着蹄子都跑了。只剩下四个人杵在那里,马上三个,地下一个,两两相望却又相对无言,在他们的头上,一只姗姗来迟的花喜鹊打着呵欠飞过。
如果可能,聂十方很想就此打马离去,再也不回头,他不怕任何一个土包子,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总有一个警告的声音要自己远离这个朱未,怎么可能?难道他聂十方真的要栽在一个养猪的土包子手里吗?
不要啊老天爷,如果他也一定要娶一个土包子,逃不出这可怕宿命的话,他也就认了,可是……可是沈千里和江百川两人好歹还摊上了普通的种地的农民,还在可以忍受范围之内,为什么他要摊上一个养猪的土包子,和那种肮脏的笨拙的动物打交道的土包子,聂十方腿肚子一软,猛然跌下马去。
朱未连忙上前接住他,一边憨厚笑道:「这位小哥儿一定是骑马骑的累了,走走走,都上俺家歇歇吧,事儿不管怎么急,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啊。」他热情的邀请着,拖了聂十方就往家里走。
主子啊,这可是你自己不争气,不怪我们哥俩啊。遮天和蔽日无奈的跳下马,跟着朱未向前走,而聂十方也似乎终于认命,在被朱未拖着走了两三步之后,他一把推开他,自己昂首挺胸的站起来。
哼哼,去他妈的什么宿命,什么天意,我命由我不由天,凭什么月下老人安排给我一个土包子我就得接受啊。尤其是这种养猪的土包子,我聂十方能看的上他吗?没错,就是这样,笨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在一瞬间顿悟了的聂十方顿觉神清气爽,满天的乌云和阴霾尽去,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刚刚被自己推了一个跟头的朱未,连忙扭头去看,却见他已经和遮天蔽日有说有笑起来。
切,老实成这样,就像个软柿子一样,还不被人爱怎么捏就怎么捏啊。聂十方一向瞧不起这种没有性格的人,尤其是男人,当下更加放心了,准备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
到了朱未家里,他开门见山的问道:「朱未,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胸前有没有特殊的标记啊?」
遮天和蔽日一个踉跄,惊愕的看向聂十方:「主子,你这也太差劲了吧?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好歹和人家把缘由说清楚啊。」
谁知朱未丝毫不以为忤,一把解开自己胸前的汗褂子,憨笑道:「俺这里从小就有一个小猪的胎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俺前世里也是一头猪吧。」
聂十方点点头:「今年多大了?」在听到朱未乖乖的答「虚岁二十五,属猪」的答案后,又拿出那块凉玉递给朱未:「你看看,这块玉你见没见过?」
此刻他心里倒有些犯疑,万一朱未小时候流离辗转,把这块玉弄丢了怎么办?转念一想:不管了,反正根据那个特殊的胎记也足够了。
何况眼前的朱未年岁也相当,落水村一个小小的村子,他就不信还能找出第二个二十五岁的青年胸膛上也有胎记。
「咦,你别说,俺还真有这么半块玉。」朱未拿着那块玉端详了半天,忽然抬头看向聂十方:「怎么?小哥儿你想看看吗?」
聂十方点点头,然后他诧异的看见朱未向猪圈的方向跑去,连忙喊道:「喂喂,我是要看你的玉,房子在那边,你往猪圈跑干什么?我又不想买猪。」
「没错,那东西就在猪圈里呢。」朱未头也不回的答,顿时让聂十方一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上。
「猪……猪圈?」他惊讶的看向遮天:「我……我是不是听错了?那……那个朱未……他把这种传家的宝贝,还是……还是和他身世有关的东西……放在猪圈里?」
「哦,我听的话,似乎也是这样子。」遮天扶着聂十方,心想主子也太经不起打击了,不就是把一块绝品的凉玉放在猪圈里吗?
「他放在猪圈里……关键是他放在猪圈里干什么呢?」聂十方不耻下问,看着自己的贴身随从。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或许是天气太热,他放在猪圈里给猪们凉猪食的吧,就像主子把凉玉放在酸梅汤里一样。」遮天看着那个飞奔回来的身影,漫不经心的答。
「遮天,你很幽默,不过以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许联系到爷我的身上。」聂十方撇开遮天的手,重新站的笔直。
「你看看,是不是这一块?」朱未走到水缸前,舀出一瓢水把那半块玉冲洗了一下,献宝似的拿过来给聂十方看。
「嗯,没错,是这块。「聂十方将手中的玉和朱未递过来的玉对在一起,严丝合缝的,他满意的点头,看向朱未:「这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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