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这事就这麽定了。不过,宫里头毕竟人多眼杂,子谦在生养前还是避些耳目的好。」
「这事母後放心吧。」筱强笑吟吟地接过话头道,「朕早已安排妥当。子谦还先住著原先的子兰苑,那里清静幽僻,比不得这里的人来人往。至於医者,朕也吩咐好了张御医。他行医多年,虽比不得黄御医,却善产科,加之又是个口风甚紧之人。」
「恩,如此便是最好!」听罢筱强一番说,太後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後朝著钱子谦招了招手道,「子谦,来,到哀家这边来!」
依言,钱子谦走了过去,立於太後身侧。
便见太後执起他的手握了握,道,「趁著宫里头多的是良药珍味,好好补补身子、蓄养些气力。这生孩子可是费神费力之事,何况此次是你的头胎,不要出了岔子才是!」
「谢太後体恤,子谦记著了。」
「恩~~」抬眼看向紧跟著钱子谦的筱文德,太後有些不可奈何,轻叹一声,「至於文德,你的心思哀家明白,只是为著这朝廷的祥和,今晚你还是回你的东宫,好好同蓉儿聚聚,聊些家常。怎的说,她都是你明媒正娶进宫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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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孙儿……」
「不论你同哀家说什麽,这夜你都得去过!」太後微蹙眉额,似是心怀隐忧,「早先你新婚之时,蓉儿便隔三差五地到哀家这来,略有微词地抱怨你不同她行夫妻之实!哀家深知你是个不喜约束的人,便真是哀家逼著你,也只怕是徒劳,遂都以时下国有患难、你为之劳心劳神为由给搪塞了。可如今,这明王之乱平了、黄瓜的侵扰也退了,你叫哀家如何再寻个理由?!
李家虽无兵戎之权,却是朝中重臣,结羽广泛!若论亲眷,李家更是你生母的宗家。当年因著你生母被废一事早已对你父皇内起异心,如今你还想因著你的任性叫李家得了把柄,彻底反了不成?」
「孙儿……」
「文德,你给哀家记著,小不忍则乱大谋!在你父皇尚未有力镇得住那些重臣元老前,再是不愿,你都得依著哀家的意思,规规矩矩地做好你东宫太子的本分!这是为你父皇、为你自己,亦为著子谦同他腹中的孩子,明白了吗?」
「……」
见筱文德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太後终失了耐性,一掌拍案扬声道,「哀家问你话呢,可有记住?」
「……孙儿记著了!」
「好!你记著便好!」转首看向一旁的筱强,太後与之毕竟是母子,几个眼神流转便各自明白了心思。「皇上,眼下也该是放手搏击之时了。」
「是!朕心中有数!」
「恩,如此便好!好了,你们且都回去吧。子谦他们赶了这些日子的路,人也疲了。好好收拾番就早早歇著吧!」
「那儿等就先行告退了。」微微欠了个身,筱强转身便拉著钱晓嘉,领著筱文德及钱子谦退出了厅堂。
「如何?」
「回主子……那个……」咬著唇,平儿竟不知究竟该从何开口。
「那个什麽?是不是这宫里头的饭食把你给养傻了?连个话也说不整了吗?」
「不是!」平儿抬头看著面前梳妆得繁华精致却面露焦急的李蓉,心中顿觉不甘委屈。
听消息得知皇上一道圣旨召令太子殿下回宫的一刻,李蓉便日日打扮,翘首期盼。
当初虽是当今天子一手定下的姻亲,可平儿心知自家的主子在洞房之夜盖头被太子揭下、四目相对的一刻便对其倾心爱慕了。偏偏太子对主子置若罔闻,新婚数月竟一次都未有过肌肤相触,更不必说什麽鱼水之欢了。而後索性请战边关,再不见踪影。好容易等到征讨大军凯旋而归,却独独不见太子的人,任凭自家主子四处打探也未得结果。
若非当日见钱贵妃匆匆回宫,为防万一,自己偷偷跟著去,只怕自家的主子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中,孤寂一生了。
「既然不是,那你就快说!如何?他可好?瘦了还是壮了?」
「主子……太子殿下很好……人黑了,但也壮了……」
「真的?」只见李蓉杏眼圆睁,宛若幽潭的墨瞳一下子闪著欣喜好奇的光,「那精神也好?」
「好、好……」
「是吗?!」李蓉轻拍了拍胸口,喃喃自语道,「谢天谢地~」
「主子……」
「恩?」
「贤王殿下也回来了……而且……平儿看到他……他……」凝著泪,平儿咬牙道,「他大腹便便的。太子殿下对他十分小心体贴,就像他是个身怀六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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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身怀六甲?」眼中的喜悦一瞬褪去了个尽,一张粉饰精致的脸上只挂得僵硬尴尬的笑。
聪明如她李蓉,怎会不知平儿口中的意思。一个郎君将回的消息竟叫她欢喜地忘却了自己的可怜可悲之处──她的丈夫、当朝太子,不喜她这个美娇娘、不恋那後宫群芳,独独情衷於他的兄长!一个男人!
「你说的身怀六甲又是什麽意思?」定了定心神,李蓉瞧了眼门外,而後压低声询问道。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皱著眉,平儿回想了番道,「因为隔著有些远了,平儿没能瞧得仔细,只模模糊糊地见贤王撑著後腰,肚子鼓得好大,就……就跟大少夫人当初怀了小小少爷那样!对!对对对!就是那模样!」
「什麽?你说跟大嫂怀孕时一样?」
「没错!」平儿点点头,「听太後他们的话,似在说什麽孩子来著,本来平儿还想再听个明白。但後觉有人,且非泛泛之辈,就其隐匿气息的功夫便在平儿之上,为防万一,平儿只好作罢先回来了。」
「……哦?那没叫人给发现吧?」
「没!」
「恩~~」点点头,李蓉转身走向内堂,暗自斟酌著平儿方才的字字句句。
孩子……可能吗?虽从未同那贤王见过照面,但宫中这麽些奴侍嫔女,谁不知那贤王是个男人?
还有太後……想太子、贤王回宫是何等重大的事情,但这几日宫内宫外分明平静得很,显然照皇上……不!应是西宫太後的意思,此事低调而行,难道……
「主子主子!太子殿下回宫来了!」
「恩?回……宫……?」没了早前的喜悦,李蓉只是有些小小的吃惊与不可置信。
「真的!他正朝这来呢!」
「是嘛……」垂眼想了想,李蓉稍稍理了理发髻裙钗道,「我知道了。」
但凡新婚燕尔,莫说半年,便是几日未得见,也已是情切欲言难自禁了。可到了筱文德同李蓉二人身上,只得用「相见如宾」、「礼让谦卑」这几字。
自踏入门槛伊始,筱文德便是板著一张脸,无喜无悲,只有隐隐的怒气。
至於李蓉,虽有心接近,也暗暗窃喜著,但见筱文德这般不甘愿甚至有些不屑的模样,终是冷了心。她李蓉自小被人娇宠侍奉著,何曾求於他人?更别说讨好奉承了!
傍晚时分,炷火如昼的厅堂中,一张桌,三个人,只听得羹碗勺筷碰撞的叮当声,再无其它。冰冷的气息幽幽流转著,竟叫一向善於察言观色的平儿也有些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待一席饭下来,平儿只觉腿脚软得使不上丁点力道。
抬眼望了望窗外玄月朗空,踌躇再三後,李蓉款款走至筱文德身侧,抬手作势要褪下其外裳,「殿下赶了这几日的路,人也累了吧。臣妾这就叫人去备上汤水,好好洗个身子去个乏可好?」
一个闪身,筱文德避过李蓉径自拢了拢衣襟道,「不用了,本宫此刻便想歇著了。」
说罢,也不去看李蓉一眼,筱文德就著一身粘灰藏垢的缙绅便躺去了榻上。不稍片刻,就听空荡清冷的寝室内微微的鼾声时起时落。
床榻旁,李蓉低眉而立,看著那宽实的肩背,眼中竟生得骇人的怨恨。一双柔荑攒握得紧实,生生掐出了丝丝血痕……
儿子,冲啊(生子小白文)161-165
亲政十余载,「施仁於天下,得恩於天下」可谓是当朝天子筱强行事的一贯信条。许是没了先皇的恨绝,这时日一久,但凡在朝为官者便有了些胆、壮了些志气!行贿暗贪多多少少有了抬头之势,因著明王之乱而怀揣二心、欲立他主者也不在少数!
至於筱强,却非臣子们所想的那般懦弱。往日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期翼著那些人心生愧疚而自我改新,加之实权未能全控,而後又因边疆战乱便不得不将这些暂搁一旁;如今大局已定,西北一仗不但将原先的兵马收为己下,明王的余存也被纳入锺羽的阵仗,筱文德与钱子谦二人又双双返归,筱强只觉心定气胜,再无他虑了。
这日早朝,不待那些文武百官禀奏参本,筱强便叫一旁的三德子将先前搜罗来的证据统统甩於大殿之上,尽数列举了那朱左相近年种种的卖官贿络。最後,更是以通敌求荣、祸藏私心、屈辱贤王等罪名而定了其斩首示众、抄没家产、九族流放的刑罚。
龙颜大怒,威慑朝堂,这番景象众臣何以见识过?何况天子第一个下手的便是位居一品的左相,一通下来,莫说什麽上奏了,便是有心袒护的,也都吓得噤声沈默,几个胆小之人更是险些晕厥在殿堂内。
见那朱相被人拖出大殿越行越远、哀号声再不可闻,筱强端坐於龙椅中央,厉声道,「朕早就说过,民之水也,为官者,衣食父母。不是说你们是百姓的父母,而是百姓乃你们的父母,赋税交纳才出得你们的丰晌、你们的荣华!
朱相一事,虽未动得国之根本,却时日已久。朕之所以今日提及,只想给众爱卿提个醒,敲个响锺,不要忘了为官救民的本分!好了,今日早朝便到此了,众卿家请回吧!」
言罢,不待百官反应,那三德子便快速上前,扬声高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斜睨著底下群臣俯首,屈膝叩拜,筱强微微点头,而後一个甩袖,翩然离去。留下一干战战兢兢的臣子暗自揣度著圣上此番「杀鸡儆猴」的用意。
「啥──?你把朱臣相给哢嚓了?」
「是是是!晓嘉,你快放开朕,朕的耳朵快被你喊破了!」小强皇帝一把推开我,揉了揉耳朵道,「你怎的如此激动?」
「怎麽可能不激动啊?」双手环胸,我上上下下好好瞅了瞅小强皇帝。
「作……作什麽这麽瞧著朕?」
「嘿嘿,看不出嘛~~」伸手摸摸小强皇帝的後脑勺,我冲他挑挑眉道,「老娘我半年不在,你更男人了嘛!」
「朕本就是男人!何来更男人之说?!」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只不过怎麽说呢……」以前的你更弱受些!
「不过什麽?」
「呵呵,没什麽!对了,怎麽突然哢嚓了那朱相?」
就见小强皇帝轻叹一声,取过一块枣糕尝了口道,「本念其是三朝元老的份上,朕对他及其子弟买官卖爵、仗势凌弱的事也就当作未闻不知了。只是,让他同双阳议和,他竟拿子谦作条件,朕实是咽不下这口气!」
哦?是吗?
「子谦虽非朕亲生,却是你同朕一手养大的,若论亲热,只怕比上文德、武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何况如今得知他乃三皇叔之遗孤,朕又岂能让他平白受了这番折辱!」
听小强皇帝说得满腔愤慨,我知道他是真的对朱相「出卖」子谦的事耿耿於怀。
搂住他的脖子,我用手指戳了戳他成了川字的眉头,笑笑道,「所以你就这麽把人给哢嚓了?呵呵,跟你这麽久了,想不到你还挺威严果断,让我真是刮目相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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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强皇帝对我笑笑,而後抓著我的手,猛地用力,就让我像那些言情电视剧里的女主一样,一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跌进了他的怀里。
啊~~以前看到那种镜头时,我总给雷得个外焦里嫩,可不知道为什麽,小强皇帝这麽一招,却让我莫名地幸福,甜得像给淹进了蜜缸里一样,身体还情不自禁地往小强皇帝的怀里靠了靠。
「对朕刮目相看?那晓嘉你也该偶尔讨好讨好朕不是?」
「美的你的!」挣开小强皇帝的手,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欣赏著他略有受伤、眼睛巴巴宛若小狗的可怜表情,一面理直气壮地说道,「今晚我得去陪子谦!」
「你陪子谦,那谁来陪朕?」
「我怎麽知道!」
「那──那朕叫三德子去找个品性端正些,样貌也过得去的嫔女来好了。」
「你敢!」他yyd,你个死小强,竟然在我面前说找别的女人?!明显活著不耐烦了吧!
想也不想地,我伸手就拧上他的耳朵吼道,「你要是敢找别的女人,我一辈子都让你在永乐宫外搭帐篷!」
「朕可是皇帝!自古以来哪有当皇帝的独守空枕的?」
「你就不能当第一个?首开先河吗?」
「为何朕非得开此般先河?」
「因为你老婆是我──!」
「放、放、放开朕!」小强皇帝推开我,一脸尴尬地看了看门外,「你就不能小声点?这般大吼大嚷的成何体统?」
「真是抱歉啊,我就是粗俗龌龊的人了,给您龙颜跌面子抹黑了!」
就见小强皇帝摇摇头,叹气道,「晓嘉,朕同你说句玩笑话你也当真?」
「玩笑话?拜托~~君无戏言好不好?」
「这里无外人,你又何必同朕这般较真?整日无戏言、一言九鼎,朕活著著实累得很!」小强皇帝说著,若有所思地盯著手里那块咬了一口的枣糕,嘴角边挂著若有若无的苦笑。
「……」
「罢了,你要陪子谦就去陪他吧,毕竟他如今将近临盆,正是需人照顾的时候。」
伸手抚上小强皇帝的手,我亲了亲他的额头,「对不起了,等子谦生下孩子,你要我怎麽陪你我都奉陪!不如我们就去东边?那里有海,孩子满月後便是夏天,去那里避暑乘凉再好不过了!」
小强皇帝抬眼看著我,闪动的眼里尽是如孩子般的期盼,「好,就去东边看海!」
「那我走了,早些休息,别太操劳了!」
「恩,朕明白!」
看著钱晓嘉消失於宫门口,筱强软下腰,颓然的面色竟是难以言表的孤寂。彼此一起多年了,筱强仍觉著自己捉摸不住钱晓嘉的心思。钱晓嘉於他,便似初秋的雾霭,缥缈不定,捉不到套不牢!
这时一道人影闪进,跪於筱强的脚边。
「何事?」
「回皇上,奴才怀疑宫中有奸细!」抬起头,此人正是去南疆宣旨的福公公,只不过此刻未著寻常阉官太监的灰衣,而是一身墨黑的行装。
「此话怎讲?」
「那日太子同贤王回宫,奴才本应留守永寿宫外。不想却觉有异,似有人偷听了皇上、太後同殿下们的私谈!」
「什麽?」筱强蹙眉攒额,嗖地起身道,「谁那麽大的胆子?你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奴才无能,那日晚了一步,叫那人给逃了。不过──」
「不过什麽?」
「那人似是隐进了太子东宫!」
「东宫?文德那里?这不可能……」
「殿下的人自然不会,奴才怕是……」
「太子妃?」闻言,筱强脸色微微有变,来回踱步後道,「给朕仔细查清楚!朕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後若无果,你便不用再留宫中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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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说你个小子,这麽急匆匆地拉我干吗啊?」真是的,半路上把老娘我拉住,动作还这麽粗鲁,知不知道我是中宫贵妃啊?我的衣领都快给拉得春光乍现了。
「嘿嘿~~」钱宝抓抓脸颊,一脸傻到极点的痴笑,「娘娘,您还记著您答应钱宝的事吗?」
答应他的事?「什麽事啊?」
就见钱宝突然两肩一垮,原本笑得弯弯的眼一下子成了倒三角,「娘娘……您、您果然是骗钱宝的~~呜、呜哇啊啊啊啊~~」
靠!用得著吗?竟然就这麽一点尊严也没有地嚎啕大哭起来了?!
「停!停!停──!哭什麽哭?我什麽时候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