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点点头,接著又摇摇头:“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用灵器,不过这种东西,你很难弄到。一般的灵物,像我给藤的紫檀木项链,因为其本身的特性,能够发挥作用。那串项链可以隐藏妖气。桃木剑,可以穿透妖力或鬼气。我还有金刚圈,能发挥灵力的作用,击伤妖鬼。不过这些器物,多半由主人施法於上,不然,效果也有限。而且,不能像砸石头一样这麽砸过去,这个,武功就用得上了。”
扬晚开始摸方言的後脖颈了:“你有那种好东西啊?不如送给哥哥作定情礼物,啊?”热气喷到方言的脖子上。
方言又开始脸红了,把扬晚的手推开:“你怎麽这麽喜欢戏弄我?我讨厌这样。”
扬晚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要是脸皮厚一点,我也懒得调戏你……你还真是……哈哈,真好玩,百试不爽。这样逗起来才好玩呢!”
方言气结,起身去他的百宝箱翻了半天,拿出一银白色的金属圈递给扬晚:“给你这个,你不要再这样了,不然我翻脸哦。”
扬晚有些惊讶:“真给我?你……还挺大方的……我说,你把那个‘哦’字去掉,讲的话才有说服力呢。”
方言一屁股坐下:“你就是这点讨厌……我有两个。大师兄送了我一个,二师兄也送了我一个,反正,我一次也只能用一个。用完之後,你要还给我,要……嗯,充电……就这个意思。”
扬晚摆弄著金刚圈,笑了一下,往脖子上一套:“这麽样?好看吗?”
方言翻了一下白眼:“像狗圈……”又拿起纸笔:“还有一种,是画符,这个,你可能用不著。道士都分门派,各有信奉的真人。因为拜的祖师不一样,符也有所不同。就因为如此其符头的暗号也有所不同。如许多符图上常见的‘三勾’就是代表三清(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或三界公(城隍,土地,祖师)的记号。三勾在整个符上代表三清,在敕令及神名之下者代表三界公。下笔书此‘三勾’时应暗念咒语:‘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一笔一句须恰到好处,就是所谓‘踏符头’。如果拜的不是这个祖师的话,画这符就没有用处。”
“你这门拜的是谁?”扬晚好奇地问。
“啊,”方言愣了一下,接著有些羞臊:“是黄宜真人。那个,不太排得上号的,不算超级大仙。不过我门中人一直很虔诚,所以真人也算照顾。”
“照顾?怎麽照顾?”
“画符,实际上是请求祖师助我们一力。祖师门下有许多神氏,通俗点说,就是他老人家手下有神兵鬼将。画符,就是请祖师派他的手下帮助我们。喏,画的时候,不光要求画对,还要有诚心,要付出灵力,然後就存在这里,跟蓄电池似的。交战的时候,用自己的鲜血先染符,然後以真火点燃,这时神兵鬼将就出动了。但是他们的功力并不是自己的功力,就是说,使用符咒的人有多厉害,那些神兵鬼将就有多厉害。如果符够多,打的时候不用耗费灵力──只使用一点血──就可以无止境地使用符咒。不过首先,符咒的数量是有限的。老天爷帮忙,也不能无休止啊,人家也有不耐烦的时候,又不是家养的奴才。画符,也是耗费灵力的事情。好就好在,平时用功,打架的时候,就等於多了帮手。”
“这样啊。”扬晚把金刚圈又拿下来,在手上把玩著。“为什麽我用不著呢?”
方言叹了口气:“画符,很繁琐的,各门有各门的,嗯,密码之类的,旁人搞不清楚。偷了符也没有用,因为你的灵力和我的灵力的根本不一样,一用,无关的人不知道,真人或是祖师,还有神兵鬼将能够分得出来。很容易分出来,就好像听收音机,频道不对,接受的内容就不一样。”
扬晚笑眯眯地说:“听君一言,胜读十年书。不过反正我也没有要做道士。这一手,能够对付藤就够了。对了,你这里有点不一样了。沙发是新买的?”
方言皱皱眉头:“我不喜欢谁都往我的床上爬。而且,我这儿,好像越来越热闹。然呆和虾米时不时地来串门,艾亦和瑾,还有那个小崽子也常来观摩……好烦……还有你和小妖精……害得我到处贴符来封锁某些灵物发出的灵气。紫檀木项链,我就那麽一串。哼哼,偏偏藤一看到瑾不舒服就把项链摘下来给他戴,然後自己就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屡试不爽。你能不能告诉他别傻成那个样子好不好?”
扬晚也把脚搁到茶几上,摇头说:“不好。藤单纯得那麽天然。如今天然的东西可有多难得你知不知道?那个,可是无价之宝。”
方言翻动著纸张,不说话了。谁看到藤,都会觉得那家夥可爱到爆。明明从身体上看已经是成年,可是性子,却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门突然被推开,藤在门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边比划边说:“好……好……好……奇怪的鸟人!好大的鸟人!在天上飞!你们来看!”
方言和扬晚忙起身爬到屋顶,朝藤比划的方向看去。静悄悄的天空中,突然从下面往上,一个大东西飞了上去,盘旋了一会儿,又朝下面栽去。虽然天暗,可是他们还是看得很清楚,一个人,背上有翅膀,大翅膀用力地扇动著,动作轻巧却显得凝重,姿势矫健,煞是好看。
方言冲回房间,开始收拾符咒和桃木剑,看到魁仍然在津津有味地看著“discovery”,犹豫了一下,没有喊他,直接下了楼,开车。
车子发动,车门却被打开,原来扬晚和藤也跟了进来。方言也不言语,一踩油门,车子冲出了小坪,接著荧光一闪──魁被拉进了玉观音。
车开了不到五分锺,前面就有了异象。一个瘦高个的男人左手在身前画符,脚踏著一个金黄色的法阵,身边四个小符出现,虚空中出现一张金光闪闪的大符,打向对面的一个男人。对面的男人看上去很狼狈,跌坐在地上,身上半尺开外一张透明的罩子笼罩著他,那是结界,用来困住妖魔鬼怪的。瘦高个男人打出的符可以透过结界打到那男人的身上,而那男人的反击,却突不破结界。
方言等人下了车,走近一步,看得目瞪口呆。方言在有点能力之後,还是第一次看人鬼大战。因为切身体会过妖的厉害,此时看到那瘦高个的男人神态自如,不慌不忙,不觉大为佩服。
那个男人一边攻击,一边说话:“来的也是同道中人吗?此鬼伤人害命,在下不得已收之,打搅阁下,深感歉意。”
方言摆摆手,并不做声。他完全没有想要插手。
他看那瘦高个的男人,穿著打扮很普通,三十上下,清瘦,动作舒缓,轻松自若,不觉有些疑惑。看样子,那鬼完全不是这人的对手,这人怎麽不速战速决?这里虽然偏僻,可是并不是渺无人烟,若是惹来人旁观,就不好了。
正思忖著,天空传来一声怪叫,然後是藤的声音:“鸟人,鸟人!”
方言抬头一看,吓了一跳。那鸟人身子跟人一模一样,背上生翅,奇怪的是,还不是背生双翅,而是生了四翅,两对翅膀!
方言大惊失色。成妖的动植物或灵石,一般化为人体,或是转为原形。拼杀的时候,可能会有部分肢体转换以提高攻击能力,比如说瑾。可是像此鸟人这样半鸟半人的,飞起来如此潇洒自如,极为罕见。再加上有两对翅膀,异相,若不是成妖失败,就是灵力颇高,可以自由换转。
这个鸟人,翅膀张开,两翅尖之间,足有两三米宽,黑又亮的羽毛,尖端处,隐隐闪著寒光。两手张开往下扎,指甲好像弯弯的利刃,去撕开结界。眼看著结界现出一条缝,里面男人抬头大喊:“快走!快走!”却见瘦高男人的符咒正正地打在鸟人身上。
鸟人张开翅膀承受了这一重击。身子偏了一下,爪子仍然撕拉著结界不放。瘦高男人一下又一下,结界中的男人一边抵抗著结界的侵蚀,一边声嘶力竭地喊著让那鸟人快走。
瘦高男人猛然一击,鸟人终於扛不住,被打了下来。他转身往瘦高男人扑去,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於是鸟人转身,又向天空飞去。
方言明白了。那个鸟人,是要借冲击力将结界打开。
这战打得,让方言心惊肉跳,恻隐之心,油然而生,转身问扬晚:“我们帮哪边?”却见扬晚拿著摄像机正拍得津津有味呢,嘴里回答道:“帮哪边?哪边都比我们强……”
话音未落,身边的藤突然冲了出来,冲向瘦高男人,双手往前一推,化作藤条,冲著瘦高男人的脖子就去了。
瘦高男人早就知道来的三个人当中,两个恐怕是同道中人,另一个,是妖,灵力低下,恐怕是人家的家养妖精,所以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这一下,突如其来,害他差点中了招。被藤条缠住脖子,那就糟糕了。只得转移攻击的目标,将符咒打向藤。
方言吓呆了。这一计藤要是挨上,恐怕就完了,立刻大喊:“藤快让开!”
身边扬晚飞快地冲了过去,右手推开了藤,左手亮掌,八卦图显影,对著男人印了过去。
方言汗都下来了,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是白给啊,而且扬晚的功夫,只适合近身肉搏,还没有挨到瘦高男人的身体,恐怕就会受到重创。只是此时,也顾不得了,双掌发力,青色火焰奔涌而去。
正在这时,一个低沈醇厚的声音响起:“小雾,你下手还是这麽狠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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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雾,由foggotwang扮演……好久没有看到亲了,喂喂,你出场了哈!!!
想到与想不到之间(65)
65.
被叫做小雾的男人眉毛一扬,并不说话,气势逼人,符咒和灵力源源不断席卷过来。
方言只觉得身体一震,灵力突增,青焰猛涨,带著呼哨的声音直扑那个男人而去。那男人“咦”了一声,就见双方攻势激起类似爆炸的声音,发出耀眼的光芒。
扬晚的手还没有靠近那男人,就被这冲击波撞到一边去了,跌了个正著。藤赶紧过去扶起了他,惊慌不已。
方言和那男人都被震得连连後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到十几米。男人面色沈静下来,掏出符咒,就准备咬指尖,却见一个高大男子从方言的身体中走出,对著他一拱手:“小雾,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还能重逢。”
男人打量了他半天,突然笑了:“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鬼,害我多思。我还在想,这辈子怎麽还会有人叫我小雾呢?原来……怎麽,那个是你的主人吗?还真不怎麽样。不过比那一世的主人还是要强多了。”
魁淡然一笑:“我早就认命,怎麽,你还不认命吗?”
小雾摇摇头:“怎麽可能?我秉性如此。哦对了,你们跟那一妖一鬼有什麽关系?为什麽要坏我功德?”
一群人全部看向那鬼。只见鸟人站在一旁,一对翅膀大张,另一对翅膀却弯曲,护住了怀中的人,喘著粗气,狠狠地瞪著小雾。
魁看向方言,却见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我们并不想管闲事,事实上,要管,我们也没有这个能力。不过藤,他是卷柏,也许是因为同是妖的缘故,贸然出手相帮。我和他,”一指扬晚:“只是怕你伤了这小妖精。”
扬晚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一看胸前挂著的摄像机,苦笑道:“不好意思啊,方言,把你的东西弄坏了,下次我带一个新的给你。”
藤拉著扬晚的胳膊,急切地说:“那个,他,鸟人,雷鹰,空中,飞过来荡过去的……”
大家再一次愣住。方言仔细打量了一下,虽然外观差了很多──这家夥多了两对翅膀,而且手,呈爪子模样,不过脸型和身材,跟他们上星期看到的杂技演员没有两样,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剧院中妖气那麽浓,原来有个大妖怪在里面。
雷鹰不理会他们,低下头跟牵念说了几句,抬头对小雾说:“我也知道他那样会招惹祸端。可是那个王彪,害得牵念家破人亡。人间法律,阴间报应,都没有落到他的身上。牵念吃了那麽多苦,若是不加报复,心中那口怨气又如何咽下?而且,那一家人还没有死,你就放过牵念好不好?”虽然是求人,神态却桀骜不驯。
小雾笑了起来,声音刺耳得要命:“你是妖,他是鬼,混在一起,有什麽好?总归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又何必为他伤了性命呢?”
雷鹰刚欲说话,就听到魁低沈的声音再度响起:“一条豺狗可以爱上一只狐狸,一只老鹰喜欢上一个鬼,又有什麽奇怪的呢?”
小雾的脸有些抽搐,高高的颧骨腾起了红晕,高声斥责道:“老鬼,不关你的事。我受人所托,而且,降妖捉鬼,本是大大的功德一件,你若拦著我,休怪我不念旧情。”
方言一听此言大为蹊跷,不由得凝神向魁望去,却见他也正往他这边看来,带著询问的神色。方言知道,魁是在问他是否要管这档子闲事。本来方言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跟那一妖一鬼也没有什麽交情,人家道士捉鬼,本来就是本分,加上那鬼,也许的确曾经作恶,他犯不著得罪人而偏帮於鬼。不过那家夥口气太过狂妄,如此轻侮魁,倒让他有点火大,便问:“你我联手,对付得了他吗?”
魁点头。方言便说:“那麽,你也可以不念旧情。”这话说起来,倒有些酸酸的了。
扬晚见势有点不大妙。魁上身,方言固然可以威力大增,只是事毕之後,方言那锉样,也怪糁人的,便回过头责备藤:“你那点稀松本事,也敢出头?还不劝劝你方大哥算了。我们不必同那种人斗气。”
藤甩开他的手,径直奔向雷鹰的身边,挡在他们前面,大声说道:“那可不成。我喜欢他,你们不要欺负他。”
扬晚的脸黑了下来,厉声道:“过来!”
藤噘起嘴巴:“我也伤过人,你不是原谅我了吗?也原谅他们吧!”
扬晚的神色立刻放缓,慢慢地走近,柔声道:“他们跟我们素不相识,你有什麽错,也是无心的。乖,这世界上的事情,你懂得太少。”走上前,将腾搂在怀里,慢慢地带离是非之地。
藤满心的不情愿,可是也不敢太过违背扬晚的意愿,只能不甘心地跟著扬晚走,走到一半,突然跑到方言的身边,拉著方言的手说:“你是好人,你救救他们。”
扬晚心中顿时不爽,见方言也无比尴尬,便转过身问小雾:“怎麽,没有转圜的余地?不如我们好好谈谈。他们反正也受了伤,跑不了,不如听听他们所言,看看能不能手下留情?若是他们罪不可赦,我们也不多管闲事了。”
小雾心中焦躁不已。魁与他是故交,一点面子都不给也不行。当初自己最难的时候,也就是这个魁能够帮自己出出主意,不然,那时,自己恐怕也就灰飞烟灭了,哪里还能如此地抱著希望一世世地轮回?哪里还会有机会再次见到他?报不报恩倒还算了。千百年来,也只能跟这个魁说得上话来。而且,已经找到他了,这好消息不告诉老鬼,跟任何人都没法子诉说。
不由得仰天长叹。孤寂了千百年,原来还是想要有个人能够分享自己的心事。总这麽一个人熬著,就算再狠,都有难熬的时候。
回过头看看那一妖一鬼,也有些恻然。且不管那鬼身世如何,那妖不顾自己的性命和修为,如此舍身相救,也令他想到自己和那冤家的过往。王彪一家虽然气息奄奄,毕竟没有送命,转圜,并不是完全不可以。
於是这麽著,这一群人就到了方言的住所。
牵念几乎撑不下去,身体又发生异变──这,本身是防御的一种本能,身子受到冲击,魂儿却无恙。方言少不得烧了符让他先撑著,又弄了给妖疗伤的药给雷鹰,让他暂时不晕厥过去──他的伤势,并不比牵念的轻。
小雾拿著一瓶啤酒慢悠悠地喝著,眼睛紧盯著忙个不停的方言,过了良久,对魁笑道:“你的这个主人,原来是个滥好人。我跟你说,那个鬼,怎麽怎麽,如果听完他的呈堂证供,觉得我并非滥杀无辜的话,你们可不许插手。”
魁淡淡地说:“我知道。每一件功德,对你来说都至关重要。说起来,我当然偏在你这边。不过他若是要致意插手,我也少不得只能对不起你了。你知道,无可奈何。”
小雾脸上显出异样的悲哀,叹道:“我若是真有本事,也不必听上天的安排,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