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确实讨厌那东西。
“我猜,其实不锁她也逃不掉了。依凛和浅昔的个性,怕是对她下了不少药吧?”
非遥噗的一下笑出声:“可不是?咱玩的还挺尽兴的呢。”
双真无奈的摇摇头:“你们又何必……”
“她那样对你,你可别心软。”非遥正色道。他知道双真不在意是否报仇,可是他非遥做不到——伤了双真的人,他要一个个的揪出来让他们尝尝比他更多的苦楚。
“我的伤也不全是因为她,至少锁我的就不是她……”
“我知道,是风炎。”非遥打断他,神色凛冽起,“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双真看着这个一脸仇恨的人,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来。
“非遥,你为什么那么帮我?”
一刹那,双真还看见他复杂而认真的眼神,下一刻却又变成了调皮的嬉笑:“双真殿下真是健忘,树上的定情之吻您忘了吗?人家如今可是您的人了。”说着便赖皮的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双真,让他躲也躲不及。
“喂,你别胡闹……”
“双真,你要相信我。”他把脸埋在双真颈窝,任双真怎么拽也不肯起来,“我一定不让你再受伤了。”
“你在说什么啊?”双真搞不懂这个他才认识不久的人怎么总对他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承诺,一时认真一时玩闹,叫人捉摸不透。
非遥趁机在双真脸颊上亲了一口,“没什么。就是我很喜欢双真而已。”
“你……”
双真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声音让他顿住。
“咱们的双真殿下真是到哪都那么吃香啊。”嘲讽的声音真是来自躺在角落的蓝依。她已经醒了。
她的精神状况似乎有些不对劲,说话的声音都是尖细而拔高,却又有些嘶哑,像是叫破了嗓子。
她抬起头,双真看清了她,吓了一跳。
她脸色惨白,嘴唇染血,想是忍痛时咬破的。她的表情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可怕,充满了恨意,却又透露着恐慌和迷茫。
“你……”
“之前是炎帝,现在是雷门的人,双真殿下的淫荡真是叫蓝依佩服啊!”
“住嘴!”双真还没反应,非遥已经冲上去扇了她一巴掌。
看见非遥,蓝依显然的惊慌起来,颤抖的缩紧了身子,嘴里喃喃的念着:“不要……你是魔鬼……我不要吃……”
下一刻她又猛地抬头瞪着双真,神情再次狰狞:“你这个贱人!芸不会要你了!”
“叫你住嘴没听见吗?!”非遥怒了,扯起蓝依狠狠摔在了地上。
但这时的蓝依似乎又看不见非遥了,她只是睁大着布满血丝的眼瞪着双真。
“就算你杀了我,芸有那么多妃子,也不会要你了!”
“我知道。”双真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非遥试图打昏她,双真却阻止道:“让她说吧。也是事实。”
“双真?”
“她说的话我还不会放在心上。骂我的人那么多,每句话都记住我岂不是累死?何况,她所言非虚。”
“我不允许!”双真的冷漠让非遥愤怒,他撕下蓝依身上一块布料,硬塞进了她嘴里。
他走到双真面前:“我说过我不许你再受伤!”
双真却不为所动:“她的话伤不了我。你让她骂够了就放她走吧。”
“放了她?为什么?”
“你们囚着她也没用啊,我记得现在雷门是站在芸帝这边的吧?”
“……她想杀你!”
“都被你们废成这样了,她哪还能杀我?”他知道凛他们一定给她下了狠药,不然蓝依现在不会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会放她。”非遥坚持,“她伤了你,我就要她付出代价!”
“那是我的事,你不用如此执着。”
双真这话只是不想非遥为他做太多,他亏欠不起。
在非遥听来却是不折不扣的伤害。
但若这么退缩,他还是他么?
他笑笑:“不管你愿不愿,我都会守诺。”
“非遥,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
“我不做你的朋友。”非遥斩钉截铁的打断,“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
双真沉默。
良久,他叹了口气:“若真为我好,就别对我用情。我沾不起那个东西。“
说完他便不再看非遥,走到蓝依身边蹲下。
才把布取出来,蓝依便朝双真脸上吐了口唾沫。
“你……!”
“好了!”双真喝住非遥,“让她走吧。”
“你少假惺惺!贪生怕死的贱人!”蓝依狠狠骂道。
非遥彻底火了,不管是双真的反应还是这个女人,都叫他愤怒不已。
他冲上前推开双真,拽起蓝依扇了她一巴掌便大声骂道:“你才下贱!贪生怕死?你以为你好的到哪里去?我们给你用药的时候你不也跪在我们脚边求我们别杀你吗?”
“那是……那是你们用刑……”想起那痛楚,蓝依哆嗦了一下,“可是他从来没有反抗过……”
“他受过的苦比你多了不知多少倍?你没有资格说他!”非遥激动的样子镇住了双真,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非遥对他受了很多苦这件事那么敏感。
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似的。
“受苦?”蓝依冷笑,又开始激动起来,“风炎攻进来的时候他最快投降,最早爬上他的床……哦,现在他睡在你床上,所以你帮着他说话对不对?他的味道怎么样?我猜他以前为了活命也一定上过不少人的床吧……”
非遥扯住蓝依的头发又狠狠扇了她一掌,她吐出一口血。
“你要是犯痒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取药让你痛个彻底!”
他话才出蓝依一把颤抖地抓住他的手,神情又变成了恐惧:“不要……不要……”
“你瞧瞧你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非遥甩开她,一脚踢了过去,“你才是真正的假惺惺,整天张口闭口说爱芸帝,真正为芸帝保住嗣元的却是双真——而你,却在知道了真相以后还想杀他!女人,你的心才当真是黑色的,披着爱的借口满足你的嫉妒心!我告诉你为什么芸帝始终爱着双真,就是因为你们总是在争宠斗艳……“
“不是!芸才不会爱这个贱人!”
“你才是贱人!你们和芸帝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们除了逼迫和伤害他还会什么?你们口口声声的爱就只是占有欲而已!他为了芸帝受了那么多苦,一个人待在你们这群骄傲又自私的人中间那么多年,守着冷冰冰的帝宫,就是为了这么个不值得的人……”
“够了。”
双真轻柔的从身后抱住这个为他呐喊的人。非遥定在原地,依旧气得颤抖。
“够了……别再说了。”
他竟都了解。
他说得这么痛彻心扉,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伤的人。
只是,他不愿再想这件事了。一切到此为止吧。
“算了,非遥,何必跟个疯子过不去?”
非遥突然转过身,狠狠吻住双真。
双真始料未及,还没来得及回过神,非遥已经放开了他,拉着他就往外走。
“喂……等等……你还没放了蓝……”
非遥猛地把他摁在墙上,炽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余怒未消。
“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在这儿扒光你!”
“……”
见双真不说话,非遥揽住他腰,把他压向自己,抵着他的额头,望进了他的眼睛里。
“我知道我是个冲动的人。所以你也别再说不关我的事那样的话,我真的会生气的。那时我就不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事了。”
双真依旧沉默。
他有些害怕。就像当年芸坚定的说爱他那样给他带来了恐惧。
他知道自己不会爱,尤其在芸帝之后更不会了。
他爱不起,所以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一个不肯付出生命相伴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爱?
双真瞄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牵着他走的人。
“非遥。”迟疑半晌,他才终于决定叫住他。
“什么?”
“我们……很早就认识吗?”
他说的那些话完全不像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可以说出来的。
非遥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认真的看着双真:“我是很早就知道你了。但你不认识我。”
“你到底是谁?”原不想刨根究底,可非遥对他的付出……实在超过了他能承受的限度。
非遥似乎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握紧了他的手:“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双真,你……会相信我吗?”
双真没有说话,只是避开了他的视线,缓缓挣出了自己的手。
非遥一刹那有些愣住。
随即他苦笑道:“也是,你不会那么轻信一个人。”
他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重新攥住双真的手,“没关系,我等着。会有那么一天你会把生命都交给我的。”
双真闻言,吃惊的抬头看着眼前坚定而自信满满的少年。
非遥笑了,“老瞪着我干什么?迷上我了?”
双真大翻白眼。刚想回敬他两句压压他的气焰,却大老远看见浅昔和凛朝这边走过来。
他们身上似乎沾了些像血的东西,吓了双真一跳。他赶紧迎了过去。
凛看起来有些疲累,浅昔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醒来这几天很少看见他们俩,问他们去哪了,他们总只说有事,也没机会跟他细说是什么事,只径自忙碌着。他自知用不了力量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做好自己的本分乖乖待在家里。
可若是什么危险的事,他就不得不过问了。
“怎么了?受伤了么?”
浅昔挥挥手示意无碍:“那是别人的血啦。”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染血呢?”
“今天有些鲁莽了,所以……哎,别提那个了,”浅昔心里有些烦躁,想是因为计划失败的原因,“总之双真你最近千万别出去……”
“浅昔!”非遥叫住他。
双真看见非遥一脸紧张,狐疑起来,“你们……有事瞒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非遥低下头不敢看双真的眼睛,浅昔倒和他一样疑惑:“非遥,你……不是没告诉他吧?”
非遥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
“告诉我什么?”双真问道。
浅昔看见非遥一脸不情愿,竟也开始有些犹豫起来。
“到底什么事?”
最后还是凛站了出来:“不让你出去是因为……外面满世界都在找你……”
双真心头一沉,脑海里立刻浮现了风炎的样子,满含愤怒,还有他狠戾的眼神……
“是芸帝。”非遥声音干涩,僵硬地道。
“芸?”双真大吃一惊,“为什么是他?”难道芸还想再刺他一次吗?他真的想置他于死地?他就真的那么狠……等等,芸现在的状况怎么可能大肆的找他?
他询问的看向凛。
凛叹了口气:“看来非遥什么都没说——你昏迷的这一个月里,芸帝协同雷门进攻帝宫,风炎四处遭袭,还被身边的人背叛,帝宫已经回到芸的手里了。风炎逃了出来,下落不明。而芸重新掌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找你,因为……希夷已经醒了。”
双真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时之间,双真有些失神。他想不到该对这个消息做出什么反应。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的。帝宫自从被风炎攻陷之后,除了保护住自己和身体里的嗣元,他就一直没有再思考别的事。引诱风炎、不惜一切留下被芸伤害的嗣元、用尽力气面对风炎的质问和惩罚,然后逃出来。他一直都那么坚定,现在却莫名恍惚了。
芸回来了。
希夷醒了。
一切都真相大白、雨过天晴了。
这……不是很好的吗?
“双真?”看见他面色不对,非遥担心地唤了一声。
双真晃过神来,突然问浅昔:“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究竟是去干什么了?”
浅昔望了望凛,又沉默了。
“……是……与我有关吗?”不然为什么一脸不想让他知道的样子?
他们因为他和芸已经做了很多了,作为朋友,他实在是……
“……既然芸已经回来了,也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去呢?”
“不行!”非遥握紧了双真纤细的手腕,语气有些焦躁。
凛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双真:“你……真的愿意回去吗?”
双真竟接不上话来。
他真的愿意回去吗?
已经为了那个人在那里守了百年。一百年里,他们之间经历的一切都被时间冲刷得只余隔阂。专一、信任、爱,曾经的暗自痴狂全部教彼此的骄傲撕裂了。
就连落败后,也只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么?
如今他重新掌权,却那么大张旗鼓的找他,为的是……挽回?
挽回什么呢?他们之间本来无可挽回……
正在双真又一次失神之时,凛的脸色陡然不对劲起来。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凛!”浅昔惊叫一声,慌忙拖住倒下的凛。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没大碍吗?!”
浅昔不知所措,慌乱的擦去凛嘴角的鲜血,一声声呼唤着接近昏迷的凛。
双真赶忙冲上前去查看,却在看清凛的症状时大吃了一惊。
“这……这不是秋殇吗?”这明明是芸惯用的一种毒,中的人当时没感觉,却会在一段时间后发作,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能够引领施毒者找到中毒的人。
“你们竟然去了帝宫?为什么?!”难道真是为了他?
浅昔依旧抱着凛,看见双真愤怒,他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的抱起凛就往屋里跑去。
“浅昔!”双真刚想追去,非遥却一下子拉住了他。
“有什么等会儿再说吧,先救人要紧。”
双真却立刻甩开了非遥的手,依旧压不下怒火:“那点毒对凛那样的人来说根本是小意思,浅昔只要到凛的药房找一下就能解决。最多……只是痛一点而已。但是,”他的目光变得犀利,盯着非遥不放,“芸认识凛,他下这么轻的毒一定只是一种警告。我不要你们为了我做什么涉险的事你懂不懂?!”
“我只知道,芸下这样的药是为了找到你!你知道这毒不及时解的话芸会找来吗?”
“那就让他找到好了。”
非遥不可置信的看着双真。
“你……难道还要回到他身边吗?经过那么多事,你心里还是爱他至深,不愿离开他?”非遥问得有些颤抖。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不愿那么想也不敢这么想,他宁愿想双真已经恨他入骨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怎么会还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那个……始终是我的事,我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双真的语气变得有些冷然,非遥可以感觉到他依旧将他与自己隔得很远。
“凛那边就让浅昔处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至于你……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非遥被双真质问的眼神压得有些难受。其实,让他难受的又岂只这个。
他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嗣元还没过食血期,那个时候帝宫不是被风炎守着就是让后来归位的芸帝护着,即使我是雷门的人,要靠近希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哪里偷得到那么多他的血?而且,为了不让芸帝知道我们在一块儿,我也不能在希夷醒后对他说实话问他要血。”
“所以呢?”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重点上。
“所以后来凛给你找了药挺过了食血期。但却让嗣元的离体变得需要希夷在场了。”
双真懂了。
“所以,你们为了把希夷抓过来一直在闯帝宫?”
非遥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我是雷门的人情况会好很多,但芸帝也是谨慎的,他似乎早猜到你会和凛他们在一块儿,之前一次行动的失败让芸帝已经大致猜到了是什么状况,希夷身边戒备更严,这段时间的行动就变得越发困难了。”
双真没再问话,反而转身往浅昔离去的方向走去。
“你要干什么?”
“去看看凛。”
“你……不会真的想回去吧?”非遥心里真的很没底,他知道双真很有可能为了这个嗣元而回去。他开始后悔对他说了实话。
“那个事……再说吧。”
凛颇无奈的躺在床上,瞟了一眼守在床边的浅昔。
浅昔看回去:“怎么了?”
“我可以起来吗?”
“不可以。”他答得平淡,“你起来干什么?”
“……只是不想老这么躺着。”
“那就翻个身再接着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