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嘴角动了动,扬了扬眉冷道:“你做什么?”
“谁亲的你?”知道自己这么问多少有点幼稚,但想起方才柳寒的反应确实不像第一次被人亲的样子,顿时萌生一丝不服。
看着白雨枫好笑的样子,柳寒不紧不慢的将嘴里的东西先咽了下去,才道:“忧夜。”
“啊?!”不自觉的睁大眼睛,白雨枫上下打量了遍柳寒,又凑过去用拇指抹了抹他的嘴唇:“亲这里?”
柳寒转过头,看了白雨枫半天:“脸。”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情绪如此的起伏跌落,白雨枫又往前凑了凑,一边在心里问自己这些月里面对柳寒的时候,究竟是如何忍了的。
“那又如何。”柳寒收回目光,依旧冷了道:“我不想方才那些都是白说。”
“我方才那些也不是白做。”白雨枫朝椅背上一靠,仰头俯看柳寒:“别再用名誉来唬我,我说过我自私。若是要骂,开口便是。”
明知自己不能开口更不能动手,柳寒只觉先前着实是自己太给白雨枫面子:“我下山只为见忧夜一面,你权当没有见过慕柳寒这个人。对你我二人都有好处。”
说着,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繁华街道,人来车往:“在山上那八年,师傅向来不和我多说话,而见到夏先生的次数也很少。你也明白我话不多,所以别再逼我。”
“白毛的确性格孤僻。”走到柳寒身边,白雨枫背靠着窗,眼睛却始终不离柳寒:“他便是例子,所以柳寒,尽管我也想你身子能好,但,还是不要自己深究神玉的奥妙为好。”
垂了垂眼,柳寒倒也佩服白雨枫能将话题转得如此生硬:“如果没有对忧夜承诺,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白雨枫眉头一皱,竟有点不太想听。
“即便没有深入江湖事,我也知为保全自己性命而必须杀人的道理。”拿起一旁金凤剑,柳寒握在手里道:“这剑下多少亡魂才换来慕柳寒的今天。白雨枫,你也懂这个道理,我不杀人,别人就会要我命。多余之事你不必一再向我提起,寻到忧夜我就回去,方才之事就当没有。”
心里一震,白雨枫刚要说话,又被柳寒打断:“我谢你帮我照顾我,只是此去御土是我想要执意如此。你的情我领了,只是无福消受,师叔正值风华,不用将心思用在柳寒身上。”
“柳……!”
“我命本就不长,二十年就像活了四十年。人生游戏一场,何苦为一时逗趣而埋了将来。”
“够了!”一把拉住柳寒的双臂跨到他面前,金凤剑也因白雨枫这突然的动作从柳寒手中震落:“慕柳寒,不要自作主张。若是你对我毫无情义,我自然会走。即便你明天就死,我也陪你到明天!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
不可置信的望向白雨枫,柳寒从不以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如此狠绝的话,在白雨枫看来就像是过眼云烟,根本没有说到他心里:“白雨枫!我是男人你懂不懂?!我……!”话到一半,眼中神色一变,低头失笑:“呵……白雨枫,你非要把我逼到如此地步你才肯罢休?”
“不要说了……”伸手将柳寒搂在怀里,白雨枫贴在他耳边,温言道:“若是说不过你,我白雨枫也太没有面子了不是么。”
柳寒动了动,一双手却没有敢回抱眼前人。眸中满是复杂情绪。
“你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这都无关紧要,只要我喜欢就可以。或许我往日风流,但不拿你玩乐,若是你对我毫无任何情爱,我会走。”
说着,松开柳寒,直直望入他眼里:“慕柳寒,你看着我说。说实话。”
白雨枫句句钻心,柳寒望着他眸中的自己,却依旧皱眉,狠狠将白雨枫推开。
“既是你要听实话,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侧过身,柳寒的目光一时恍得白雨枫没有看清:“柳寒对师叔有感恩之情,只是师叔如此歪曲也让柳寒难办。”
白雨枫一听柳寒这话,也没来得及冒火。这慕柳寒确是性子倔的很。
“师叔宁愿让柳寒背上骂名也要一图欢乐,是柳寒让师叔觉得太过好说话,还是因辈分无法反驳?”柳寒句句直戳白雨枫心肺,一点不留余地:“如此坚持着实多余。柳寒本不想如此失了礼数,只是师叔执意如此也请莫怪柳寒直言。”
“你师叔师叔的准备喊到什么时候?”明知道柳寒的一句句师叔是在有意让自己发怒,但白雨枫却丝毫没有动怒神色。
“难道柳寒喊错了么?”侧过头,柳寒直直望向白雨枫,一脸严肃神色:“想来师叔定是太过悠闲,世间貌美女子多不胜数,何必拿我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人逗趣?”
白雨枫心中就像被狠狠一砸。柳寒这一句,不但伤了他,更是伤了自己:“慕柳寒,你宁可遍体鳞伤也不愿听我一言?”
“柳寒心中想法师叔都清楚,何苦一次次逼柳寒做不愿意的事情。你自过你的逍遥生活,与我毫无干系。”
白雨枫俊眉紧锁,心中不由憋闷。如此说来,自己的做法着实太过可笑。
“若是你执意如此,柳寒也愿背了无情无义的骂名,一走了之。”
“够了!”狠狠一拂袖,白雨枫竟也渐露怒色:“不用你走。御土之事我自会掂量。”说着,大步开门离开。
柳寒望着白雨枫离开,眸中一阵虚晃。
白雨枫并没有因为柳寒的冷言拒绝而真就一走了之,只是,一路同行,却也没有与柳寒说上一句话。
反倒是祁岳离,处处细心提醒,生怕有了什么闪失。
只是,路途实在太远,不说祁岳离,即便是柳寒也有些力不从心。
距离祁岳离到神木宫,一直到现在,已过了四天。即便御土想要忧夜释解青玉,四日里发生了什么谁也不好说。
这样的心思,就算是柳寒不开口,不谈白雨枫,祁岳离也看在眼里。换成任何人,都会牵心亲弟的安危。
“柳寒。”拽了拽手中缰绳,祁岳离放慢马匹速度,行至柳寒身边道:“莫怪我多言,以我之见,你与雨枫就在此落脚,让我一人前去便好。”
白雨枫在两人身后一声不吭,脸上满是听之任之的表情。柳寒见他不出声,心道如此也好,免得日后又纠缠不清。
“我本不想牵连你,此举是我任性所为。到了御土你就走吧……”
祁岳离无奈一笑,道:“事以至此,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柳寒怔愣。
“御土哪里容得外人随意靠近,朝前二里,便再走不了了。”说着,向柳寒身边又靠了靠:“你在神木宫所取的那几条人命,已是御土了不得的护卫。只是所战之时毫无准备,故此才大意丢了性命。”
柳寒眉头动了动,开口道:“难道要我任之我亲弟性命于不顾么。”
“我并非此意。”祁岳离横拦到柳寒身前,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柳寒,我不瞒你。”
知事情有变,柳寒扯了缰绳,顺势朝白雨枫望去。只是白雨枫依旧面无表情,半个字也没说。
“这一路我想了千万种方法,却无一种可能救出萧忧夜。”见两人都停住,祁岳离也不再隐瞒,严肃道:“我不愿带路,并非怕再卷入纷争,更是没有主意在保命的情况下带你们光明正大进入御土境地。”
“若是要怪,怪我便是。”终于,白雨枫开口了,他知道柳寒一直看着他,也没有避开那道目光:“我本以为与岳离能在路上想出对策,却不想都是徒劳无功。”
“麒麟即便被夺皇权,但如今五族之间互平互等,要入御土门并没有那么容易。”说着,祁岳离跨下马匹,蓝衣飘动间,毫无半点累赘动作:“先下马。”
柳寒没吭声,却照着祁岳离的话做了。
白雨枫跟着下马,却在脚刚触地时,惊觉身后杀气!
纵身拦到柳寒身前,白雨枫抽扇左右一拍,两道寒光骤然飞向两边,深深扎入枯木。
镖型暗器。
即便是扎进枯木,依稀能见边缘倒钩厉刺。
柳寒眉头一锁,祁岳离大惊失色。白雨枫伸手将柳寒拦在身后,对着面前空旷扬声道:“暗箭伤人,实难属君子所为,阁下不妨现身相见,好过如此小人行为。”
四周寂静无声,仿佛方才的两枚暗器没有出现过一般。祁岳离眉头紧锁向前两步,刚要开口,树草立刻蠢蠢欲动,相继从草木中现身四人。
三人大惊。
这些人掩饰的无比隐秘,不说刚到此处停下时没有发现,即便是白雨枫降了暗器后,他们却还能做到没有丝毫动静,可见手段之高明。
那现身的四人相互交换了眼色,其中两人立刻上前,二话不说便架住祁岳离。柳寒见此情形就要上前,被白雨枫拦了个结实。
向柳寒递了个眼色,白雨枫也没等柳寒有反应,便回头向眼前人道:“敢问,阁下是……”
“御土门姚烨卿。”向前一步,领头人走到祁岳离身旁,一双眸子深邃有神:“祁主子,别来无恙。”
柳寒与白雨枫两人双双一惊,正要开口,祁岳离说话了。
“姚烨卿,那两人与你毫无半点恩怨,御土要的人是我,你不可乱来。”
姚烨卿冷哼一声,向祁岳离笑得嘲讽:“祁主子,保自己的命要紧。”说着,看向白雨枫:“锐金白虎少门主白雨枫,也喜欢淌浑水了?”
“姚烨卿!”拼命想要挣开束缚,何耐被制住软肋不得动弹,祁岳离只得嘴上说话:“我说了那两人是局外人!”
姚烨卿根本不理祁岳离紧张,眸子里的目光早已锁在柳寒身上:“萧忧夜,给了你时日,却没想你还是没跑远。”
柳寒压下白雨枫拦在自己眼前的手,不顾他紧张走到姚烨卿身前:“忧夜不在御土么。”
这话让姚烨卿一愣。上下打量柳寒一番,这才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慕柳寒。”回了姚烨卿的话,柳寒道:“若是忧夜不在御土,还请行个方便。”
“呵呵,行个方便?”姚烨卿冷冷一哼,背手一立:“慕公子以为,人情很好欠么。”
说着,抬手曲了曲指,身后一人立刻拔剑,转瞬朝柳寒刺去!
白雨枫眼疾手快挡了那一剑,撑开扇面将剑身卡入扇骨中,运气至掌,扇子猛然一旋,剑离人手。
本以为就此告断,不想持剑人倾身以左手接剑,剑身横扫白雨枫身侧,剑尖直抵咽喉!
柳寒心中一震,急忙朝前跨步,眼前寒剑瞬至。
“想走?”
姚烨卿并不拔剑,指尖微动,剑身骤然飞出鞘外,直朝柳寒脖颈横去。
柳寒右手抬金凤向剑身一迎,姚烨卿剑归鞘中,两人僵持。
再说白雨枫,剑抵咽喉刹那,急忙合扇朝颈边一挡。利剑凶狠插入扇骨,毫无停缓之势,白雨枫腕上用力,身子顺势朝后一仰,剑穿扇骨瞬间,险擦脸侧!
祁岳离在一旁左右为难,既是挣扎也毫无作用。
“你们先放了我。”
那架住他的两人见如此也不是办法,只得道:“祁主子,莫要为难属下。若是挣扎不开,还请省些力气。”
两边僵持不下,姚烨卿拦在柳寒眼前也不让他过去,一时间,闹得尴尬。
“既不是萧忧夜,我也无绑回之理。只是我手下性子急,慕公子若是要救人,得从我这里先过去。”
柳寒目光骤冷,正要说话,但姚烨卿却不容他开口,一个反掌向柳寒胸口运气急推!
这招出的极快,转瞬即到眼前。柳寒左手轻抬,竟直直迎上那掌。触及姚烨卿手指一瞬,迎着那股力道旋掌一收,姚烨卿惊觉力道竟被化了!
还不及应变,柳寒贴着他手猛力一推,姚烨卿只觉臂上一麻,力道全无。
这一掌,姚烨卿败得着实尴尬。他如何都不曾料到有人能如此轻松便化了他力道。
柳寒见他震惊,也不管他如何掂量自己底线,金凤一抬,剑柄连同剑身横窜出剑鞘便朝姚烨卿肩窝软穴顶去!姚烨卿以剑柄相挡,两人并不拔剑相对,却招招见狠不留情面。
知多战无意,姚烨卿持剑围手一转,右手抽剑直扫向柳寒颈侧。柳寒眸中神色一变,腰上轻动后仰躲开,顺势软膝蹲下,抽剑旋身滑过姚烨卿腰际。姚烨卿躲得危险,提气翻身落到柳寒身后,剑身极快朝前一刺,眼看即取柳寒性命!
柳寒不及转身,金凤在掌中一旋仿佛自己在动那般,直直朝后戳去。姚烨卿为保性命,不得不收招向旁躲开。柳寒转身直了金凤,不容姚烨卿多想便朝他急刺而去。姚烨卿当下慌乱无措,只得以剑尖侥幸相对,两剑交锋之际,柳寒眸子寒光一瞬而过,手腕猛然一震!金凤瞬时如同炫美凤翎,扬起翩翩弧度。
锵的一声,随金凤剑尖一顶,姚烨卿手中钢剑应声而断!
姚烨卿大惊。
扔掉手中断剑,姚烨卿苍白的脸上的竟露出嘲讽一笑。他望着柳寒放下手,随即冷笑道:
“慕公子觉得,眼下留情,可是明智之举?”
柳寒微皱眉,却是一声不吭。
而在旁的祁岳离,一听就知不好。
全天下,只此一把金凤剑。柳寒招招夺命,却在最后手下留情。金凤虽杀人于无形,却也并非难破之招。一旦摸清了路数,反应稍快都能及时躲过,若是再战,恐怕不易。
“看来,慕公子是个话不多的人。”稳了情绪,一旦知道柳寒武功路数,姚烨卿不久便在心中定下应付办法。他走到架住祁岳离的手下身旁,抽出一把锐剑,顿时心中又有了几分信心。
还不等他上前,祁岳离猛得想要挣脱却不甚成功,脸上既是怒意,又是着急:“姚烨卿,你这样贸然动作,就没有想过后果么?!”
姚烨卿侧目向祁岳离道:“祁主子,此事你是要干涉在下所为么?”
祁岳离稳了稳神,虽是着急,却丝毫没有急于事成的慌乱神色:“你可曾想过你这么做会让御土蒙受何等麻烦?”
姚烨卿一怔,显然被祁岳离的话拉住了注意。
“你明知白雨枫是锐金下任门主,也知这慕柳寒必是神木青龙的人,但却打算痛下杀手一个不留。御土一惹就是白虎与青龙两族,是想看御土再被灭门,还是想借此光复你御土门楣?”
祁岳离句句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只要姚烨卿动手,他上述所说就是成真一般。
“我劝你还是想清楚为好,真的惹事就晚了。”说着,眉头一锁,紧紧望进姚烨卿眼里:“难道你主上会任之你招惹白虎青龙而坐视不理么。”
柳寒在一旁早已不理两人争锋相对,望及不远处的白雨枫,心中一时不安。他不再理会姚烨卿与祁岳离两厢不让,就要上前就帮白雨枫的忙。
姚烨卿一见柳寒如此动作,不管祁岳离好言相劝,剑锋一转拦住柳寒:“慢着!”
“姚烨卿!”祁岳离大喊。
“休想过去!”姚烨卿眼中杀意立现,几道光影剑锋即到眼前。柳寒急忙迎招,手中两下虚晃,竟被姚烨卿轻松化解。
一旁白雨枫顾及不了两边,被那手下招招狠逼至一处断崖。他咬牙稳住脚下步子,一个旋身脚跟险擦断崖石壁。
手中的扇子已经溃不成形,白雨枫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敌手,这与先前偷袭过自己的御土杀手处事完全不同。
先前那人虽是抱着必下杀手的决心,但招式简陋,漏洞百出。而如今,眼前人每招每试都毫无破绽,反而咄咄相逼,招招夺命。
事态如此剑拔弩张,白雨枫心中担忧柳寒安危,好几次都险些被剑刺中。然而,那人又处处阻挠,不但让他毫无办法靠近柳寒,还步步将他逼到悬崖边上,用意甚明。
剑锋交错间,柳寒目光始终落在白雨枫的身上,他心中担忧,早已忘记先前想要赶走白雨枫的事实。姚烨卿几下便能化了自己招数,如今,二十招早已过去,柳寒手上渐渐失了力气。
自小敌不过白羽尘二十招,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能使出更多力气的可能。夏憬源的那些药,即便是补了身子却还是不能保他精力。
也就是说,若是八年前不上山,恐怕如今,萧寂夜早已命归黄泉。
“让开!”心里一急,柳寒第一次如此大声怒斥。可姚烨卿哪里容得他前去救援,剑招一变眼看刺向柳寒心口!
柳寒脚下使力大退一步,金凤骤然缠上姚烨卿的利剑,只见他腕上一转,姚烨卿的剑生生旋离他手。姚烨卿一时束手无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剑竟第二次被柳寒弄到无力对付。柳寒见他怔愣,赶紧朝白雨枫的方向急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