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红色晚礼服的妩媚女人走了进来,身後跟著一个身高2米多的巨汉。是恶魔!
“达夫,你还真是没什麽魔法才能。”女人眼睛扫过二人,“还愣著干嘛,快动手解决他们。”
“可是,明明这麽多年都没事的啊。”巨汉委屈地解释著,可一看到女人的眼神,就马上噤声。突然他身形一闪,冲到了二人面前,举起重锤砸了下去。
“可恶,这怪物是什麽速度!”明明对方身形巨大,行动却异常敏捷。虽然看起来好像不是太聪明的样子,但攻击的力量十分惊人。
“喂,女人。商队的人呢?”躲避的间隙,艾伦还不忘开口问。
“当然是杀光了。”女人一脸你白痴啊的表情。
“可恶。”克莱扎德低咒一声,挥舞起重剑,使出超高速的十六连斩,最後一斩自高空俯冲下来,给予对手强力一击。但巨汉皮糙肉厚,十六斩下来只是划破了皮,血都没流多少,反倒是克莱扎德被震得手生疼。
“嗷嗷。洁娜,痛痛。”巨汉像个小孩一样转身向娇小的女子抱怨。
“该死的,是我这边比较痛吧。”扎德火大地吼道。
因为地方不够宽裕,巨汉的攻击范围有限,可暗行者这边的攻击造成的伤害也不严重,战局就这麽僵持了一会儿。
“女人,你们想在拉尼亚村搞什麽鬼?”
“呵呵,小弟弟,要是你们能打倒达夫我就考虑告诉你。”
“切,麻烦的女人。扎德,想办法替我拖住这家夥的行动。”意识到对方实力不凡,艾伦决定速战速决。
“好,包在我身上。就让你这怪物尝尝金狮佣兵的厉害。”扎德深呼一口气,“地狱之棺!”以重剑「葬魂」召唤出数十把大剑,穿透对手的身体,将其牢牢钉在原地,虽然碰上这家夥「地狱之棺」的威力减半,但至少短期内身体是无法恢复自由的。趁此机会,艾伦迅速沿著巨汉的身体,跳到他的头顶,将蓄力後的魔弹狠狠向巨汉的眼睛打下去。
巨汉顿时发出痛苦的嘶鸣,双手捂住眼睛,扭动著。“眼睛,我的眼睛……”
瞅准时机,克莱扎德凌空跃起,大喝一声,使出了「鹰眼之击」。这是一招全力一搏的招数,能够在瞬间将潜力释放到极限,如鹰隼一般洞悉对方的要害,给予致命一击。
重剑从巨汉的下颚为切入点,深深地捅进了颅内。巨汉哀号一声,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摔倒在地,咽了气。
“哈,哈……”体力透支的克莱扎德疲惫地喘著气,累得要死。
“切,还真有两把刷子。请告诉我你们的名号。”女人看到同伴丧命,丝毫不见悲痛,反而兴致盎然地打听起他们的事来。
“我们是大圣堂的暗行者。女人,别忘记你刚才说过的话。”艾伦无意和她多纠缠,只想尽快得到想要的情报。
“真小气,多说两句又怎麽了。”女人嘟起娇豔的红唇,“我是真魔教廷的执行者,名叫洁娜。奉神官之命来拉尼亚做‘狩猎’的准备工作。就这样,说完了。”
“狩猎是什麽?”艾伦不依不饶。
“呵呵,小弟弟,你提问的权利已经用完了哦~”女人诡异一笑,向後一跃,转身向外跑。
因为「鹰眼之击」而累得不行却还得追人的克莱扎德怒气冲天。“丑女,你别跑!”
“呵呵,一看小哥就不像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我一身娇嫩的肌肤可禁不起你的重剑。”女人嘴上调笑,脚下却一点不含糊,顺便还回身送他们一记飞吻。
待跑出坑口,女人立即发动魔法让大地竖起数跟尖刺,阻挡了暗行者的脚步。她娇柔一笑,“再见了。”一打响指,矿山受到大地魔法的感召开始塌陷,巨石狠狠地向站在後方的艾砸下,见状,克莱扎德马上转身扑向他。
轰隆隆,拉尼亚废矿口被无数落下的巨石堵住,艾伦和克莱扎德被死死地封在矿坑内。
女人站在外面,收敛起笑容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可怜的达夫,你还真是短命啊……好歹跟了我这麽多年,我就把杀了你的那两个人留下给你做陪葬吧。”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这里,女人朝村子方向走去。
才刚转过一个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就挡在了洁娜面前。“你……”
银质的丝线无声无息地紧紧缠绕住女人。“教廷的走狗,不介意和我叙叙旧吧。”妖冶如月枝玫瑰的紫色双眼里弥漫著杀气,人偶师库德尔收紧丝线,冷冷地开口道。
暗行者-道化师之歌07
库德尔抬起右手,伸入洁娜的红色裙装内,停留在她的左胸处。动弹不得的洁娜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声问:“你想要干什麽?”
“与其问满嘴谎话的教廷走狗,还不如我自己来读取。”库德尔手下微微使力,洁娜呻吟一声。
“哼,没用的家夥。”库德尔直接将魔法阵画在心脏上方。洁娜的眼前顿时一片白光,什麽也无法看清,记忆被人赤裸裸地翻出来。
「蚀心术」,源源不断地窥视著被施术者的内心世界,甚至可以知晓连本人都已经遗忘的回忆。忠实、完整地还原出被拷问者的精神世界,给予对方尊严最残酷的践踏,带来终身难以磨灭的屈辱感。须臾之间,库德尔便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他收回丝线,女人立马瘫软了身子滑坐在地,泪流不止。
“你走吧,这次我不杀你。”库德尔走到洁娜身边,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下次再见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这才回过神来的洁娜连眼泪都顾不上擦就慌忙跑走了。库德尔也不回头,向著矿坑方向走去。“寇帝,跟著她。”
“是。”一团黑影自库德尔的影子中蹿出,迅速飞向洁娜,悄然钻入了她的影子里。
“好了,接下来就剩你们两个笨蛋的问题了。”看著被巨石牢牢堵住的坑口,库德尔的样子颇为无奈,“这回你们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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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尼亚废矿的第2层,大圣堂最具传奇色彩的道化师和性格最为暴烈的佣兵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困境。他们被人活埋在了地下,随著时间的流逝,空气会变得越来越稀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因为缺氧而窒息。
被巨石砸伤的佣兵无力地靠在艾伦的肩头。“喂,艾伦,你为什麽读得懂那个龙形图案?”
“扎德不知道吗?拉尼亚就是我的故乡,我的父亲曾是一名石匠,以前采金矿的时候他也下来了。我小时候,他常跟我说会留下记号,等以後一起去挖宝藏。”
“是这样啊,那後来呢?”
“没有什麽後来了。他病死了,而我成为了暗行者。”
“抱歉,问了你不开心的事。”
“没事的,你不用在意。告诉我,为什麽要跑回来?”
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克莱扎德身子一僵,过了半响才甕声甕气地说:“因为前面的路被石柱挡住了,巨石落下时,我只能往回跑。”
“那种事情你重剑一挥就能解决了。”艾伦一针见血,黑暗隐去了他的表情。“扎德,是不是直到我死,你也不会给我一句真心话?”
“……”克莱扎德沈默了。
艾伦用指尖轻触克莱扎德的脸颊。“克莱扎德,别再折磨我了。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所以不要总是对我这麽好,不要每次给了我希望又亲手把它打碎。我心里难受。”说到後来,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起来。
黑暗中,男人一言不发。艾伦快要绝望了,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了──那份来自克莱扎德的残酷的温柔。在克莱扎德回身奔向他的那一刹那,他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眼里的焦急和慌张。明明之前凶巴巴地说著不会管他,却还是毅然舍弃了脱身的机会。这个男人似乎永远不会记得,他已经是大圣堂的NO.2了。
即使这样,男人还是不说爱他。克莱扎德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替他去死,却始终不肯给他想要的感情。
“艾伦,我不爱你。永远也不会……”男人沙哑的声音化作无数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艾伦的心里,痛到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死神正在向他们招手,可男人还是诚实得连个谎话都吝啬施舍。
死就死吧,反正他今生是无法得到这个男人了。好歹上天最後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们一起死在这里,化成灰,再也分不出彼此。
“扎德,杀了我吧。”许久,摘下了面具的艾伦才听到自己以嘶哑干涩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好。杀了你我再自杀,我们死在一起。乖,把眼睛闭上,一会儿就好。”
艾伦依言闭上双眼,等待著死亡来临的那一刻。过了好一会儿,没有预想中的痛楚袭来,而是一滴灼热的水珠砸在了他的脸上。黑暗中,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男人的声音在颤抖。“我下不了手……”
最後的话语消失在了唇齿相交中,说不清是谁先开始的,两个人拼命地吻著,好像唯有如此才能确定彼此的存在。心跳如鼓,双臂勒得身体生疼,可是没有人愿意放松力气。
“我爱你……克莱扎德。”巨大的喜悦充斥著艾伦。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爱你的……”呓语般的低喃,伴随著叹息,炙热的亲吻不断落下来。在死神的镰刀面前,苍白的谎言再也无法欺骗任何人。即使千百次说著不爱的谎话,心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随他而动;即使明知感情是不允许的,却还是无法抑制地想他念他。艾伦是特别的,是唯一一个他永远不想伤害到的存在。想看他的笑容,想给他幸福,就算下一刻就会被侵蚀完毕也想和他在一起。
一切都乱了套,可偏偏心里是如此不可思议地觉得甜蜜。氧气越来越少,他们就这样紧紧拥抱在一起,闭上了眼睛。从此以後,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暗行者-道化师之歌08
迷雾之森深处 辛莫堡
此时,这里的每个人都清晰地捕捉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魔力波动。有人正在使用著超出教廷常识范围的法术,空气中弥漫著陌生而危险的味道,强烈地刺激著蛰伏於体内的嗜血因子,让休兴奋得战栗起来。
已经有300多年了,自最後一次的「狩猎」之後,他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亢奋过。终於现身了,红月的银鬼──千百年来唯一一个自「狩猎」中活下来的人,同时也是休奉命追捕的猎物。
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有点紧张,心里有一个强烈的预感,这次他一定能抓到银鬼。等那个强大的男人落入自己手中,他一定要好好品尝他的血肉,想必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呵呵,这个男人还真是不得了呢,红月想要他,真魔教廷也想要他。只是无论被哪一方得到,等待著男人的必定是永无止境的无尽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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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吱呀……
艾伦睁开眼睛,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咦,自己居然还没死?稍微恍惚了一下,他立马跳起来寻找克莱扎德的身影。当看到红发的佣兵安稳地沈睡在另一张床上时,他安心地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他和扎德都还活著。
艾伦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没什麽异常,便走出了房门。吱呀,吱呀……老旧的纺车不断发出响声。靠窗边处,一个中年女子正在认真地织著布。
“请问……”艾伦试探著开口,待女人回过头来,他如遭雷噬。妈妈……这个困在心中20多年的字眼,一时之间竟无法说出口。
“哦,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你的眼睛……”艾伦惊诧地发觉女人的眼睛没有焦距。
“年轻人,你的观察力可真好。我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女人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我给你倒点水喝。”艾伦想上前扶她一把,却感觉眼底突然涌上了一股热潮。
“来,喝吧。”女人把水杯递给艾伦,笑盈盈地看著他,只是什麽也看不见。
喝了几口水,艾伦方才觉得喉头哽咽的感觉不那麽强烈了,他颤声问道:“什麽时候……变成这样了?”
“嗯……有十多年了。以前哭得太多了,结果把眼睛给弄坏了。我连送你们来的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他给了我一袋钱,让我好好照顾你们。真是的,照顾受伤的旅人根本不算什麽。来,孩子,把钱收好。”女人说著把桌上的钱袋递给了艾伦。
艾伦根本无法开口,他恐怕自己一出声便是痛苦的嘶嚎,他放下杯子,一手紧紧捂住嘴,慢慢蹲下身去。为什麽会变成这样?简陋的小屋,粗糙的衣服,双目失明的瘦小女人,为什麽妈妈没有得到幸福?
女人有些慌张。“年轻人,你不要紧吧?是不是伤口疼了?”
艾伦跪在地上,伸出双手环住女人的腰,把头靠在母亲的身上,就像是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对不起,妈妈……)
女人被他的动作搞糊涂了,但是乡下人善良淳朴的天性促使她轻轻拍了拍艾伦的头,以示安慰。“还真像个小孩子一样呢。听声音,你应该还是少年吧。这麽年轻就到处旅行,真是不容易啊。”女人温柔地轻抚艾伦的头发,用母亲般慈爱的声音说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可怜的孩子。”
从不哭泣的道化师此时无声地流下了眼泪。对於母亲的那声呼唤始终卡在喉咙中无法说出来。他们就站在彼此面前,却是相见不相识。20多年了,艾伦方才长成一个少年,而母亲已是飞速老去。岁月让丑陋的褶皱爬上了她曾经娇美的皮肤,风霜染白了她曾经乌黑的秀发。他们被时间的断层无情地阻隔著,有生之年竟是再也没有相认的一天。
艾伦是暗行者,非人也非魔,徘徊在著苍茫的世间不知何去何从。他只是一个无法忘怀过去的幽灵,自看到母亲的那一刻起,瞬间便模糊了存在的意义。女人的儿子死在了8岁那一年,而今留下的只是一个残存著思念的怪物。
在一个下著小雪的冬夜,年幼的他被母亲领到大圣堂,换取了5枚金币。自父亲病逝,失去了顶梁柱的家庭一贫如洗,甚至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养活不了。最终,母亲无奈地决定放弃其中一个孩子。
细小冰凉的雪花飘落下来,艾伦笑嘻嘻地牵著母亲的手站在教堂外。他是家中的老大,爸爸不在了,他就要像个男子汗一样承担起责任。母亲接过金币的同时放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8岁的艾伦看著母亲的背影,咬紧了嘴唇,坚决不肯让在眼眶内打转的眼泪流下来。他不在的话,妈妈和弟弟妹妹就都能得到幸福了吧?那麽他绝对不能哭,他要笑。看,笨拙又无能的他终於做了一件有用的事了。他一动不动地看著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模糊地意识到恐怕这一生是无缘再见了。
即使是被噬魂的痛苦过程,他也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忍受著难以言语的痛楚,嘴角却浮起微笑。太好了,弟弟妹妹不用忍受这种折磨,他们只要赖在母亲的怀里撒撒娇,帮忙做做家事,去田野间捉捉蜻蜓就好了。
妈妈,你们一定要幸福,连带上我的那一份,要过得比以前好得多得多。这样的话我就能满足了。生存的意义是什麽?他的答案是──让我的至亲能够好好活下去。
暗行者-道化师之歌09
年少无知的时候,他自认为扮演了一回悲情英雄,牺牲自己的一切,换得了别人的幸福。直到许多年之后,他才赫然发现,原来所有的付出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空寂的舞台上,道化师独自表演着滑稽的戏码,即使表面上装得再无所谓,内心还是因为命运发出的刺耳嘲笑声而隐隐作痛。
回首20多年来,他不停重复着猎杀、修行、追逐再猎杀的生活模式,撇开大圣堂给予的一切,艾伦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实际上一无所有。
他借口透透气,走出了小屋。黄昏时分的拉尼亚,平静而美好,他却像是一个陌生的旅人,茫然地环顾着似曾相识的景色。顺着记忆的轨迹,走向了幼年最爱的杂货店。从前,那里的老奶奶很喜欢他,总是给他色彩缤纷的糖果吃。而今,物是人非。打听之下,才知道老奶奶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艾伦心里一痛,几十年间,自己熟悉的一切早已荡然无存。
如今,老奶奶的女儿也变成了奶奶,絮絮叨叨地向艾伦讲起了陈年往事。“你问我村东头的那户人家?唉,可怜的人哪。”
“这话怎么讲?”
“听说几十年前,那女人狠心把自己的孩子给卖了,可没过几天,她就后悔了。也是,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骨肉,有哪个做母亲的真正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