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荼毒----Maitland

作者:  录入:05-02

合上电话,男子碧色眼眸里泯灭了一瞬的彷徨缓缓清晰起来。
枕着自己颈窝的人抬头打断之前的沉默,“你干嘛要帮他们?楼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付出的?难道你……”
听出了不满的语气,Reno连忙眼神示意他不要胡乱联想,“我之前不就告诉过你,我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吗?”
“哼,能有什么原因啊?”JK探手搂了他的腰,身体贴得更近,“之前楼芷寒问你你也不肯说……你到底是基于什么立场跟她订婚的?”
脸色略差了一点,Reno一想起一个月前惊为天人的那一幕脑袋就开始发昏。
那天本来是和楼芷寒约好的Party,却因为JK的原因被困在家里完全出不了门。他虐待自己已经司空见惯了,谁知道那天刚刚被剥光了衣服大开双腿压在茶几上就被冲进来的楼芷寒撞个正着。
看样子是刚刚哭过了,一见到面前的一幕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再后来就不是一句“目瞪口呆”“不能言语”能够形容的了,她几乎用一种近乎凌迟的目光盯着赤身裸体的两个人,自己正想解释什么,JK却反而借这个姿势朝她笑着说:“你来得正好呢……让你看看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做的吧?”
总之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被狠狠甩了个巴掌,痛了整整两天。
她大哭起来,把脸上的妆都浸散了,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明明不喜欢我却要和我订婚?”
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叹了口气,Reno点了一支烟咬进嘴里,“要是让她知道我其实是她死去的叔叔的儿子,她不疯掉才怪……”
“什么??”JK挑眉,“怎么你是楼家的人我竟然不知道?”
“我的父亲是日本人,你知道吧……但我从没告诉过你他的名字,因为那个男人压根不知道他有我这个儿子。”吐出烟圈,Reno长叹一口气。
“原来如此……婚外情,私生子。”靠在肩膀上的头辗转笑道,用凑近的嘴唇呼着气调侃道,“被妈妈一个人养大,还要去报答父亲的家人?你很笨诶……”
“因为……”头向上仰起,悬在头顶的烟气并未散去,“妈妈死之前说……希望我可以学会去爱别人……”
[6]
日本的春季来得比其他地方更明显,漫山遍野的樱花,飘扬而起的零散香味,掩盖了其中隐隐溢出的血腥气息。
倚着树干的佑夜魆轻笑起来,用掌心接下一片樱花,“越来越像从前的你了呢。”
“是吗?我没觉得我有变过。”黑色头发并没有束起来,垂在脑后细碎地散开,他没有表情,脸上点缀般晕开的血迹如华丽花瓣吐纳开合。
显眼的是眸子深处的鎏金色泽,残酷冷血,其中映进一地残破支离的尸体,更像鬼魅,带着兴奋和快感。
“真奇怪呢?”魆走近他,用曲起的手指抹开他脸颊上的血,“既然已经想起了和他在一起的事,为什么反而变得更残忍了?”
“变得更强,好亲手宰了你啊。”鬼束葵淡笑,“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地任你摆布?你那时候故意抹白我的记忆放我走,目的不就是想让我遇上他吗?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就那么笃定他一定会爱上我?”
魆扬了嘴角,俯低脑袋压近对方耳根,一只手插进细长如丝的头发里,“你觉得他是真的爱你吗?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龙涎香的致幻作用……你会怎么想?”
温柔和相濡以沫都是假的,相随相伴的记忆也是假的,所说的爱和承诺以及喜怒哀乐的点滴都是假的,假使全都是一剂毒药调和出来的幻觉。
“那我会,很庆幸……他没有真的爱上我。”
回应一样的低笑,听不出情绪。

第十九章 妖色

[1]
[镜]通往人世的门开启了,追着[宫烙]的气息而来的四神兽将皇室传达给[太子]的消息封锁在匣子里带了过来。
传闻中的灵能原石在日本出现了,得到这些线索的暗杀部队[矢荆]先去一步,却被全部杀害,当场毙命。拥有纯度与皇室不相上下的灵,21个部队成员都死在樱花盛放的山坡上,身下压着遍布的青色草叶,被血迹染得发黑。
法师对他们飘散进空气中的能量进行了凝聚和确认,初步认定持有[宫烙]并杀害了他们的人,是40前叛逃到了人界的[麒麟]妖族。
拥有金色瞳孔的[麒麟],掌握着世界异端的能力,和[太子]加在潜行者身上的诅咒一样,可以召唤亡灵,并得到他们千万年积累的力量。
“你说[麒麟]的瞳孔……是金色?”陌上桑撑起脸,十根手指交握抵着下巴,“而且是很多年前就逃到人世来的?”
“是的。”答话的人是朱雀,除他之外还有另外三个神兽,“我们怀疑……之前殿下你遇到过的那个人很可能跟这件事有关。”
“鬼束葵么……”眼睑微微下搭,瞳色深了些,“关于他,皇室知道多少?”
朱雀摇摇头,“应该说……皇室在这之前并不知道关于[麒麟]内部的任何消息,他们偷走[宫烙]之后就在人世销声匿迹了。”
“既然已经失踪了40年……”绿色眼眸渗出冷意,带着犀利的注视,“有什么道理现在又突然出现?”
淡笑一声,他接着说:“如果不是不小心走漏了消息,那就是……故意放出线索的吧?”
“殿下……打算怎么办?”
“准备飞机……现在就去日本。”
定格转向窗外,威尼斯的河道载着船只正在缓缓驶远。
[2]
“哦呀,这下事情大条了呢。”JK双手插兜,下巴却枕在Reno肩膀上,“……看来少爷之前捡了一只了不得的宠物回家呢。”
陌上桑冷冷瞪了他一眼,JK便吐着舌头闭了嘴。
“那个男人么……”Reno沉思一会儿开口,“我跟楼芷寒刚认识的时候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好像是在替楼氏做事吧……”
“你知道楼氏在暗地是做什么交易的吗?”
“珠宝和文物走私,有什么线索吗?”
Reno看着陌上桑,见他缓缓从手边的零食袋摸出一颗棉花糖:“首先……[麒麟]族在40年前偷了皇室守护的[宫烙]逃到人世,之后就音讯全无。”
把另一颗列在旁边,“然后是十几年前,拥有[麒麟]血统的鬼束家被一夜之间全灭,除了鬼束葵。”
“他被带到精神病重症疗养室两年,然后神秘失踪。”
“再后来,是在加拉哈德被作为实验品进行了人体改造……不过……”手指尖停在第四颗糖上,陌上桑顿了顿,“如果他会在那里其实只是掩饰呢?毕竟只有加拉哈德的改造人才会有如此罕见的金色瞳孔。”
“那么……”视线转移到下一颗,“后来加拉哈德的事情曝光,实验人体即将被带去政府收容所,他之所以会逃……应该就不是因为不愿意被囚禁,而是他必须回到某处……或者某个人那里了。”
“如此一来……”唇角的揶揄笑意清晰起来,少年用手指轻轻点在下一个乳白色块上,“受伤的寒露会出现在我的别墅门外,而且丝毫没有之前的记忆……看来也是有人策划安排好了的吧。”
“两年之后他一恢复记忆就离开了我,并且会去楼氏这种做珠宝走私生意的地方工作……我想或许是为了那个……”最后一颗排开,在大理石桌面上组成十字形,“[宫烙]并不是普通的灵石,而是纯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传承厄运的灵石,它要维持自身的能量必须汲取人或物的生命。”
“答案太明显了,”陌上桑冷笑,“这个幕后黑手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让[宫烙]积蓄力量……通过……鬼束葵这个容器。”
“容器?”Reno皱起眉,他有听说过上古的一种法术,是利用婴儿的肉体封印过于强大而不能控制的灵能,但这种被作为宿主的人,通常只能活十年左右,“可是鬼束葵已经活了25年了吧?”
“这就是关键所在了,”将眼睛合起来,陌上桑轻启双唇,“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用更多人的性命做了祭品。发生在他十一岁的那件血案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为了活下去吗?可是……那个人数也太多了吧?”
“所以我才说……[宫烙]是会传承厄运的东西啊。蚕食一切鲜活的东西,人的生命、或者具有昂贵价值的珠宝,并且贪得无厌,饕餮——就是它的灵体来源。”端起桌上的杯子放在唇边,本是想润一润干燥得发痛的嗓子,但咖啡已经凉透了,桑叹口气又把杯子放回原处。
无形的气息在鼻翼两侧绽开。
好像一切都明了了,但却有一件事不明白。
那个安排了一切的人,究竟为什么要让失忆的鬼束葵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如果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喂食[宫烙]的生命力,为什么不采取正面行动——拥有能量不亚于自己的灵石,并且是到了可以轻易杀死21个皇室一流杀手的强度,有什么理由惧怕那时候还并未成年的[太子]?
还是说,他在觊觎着更可观的财富……像上古的贪婪之兽饕餮一样,布下一切迷阵,只是想要得到更多更多的东西。
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二十章 魍魉

[3]
气温介于发昏的炎热和冰冷之间,深青色草地上还残留着隐约可辨的血迹,撕扯的气流伤及了旁边的樱花树干,想必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对战。
陌上桑蹲下身,以浅浅的倾斜弧度嗅到了泥土气息掩盖之下的淡淡余味。
龙涎香,依旧是带着某种来自异域的蛊惑味感。
用食指指腹触到草叶上干涸血水凝成的河道,一缕难以察觉的风缭绕起来。
“是谁?”他突然回头道,让紧跟其后的朱雀也立刻警惕地回头看。
在重重枝叶中笑得依然像个人偶,金发的女子单手扶着树干,朱唇杏眼朝陌上桑调笑道:“好久不见了,小帅哥。”
“Rissy……”桑看见她的瞳色也是金色,很快把之前的事都联系起来,“原来如此……你也是[麒麟]的人吧?”
“答对了。”她习惯动作般撩了撩头发,也没有因为有神兽在就稍微收敛张狂的语气,朝他一扬柳眉,“跟我来吗?我们的主人想见你哦。”
然后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只有你一个人。”
“殿下!”眼见陌上桑起身,朱雀连忙用手挡住,“不能去……说不定是陷阱。”
陌上桑却冷淡望他一眼,说话的语气毋庸置疑:“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干涉我的事了?”
朱雀咬了咬唇,默默放下手,犀利眸子盯着金发女子说:“如果你们敢有什么举动,[镜]就会立刻出兵……”
“……是吗?”Rissy走在前面,扬扬眉不痛不痒地说,“要是连[太子]都死了,你们这些废物又能做什么?”
一针见血。目空一切的高傲——这就是[麒麟]。
朱雀收紧了手指,等他们走远之后才向身后人命令道:“时刻关注着[太子]身上的能场,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即侵入。”
[4]
[麒麟]之所以能够在人界藏匿四千年不被发现,完全是因为借用[宫烙]制造的禁止领域太过强大——这就像是在这个时空之上开放出一个平行空间,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新的世界。
果然是强大的灵能原石,连[太子]无法做到的事都做到了,也难怪皇室找了这么多年仍旧不肯放弃。
陌上桑抬头看了看这个次世界灰色的天空,没有云,也没有风,完全呈现出一片混沌的洪荒。
Rissy在前面走着,明明已经走了很久,却感觉一直在原地丝毫没有移动。
并且自始至终有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刺得他的心脏发痛,冷汗冒出来,他悄悄在手心凝聚狭细的光束,分析这四周空气的成分。
“不要浪费力气,”Rissy豁然制住他的手腕,“这个世界是受[宫烙]控制的,随便开放灵能会被吸光的。”
微微抬起眼睑,女子身影进了一座建筑物。矗立在光秃秃的荒原上的这栋形似城堡的地方显得尤其突兀,并且周遭散发着诡秘的气氛。
经过了长长的走廊,尽头的木门上用精美手法雕刻着古老的纹路。
“麒麟图腾?”小声自言自语,陌上桑的注意力随着门打开而落在里面的人脸上。
他放下前一秒还拿在手里的打火机,叼在嘴上的烟头燃着零星的火光,深吸一口,徐徐吐出烟圈——姿态像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我还以为……终极Boss的出场,应该是更轰轰烈烈的。”Rissy带桑进去之后就离开了,他坐在沙发上,伸手捏起放在桌上盘子里的新鲜水果,丢进嘴里,“那么,开门见山地说,你到底是谁?”
“你该认识我的,对吗?”男人单手撑着脸,烟夹在手指尖,“换句话说……皇室的人,都该认得我的……”
“文字游戏吗?”少年面无表情地吃着樱桃,“我没兴趣呢,要是你不说我就走了。”
“好吧……”对方挑眉做出无奈的表情,继而变得更玩味,“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40年前,我曾是皇室暗杀部队的首领……”
“是吗?”桑歪了歪头,打量起这个坐在沙发对面的人,“传言说那个人偷[宫烙]是为了延续了自己的性命,所以我现在看到的才不是一个快死了的老头吗?佑夜……魖?”
“很荣幸你能记得我的名字呢,”魖笑,“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并不是我借用[宫烙]的力量延续了生命,而是它需要我活到现在……”
“什么意思?”抬眼,抛出疑问,陌上桑感觉不到这个人身上有一丝一毫杀气,但那份历经千年的锐利感却很真实。
他眯起眼睛,放低声音:“就是说……”
“咔嚓”——开门声打断了魖,进来的人几乎是用脚踹开门板,带着轻蔑和玩世不恭的笑容欺身而入,开到胸口的衬衣露着大片蜜色肌肤。
并不是没有想过,再一次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突然的情况。
[5]
“听说你请了客人来啊,魖。”黑发,却不再是搭配幽深的黑眸,反而是更邪魅的金色立瞳,鬼束葵恶劣的性格倒没怎么变,看到桑之后笑意更深,“哦,是你?”
径直坐到佑夜魖身边,他突如其来地夺了他手上的烟,凑近去贴上他的唇。
借长发形成的天然屏蔽,葵开口低声说,语气危险:“你想做什么啊,我的主人?要是总想着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是会不高兴的哦。”
魖下弯了眼角,一只手按上他的后脑压近,“真担心我伤他的话,不如现在就带着他逃走如何?”
舌尖卷起沉重的气息,葵任他吻着,直到搁在后脑上的手放松了力度,一句没有语气的问句丢出来:“不介意被看到吗?”
“我是你调教出来的,还怕被看?”讽刺地笑,他转过身子,望向陌上桑,“当然了,如果有人介意的话,我是可以考虑收敛一点的。”
绿色眼眸有一瞬间的迷惘,但他只是淡笑着说:“我开始好奇你们找我来这里的目的了呢……让我看你们做爱吗?”
“你要是想的话可以考虑留下来过夜,虽然这里的晚上比[镜]和人世都要难过很多……过惯了贵族生活的[太子]能够适应吗?”突然演变成两个人有意无意地争吵了,魆当然清楚这是鬼束葵在刻意截断之前的对话。
“他说得没错,”并不立即戳破,魆清然带笑,“留下来住一夜……当然,若你怕晚上被偷袭的话也可以现在就回去。”
“不用担心,”少年咬下最后一颗樱桃之后习惯性地抿着嘴唇,“既然我都来了,就没打算什么都不做就回去……”
再转回另一人,“何况……我对未知的事情,总是抱有相当强烈的好奇心呢。”

第二十一章 碎片

[1]
本是灰色的天空被突如其来的阴霾云雾掩藏起来,没有一丝光芒,尽是随轰鸣而来的炸雷,一瞬间点燃这无边无尽的夜。
窗户分割着荒原的定格,隔着薄薄的玻璃,声音却被磨合得消逝殆尽。
手指尖在桌面上画下一个圆,再在外围继续扩大,一圈又一圈。
少年的绿眸沉淀了幽深的色泽,随着闪雷绽开短暂光晕,除此之外,不再有任何可分辨的情愫。一声轻低的撞击引起了他的注意,眼睑微抬,看向了悬着复古灯饰的天花板。
手指脱离了原本的轨道,歪歪曲曲地转向桌沿。他索性闭了眼睛,空气里聚集起来的声线无论如何都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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