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忆----吴小龟

作者:  录入:04-03

蓝天逸看到群臣都吓得愣在那儿,满意地笑了,起身离开。这时底下的大臣们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前面蓝天逸透出的杀气足以让他们胆寒,如果他真愿意,也许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掉这儿的所有人,真不知当初关于他的传言是哪出来的,什么好唬弄,简直比先王还恐怖。
“赵将军,我想王爷必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做臣子的只要鼎立协助就是了。”张岳来到气得脸通红的赵将军面前,安抚这位老将的心情,现在是关键时刻,自己内部不能再出现裂痕了。“而且陛下离世时日不多,王爷难免在小皇子的事上面情绪比较激动,毕竟他还年轻,但您应该也看到这段日子来他处事的能力,所以请您相信他,他一定不会置潋滟国的安危而不顾的。”
“张丞相,您放心,老夫一定战斗到最后,决不会背叛潋滟国的!”说完他就气冲冲地离开了议政厅。
张岳无奈地摇了摇头,还好赵将军脾气虽倔,但对国家还是忠心耿耿,否则蓝天逸今天的作为可能又使自己多了一个强劲的敌人。
“张丞相!”张岳刚想离开,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彦将军?有什么事吗?”张岳看彦德神色凝重。
“请您尽量劝大臣们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担心小皇子的安危?”
“这也是一方面,但其实我更担心的是王爷,他这次好像是认真的。”彦德不会忘记这种感觉的,今天蓝天逸给他的压迫感就如同那天他见到黎夜一样,让他透不过气来,仿佛死神就站在身旁。
“小莲!”黎夜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没想到被寒莲瞪了一眼,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推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
“哎,小莲你就是太善良,他是人质诶,要是让你部下看到……”
“你想被小孩子吵得睡不着吗?”寒莲没好气地说,自己好不容易将小皇子哄得睡着了,差点就让黎夜给吵醒了,“有本事你自己去带带看。”
“嘻,小莲你不要生气嘛,是我不对。”离夜嬉皮笑脸地说着就把寒莲搂入怀中,寒莲也没有挣扎。
“明天就要做最后的了断了。”寒莲语气分外的平静,仿佛已经看穿一切,没有了丝毫的情感波动。
“是啊,小莲害怕了吗?”
“恩,有点。”
寒莲的回答让离夜吃了一惊,他看向寒莲的脸,精致的五官,却寻觅不到任何表情,比初见时还要冰冷。
“夜,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寒莲抬头,紧紧地盯着黎夜,他至今还是不能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在月光的映射下,寒莲的脸上透出媚惑的气息,黎夜看着眼前如画般的人,把唇贴到他耳边:“我什么时候不守信用了,再说你都把你自己交给我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所以,就你绝对不许背叛我!”寒莲把头埋进离夜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就如同一个孩子在寻求最后的庇护。
黎夜没有回应,他将寒莲横抱而起,朝寝屋走去。无论对谁来说,明天将会是残酷的一天,也许连他也不例外。
——得不到的东西,那就干脆毁掉。
在一个明媚的春天的早上,领主大人失踪了,只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我继承领主之位,于是在我一百七十八岁时,我成为了西界的统治者。我的生活并没什么大变化,最多就是要接“生意”,但我对此并不感兴趣,谁会被杀与我无关,只要钱到位了,别的我从来没有上过心。我说过的,从小我就是一个冷血的人,虽然平时也会嬉闹开玩笑。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舒适的午后,我慵懒地躺在王座上睡午觉,然后正厅的大门就被踢开了。我睡眼惺惺地望向门口,看到了一个长得极为精致的人朝我走来,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墨黑的双眸波澜不惊。
“我要学暗系咒术。”他的话让我消除了一点睡意,仔细想来他应该是闯进来的,那他身手还不错,可惜我可没有栽培下一代的闲情。我什么也没说,就那样地盯着他,过了很久,他也没再说一句话,豪不逃避地直视着我的眼睛。我突然对他有了点兴趣,嘴角不自觉地流出一个笑来:“你想怎么学?”
“过招。”没有再多的字从他嘴里吐出,大厅中又恢复了寂静。然后是我的一阵狂笑,我第一次遇到这样有趣的人,这是我也从来没想到过的答案。
“那我可不保证在你学会之前不会死哦。”只一瞬,我就来到他身旁,伏在他耳边悄悄地说,我感到他的呼吸停滞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正常。我看着他细嫩的肌肤,坏笑了一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头往后一拉,含住了他的双唇。
“你变态啊!”那汪原本平静的黑色池水被搅得翻滚着,他双颊绯红,完全失去了那时的镇定,但我觉得这样的表情才更适合他,鲜活而又亮丽,与我身边的人都不同。
“哈哈,不要那么严肃,蓝莲殿下难得亲自来一趟,就放松一下嘛。”我察觉到他听到这句话时眼里流露出的诧异,随之阴云笼罩着他整个面容,当他再抬起头时,他却又变成了一座冰雕。
“蓝莲早已经死了。”淡淡的话,但我能听出他在极力隐藏他的悲伤,他毕竟还小,又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即使历经如此劫难,练就一颗不动心还是太早了。
“哦?那看来我情报落后了,请问阁下是?”
“寒莲。”
这就是我与他的相遇,他在西界呆了十年,在他离开的时候他把一切告诉了我,然后他要我答应在他有生之年,决不去侵扰潋滟国。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我就一定会答应,但我原本就没有要去征服任何一个国家的打算,所以我也就应了,做个顺水人情。
在他离开后的一年,我第一次有了空虚感,他故装镇定的脸,他生气绯红的脸,他暗自流泪的脸,总不是浮现在我眼前,但我唯独没见过他的笑脸,他笑起来应该会很美的。我派人一直暗中跟着他,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感兴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那时我想,也许和以前一样,我只是一时兴起,我只是好久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玩具了。
就这样过了五十多年,我来到了潋滟国,因为我接下了暗杀潋滟国大皇子的生意。其实生意上的事我很少亲自露面,但我想这是一个机会,这样我就又可以看到他了。
当他怒气冲冲地拿剑指向我时,我发现他变了,他的眼睛比以前澈亮了,在他身上可以闻到一点淡淡的幸福的味道。顿时有股莫名的怒气涌了上来,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让他永远闭上眼睛,但我看着他离开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领主的那句话“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那天一定要跟随你的心走,不要做出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事。”
我似乎有点明白领主的意思了,可惜我和领主不同,领主可以为了那人抛下一切,但我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这就是让我不后悔的最好的办法。
次日清早,一对人马浩浩荡荡地进了都城,一路尘土滚滚,百姓们都听到了风声躲在了家里,提心掉胆,但出乎意料的是叛军直奔皇宫而去,没有骚扰任何一家百姓,于是有大胆的人探出头,好奇地四处张望,想一睹洛世子的模样,因为传言他是一位绝世美人。
叛军来到紧闭的宫门前,宫门前没有任何侍卫,只有一个打扮有点怪异的人站在那儿。
“主公已等候多时了。”那人彬彬有礼地向他们行了一个礼,宫门便自动打开了。诸王们看到这情景都有点纳闷,不知蓝天逸摆的什么谱,但他们有西界这强大的盟友,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
“请洛世子将小皇子归还便可从此门通过。”那人仍然很礼貌地说道。
寒莲看了那人一眼,微皱了一下眉,沉思了片刻便举手示意把小皇子带出来。
“洛世子,这可能是个陷阱啊!”军队里有些躁动。
寒莲没有理会他们,仍示意将小皇子带出来。于是军队唯一一辆马车里,一位英挺的男子抱着小皇子朝宫门走去。叛军中没人知道这个男人的来历,只知道他是军师,叫黎夜,而且就是因为他的缘故西界才肯出面援助,因此也没人敢对他的存在有所质疑,西界对于神陆来说是恐怖的代名词。
“现在时间还早,所以小殿下还睡着呢。”黎夜笑眯眯地将小皇子交到了那人手里,“你可别把他吵醒了,否则我又要被小莲骂了。”
“公子放心。”那人抱着小皇子,朝离夜行了个礼,便退到了一边,把路让了出来。寒莲看到那人对离夜的态度有点不解,不过他也没多想,可能是黎夜打进宫中的手下,现在他要集中精神去应付这最后一仗。
寒莲领着叛军朝天赐殿走去,一路上都有侍卫站在两旁,有些还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们,其中当然有不少寒莲熟悉的脸。到殿前,侍卫就更多了,这架势足以让一般人吓破胆,可惜寒莲不是一般人。
“让净王亲自迎接,我还真受宠若惊呢。”寒莲的口吻中带着讥讽。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蓝天逸威严地站在大殿之上,“投降不杀。”
“哈哈,净王,难道我堂堂洛世子会大老远跑来投降吗?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寒莲发现一段时间没见,蓝天逸给人的感觉整个变了,好象一下长大了,不过任谁经历这种事都会如此,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诛灭叛军,一个也不要留!”蓝天逸神色坚毅地下达了命令,寒莲愣了一下,没想到蓝天逸那么快就宣布开战,而且豪不留情。就在蓝天逸话音刚落下时,五个人影飞出,眨眼间五位反叛的诸王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源源流淌,染红了一片。
“黎夜?!”寒莲不敢相信地望向站在身边的男人,只见他的一只手高高举起,指向天空。
那五个人是离夜的手下,很明显他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与叛军的决裂,但这也意味着潋滟国可能引狼入室了,西界虽然向来都没有征服别国的意图,可也难保他们如今会不会开始蠢蠢欲动。
“小莲,你以为你只要投怀送抱就能换到西界的力量了吗?”离夜嘴角挂着轻蔑的笑,看也没看寒莲一眼。
“黎夜!”彦德听到这话愤怒地向黎夜冲了过去。
“彦将军,退下。”蓝天逸用不可违抗的语气命令道,“黎殿下是我们的盟友,如果没他的协助,恐怕叛军不会如此放心地进宫。”
在场的所有人还没从前面的状况中回过神来,蓝天逸的话又让他们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形势会一下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彦德用力地握着刀,指甲深深地掐入肉里,血一点点滴下来,原本在听到寒莲的计划时他的确非常地生气,但后来慢慢冷静下来,他发现他竟无法去恨寒莲,虽然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寒莲咎由自取,但他无法原谅黎夜,竟如此玩弄寒莲,不过他更恨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极力控制自己的怒火。
“黎夜,算你恨!”寒莲恨恨地说道。原本也许还可以和王军抗衡,但西界势力倒戈,再加上诸王军群龙无首,现在情况对于他来说极为不利。
“全军集中杀出宫去。”寒莲连忙下达命令。
“没用的洛世子,皇宫已经被镜花水月制造的结界围住了,你们谁也别想逃出去。”
“哼,你以为一个小小的屏障能奈何得了我?”寒莲说着,随手一挥,连咒语也没念,只见一条黑紫色的龙卷着着黑色的烈火冲向空中,却一下犹如撞上了什么东西,在天上击出眩光。寒莲仍不断地在增加着力量,额头上,汗水开始慢慢地冒出,但结界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连一点裂缝也没有。
“你逃不掉的,小莲。”黎夜悠哉地看着一切,好象在欣赏一出好戏。他悠悠地扬起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那条黑龙瞬时便消失了。寒莲跪倒在地上,白色的衣衫上染着点点血渍。
“你别忘了我的存在啊,这结界可是我教他们的。”离夜饶有意味地盯着寒莲。寒莲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突然跃起,从宫殿的顶上朝东面逃去。
“莲!”彦德不禁想要追上去,他想救寒莲,即使这是大逆不道的举动,但他依然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单薄的身子在他面前倒下,他要带他离开这儿,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这原本就是他们的约定。脚下一软,感觉有冰冷的东西刺进胸口,彦德低头,看到一把剑贯穿了他的胸膛,接着他眼前一片漆黑。
寒莲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走到星轮下,坐在台阶上,不停地喘着气,嘴里不时有鲜血喋出。前面受到黎夜的重创,又一路杀到这里,即使他的力量再强,也快到极限了。既然出不去,那他也只有来到这个地方——星祭宫,这个属于他的结界。
“洛世子的样子还真狼狈啊。”门口一个人影缓缓向里走来。
寒莲擦了擦嘴角的血,努力撑起身子。寒莲没想到蓝天逸来得那么快,原来还打算歇一会儿的。
“你还记得这把剑吧!”蓝天逸举起手中的剑,那是寒莲用来杀蓝天玄的剑,“我今天要用这把剑为小玄报仇!”
“哼,有本事你就试试看!”说着寒莲就握剑朝蓝天逸冲去。
两道白光在星轮上相互碰撞,你来我往,激起的气流在宫中飞速地盘旋。这是两股强大的力量的碰撞,如果不是在星祭宫结界的保护下,足以将半个皇宫夷为平地。
又一道光起,寒莲手中的剑被击落,他跪伏在星轮中央,大口吐着鲜血。蓝天逸的力量远远超过他的预计,实在无法想象眼前的人就是曾经那迷迷糊糊,爱撒娇的皇子,如今他脸上没了那份天真,只有毫不动摇的神情,出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
蓝天逸用剑指着寒莲,却没有下手。寒莲抬起头,看着蓝天逸冷笑:“怎么?不忍心下手吗?”
“为什么杀了小玄?”蓝天逸的语气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哈哈,事到如今你问我为什么?”寒莲大声地笑起来,然后用怨恨的眼神盯着蓝天逸,“你的父亲没告诉你们,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你知道当我看到他将剑刺入我母亲体内我是什么感受吗!我决不原谅他,我也要让他的孩子尝尝被所爱的人背叛的滋味!”
“寒莲,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从没爱过你。”蓝天逸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他看着寒莲的眼神不带一丝情感,“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世,一直粘着你就是为了监视你,可我竟还是没有保护好小玄。对我来说,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只有小玄,你……什么也不是。”
“是吗,那太好了。”血顺着寒莲的嘴角流下,他微笑着看了蓝天逸最后一眼,泪从眼角滑落,本来不是下定决心绝对不哭的吗?寒莲的身子慢慢地向后倾斜,倒在了星轮的中央。那柄剑正刺在他的胸口,就如同蓝天玄死时那样,红色的血不断涌出,向外蔓延,染红了整个星轮。
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宫中扬起,吟唱着古老的诗篇,动听而又哀伤。
潋滟国5340年,叛军全数歼灭,诸王叛乱平定,净王蓝天逸登基。这次叛乱的战火没有波及到任何一个百姓,净王为了百姓而冒险将叛军诱如宫中,一时被传为佳话。蓝天逸在登基后不久,不顾大臣们的反对,誓言终身不娶,立皇兄蓝天玄的儿子蓝炫为皇太子,并下诏,废除御用占星司一职。之后潋滟国总算迎来了太平盛世。
——这仿佛是一场梦,梦醒了,却发现一切变得支离破碎。
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睁开眼,发现蓝天逸坐在床边,我一时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躺在床上的,我有点疑惑地打量着四周,发现蓝天逸背后站着焰秋,顿时我觉得安心了很多,但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对是寒莲,我都已经病倒在床了,那家伙竟不来看我一眼,太没良心了。
“你总算醒了,对不起,我下手重了点。”蓝天逸的声音出奇的温柔,温柔?什么时候他是能用温柔来形容的?我更加不解,求救般地看向焰秋,却发现焰秋的眼眶红红的。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不就生了一场病,不醒人世一会儿嘛,怎么个个都变得奇怪了?
“我杀了他。”蓝天逸说得很小声,但他的话语却在我脑海里不停的回荡,逐渐地扩大,他死了,他死了,寒莲死了!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眼里涌出,一发不可收拾,长着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哭得如此惨烈。我想起来了,那些我希望永远也不要记起的伤痛。我不是病了,寒莲叛乱,却不了西界倒戈,看着他单薄的身影,我原本想去救他,就在那时,我看到一把剑穿透了我的胸膛,我回过头去,是的,我看到的是蓝天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推书 20234-04-01 :听,它们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