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又响起,“许杳,什么事?”
“钱郁,你这次暑假还回不回家了?”
“应该回吧,不过得推迟几天。我有事呢!”
我捏着手机一个人走在小道里,路灯不太亮,有些黑乎乎的,看不清路。“你在
忙什么?几天都没见到你了!”
钱郁愣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说,我最近看上一小妞,长的可漂亮了!寝室里早
有人窥探着她的美貌,我正在奋斗呢!
“切,为了妞连哥们都不顾了。钱郁,你还真成!”我皱着眉头正好踩在石头上
,怒了,无影旋风腿,一脚踢飞。
“哎,哪能呢?你可是我发小儿的哥们啊!我不顾谁也不能不顾你啊!对了,许
杳,你现在还没女朋友吧?”
“干什么?”
“哈哈,我能干什么?给你介绍个女人呗,省的空虚!”钱郁的声音嘻嘻哈哈的
,明显在拿着我开涮。
“甭了,老子好端端的要女人来干什么?”我没好气的回答,操,这小子,当我
真是禽兽啊!
钱郁在那头笑了老半天,然后又突然正色,“许杳,你听没听说一句话?不在大
学中恋爱,就在大学中变态!你当心了,省得哪天你真变态了就后悔莫及了!”
我心一震,虽然知道钱郁那句话完全就是无意加玩笑,可我就像被人说穿了心事
一般,顿时恼羞成怒,火冒三丈,“我操,你他妈少在那放屁!没事我挂了,烦
人!”
[2]
临近考试的那几天,305的人个个都忙的头晕目眩,寝室也鸡飞狗跳,乱的跟狗窝
似的。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可以歇上那么一歇,忙里偷闲。
许子然有洁癖,实在受不了自己住的地方如此凌乱,再怎么累也得打起精神来收
拾。萧末和程冶俩人会享受人生,一人一罐啤酒,躲在阳台上赏月亮。顾晓绯绝
对一读书狂,连晚上休息时间也不放过,硬是要拿着本专业书翻前翻后,嘴里还
念念有词。我端着盆热水走进寝室里,脱下袜子准备好好烫烫脚,舒坦舒坦血液
。
“哎,我说,许杳,你倒是会享受啊!起来,让我先把你那块儿整理干净了再坐
下!”许子然正拿着扫帚在扫地,一转身就看到我舒舒服服的坐在他的床铺上泡
脚。
“哥,等会儿啊!”我卷了卷裤腿,一脸悠哉游哉。
许子然叹了口气,提着扫帚就出了寝室门,不知道上哪去了。
我撇了撇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今天下午从苏智言那儿敲诈得来的MP4,带上耳机
就开始听音乐。
正享受着呢,就听到寝室门被敲得“咚咚”直响,顾晓绯抬起头看我一眼就去开
门,我盯着寝室门瞧,寻思着是哪个王八蛋在破坏老子的心情。结果门一打开,
就看到苏智言那一头咖啡色的头发和欠扁的嘴脸。
他对着顾晓绯点头打招呼,然后直奔我的方向。我低头看自己的脚,懒得搭理他
。
“许杳!”他一屁股坐在我的边上,天气那么热,他挤着我有些黏糊糊的。
“闪开,我刚洗好澡,你一身臭汗别占我身上!”我推了他一下,弯腰捞起毛巾
挤干,开始擦右脚。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几声,然后抓了抓头发,说,噢,刚才上篮球场打篮球去了,
急着找你,没来得及洗澡!
我哼了哼,又挤了下开始擦左脚。一个一个脚趾头慢慢擦过去。
“说啊,找我什么事儿?”我扔下毛巾,然后端起盆就往洗手间里走。
苏智言速度快,一把串进来,关上门。
我瞄了一眼,“你干什么啊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许杳……哦,没事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来着。”他的手从我的背后探过来揉
住,头抵在我的肩膀上。
我正在洗手,被他这么一揉,突然就停了下来。苏智言,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一定是有,一定。
我的眼垂了一下。然后转回身看了他一会儿,凑近他的脸就偷袭了一口。
我哈哈的大笑,等到苏智言回过神来我早就躲回了我上铺的床上。抱着薄薄的毯
子甩来甩去。
苏智言没跟着我一块儿疯,他只是慢吞吞的走出来,深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深
邃而坚定。
考试时间为一个星期,当最后一门考完,我顿时觉得轻松无比。题目虽然不是道
道都会做,不过分数应该低不了,起码不会门门红灯。我一想到这儿,心情就更
爽快了,即使热的满头大汗也忘得一干二净。
一回寝室,热闹的没法说。许子然,程冶,萧末,顾晓绯都已经先到了寝室。外
加两个不是寝室里的家伙,钱郁和苏智言。
六月中旬的天气晒的火烫,我刚一进寝室就立马往洗手间里冲,打开水龙头洗脸
的同时,顺便把头发也给一道冲刷了。拿着块毛巾往头上盖,出洗手间的时候,
那群人正叽叽喳喳的说话,我没太注意,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东西。
“嘿,许杳,就等你呢!咱们大伙儿商量着每个人都推迟一个星期回家咋样啊?
”萧末冲我勾了勾手指,我甩掉毛巾就坐在他旁边。
“对啊对啊,咱们也好久没有一起聚聚了。反正暑假时间那么长,就这么定吧?
”许子然用胳膊抵了抵我的,我对他笑,然后点头,目光移向苏智言,“成啊,
没问题。兄弟几个都这么说了,就按这么定吧!”
苏智言弯着眼睛看我,然后咧开嘴,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当天晚上,七个人就走出校门出去觅食。学校里的学生几乎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冷冷清清的。我和苏智言肩并肩跟在最后头,钱郁和程冶俩人当领头羊,寻找食
物。
夜晚,马路边上灯光闪耀。草丛中还有着不知名的小虫子叫声。我吹着口哨跟着
哼哼,苏智言一言不发的笑着,听我的音乐。
“怎么样,嗯?怎么样?”一曲完毕,我歪头过注视他。
他诚实的摇头,然后伸手就给了我个脑崩儿,最后用特别正直的目光瞧我,“许
杳,你这样不好!小时候你妈没教过你制造噪音是坏事吗?”说到后头,他的声
音里充满笑意。
我看他,五官深邃且和谐,那是一张好看的脸。
“许杳,苏智言,咱去吃炸酱面!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不错的炸酱面馆,好吃又
便宜!”走在前头的钱郁突然转头就冲着我和苏智言俩人喊。我应了一声,就挤
到前面去和他们打闹着玩儿。
我们一行人有了目标,就开始向目的地出发前进。
六月的夜晚有些闷热,却比不上白天的燥气。所以抵达面馆的时候,我们几个还
没有被汗水淹没。走进店里,坐定位置,等着炸酱面上桌。
萧末叫了几瓶冰镇啤酒,每人倒一杯,饮下浑身凉透。
“痛快!”苏智言一口喝下,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
“嘿嘿嘿。”我傻笑着接过顾晓绯给我倒满的啤酒杯,仰头就灌。
炸酱面店面并不大,天花板上几个老旧的电风扇“吱啦——吱啦”的转悠,隐约
有些凉风。
过了没多久,主食炸酱面就上桌了。我尝了一口,确实是地地道道的口味,说着
就往钱郁背上狠狠一拍,听到他闷哼一声,我心里暗爽,“钱郁,你小子知道这
么一家店,怎么不跟大伙儿分享啊?自私啊你!”
“哎哟,大少爷,您往后下手轻点儿!您不知道,其实我特脆!”他对着我哀叫
一声,“我可真冤枉呀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有这么一家店的呀!”
“哟,和谁来这店寻乐啊?”萧末对着钱郁就是一阵挤眉弄眼,那神情要有多猥琐
有多猥琐。
“呸,什么寻乐啊!来约会,跟小姑娘约会呗!”钱郁一说到这话茬,就特别得
意,眉毛一挑,拽的二五八万。
我一听,眼睛“唰唰”的冒绿光,“钱郁,你追到了啊?那小妞,你追上了呀?
”
“是啊,追上了。都交往了一个多礼拜了!想大爷我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这斯
一称赞他就得意忘形,我们兄弟几个立刻把他无视,没一个人搭理他的。
暑假的第三天,兄弟们几个大白天就上游泳馆去了。我和许子然换了泳裤出来才
发现游泳池里人特别多,沿着岸,跳下去,哥们几个挤成了一堆。
萧末和程冶俩色狼,眼睛瞟来瞟去,高科技设备仪器都没他们的眼睛快!用他们
的话来说,游泳池子是个好地方啊,趁机物色物色穿比基尼好身材的美女上前搭
讪!
我操,个个都是流氓,不是好东西!
我刚想说什么,有人就突然从岸边跳了下来,扑腾了我满嘴的水。我怒,抹了抹
脸就看到苏智言露出个头在水面上看我。
“你他妈找抽呢!”我瞪出俩眼珠子,凶神恶煞。
“干什么?哟哟哟,还想抽我来着?翅膀硬了吧你?”苏智言也没好气,伸手拉
过我,艰难的就冲我挤过来。
我一愣就傻了,光天化日之下,我和他如此暧昧的距离,真是危险。
他的鼻尖几乎就要抵上我的鼻尖,我吞咽了口水,心脏直跳。
正当我快要抵抗不住他往死里勾引的时候,没想到苏智言突然就笑了,然后一下
子移开自己的脸,伸手摸了摸我早以湿透的头发。
“傻冒!”他轻骂一声,却满脸笑意。然后手撑在台阶上,往上一用力就露出了
上半身。
我盯着他的上身看了几秒,张嘴就骂脏话。
我操,你他妈又想来勾引老子!你个流氓,禽兽!
“哎,许杳,赶紧过来——”
我一转身就看到程冶和萧末正和几个漂亮姑娘玩的火热,我会意一笑,冲他们俩
摆了摆手。然后刚转身准备走就被苏智言给叫唤住了,“你去哪啊?”
“钓马子啊,怎么,有意见啊你?”我回头,一扬下巴,臭屁的很。
苏智言一听就好像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的没完,最后才认真起来,说,许
杳,别闹了,啊!
“我没闹!我去了,程冶和萧末还等着我呢!”我舔了舔嘴唇就回头往程冶那边
游,任苏智言在后头怎么叫都不搭理。
那几个妞一看见我就嘻嘻哈哈的迎上来,我心说程冶萧末眼光真低!
打闹着,我偷偷往苏智言那边儿撇,看到他和许子然俩人正在聊天,眼睛和我对
上的那一刻,我心慌的连忙转头。这混蛋!
爬上岸,进了更衣室。我随意的冲了冲,擦干就准备穿衣服。正在套T恤衫,就听
到许子然跟我说话,“许杳,苏智言可先回去了啊!”
我心里哼哼,“哦。”
“他可生气了啊!”
我套上牛仔中裤,仍旧没有什么感情,“哦。”
哼,那家伙真是个小心眼,我就是气他,就是气他。我操!
回到寝室的时候就我和许子然两个,我进了寝室把门虚掩着,省得呆会儿还要给
程冶他们开门。
脱了鞋坐在程冶床上,许子然在对面看着我,半天都一声不响。
“哥,你怎么了?”
他吸了吸鼻子,开了口。“刚才我和苏智言聊天来着。”
嗯,看到了。我随意的说了句,期待他的下文。
“他对你真的是认真的,铁打的心,不动摇。那么,许杳,你呢?”
我以为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脱口而出说我也是,可是结果并不如我所想。我犹
豫了。是啊,那我呢?我会动摇吗?我在老妈面前,我会动摇吗?我在世俗面前
,我会动摇吗?
俩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真的问起这样的问题来,我
却后退了。我不知道我究竟在怕些什么,只是嗓子里有东西堵着,发不出声儿。
“许杳?”许子然侧了下头,停顿了半天,“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许杳?”
“我、我不知道……”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寝室门的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我站起来一瞧,就真的彻底
傻了。傻不愣瞪的怵在那儿,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手脚似乎都麻木了一样,动不
了。
苏智言站在门外,右手上全是血。他的右手微微的抖了几下,鲜血一滴一滴的滴
在地上,覆盖着那些冰凉的碎片。我看的心抽疼,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许杳……”我听见许子然在叫我,可是我回不了头。苏智言的眼神黯淡的就好
像会随时随地死掉一样,我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他。即使在最累的时候,他也不
会露出如此的神色。
他注视了我好几秒时间,拳头握得紧紧的,然后转身就走了。我想去追,可脚步
却压根没办法跟上。
“许杳、我、对不起。”许子然跟我道歉,我看着地面留下的那一摊血,声音沙
哑,就跟被人掐住脖子那样,“别跟我道歉,你没错。错的是我。”
事实证明,人只要一倒霉起来就会发生一连串事情。
那天晚上我没有看到苏智言的身影,我全都找遍了,他的寝室,食堂,浴室,篮
球场,哪都没有!第二天清晨,我筋疲力尽的回到寝室,却意外发现钱郁一大早
就在寝室里等我。
我想对着他笑,却比哭还难看。我不想让他们发现我的不对劲儿,只能勉强勾了
勾嘴角。
许子然站在一边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心疼的味道。
“许杳,你这么一大早上哪去了!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吧!我妈今早来电话说你妈
出事儿了!可你手机却怎么都打不通!”
“什么!”
“你赶紧回去吧,你妈似乎生病了!我妈在电话里说的不是很明白,我也没听太
清!”钱郁一把拉住立马就转身的我,把整理好的行李塞在我手里,“许杳,你
没事吧?我看你没什么精神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我摇头,挣脱他的手就往寝室外边儿冲。心慌意乱的跑到校门口打了辆TAXI就一
路狂飙到了车站,买了车票,搭上了早班车。
[3]
路程经历4个小时,我在村口下了车。拎着行李奔跑回家,插入钥匙打开门的那一
霎那,我看见钱郁妈妈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一看到我犹如看到了救星一样。
“许杳,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妈吧!”
我点头,喘着粗气,扔下行李就冲到老妈的房间里。她躺在床上,额头前的头发
比以前更加花白了。
我没来由的鼻子发酸,轻轻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她眼睛一睁开,看到我的时候,嘴巴颤颤抖抖的想要说话。
“妈,我回来了。妈,你没事吧,啊?”
“杳杳啊,你爹他,在城里出事儿了……”她的手摇摇晃晃,我知道她那是想要
抚摸我的脸。我吸了吸鼻子,然后抓起她的手就往自个儿的脸上贴。
“爹、出什么事儿了?”
她眉头皱起来,从枕头下掏出了一张爹年轻时候的照片,反复的看,反复的摸。
爹离开家已十余年了,如果没有这些照片,我似乎根本就不记得他这个人。
“你爹他,他,走了……啊……”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哭的满脸都是泪水。而
抓着我的手,却始终不愿意放开。
我爹他死了,是在建筑工地出的事。村子里的小虎在两年前投奔我爹,从此就在
一起打工,好有个照应。毕竟是乡下人,根本指望不上能在城市里找到什么好活
。
小虎说,我爹本来都准备回家和我们团圆了,可是没想到会出了这一档子的事。
施工单位拒绝赔偿,只是出了火化的钱。然后就让小虎带着我爹的骨灰回来了。
我的眼睛往死里疼,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隐约记得那是个温柔淳朴的男人。我
转过头,这才发现妈房间的一面墙上挂着爹的照片,和妈手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那是一张爹年轻的时候拍的,笑的很好看。
小时候总有人说,我和我爹长得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现在看来,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