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父皇！！！求你救救母后！！父皇！！”
“呵呵，后来母后就被父王给凌迟了！你知道什么叫凌迟么？就是用刀把你的肉一小片一小片地割下来，很有技巧地，要保证你直到最后一片肉被割掉之后才真的死亡。哈哈哈哈，”他笑得有几分疯狂，“我当时就在刑场，看着刽子手一刀一刀割我母后的肉，哈哈哈，你说我能怎么办？啊？怎么办？一个三岁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怎样才能救他的母亲？啊？你说啊！从那以后我只有一个人，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真心关心我的，在乎我的，我能怎么办？？”
我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他，那一刻我抱住的并不是那个风流倜傥，位高权重的司徒明，而是那个在刑场孤立无助只能把悲伤和泪水深深压在心里的一个三岁的孩子。
“一切都过去了，你不会是一个人的，你还有我啊。”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昏暗的囚室，一群肆虐的锦衣卫，一个脸上无泪，心里滴血的小男孩。如果，那时，我不是那么自以为是，我曾经向你伸出一只手，那么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段非，无论你曾经对我做了什么，现在在我的心里，你还是我的五弟。抱歉，我没有看见那个角落里无助的孩子，我只是希望你在复仇得到本应属于你的一切以后，可以走出那段阴影，那段不应该属于三岁的孩子的阴影……
第八章
“涵，抱歉，我来晚了。”虽然我是骑着快骥飞奔而来，还是晚了半柱香的时间，司徒明那副难得脆弱的样子，让我无法推开他，看着他，仿佛就看到我那个远在北燕京师的五弟段非，不过该还得我已经还够了，我也该从这些是是非非中解脱出来了吧。
“大师兄，本座和慕容已经查到那个医药奇材的资料了，我们边走边说。”
“好。”
“这个人叫做上官慕华，据说是百年前曾惊艳一时的神医上官芳菲的曾孙。”
“上官芳菲？那个以医毒皆绝而成名的芳菲公子么？”
“是的，没错。”
“那这么说那本上官家族解毒的独门秘籍应该在他的手里了？”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想如果找到他，无论是解千载龙凤釭的毒也好，涵恢复功力也好，都肯定是一大助力。”
“大师兄，前面那个便是上官府，我们一道进去拜见吧。”
我们三人下马，敲了三下上官府红漆的大门，一个侍童便应声而出，“请问三位是何方人士？来上官府找公子有何事？”
“在下是苗疆的凌峰，这位是我的师弟铁翰，这位是笉王爷的贴身侍卫司徒销魂，我和师弟远道而来就是仰慕上官公子的大名，特来拜访，希望可以和上官公子探讨探讨医药的问题，不知公子可有时间？”
“你们稍等，我去和公子询问一下。”大门缓缓地关上了，不过半刻，大门再次打开，小侍童满脸的微笑，“三位公子请进，我家公子在大厅恭候三位呢。”
“多谢，多谢。”
“三位公子远道而来，慕华因有客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上官慕华一身银灰色长袍上盘节繁复，袖口领口翻飞，隐隐可见华丽的九龙戏珠图案，腰间一道玄色腰带，让整个人潇洒非常，他又有着极为斯文俊秀的容颜，白皙如玉质的肤色更显得他宛如处子般柔和清新。
“上官公子太客气了，是铁翰等有事相求，不敢劳烦公子移驾。”
“三位请进来谈。”
“多谢公子。”
“这不是销魂公子么？”我们脚刚一进门，一道熟悉的声线迎面而来。
七王爷？旁边那个是……
“司徒销魂拜见太子殿下，七王爷。”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七王爷。”涵和慕容闻声而拜。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在这里我们都是客，上官才是主人。”太子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有礼。
“多谢太子殿下。”我起身，抬首便见一个儒雅青年迎面而立，黝黑的发丝，高挺的鼻梁，明如秋月的眸子，眼下的一颗泪痣，平添几丝邪魅之气，行动间尽是华贵威严的气势，让人不由得想起一句诗，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与司徒明倒有五分的相像。好个精彩的人物，我不禁心中暗叹，恐怕这个人即使比起涵来也不输分毫。
“不知上官公子有客，销魂等人真是叨扰了。”
“销魂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来者皆是客，没有什么叨扰之说，公子如有需要慕华帮忙之处，请直说，慕华不敢不从。”
“公子若是觉得不便，我和七弟改天再来拜访上官公子吧。”司徒寅温和地插语。
不得不说，这个司徒寅确有天生的王者之气，而且很容易抓住周围人的注意和欣赏之心，却又不骄不躁，温和有礼，没有丝毫的王族架子，是个很难让人有坏印象的人啊。
“那上官就不远送了，太子，七王爷请走好。”
好个上官，不因客人的身份有任何区别对待，不愧是芳菲公子的后人啊。
“太子，七王爷走好。”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再客气了。
“不知几位找慕华来所为何事？”
“凌峰确有两事相求，还请上官公子帮忙。”
“请讲。”
“一件就是关于千载龙凤釭。”
“千载龙凤釭？”上官惊讶。
“是的，销魂听说公子曾经练成此药，所以特来拜见。”
“这确实不假，不过由于此药毒性过猛，慕华已经全部销毁，还有一小部分被几位王爷要走，现在慕华已经没有此药了。”
“我们是希望和公子一起炼制千载龙凤釭的解药。”
“你……”上官恍然大悟，“抱歉。慕华竟没看出公子的状况，真是……可是此毒是无解的，若想解此毒，恐怕不易。”
“如此才需要公子的帮忙，合我们几人之力加上北燕神医谷的药王，凌峰相信没有解不了的毒。”
“哈哈哈，”上官大笑，“说得好，看来慕华是遇到知己之人了啊，好，这也是慕华的夙愿啊。那第二件事呢？”
“这就和在下有关了，”涵华丽丽地一笑，“在下由于受了重伤同时又中了血咒，结果功力尽失，药王说在下只有寻得兲殧丹疏通血脉，才可重练寒冰诀，只有再次练成寒冰诀，再配合九天还凤丹才有可能恢复功力。这兲殧丹据说是上官家的独制秘药，所以铁翰特来拜访。”
“兲殧丹啊，确实，那是我的曾祖父上官芳菲为了救一个经脉尽断的人研制出来的，但由于炼制方法过于繁复，世间已经绝迹了。不过上官这里恰恰还有三颗，希望能对铁公子恢复功力有所帮助，公子稍候。”上官慕华起身，走进大厅的一间内室，不多会儿，就拿着一个银色的小盒走了出来。
“这里面便是兲殧丹，还请公子收好。”
“多谢上官公子，以后公子有需在下帮忙之处，在下等人定当万死不辞。”
“铁公子严重了，”上官云淡风轻地笑笑，“几位和我一起去炼丹房吧，顺便把几位对千载龙凤釭破解之术的认识和慕华说说，我们好早日练成解药。”
“好，公子请。”
“请。”
“三位这就是慕华的炼丹室，请进。”
刚走进那间暗黑的屋子，一股药香迎面而来，屋子的四周有四个药柜，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正中则放着一个香炉，还有丝丝的香气从里溢出。
“千载龙凤釭，芍药子和菌菇由极阴之处之泉泡制一千天，再去由极阳之处千年而成的龙阁果混合，在火中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涵开口，“此药猛烈之处在于它混合了天地间极阴与极阳之气，而原料本身却并无毒，练成才为剧毒。”
“是啊，”上官叹气，“这才是难解之处啊，世间万物皆是一物降一物，若此物有毒，必有与其相生相克之物来解，而这些却是无毒之物，甚至可以解毒，又如何可解？”
“有毒之物用无毒的来解，那无毒之物恐怕得需有毒的来解了。”
“哦？铁公子的意思是？”
“以毒攻毒。”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有些危险。而且，何物能如千载龙凤釭一样集天地间之阴阳两气呢？”
“其实铁某一直在尝试炼制一种毒药，用仙人草加夺命丸加上配制寒毒寒霜用与千载龙凤釭一样的方法炼制七天七夜，不知可否？”
“好！真是绝妙啊！”上官大笑，“寒毒是天地齐阴之毒，而夺命丸又以阳烈夺人之命，仙人草则有混合两物水火不容之矛盾之功效，如果让慕华用与千载龙凤釭同样的方法炼制，说不定真能解此毒。”
“那就拜托上官公子了。”
“铁公子哪里的话，不是公子一言点醒梦中人，慕华怎能得此良方？”
“哈哈哈，看来在下与上官公子真是有缘之人啊。”
“慕华荣幸之至啊，不知三位公子可有时间在府上用晚膳？”
“不敢叨扰公子了，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好，慕华静待三位了。”
“公子不用多送，告辞！”我们三人齐齐抱拳告别。
“三位慢走。”
“涵，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也要回笉王府了。”
“大师兄，那个笉王爷，是不是有些为难你？”
“段兄，如果有什么难处请讲，虽然这里是南齐的地盘，不过对于我和天魔来说，只有不想杀的人，没有不能杀的人，这点你还是放心。”
“地刹和天魔的能力段炎不敢有丝毫怀疑，”我大笑，为的只是这份异常宝贵的情谊，“不过这件事我想我还是要自己解决，此事过后，段炎就和二位一起浪迹江湖了！”
“好，一言为定！”慕容笑声爽朗。
“一样为定！告辞！”
“大师兄告辞！”
第九章
“公子，您可回来了！”袭儿一见我走入殿门，就匆忙跑了过来。
“怎么了？”
“王爷似乎心情很不好！刚刚发了顿脾气，公子快快去看看吧。”
“恩，我这就进去，你在外面守着吧。”我轻声吩咐。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司徒明靠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脸阴沉地盯着我。
“销魂只是因为凌公子和他的师弟在大都人生地不熟，才陪他们到处转转，没敢在外面多做停留。”
“哼，那用得着天天相陪么？你不在本王身边的时间都是在和他见面吧？恩？”
“这是销魂的失职，没能做好王爷的贴身侍卫。”看来这个家伙最近的行动不顺啊，要不然怎么跑到我这来鸡蛋里挑骨头了呢，为人下属也不容易啊，我感叹。
“你明知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司徒明突然暴怒，大步走到我跟前阴森地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销魂不敢。”
“你不敢？你什么不敢？啊？骗本王很有趣是不是？把本王耍得团团转很值得骄傲是不是？司徒销魂，你不要忘了，这是本王的地盘，不管你过去是什么身份，现在本王才是主人，你是属于本王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我一时间愣住了，完全不理解司徒明话里的意思，他说我骗他？真是好笑，我现在连自己都懒得骗，何况其他人呢？
“请恕销魂不能理解王爷地意思。”
“不能理解？”他自嘲地笑笑，“你果然根本没有把本王放在心上，连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都忘了。”他的眸子突然闪现几分疯狂之色，“是谁跟本王说会永远陪着我的？是谁说以后本王不会再是一个人的？昨晚才说的话，你今天就不想认帐了是吗？”
我不禁后退一步，看到他眼神中转瞬即逝的痛苦之色，我苦涩地一笑，那些暧昧不明的眼神，那些触手可及的温柔，那些闪烁其词的片段，到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什么时候我段炎变得如此迟钝？还是我本能地在逃避，逃避皇室能牵扯住我的一切可能？我是真的累了，累得没有力气再参与皇室内任何血与权的斗争，司徒明，对不起，只能说我们有缘无分，我是绝对不可能继续留在皇宫的，无论任何理由，都不会。
我接连后退三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淡淡地说，“承蒙王爷抬爱，销魂感激不尽，只是王爷的厚爱恐怕销魂无福消受。销魂一介山野草民，实不合王宫华贵之气，还望王爷体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徒明的声音有一丝不经意的颤抖。
“销魂在解开千载龙凤釭之毒后就会离开南齐。”我压下心中的不忍，这么些年，我一直为天下、为苍生而活，最终也还是把自己拥有的一切还给那个本应拥有它的人，这次也让该我自私一回了。我死而复生以后，段炎已经不是以前的段炎了，没有权利，没有帝位，如今我剩下的只剩下自由，一个我前半生从不敢奢望的东西，我无论如何都要抓紧它！
“你还是要离开我？”
一阵难堪的沉默……
“你认为本王会这么轻易的放手吗？”
“销魂只是不想让大家太难看，如果销魂想走，恐怕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哈哈哈，说得好！司徒销魂，你狠！本王是不是应该谢你还肯知会本王一声呢？恩？你到底把本王当成什么？”
“王爷是销魂的恩人，销魂对王爷只有感恩之心。”
“恩人？感恩之心？好，好，好！！真是很好啊！很好啊！”
殿门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逍遥宫再次陷入无休止的沉默……
望着司徒销魂愤然离去的身影，我只有在心里苦笑不止，司徒明啊司徒明，我段炎今生负你，恐怕只有来世再还了。此世的荣华皆还给仇怨，下世又是情债难偿，难道是我作恶太多，上苍竟不肯施舍给我一丝的清静么？
“公子，公子，您刚刚和王爷吵架了？”袭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没有，只是一时的意见不合罢了。”
“公子，袭儿有句话，您不爱听袭儿还是要说。王爷是主子，公子无论如何还是要让着王爷的，您怎么能和王爷争辩呢？王爷对公子的恩宠连袭儿看了都羡慕，公子您应当好好珍惜才是。”
“呵呵，袭儿教训的对，我知道了。”不知怎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袭儿不是教训公子，袭儿是……是……”小丫头着急了。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扯了个笑脸，“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恩，袭儿告退。”
“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快去保护王爷！”脚步纷杂，外面乱成一片。
有刺客？虽然人声嘈杂，但凭着我的耳力，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一句。突然，屋子里的空气沉重了起来，我浑身紧绷，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直对危险的本能反应。那个人现在就在这里，我手里握了握涵刚刚送还给我的炎烈之剑，屏息凝神。
突然眼前黑影一晃，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我走下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淡地说，“不要挣扎了，你中的镖上涂有寒毒，除非我想给你解，否则你必死无疑！说，是谁派你来的？来笉王府干什么？”只能算你运气不佳，以你的功力，如果今夜没有遇上我逃脱并不是问题，可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呵呵，没想到笉王府还有你这种高手啊，真是我的失算啊。”一道沙哑得辨不出年纪的声音，“哼，算笉王爷那个小子好运！不过想要活捉我？哈哈哈，不要做梦了！”
“你还要做什么？想自杀么？没那么容易吧？”我用迅速点住他身上的七大穴，封住了他一切的行动，“呵呵，其实想死也是需要实力的，看来你还是高估了自己了啊。”
他怨恨地瞪视我，妄图做最后的挣扎，我嘲讽地一笑，附在他耳边说，“你要是把实话告诉给我，我就放你条生路，怎么样？”真的是不想欠司徒明的，只想着这次帮他解决麻烦或许可以两清，就算无法两清，我心里的内疚也少了些吧。我解了他的哑穴，“有什么话就说吧。”
“销魂公子好手段，在下真真是佩服，不过销魂公子今次可是大错特错了！”
“哦？”
“我是个死士，出任务前都会服用巨毒，如果两个时辰之内无法回去复命，我就死定了，哈哈哈，现在恐怕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你说什么？”我不能不惊讶。
“公子遇到对手会赢是因为公子的对手还是个活人，他们的命就是他们的，而像我们这种人，根本与死人无异，还提什么输赢生死？不过一个棋子罢了！是不是很好笑啊？啊？哈哈哈……”空旷的房子里回荡着一阵阵凄楚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人被逼到绝境，心里的那种自嘲与愤恨，恐怕那些没有跌到谷底的人不会体会得到，我心中对他的命运很是同情，不过我能做到的只有同情而已，如今的我，又怎么有能力改变另外一个人的命运呢？笑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低，直至消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