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盘踞了柴敏思大半个心情:“好吧,我留一个给你。”他本没有想要让这两人谁活着,就算毕良选择,他也会出尔反尔。他不能再等下去,这两人在毕良的心里占了太久的时间,这时长早超过了他能忍耐的范围。从毕良的胳膊下抽出拿枪的手,对着他已经决定的人选扣动扳机。
未使用消音器的枪声贯穿四野。
嘭!
仿佛是毕良心脏落地的声响,毕良捂着胸口,心好似被捏碎了。柴睿祺的脑门多出一个窟窿,他把自己最后一眼温柔落在毕良身上,然后身体向前栽倒。
轰隆!毕良听见心底的塔楼倒塌了,随同柴睿祺的尸体化为一堆废墟。
“不——!”毕良听见自己平生第一次的嘶吼,几乎要把他的耳膜拆裂。
156、护卫
嘭!
仿佛是毕良心脏落地的声响,毕良捂着胸口,心好似被捏碎了。柴睿祺的脑门多出一个窟窿,他把自己最后一眼温柔落在毕良身上,然后身体向前栽倒。
轰隆!毕良听见心底的塔楼倒塌了,随同柴睿祺的尸体化为一堆废墟。
“不——!”毕良听见自己平生第一次的嘶吼,几乎要把他的耳膜拆裂。
156、护卫
正要扑向柴睿祺的毕良被柴敏思从身后抱住,趴在他耳边轻轻道:“不用看了,你不相信我的枪法吗?”
“放开我!”毕良的力气出奇的大,推开柴敏思爬到柴睿祺的身边,抱起他的头颅,这时柴睿祺有一滴泪钻出眼角从脸颊的划线坠落,那泪一直旅行到毕良的掌心才停歇。被子弹击穿脑门的瞬间柴睿祺在想什么?毕良是永远不知道了,也许这一滴泪说明了一切。
和你分开让我难过的想哭——最后的柴睿祺一定想要这样说。
把柴睿祺的头搂进怀里,挨着胸口的部位,念叨着无意义的章节:“不要死——,睿祺,不要死——。”回应着柴睿祺,毕良的泪一路狂奔,抵达柴睿祺冰冷脸颊驻留了脚步,在那里干涸。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为什么不再呼吸?!为什么?!阴阳两隔是个悲惨的字眼,此时正狠狠扎入毕良最脆弱的心房,豁开一条裂口,于是滔滔不绝的悲伤奔涌而出,活埋了他一直以为的冷硬。
“毕良,他是柴睿祺。”
他记得自己和那个冷若冰霜男孩的第一次见面。应该被称为父亲的男人随意的这么介绍道。毕良伸出手,柴睿祺没有握住。手停在半空,进退不是,然后他瞧见男孩眼中划过的颤动。冷目,冷眉,柴睿祺脸上任一处都是凉的,毕良还是从男孩的眼中获得热的气息,尽管是一闪而逝的短暂流露。
他知道,这个弟弟是温柔的。
但是他却不能像个哥哥一样照顾这个弟弟。
他把这视为一种惩罚。
“柴敏思,你杀了我吧,别再折磨他——。”柴睿泽有气无力的说道。
毕良从悲痛中苏醒过来,如母鸡护卫孩子一样,放下柴睿祺转身挡在柴睿泽身前,两只胳膊强行遮盖身后的少年。背对着少年的男人看不见他眼中的感动,流水般不吝惜的倾泻出来。
“敏思!你不能再伤他!”毕良一改刚才的哀求姿态,强硬起来,带着誓死抵抗的味道。
“哥——,你这又何苦呢?这是柴二少自己求死的。”嘴上说着,悄悄朝两人移动了脚步,对毕良造成无形压迫感,面对弟弟的无声威胁毕良挺直了腰。
“敏思,这次我必须要保护他,如果你还把我当哥哥的话就放了他,杀了我。”毕良这样说。
柴敏思没有出言反驳,他看出毕良的决心。了解毕良的他深知,男人是真的生气了。
“毕叔叔——。”少年轻唤毕良。
毕良转回头,身后少年的惨状令他吃惊,肩膀的血已经泡湿了他的白衬衫,红在白作背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即刻撕下自己的衬衫为少年绑上伤口,他的手法娴熟轻柔没让柴睿泽多疼一分。稍稍垂下一点眼帘就能看见毕良的头发,飘渺晃动。
“我——。”中间隔了一个逗号,少年沙哑嗓音像在磨石上反复蹉跎后的引发的粗糙,在迟疑着,他的迟疑里埋藏了经久的犹豫,才在今天鼓足勇气:“我能叫你哥吗?”
“小泽,从小到大你都是我弟弟——。”
“是么,太好了。”少年这么说,疲倦的倒进毕良怀里。
毕良吓了一跳,立即去摸柴睿泽的脉搏,还好那里还在跳跃着,还在为生存奋力挣扎。紧紧把柴睿泽抱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少年就会从臂弯间溜走。
“哥保护你,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听到的人都会为此而受到感染进入一个安静的地域——柴睿泽安心的合上眼,伤势让他损耗了太多的精力,如果能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熟睡该是多么幸运的事!
“小泽!别睡!醒醒!醒醒小泽!”带着重伤睡着的后果是什么,毕良当然明白。
见此情景的柴敏思什么都没说,低头俯视毕良:“哥,算了吧,他今天死定了。”
“你骗我!他不会死的!不会!”毕良加紧搂抱力道。
“你能知道那种逐渐接近死亡的感觉吗?——他很幸运,至少在走向地狱的时候,可以依偎在最爱的人身边——。”这么说着的柴敏思全身遍布着悲伤:“当我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你的身边是别人——。”
毕良并不知道柴敏思在说什么,只能无力的去感受怀里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然后那冰冷和自己的体温合为一体,麻木了知觉,也忘了怎么去哭。
“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这样抱着我吗?”柴敏思问道。
“我不知道——敏思,我已经不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已经开始怪我了,不原谅我了是么?”
放下柴睿泽没了魂魄的躯壳,把少年的手合在一起,毕良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踉跄的努力要抱起柴睿泽,但是不自量力的他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在多次失败后,跪坐在地上,让柴睿泽的头枕在大腿,犹如等待少年从梦中醒来一般不忍打扰。
毕良在没给柴敏思划分出多余的注意,他的专注全部放在眼前的两具尸体上。
再也没法忍受的柴敏思终于爆发出呐喊:“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你恨我了对不对?!”
毕良依然没理睬。
“你恨我了——你再也不肯原谅我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你还恨吗?”
一个狼狈的人被曲晨推搡过来。
那人熟悉的喘息声令毕良一惊,当他看清那人相貌时,脸已经煞白一片。
“爸——爸爸——。”
颤抖着唇抖出艰难的名讳,许冠霆没了整洁的西装革履,五花大绑的被架到毕良眼前,柴敏思用力一推他就跪了下来。
“哥——眼前这个人是你迄今为止最痛恨的人吧——。”
痛恨么?是啊,还有那些惨痛的恐惧。
157、冷酷
毕良在没给柴敏思划分出多余的注意,他的专注全部放在眼前的两具尸体上。
再也没法忍受的柴敏思终于爆发出呐喊:“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你恨我了对不对?!”
毕良依然没理睬。
“你恨我了——你再也不肯原谅我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你还恨吗?”
一个狼狈的人被曲晨推搡过来。
那人熟悉的喘息声令毕良一惊,当他看清那人相貌时,脸已经煞白一片。
“爸——爸爸——。”
颤抖着唇抖出艰难的名讳,许冠霆没了整洁的西装革履,五花大绑的被架到毕良眼前,柴敏思用力一推他就跪了下来。
“哥——眼前这个人是你迄今为止最痛恨的人吧——。”
痛恨么?是啊,还有那些惨痛的恐惧。
157、冷酷
“爸——爸爸——。”他又唤了一遍,不是对这名称的眷恋,类似于胆怯的前奏,抵御着它们一波一波砸来。记忆手持一把剪刀,豁开他尘封的逃避。那一夜又清晰——
无数个不着寸缕的人体进入他又撕裂他,反复重现,如月球周而复始的环绕。那记忆光回想就会疼到麻木。那夜哭到喉咙似乎也破碎,永无止境的无助。混合着两个弟弟的尸首,全在宣布这件事实,向所有人揭示他的无奈无力
他该如何面对?!他又无从谈起那些过往——。他一生都试图摆脱自己的软弱无能,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证明这一点而已。正如想要从迷宫里走出来的人,一圈接着一圈的白费力气,结局是死路一条,可偏偏这样的人不肯死心,依然执着的去破解,直到再也走不动了,再也无路可走了。
“哥,你别灰心么!你可以改变命运的,只要你杀了他,就可以和六岁起的噩梦告别——。”柴敏思的声音适时奏响在毕良耳畔,他扮成毕良的心理医生,简直是挖掘到他内心最隐蔽的地点。
是什么?冰冷与沉重一并被塞入?怔愣间,枪已驻留掌心,它的钝厚犹如覆盖上来的雷峰塔,压迫指尖令它们喘不上气。
“哥——,我让你亲手杀了他——。”无情无色的语调从耳边划过,不留丝毫迟疑的离开,残忍给听者,温柔自己带走。
毕良侧过头,茫然的目光透着无措的选择:“你让我做什么?”
“杀了他!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你恨不得要他死吗?!”
生杀大权就是这样简单么?一把枪,一粒子弹,一条人命。
视线从柴敏思的笑容掉转回来,落在手中的枪口上。曾几何时,他真的想这样手握枪,牢牢控制住眼前这人的生杀大权,手指一勾,所有的耻辱和痛苦就可以这样一笔勾销。如果那是幼年为了堵住绝望的出口所使出的自我安慰疗伤法。而现在,他不敢做的,不可能实现的童年幻想,此刻就能变为现实,而且是立刻——。
“毕良?”许冠霆在这时抬起了头,看向站立的男人,向来叱咤风云的人物竟也露出谦卑的胆怯。
冷酷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在面对别人的软弱时,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就好,只要毕良转过头,闭上眼,扣动——。
不行!这人尽管是他曾经那么恨的人,但是他也没停止过敬爱——。对于父亲,出自于一个儿子的敬爱——,这个人已经寄托了他毕良太多的期盼。他真的下不了手!
“哥!你还不知道吧,你母亲是被这人逼死的!”
毕良手一抖,柴敏思贴着他的后背,手绕过他的双臂,包裹他的手,与他一同握住了枪柄。
“那天,这人找到了你母亲,逼你母亲以死谢罪,你不信吗?可以听他亲口告诉你——。”
慢慢的把眼睛方向移到许冠霆面部,得到了一个点头的答复。毕良,怕了,怕到举枪的手再也握不住枪身,抖得连累了柴敏思的手也跟着颤动。
“妈妈她一直以来——。”毕良再也说不下去,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吗?!死了的人再也活不过来,而活着的人还会为死的人忏悔悲哀吗?!就算忏悔也是徒劳的苍白。
“你妈妈她——!”许冠霆听出毕良未完结语言中的含义,死死盯着毕良,突然枪顶在他的脑门。持枪的人正是毕良,柴敏思已经松开了手。
许冠霆忽视枪的威胁,冲毕良喊道:“你妈妈她是不是——?!”
“是!妈妈她爱的人是你,对那个男人也许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但是对你,从来都是——。”
“我也爱她啊!”许冠霆吼叫出声,头磕在地上。
是啊,如果不爱母亲的话,为什么把恨都转嫁在一个无辜孩子身上却不肯伤女人分毫,又为什么在多年后的苦苦寻找后由爱生恨呢?对两人的爱恨离别,毕良看得最清楚。而现在,抛开对许冠霆行为的明了,他想给这位视作自己父亲的男人一个痛快,这样,母亲也会开心的——。
柴敏思确信无疑毕良的所想所感,他相信毕良一定会扣动扳机,迫使哥哥杀人的自己是邪恶的,他又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下一瞬,在柴敏思以为枪会响的那一刻,枪突然转向了毕良的太阳穴。毕良举着枪对着自己,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包括许冠霆,包括柴敏思。
毕良转向了柴敏思,他们兄弟两人此时是面对面的,似乎所有问题都可以在这种开诚布公的局面下解决。
“敏思,放了他——。”
“我不明白!哥!我不明白!”
“如果你还把我当哥哥,就放了他,这是我当哥哥的最后一个要求。”这么说着的毕良,语速缓慢而有力,陈述般的娓娓道来自己的想法,语中有令人不可违抗的威严。
这样的毕良,是作为哥哥在教训柴敏思的毕良。
“我再说一遍!放了他!”
柴敏思的目光不禁跟随着毕良的手辗转到他手腕的伤口,那里还在流血,尽管流量不大,却已经青白了毕良的脸色。
“毕良!是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许冠霆出声。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柴敏思还来不及冲过去,许冠霆抓过毕良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门——嘭!枪响了——遮挡毕良的身躯倒下,空出眼前的一片白。柴敏思抱住毕良,他从没感到哥哥的身体这么冰冷过。
“他死了,他死了——。”紧紧的呢喃,在不敢相信和相信之间。
两人谁都没再多说。柴敏思知道这场战争胜利的是他,如果杀了柴家两兄弟不过是一道必然的程序,那么抓来许冠霆是为了做一个测验。他想知道,做了那些事情的自己会不会获得毕良的原谅。
如果,你能原谅许冠霆——
你是不是也能原谅我?!
所以当毕良把枪从许冠霆脑门放下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158、结束
“他死了,他死了——。”紧紧的呢喃,在不敢相信和相信之间。
两人谁都没再多说。柴敏思知道这场战争胜利的是他,如果杀了柴家两兄弟不过是一道必然的程序,那么抓来许冠霆是为了做一个测验。他想知道,做了那些事情的自己会不会获得毕良的原谅。
如果,你能原谅许冠霆——
你是不是也能原谅我?!
所以当毕良把枪从许冠霆脑门放下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158、结束
“停止吧,一切都结束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柴敏思还在盯着毕良的背影发呆,直到毕良走出他的视力范围这才紧跟上去,踩着毕良深浅不一的脚印,就仿佛毕良的沉重也注入自己心肺。
“哥!”很快追上毕良的柴敏思单手握住哥哥的手腕,握疼了没注意到,毕良眉宇间的微澜也没看见:“你去哪儿?”问出口时,话已不成调。
一辆黄色保时捷在适当的时候横挡在两人面前。
两人怔愣时,龙珏从车里走了出来,手中拎着枪,渐渐,枪抬高,口对着毕良。
“今天我一定要带他走!不管是人还是尸体!”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龙珏拧皱眉头,脸部肌肉绷紧,不是玩笑,他的枪口不撒谎也不食言。
龙珏知道,如果今天不带走毕良,他将这一生都浸泡在这男人的祭奠中昏睡不醒。
从没把龙珏放在眼里的柴敏思,根本没理睬龙王子威胁,自顾自的视线落在哥哥身上,似是迫切也似是胆怯:“哥,你会不会原谅我?”
‘会’还是‘不会’——否定词还是肯定句?一字之差,是天堂和地狱间的距离。
会——
还是——
不会——
环视四周躺着的三条尸体,龙珏顿时明白两人之间在为什么而纠结。
柴敏思,这次你赌的太大了——。尽管这样想,龙珏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批评柴敏思,因为如果换成自己,他也许会做得更绝。看着狼狈不堪的柴敏思,他应该大声嘲笑,竟笑不出来,旁观柴敏思的悲剧就像亲眼目睹自己一样。没人会觉得可怜的自己好笑。人总在犯错,有的错可以避免,有的错没法避免,爱上了毕良,铸成了一辈子最难以避免的大错。他龙珏逃不脱,柴敏思也逃不脱。
是束缚,命运对人的控制正如爱情对他们的操纵。
这种时候,总有些投机分子会得逞,龙珏的企盼可以归为此类。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毕良朝他走了过来。突然毕良转过了身,又走了回去,目的地是柴敏思,龙珏心跳漏掉一拍。
毕良走到柴敏思面前,从怀里拿出一枚戒指,放在柴敏思手心:“敏思,这是妈妈给你未来妻子的戒指——。”
“不是给我的吧,是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