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之二 还魂
作者：冬心
第 1 章
“李默，我们来看咒怨吧！”
李默冷冷的撇了张年一眼，下一秒，张年就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一双冰冷的手捏住了：“上次死了个肉团出来你还嫌不够是吧！你还想看到伽耶子从你的床单里钻出来你才满意是吧！”
张年手一松，封面是灰败孩童脸的光碟从胶袋里滑了出来，李默眼一抽，停止了玩闹直直的盯着封面——封面上孩童的双眼接近全黑，居然给人一种二者在对视的诡异感觉。
张年看了看光碟：“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从那个乱七八糟的世界里出来了啊——”随即忍不住看了看绷着一张脸的李默，“不会再有什么怪物出现了吧……这是现实啊。”
李默狠狠的掐住张年胳膊上的肌肉做托马斯转体：“要、对、虚、无、之、物、心、怀、敬、畏！——你现在遇不到不代表你以后遇不到！”
狠狠的倒吸一口冷气，张年顿觉失望：“只是鬼片而已，看过的人那么多，不会有事的——况且你最近不是闲得很吗？看鬼片培养一下感觉也不错啊。”
话落窗户“笃”的一声响，玻璃仿佛水纹一样漾开，现出一个人形：“李默，午时无轨山脚。”
话落又是一阵水纹波荡，玻璃恢复了正常。
李默皱眉：“拜你的乌鸦嘴所赐，现在我不闲了。”
画面一片纯白，只有几行黑色的日文，出现了又消失——张年百无聊赖的翻弄着手里的光碟盒子，明明很恐怖的孩子脸却在褶皱的影响下多了一抹搞笑的气息。
原本想着难得一个空闲的周末，两人可以在高三的重压下喘口气，一起看个鬼片什么的——通常李默还会边看边批评鬼片里不专业的地方……结果现任术法师一个传召，就把所有美好时光都毁了。
张年倒是很想跟着李默去开开眼界，不过李默一个眼刀就足以让他乖乖的留下看家。按李默的说法，像他这种灵感为负值的异种，去了也顶多只能看到他们在自言自语手舞足蹈罢了。
电影上老奶奶在麻木的晃荡着，好心的社工正在一点点的往楼上走，音效缓慢而颤抖，引得人心神紧张。张年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张年平生一大爱好就是看鬼片——虽然况海达无数次说过他这个爱好是为了更接近李默的世界而养成的，但他确实享受里面的氛围和那种惊悚感，当然，还有享受李默绵延不绝的批评。
李默是术法师——就是那种收人钱财，为人消“灾”的术法师，目前尚在见习中。恰逢高三，李默可以说是两头忙，能分给张年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平时还要是三人行，两个人能单独相处的时间，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一个人看鬼片……实在是很无聊的啊。
黑影伏在老奶奶身前，充满血丝的眼睛，社工失语的晕了过去——张年心脏连大一点的跳动都没有。果然，自从经历了上次的古代美女寻仇事件之后，鬼片已经不能再起到惊吓他的作用了。 （古代美女寻仇事件请看《梦》）
敲门声响起，张年按下了暂停键。门外是况海达，笑嘻嘻的提着零食。
某些时候，况海达确实不愧是个极好的酒肉朋友——唯一不足的就是况海达是个基督徒，不沾酒。
“李默呢？我还以为你们会粘在一起……”自从上次二人说开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就越发的甜蜜起来，简直没有外人可以插足之地，况海达不止一次的被这种情况郁闷过。不过兄弟就是兄弟，即使其中两个兄弟谈起了恋爱，也不妨碍他们三人行的。
张年耸了耸肩：“他又被传召了。”
况海达一抬头，就看到屏幕上趴着的女尸：“靠！你居然又在看鬼片！《寂静岭》还没折腾够你吗！？”
张年黑线，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把鬼片跟之前的肉块联系起来——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正常的，不以人主观意志为转移的现实了啊。
“《咒怨》？兄弟，话说这个东西很邪的啊。”边说边还甩了甩手，况海达左右张望了一番，故作神秘的勾过张年，“据说很多人看《咒怨》，看的内容都不同——”
张年用一种异常鄙视的眼神看着况海达：“就这么点传说就吓到你了？我还以为经过上次的锻炼你的胆子已经大了不少呢！”
况海达尴尬的笑了笑：“这种事情，宁可一万不可万一啊，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伽耶子从我床上爬出来……”
话声才落，本来暂停的电视屏幕忽然发出滋滋声，闪了两闪就黑屏了。
况海达第一个反应就是撞鬼了。
张年拍开况海达死死掐着他的手：“你当撞鬼那么容易？电视坏了！”
况海达自知反应过度，只能傻笑，但心底却忍不住一阵发悚。别看张年灵感负值，似乎完全不能招鬼，但他撞鬼的运气却不是一般的好，隔着李默都能被鬼抓——当年李默的祖父曾说李默所识之人都非等闲之辈，就这个意义来说，张年的“非等闲”没准就是他的超高撞鬼运气……
好歹当了三年兄弟，张年对于况海达在想什么总还是有些了解的，况且他自己也曾这么怀疑过：“我都活了19年了，之前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上次纯粹就是个例外。”
况海达看着张年东拍西拍，干笑两声：“说是这样说……但如果上次就是你转运的契机呢？电视里爬个贞子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电视屏幕里凭空出现了五根雪白的指状物。
张年啊然惊叫，蓦然后退——那五根，应该称之为白化了的手指，沿着屏幕摸到了电视边缘，紧紧的扒着，一点一点的，带着整个头出来。
先是几乎到地的黑色长发，然后是缟素的白衣，一只泛着尸斑的手已经撑到了地上……
况海达终于反应了过来般大喊：“还不快跑！”
张年狠狠了骂了声娘：“我不是灵感负值吗！为什么我看得到这个——这个伽耶子和贞子的混合体啊！”
况海达简直是语声哽咽：“老大，我求你了！下次麻烦你去看动画片好吧，恐怖片我的心脏承受不起啊！”二人才打开门，就听得背后发出玻璃的破碎声，然后是李默的怒吼：“逃！我让你逃！”
待二人放松转头时，电视屏幕碎了一地，那个伽耶子和贞子的混合体已经消失不见了，李默就站在电视机旁拿着符咒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们。
张年本能的颤抖了。
“你倒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在50公里外灭鬼你都能把那鬼招过来！？你不是该死的灵感负值吗！？”
况海达颤抖的指着张年补充：“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你撞鬼的运气特别好吧！”
张年缓缓的，揉起了太阳穴：“我不知道……”
属于第四者的声音响起：“哦？你就是那个和李默合练天符的张年？”
说话的人颀长潇洒，一身休闲，肩上还挎着个斜背包，一脸好奇。
李默脸红了红，介绍道：“他是张年没错，那个是况海达，这位是我的师父，现任术法师陈俊凯。
一时三人都陷入了互相打量的境地。
随即陈俊凯哈哈的笑了两声：“好人才！你这回可是捡到宝了！”明明是一句褒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李默居然显得无比紧张一脸不信：“怎么人才了！他明明就是一个普通人——也就是灵感负值特殊点。”
陈俊凯挑眉含笑：“徒弟……还未出师啊，还是说关心则乱？——那么明显的印堂发黑，你以为黑到那种程度是黑好玩的么？”
李默如被雷击：“我……我以为是上次那个女鬼……我以为那只是被怨气沾染了而已！”
陈俊凯竖起食指摇了摇：“看这位兄台的情况，只怕不止招鬼那么简单，你与他命格有缘，算不出来也是正常——”
李默皱眉，犹豫了一下：“你是说……可是祖父早已退出多年。”
“老头子是你的谁？你又是老头子的谁？金孙媳妇出了问题，他怎么可能不帮？只要你找上门，我保证他会出现！——对了，把这个符咒放他身上，免得你们还没走到老宅就先挂了。”
第 2 章
于是张年和李默就站在了郊外老宅前——带着况海达。
按着况海达的说法：“是不是兄弟？是不是？是的话就让我去！”
宅门莫名其妙的在三人前缓缓打开了。
张年和况海达都被吓了一跳，李默见怪不怪的开口解释：“那是我们家供奉的守护神，它一直跟在祖父身边——不，不是你们想象中可爱的动物灵……”
等到三人走到宅门里，宅门“呯”的一声在他们身后关上，一直隐在黑暗里的人影才缓缓走了出来。
站在三人面前的，是一个——天使，长着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的男性人形天使。
况海达震惊的看着天使背后收拢的白色羽翼：“主啊！您的使者来到了我的面前！是眷顾我这个罪人吗？”
天使摇了摇背后的狐狸尾巴，微微的笑了：“我不是主的使者，基督徒。我只是一个被圈养的守护神罢了。”
张年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疯狂的世界：“守护神？长着翅膀的守护神？长着翅膀的狐狸守护神？”
李默黑线：“碧狐，祖父在哪里？”
碧狐抬了抬眼，眼中似乎有幽绿的光芒滑过：“祖山在灵寝——你们现在不可以去找他。”
张年转头小小声发问：“祖山——？”
李默同样小声的回答：“是我祖父的名讳，那么多年我只见过碧狐这样叫他。”
况海达同样的悄声转头：“陵寝……？你祖父……不会是幽灵吧……”
李默啪的拍了况海达后脑勺一掌：“是灵寝！灵感的灵！那是祖父睡觉的地方！”不知不觉声音大了起来，碧狐好笑的看着三人打闹。
“祖山总是认为睡觉是一个人吸收天地灵气最好的方法，所以老是把自己的睡房叫做灵寝的。”
“对啊……所以一年肯定要有一个月是闭关睡觉……”李默小声补充，惹来二人吃惊张望。
碧狐眼睛暗了暗：“最近他睡得越来越多了……”随即扇了扇翅膀吸引三人注意，摆手道：“他一时半会也起不来，你们先坐下吧，我去倒茶。”
等到三人在大厅的花枝盘龙椅上安顿好时，碧狐也泡好了茶。
“听说你之前遇到了一些麻烦？”碧狐瞟了一眼张年，“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要找祖山吗？”
李默端起茶，叹了一口气，看来全天下都知道了张年和自己的关系了：“不，之前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只是……”
碧狐顺着李默的眼光看向张年，突然“咦”了一声：“别动！”别说别走到了张年身前，俯身看着他的脸。
李默顿时紧张了起来：“碧狐，你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吗？”
碧狐皱了皱眉，两只狐狸耳朵飞快的动了动，旋即伸出左手在张年的脸上飞快的划了一个符咒，紧紧的看着张年的反应。
张年一阵莫名的看看碧狐，又看看李默。
李默倒抽了一口冷气。
碧狐站直了身体：“难怪你要来找祖山……术师怎么说？”
李默顿时显得沮丧起来：“师父也让我来找祖父。”
碧狐看了看心绪大乱的李默，沉默了一会，忽然从翅膀上拔下了一根羽毛，点向张年的胸前。
李默大惊站起：“碧狐！你不需要这样的！”
况海达还在奇怪，就眼睁睁看着那根羽毛没入了张年的胸前，连忙掩口吞下惊呼。
碧狐似乎突然间变得衰弱了不少，摇了摇头：“没什么……他毕竟是李家的人，给他也无妨。”
张年一脸的状况外：“这是……？”
碧狐转身向楼上走去：“他的情况不乐观，我去把祖山叫起来，你们等等。”
况海达深思的看着碧狐背影和那两只似乎在微微颤抖的翅膀：“这个羽毛……不会是代表着他的能量什么的吧？”
李默内疚点头：“他的翅膀是不可再长的……而且那样做等于是生生的把能量从自己身上剥离开来，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这下子碧狐肯定得修养上好几天了。”
张年一时五味陈杂：“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严重到需要他牺牲他的能量？”
李默尚未开口，楼梯的尽头就有一把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过是你的福分全被人破坏掉了而已。”
一名着青衣长袍的老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李默起身：“祖父。”老人点点了头，虽然脚步平稳，但身子却有点颤抖的在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碧狐一脸无奈的跟在他身后。
老人眼中精光烁烁，沉默的依次打量三个小辈，突然开口：“碧狐，逞什么强，过来坐下！”碧狐脸色略显苍白的笑了笑，挨着老人坐下，给老人递了杯茶。
李祖山接过茶却不喝，只是端在手里：“李默，我都跟你说过什么。”
李默低头咬牙，撇了张年一眼：“未满二十前，不得妄动《菩提》下卷，更不可学而用之。”
李祖山哼了哼，脸色一厉，压力排山倒海的压在三人身上：“你当真以为你天赋异禀，不过就是折几年功力罢了！？没错，你是很聪明，提前炼就了福符，为你挡了一部分煞——可是这等逆天而行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李祖山扫了张年一眼：“你以为——‘代价’只会落在你身上么。”
此言一出，三人脸色同时变了。
三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不懂李祖山的意思——李默刷白了脸，眼神发直，咬牙颤抖的直视着李祖山；况海达担忧的左右张望；张年则几乎从明白起就一直在看着李默，试图表达他的不在乎。
李祖山冷哼：“如今张年的福分被你破坏殆尽，下辈子定然猪狗不如，此后永坠牲畜道！”
李默顿时懵了，用天符的时候还以为不过是自己担下了那个代价，谁想代价竟然全转到了自己命定之人身上！
永坠牲畜道！
这句话反复被放大了无数倍，在三人耳边来来回回的重复。
李默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第 3 章
张年顿时一跃而起，抱住了李默，把李默的脸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嘘，没事，没事——我不在乎，只要这一世能够跟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你看，我还在这里……”
李默的痛哭声被紧紧的压在张年的肩膀上，断续传出来的声音却凄厉得让人心寒。
况海达白着脸站了起来：“李……李爷爷，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李祖山沉默的看了看况海达：“孩子，为什么不跟着你的信仰走？怀疑只会让你得到的伤害更大，难道你所信仰的神赐予你的羽翼还不能让你明白吗？”
况海达呆住，只觉得思绪澎湃，竟呐呐不能言。
张年慢慢的收紧怀抱，眼神坚定的看向李祖山：“……祖父，如果你有办法的话，不管是什么，说出来吧。”
李祖山眼带欣赏的看着张年坚毅的表情：“你有此决心就好——方法，也不是没有。”
李默骤然停止了哭泣，声音闷闷的传出：“什么方法……”
李祖山放下手中端了已久的茶杯，站了起来：“李默，你还记得在你出生之前，我给你下的批语吗。”
李默脸仍然埋在张年肩膀里，微微的点了下头。
李祖山慢慢的把手负在了身后：“我曾说过，你所识之人都不会是等闲之辈——如今，能救你们的，只有他。”
张年和李默顺着李祖山的视线看去，竟然是况海达！
况海达一怔，反手自指：“我——？”
李祖山轻轻的喘了口气，三人都未注意，只有碧狐敏感的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尾巴轻轻的贴在了他的背后。
李祖山两眼未斜的继续道：“你如果真的信仰坚定，自然能够让你的神救他。”
况海达自认脑筋不好，彻底糊涂了：“这……我……我是基督徒，我信的是上帝，基督，他们这是轮回，黄泉，佛，不，道？我的神能够救他们？”
李祖山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嘴角：“天下神佛皆一家，信它，便能借用它的力量，你与我们的信仰不同，所能借用的力量自然不同，也就是说，我们的约束，对于你是不适用的。
张年之所以要付出‘代价’，是因为李默违反的‘规则’，这是定数，不可更改——只是这对于你而言，却不是。”
张年似懂非懂的与况海达对视了一眼：“那……他该怎么做？”
李祖山眼神一利：“若你的信仰足够，你自然会知道怎么做！——我累了，你们去吧。”说罢竟真的转身，慢慢往楼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