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给你讲讲我过去的事儿?
他说我没兴趣听你的情史。
我憋了。又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就问,那你想听什么?
他想了想说,你为什么叫周荡?
恩,简单。我把他手里的烟抢过来自己抽,看着他有些郁闷地瞪了我一眼,心里爽快许多。
我妈我爸谈恋爱,第一次约会在八一湖蹬鸭子船,据说是为了纪念这个。
完了?
完了。
不得不说你父母还真有先见之明。他评价。
我侧头看他,为什么?
你看,没叫周漂,周蹬,周丫,周船,周舟,就专门叫周荡,正好形容你现在这样子。
瞎TM扯吧,周丫那是我姐,周舟是我弟,其他的你自己听听看叫名字吗?稍微脑筋正常的人也不会给孩子起这种名字吧?
凌云听了闷笑起来,说,也是。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你姐那名字,周丫,也不怎么好听啊。
周小丫,多时髦,懂什么你?我顶了他一句,眼皮有点沉,索性侧身闭了眼睛。
哦,哎你说你就真不能当下面那个?
滚……
被压了就哭,你说你丢不丢人啊。
你妈!
你妈。
你妈……
周荡?
……
我听见他叫我,不知道我回话了没,神志有些不清了。后来睡着,估计他也就跟我旁边儿睡了。第二天早上睁眼,我俩是抱在一起的。
原始动物天冷的时候互相取暖的抱法。
他比我高一点点,把我搂怀里,怎么就这么顺手?
总之被凌云这么一闹,我那郁闷的心情还没形成狂风暴雨,就雨过天晴了。来得快去的也快,自己也奇怪,这究竟是TM不是困了我几年的心结啊?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平息得如此轻易?
来不及伤春悲秋,郑小朋友已经跟我抱怨了,说昨天去逛街到了点儿不见我人影儿,白白浪费一天,又问我到底干啥去了。我咳嗽两声,往凌云那边瞟了两眼,见他没反应,就打着哈哈说,今天去,今天去。
郑雪岭也不闹,点点头说好,开开心心地去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我说你心急什么,我这脸还没洗呢。一边去洗脸,站在大镜子前面看着自己挤眉弄眼了一番之后,突然想到,昨天丫对我做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怎么着也要惩罚一下吧?我说什么时候我这周少也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邱凌云!我站在洗脸池前就吼叫,你丫给我滚进来!
被点名的人一扭一扭地溜达进来,压根儿没把我这脾气看在眼里,睡眼朦胧的问,怎么了?
跟你算账。
他一愣,随即笑了,低头捧凉水洗了两把脸,然后一边擦脸一边说,大少爷总算想起来啦?行啊,没问题!您想怎么着,说说看?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今天逛街,你女装跟我拌情侣好了。
邱凌云听了差点笑喷,拍着我肩膀说,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我比你高这么一大块,女装再穿上高跟鞋你还不疯了?
我大窘,一想也是,可又想不出另外的法子,眼睁睁看着他甩了毛巾往外走,还说着,慢慢想啊,我先去填饱肚子。
这厮欠扁。
后来我没坚持,心里想着回了北京,到了我的地盘,你还不是搓丸子拍扁拉长任我为所欲为?这么一想索性不想再跟自己别扭着,三个人开心地去撒钞票了。
等打道回府那天,盘算了一下,这次的主要任务基本完成。小朋友被逗的很开心,虽然没买多少东西,但是眼睛亮了一路。
这小孩子懂事儿,好几次我卡都拿出来了,硬掰着我手说不要。他说这是债,将来都要还的,他肯定还不起。
我喜欢这孩子。
心念一动,对着他命令道,叫声哥。
小朋友困惑地看着我,说,哥?
恩,乖弟弟。
哈?
怎么,做我弟弟不好?我瞪他。
邱凌云插了一句,说,他根本没搞懂怎么回事儿吧?别太含蓄啊,我说你这是害羞还是语言组织能力太差啊。
滚你丫的。我拿胳膊肘别着他,转头继续跟小朋友说,总之你以后就跟我混了。
后来邱凌云在飞机上贴我耳边说悄悄话,怎么?不打他主意了?
我伸手去勾着他脖子说,恩,小屁孩没意思,我要集中精力,专攻你这山头。
一心一意想着回北京报复的我,落地之后呼吸着熟悉的空气神清气爽之后,太过于陶醉在自己重生的胜利中,果然将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先是跟莫小军报告了一下情况,然后直接回了家。
本来我是想去凌云那里的,还没来得及说,这丫就带着小朋友不知道哪去了,只来个电话说,他们先走了。
多少有点郁闷地打车回家,进了家门,居然看见果子坐在我家客厅里跟老妈俩人聊得哈哈大笑。我有点吃惊,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当然是问果子,结果老妈冲上来提着我耳朵就往里走。
哎呦,轻点儿,疼。
疼?疼才对了!老人家年纪虽大,精神不差,冲着我喊,臭小子你相完亲战况都没报告就跑去香港?今儿要不是人姑娘家找上门来,你是不是又想赖账啊?
我护着耳朵,忙不迭说,怎么会怎么会。心里却想,好你个果子,明知道我妈凶成这样还找我晦气来。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怨念,果子走上来劝老妈。老太婆一看准媳妇把什么都忘了,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说来说去最后提高声音来了一句,你们俩好啊,真配啊,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好不容易喝口水润润喉咙就被这句话呛着了。一边拍胸口一边说,妈您着哪门子急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么没有?果子都跟我说了,你也同意的。
我瞪着果子,看见她跟我猛使眼色,仔细回想才想起来那天相亲好像确实说过这么一档子事儿。可我现在后悔了,急中生智走上前去,拉了果子的手,说,我们出去转转,不跟家憋着了。
老妈一听眼睛亮了,说,约会好啊,好好玩吧。
冲出家门走了两步,在院子里一蹲,果子看着我就问,你反悔啦?
恩。
她指着我,说,周荡你真不像个男人!哪有你这么出尔反尔的!
我理亏,就问她,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她不太高兴,刚才在我家笑得那么欢实,现在却绷着一张脸说,反正是假的,你就当帮我个忙不成吗?
这姑娘本就漂漂亮亮的,说话带点撒娇的情绪在里面,看着又有点可怜。我心软了,就问,什么时候?
她见我答应,连忙说,结婚先不说,咱先交往,订婚,让别人看见了,再看看下面怎么走。
我知道她这是要做给谁看,不过既然答应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点头说,行,你看着办吧,都听你的。
果子马上就提了第一条要求:你把你养的那些个人都给遣散了吧?
其实我这次回北京本有此意,让果子这么一说自然立马行动起来。其它人都好打发,给钱给房,到了Ador有点麻烦。他说,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你也别赶我走。
真是给自己找事儿,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惹上他了呢?我跟他说,咱俩没可能的,我有女朋友了,要结婚的,而且就算我真晃荡一辈子,也不可能跟他啊。
Ador惊讶地看着我,你要结婚了?
我点点头,日子还没定,但早晚了。
有对象?
恩。
谁?
你不认识,我发小儿。
Ador愣了,半天来一句,你到底是不是弯的啊?
X的,这丫怀疑我玩儿他呢。
我说我当然是,百分之二百的弯,可你看看这城里面弯的有多少躲着藏着结婚生子了?这圈儿根本没一辈子。
Ador提高了声音,可你是周荡,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周荡吗?
我笑了,说你还真看得起我。
Ador半天没声儿,说我搬出去,也不要你钱,不过你把你电话给我。
我想了想,也行,明里没有的关系,暗里来,有了需要,没准儿我还要找他呢。就说,行,号码给你,回头你把你心地址短给我吧。
第二天又是过午起床,地点是Ador那间房子,没多说话,只叮嘱他尽早搬出去我就走了。走停车地方一看,哪个缺德玩意儿把握车胎给扎了,气得我差点每一脚踹水泥柱子上。好在最后理智还在,脚也因此保住。
正午的太阳晒得我越来越晕,赶快一个电话打给邱凌云说,来XXX小区接我,车胎给人扎了。
那边笑了,说你这车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我说别贫了,快过来,晒死我了,连个荫凉都没有,北京这绿化怎么还这么差啊。
邱凌云二十分钟后赶到,我看着他骑个破自行车过来的样子,连抱怨都忘了,抖着手指向那车,说,这,这是什么?
自行车啊!他下来拍了拍我脑袋说,傻啦,这都不认识?
去你大爷的,你才不认识呢,我让你来接我,你骑个破自行车来算怎么回事儿啊?早知道少爷我不等你这么半天了,还不如自己打车走呢。
您是少爷我不是,怎么,你还想让我开辆宝马来?得了,那您自个儿跟着儿等宝马吧,恕不奉陪了。
唉唉唉,我说你这人怎么禁不起说的啊,内心这么脆弱?我赶紧跑上去把丫拉住。开玩笑,你当我没事儿闲的跟这儿等他啊,这不是发现钱包里没现金了么?
我坐邱凌云后坐上,想抱怨说你这坐怎么这么硬啊,硌死人啊。
他听了把车靠路边儿停了,说,下来。我跨下来,看他又要搞什么。他麻利地把外套一脱,三折两卷之后放在后座上,然后问我,斜着坐会吗?我说不知道,见是见过,没试过。他说那你试试看,垫着这个,舒服点。我哦了一声儿,坐上去,冲劲儿太大差点把自行车带倒,还好邱凌云及时把住了,没让我摔过去。
你悠着点儿啊。他拍拍坐子,跨上车继续往前骑,过了一会儿又说,抓着我腰,别乱晃。
说实话我有点紧张,第一次坐这种摇摇晃晃的东西,真是没有安全感,特别是一挪屁股车身晃得更厉害。
正调节不过来呢,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压着我靠在邱凌云的后背上。
靠好了。他说。
又拉着我手绕在他腰上,问道,你不会没坐过自行车吧?
新鲜?
恩,新鲜。
我赌气,跟他呛,骑车带人好像是犯法的吧?
邱凌云也不客气,一句您周少什么时候遵规守法过就把我顶回来了。
我不太乐意。咱放荡是放荡,不代表不是好公民啊。虽然闹事儿的时候不少,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很安分的。
一路往他家里骑,有点顶风加上坡。邱凌云倾着身子往前,大部分风都被他挡着,有一小部分吹过来,感觉还蛮舒服。他说,小时候他爸爸老这么骑车带他,上学下学的,有时候他把头探到前面,他爸爸一手圈着他的头,一手握把,两人聊天。
我听着就不说话了,心里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我自小就没什么跟家里人亲密的记忆,有时候看到别的小朋友跟爸爸妈妈撒娇的样子,都会暗自记仇然后找个机会欺负他一下解气。
想到这里,我说,那你不成我爸爸了?
他也顺势占我便宜,说,行啊,回头你就认我当干爹得了。
我捶他后背一拳,滚你丫的,你当我干儿子还差不多。这么说着,暗下决心要学骑这两个轮子的东西。
学车这事儿显然不能找邱凌云,本来想过找郑小朋友,不过到底拉不下脸来丢这个人只能另谋出路。
那天无聊窝莫小军家里瞎侃聊起这事儿了,结果他说,我教你啊。
啊?你会?我惊讶。从来没看这小子骑过啊?
他点点头,说,小时候学的了,
我瞪着他心里嘀咕,真是奇了怪了,你什么时候学得,我怎么会不知道?
莫小军也懒得解释直接问我什么时候想学。我说当然是越快越好,就今天吧。他也是个整天闲家里鼓捣东西的少爷,没正事儿干,一天到晚有闲。听我这么一说当即同意,提议道,赞先去买辆车回来。
我不知道莫少爷是什么时候精通起这些玩意儿的,带着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家小店,里面满墙壁挂着自行车,有零有整,配件齐全,颜色缤纷。我就站他旁边,看他一副斯文样地跟老板说要求,然后让我挑颜色。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搞了两黄色车身,亮紫色车把,银蓝色蹬子的山地车出来。小军问我要不要挡泥板,我看了看,加上那东西之后难看了不少,就说算了。然后我俩把车放我后备箱里,又回了大院儿。
我们院儿里有个操场,跑道不知道多长反正肯定不是标准的,不过足够这院子里的大人小孩儿了。推着车进了里面,小军就说,跨上去。
我听令行事,一边回忆着邱凌云的样子跨了上去。莫小军在旁边不停地说话指导,什么握稳把,别放松,脚往下踩,别怕,我扶着呢……不过我基本上没怎么听。上了车了,就有一种身不由主的感觉,而且这两个轮子一排的东西左右摇晃起来,特别没有安全感。它怎么就能不倒呢?要是莫小军松了手,我肯定趴这儿。我正纳闷呢,就听身后那人说,不错,我现在松手,你保持住,试试看自己……
哎哎哎哎哎哎!
别松手阿!我大叫一声儿,两只手因为紧张更用力,抖得也更厉害了。三晃量不晃的就开始往右歪。虽然感觉到后面莫小军又伸出手来抓住我了,无奈他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无力回天,于是自然而然地,两个人都败给了地心引力,摔了个尘土飞扬。
更糟糕的是,倒地的时候,我用手撑了一下地,结果可想而知。我坐地上抱着右手直抽气,小军看见了也跑过来,捧着我右手说,你怎么,怎么,怎么就这么笨阿。我疼得呲牙咧嘴,哪里顾得上反驳,只一个劲儿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阿?疼死我了。
小军本来说没事儿,但是看我疼成这样也多少犯嘀咕,只好陪我跑了附近的小医院一趟。结果大夫看两眼,扭把扭把,拍着我手说,没事儿,戳了一下,一天就好了。
我心说这医生也太不负责了,脸色一沉,小军知道我不高兴,拉着我出来说,医生都这样,别生气。
我说我能不生气吗?好好的手就戳了。
他问,那怎么办,还练吗?
我吼,练P阿?说完了就后悔了,果然,看小军脸色暗淡,也不说话,赶紧凑上去赔不是,说,我这是声刚才那蒙古大夫的气呢,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阿。
小军动了动嘴,说什么我没听清,反正肯定是抱怨呢。我心上一计,说,走,晚上带你去吃火锅吧?
他看着我有点不清楚状况,我也不解释,掏出手机来就给邱凌云打电话,说,我今天要过去吃火锅。他有点惊讶,说,我都开始准备做饭了阿。我说我不管,今儿我受伤了,得补。邱凌云声音有点紧张了,问我你哪儿伤了?怎么伤的?我听了不知怎么,心里特开心,然后说,就是手戳了,疼了点,没伤筋动骨。他松了一口气,说,那过来吧,我准备东西。我嘿嘿一笑,问他缺什么我去买,他说东西都有,人过来就行了。我说,那行,我就过去了阿,顺便还带一人。他问谁,我说我发小儿,人挺老实的。
莫小军一路上有些不自在,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半天才问我,那人是你伴儿?我愣了一下,笑出了声儿,想说是啊,又想说不是,然后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还是不是了,干脆说,我那些伴儿都散了,他是朋友。莫小军惊讶地看着我,散了?
我点头,是啊,我跟果子要结婚,她说早散早好。
结婚?莫小军声音又提高了。
我那胳膊肘捅他说,你激动什么,我们俩怎么回事儿你还不清楚?我这么做一来安抚了我家那老太太,一方面也帮果子一大忙。
之后他就不说话了,表情有点迷茫。我没在意,到了地方就招呼他下车,然后挨楼底下小卖部要了一箱啤酒。跟老板说了楼层门牌让他送上去。
来邱凌云家不是一次两次了,吃火锅也吃得老练了许多,莫小军显然也很久没有吃过这种火锅了,眼睛都笑着,跟在邱凌云身前身后的帮忙。搞得邱大地主连连感叹,不停问,你真是他发小?不像阿不像阿。莫小军认真地问,怎么不像?邱凌云说,你看他,进门儿就往沙发上一靠,什么都不干,典型的大少爷,听说你也是少爷阿,怎么这么勤快?莫小军有点不好意思,说,阿荡也不是少爷脾气,他那是今天手戳了,不方便……邱凌云不等他说完就笑了,说,你怎么这么认真阿?还替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