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我不爱你----流芜

作者:  录入:02-19

但是在天堂里,混入了一个魔鬼,异类、丑陋,与一切格格不入异常的刺目。
欣赏著美人迥异的姿态,却刻意忽略他们射过来的惊异目光,直接走向电梯。
我知道,三十层的顶楼就是他的办公室。
进入电梯,哥特式风格的装潢,让我涌起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是一座朝拜的圣殿。而那顶端傲然凌驾的三十层,好像就是我的全部信仰。
“先生,您找?”柔声低语,训练有素的秘书及时的立在我和走廊尽头巨大豪华的工作室之间。
看清之後,目瞪口呆。修长的身材,潋滟的脸,桃花眼水盈润泽,红唇嘴角噙著一抹缱绻的笑意。媚意勾魂,风流入骨。让看过整栋大楼里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後,已经严重审美疲劳的我,仍然觉得惊豔。明明是个男人,却比女人更加妩媚彻骨,更加魅惑天成。虽然是完全不同的style,但综合来看,竟不比程风那妖孽差多少。
“聂君行。”
眼里打量著赞叹,不由自主的放轻语调。心里却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不知道他有没有上过眼前这个顶著秘书头衔的绝色尤物。
“总设计师?可是……”美人妩媚的柳眉挑了一下,眼波流转间让人心生荡漾。
“小颜?”突然後面传来熟悉的磁性声音,低沈的令心脏忽然不受控制的多跳了好几下。
随他进入了办公室,才发现并不如我想象般巨大奢华。
清雅简单,低调的华丽,一如他的风格。想我跟他那麽多年,竟然是第一次来他工作的地方,还是在分手之後。忽然间有点物是人非感慨世事变迁的悲秋意味。
转过头,面前的男人依旧,眉眼间是我熟悉的坚毅利落,英俊的犹如雕刻。身材、气质,依然完美的与三年前没有任何的不同。好像以前那些往事都是错觉幻梦。恍惚间,什麽都没变,他还是我的。
可是,抬头,隔开我们的大型设计台横在眼前,我只能苦笑。
“小颜,有事麽?”修长有力的手指交叉放在桌上,线条干净漂亮,我很喜欢。就是这样一双手,曾经抚摸过我的脸,游走在我的全身。
“什麽时候……和他、结婚?去加拿大?还是北欧?”
我的目光穿过开著的门,看向走廊里远远望了里面一眼就转身离开的秘书,顿了一下说。
聂君行愣了一下,不太相信我只第一面第一眼就看出了两人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这麽多年了,在他的身旁,什麽样爱慕的目光怨恨恶毒的眼神我没有看过。秘书射过来的那种眼神,尽管清澈明媚,但我仍然看得出来,对他的仰慕,夹杂著对我们关系的问询。
门被轻轻的关上,聂君行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直直的目光看进我的眼里。
“小颜,你知道的……我的爱早就都给了你。早就耗尽了。”
“现在,不过是找个人作伴……在这三年里,他一直陪著我……”
“所以,别来找我了,我的爱已经耗尽了,什麽都不剩了……”
熟悉的脸上浮起陌生的表情面容,我听的有点懵,唯一知道的便是早已猜测到的结局。
“果然,已经无可挽回了麽。哪怕……这次换我来爱你。”
“对不起,小颜。”
送出来的时候,我从落地窗的玻璃上,看见了自己落魄难看的样子,还有旁边衣著考究美豔嫋娜的秘书,形成的鲜明对比。
“不爱,就放他走。”没有趾高气扬的胜利气焰,近似於朋友之间的劝慰,他柔媚的眼里只有如水的平静。
我笑了一下,“good luck”。尽管对他有几分好感,但还是没有办法用中文说出那几个字。想他今日春风得意,即使知道些什麽,也无法从我孤单的背影中读出怎样的悲哀。
一代新人换旧人。
早就预知的结局了,不是麽。
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是谁,什麽谁离了谁不行,之类的云云。
全是他妈的狗屁废话。
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加上自我作贱的低声下气。
不过是自找烦恼,自讨没趣。
而他,甚至连对你的称呼,都已改变。
明明先说了结束,现在却异想天开的想凭著什麽挽回。原本就没有任何筹码不是麽。简直真他妈的幼稚可笑。
苏颜,你真贱。
不敢将碰钉子的事情告诉程风。但他还是从别处知道了,然後发飙一样怒气冲冲的一脚踢开我家的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去找他了?!”
怒吼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手一哆嗦,一个药瓶掉在地上,药片撒了一地。
“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只是,时间太短。我连他胳膊上伤的情况,是不是伤了筋骨,应不影响设计图,都来不及问。
“你跟谁道歉?!你他妈的跟谁道歉?!”触到逆鳞的程风就是一疯子,怒吼起来,不亚於飓风海啸。
吼完,厌恶的盯著我的身体,从脚到头,阴冷的语气好像从棺材里出来的,“苏颜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麽玩命似的折腾自己……你就去死了吧!”
我停都没停,一直看著他,很认真的笑,然後说,好。
他没想到的我会如此听话的反应,气结的扫了我一眼,转身拍屁股走人。
地上被踩碎的各色药片粉末,到处都是。
第二天,我彻底失踪了。
手机关机,家里没人,经常出没的地方半个影子都没有,仿佛人间蒸发。
程风查到了航班和地点,苏丹。非洲最贫瘠的土地之一。
但他不知道,我随後又横穿过中非大裂谷,喀麦隆、刚果、安哥拉,一直到达纳米比亚。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在谢尔盖十年前的电影里面,知道了这样一个任生命可以自由飞奔的地方。所以,没去首都温得和克,直接奔向纳米比亚沙漠。
电影不过是电影,不过是在借助动物讲述一个友情、爱情与成长的人类故事。沙漠的广袤与荒芜也在镜头下可爱的要命。只有当亲历其境时,才能感受到世上最古老的沙漠中自然那令人畏惧的绝望,不属於世界上任何一处的孤寂。
沙漠的尽头是海,骨架海岸。世界上最贫瘠最荒芜的海岸线,笔直流畅的像刀刻石雕。
这里的天气变幻莫测。早上清冷的薄雾乍暖还寒,中午却热到透不过气,恨不能扒下身上的一层皮来。
在少得可怜的雨季里,人类跟牲畜一样近乎贪婪的补充著水分。
一次,带著的水早已喝光,接近一片银灰色形如蜂窝的灌木时嗅到腐肉的恶臭。下了沙漠车,看到成群结队的甲虫爬向一种奇特的肉色花朵。花朵高4到7厘米,干涸的血块一样的龟裂的外皮,内部中空,肉质,鲜红,四个厚厚的郁金香外形花瓣在顶部连在一起。
这是一种当地人称为hydonra africana的花。
我不知道该怎麽翻译,只听说,这种花发出恶臭是为了吸引腐尸甲虫传粉。
如今,也吸引了我。
哆嗦著伸出手,掰下花上还未成熟的果实,迫不及待的就放入口中。
足以令人翻江倒海的恶臭似乎感觉不到了,只有红肿嘶哑的喉咙稍觉舒缓。苏颜已不是往日被人娇生惯养的少爷。在没有人会心疼你的世界里,只能为了自己坚强著活下去。
一个月以後,大概是饮用了不干净的水。我病倒了。
幸运的搭乘了去温得和克的车。尽管很不想去,还是没有办法。
好在信用卡里的钱足够,而且程风那小混蛋还算有良心,打的钱,足以在拉斯维加斯豪赌。
原以为不过是4567(注1)的清洁肠胃,然而一头卷发的黑人医生很认真严肃的非让我住院不可。
病了之後,越发的想念人。总是在梦里回到千里之外的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
醒来的时候,枕头无例外是湿的。
来给我打针的护士年龄不大,褐色的肌肤健康而充满弹性。黑色的眼睛幼鹿一样湿润。
我冲她微笑。
其实,我不怕死,我只是想他们。
想那个我起初不要却最终被他抛弃的男人聂君行、想那每次见面就打架吵嘴的小混蛋程风,甚至想那小兔崽子专属的冷血狡猾奸商三叶虫。
(注1:4567读音请按照乐谱中的音阶。)
想起在来非洲之前,得知了小北的最後消息。
当时还无动於衷,现在却忽然撕心裂肺的疼起来。
那是个很文静安稳的男孩,有著好看的眼睛,右眼皮上有一颗红褐色的泪痣。天生敏感而纤细。
三年前,他是我早年辞职那年公司招进的员工,中文系毕业,文字编辑。看了我最後设计的游戏人设和原画後,打听了许多个人,非要见我一面。
後来不知怎麽聊到他的男朋友,聊到他们的生活,琐碎的生活也充满著童真情趣。兴奋之处,小小的幸福溢满在明亮的眼睛里,快乐而满足。
当场留了电话。尽管此後就再没了联系。
而我出发的前一晚,也就是程风踹坏了我家门的那一晚。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小北死了。半年前。投湖。因为相恋多年的爱人结了婚。
不记得我说了什麽,怎麽挂的电话。只记得,站在洗手间镜子前注视著里面的人,笑容异常诡秘。
音容笑貌犹在,却是尸骨已寒,生死两隔。
ps:
惊见空梦大人留言……受宠若惊……赶忙爬出来把下贴上了……
俺超喜欢大人的小意意啊……请多更几次吧……=^o^= <─死皮赖脸蹭裤角状……
这个是看了大人的文後诞生出来的啊……所以……有大人笔下受的影子是一定的了……呵呵不过这孩子ms更扭曲bt……已经出离妖孽了,是妖魔……

他们都说我不爱你 护士日记 尾声

《他们都说我不爱你》到下已经完结了。这篇是後续的一个补充和尾声。那句说小北的话,其实也是在说苏颜。
音容笑貌犹在,却是尸骨已寒,生死两隔。
(护士日记虽然有点泛滥庸俗……但还是情节需要借她的角度交代一些背景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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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日记:
11月17日
今天下午,住进来一个亚洲人。身体衰弱,器官损伤,甚至比难民还要孱瘦。但是眉眼出奇的好看。
不像千年兰的坚韧、强壮,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美,让我想起家乡遍开的紫微花,在明洁的地方,开出大片大片的紫色梦幻,漂亮朦胧。
11月27日
我喜欢看他的笑容,干净柔软。所以常常去他的病房。
他很安静,总是抱著一个很大的硬壳本,写写画画,都是我不懂的文字。
12月7日
今天,他全面的检查结果终於出来了。
hiv阳性。
现在的他已陷入昏睡,安静的侧脸宛若天使。
虽然凭著职业经验早就猜到了,但仍然不愿相信。
上帝啊,我虔诚的用心祈祷。
请您保佑他吧。让他在圣诞节奇迹般的好过来。
阿门。
12月17日
他今天的精神很好,问我可不可以一个月後帮他寄一封信和一张明信片。
虽然他发著烧,声音有些低哑,却很好听。
12月24日
圣诞节的前夕,平安夜。
他走了。
最终没有等到圣子降临的救赎。
从此,我再不信教。
尾声:
当那封信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近中国农历的除夕。
薄薄的纸笺,展开在宽大的设计台上,轻巧渺小。字已被什麽浸润,晕染、模糊。
『……最後的日子里,我没有要求回国。只是每天拿著宽大的笔记本,写写画画。那个鹿眼的小护士曾经好奇的在旁边看过无数次,皱著眉头摇脑袋。呵,除了第一页偶尔涂鸦勾出的线条,都是她不懂的方块字。
其实曾经无数次的想,如果从非洲回去,一定可以忘掉你,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毕竟,这个世界,谁离了谁,都是照样活著的。离了谁,地球还是照样转著,太阳还是照样升起的。
甚至多年在多年以後,看到你和别人幸福著。仍然能够微笑著点头,优雅的转身。哪怕从此孤单一人。
然而,我没有料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真是莫大的讽刺呢。
只是,你知道麽,其实我现在并不想死啊。
作贱了一生,自残自虐自杀无数次。到最後倒是舍不得死了。
纳米比亚大部分信奉基督教,找个可以火化的地方并不多。费了好大劲,才雇了一个马来西亚人肯为我焚尸。
我很残忍麽。小北走的时候,尚且有留下全尸,至少可以让他的恋人触及到那苍白的僵冷,足以握著痛哭失声。
而我很彻底。连骸骨都不会为你剩下。
只有灰。
风一吹,就都散了。消失不见了。
你最终,是会忘记我的吧。也或者,现在就已经忘了。
记一个不爱你的人,有什麽意义。
反正,他们都说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的。
不是麽。
──苏颜绝笔 』
当程风拿到明信片的时候。已是中国农历的除夕。
薄薄的卡片。
沙漠中天,一轮黑色,似日非日、似月非月。
『你始终看不到天上那轮黑月亮。你和我,终究不同。和ta幸福下去吧。不要太计较。毕竟,真爱,一生至多就那麽一次的。没有谁会一直等著你。』
『对不起,让我最後再任性折腾一次吧。 』
随著回来的,还有一坛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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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 20234-02-19 :逝水流年----薄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