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盯着对面楼的状况,不一会儿,目标出现。
他身形一晃,一跃从顶楼处跳下。
“有事吗?”邵音筠揉揉太阳穴,放下了笔,合上了电脑。
“哥……我想有些事,我必须说清楚了。”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邵音筠的办公桌前。
“什么事?很重要吗?我的工作很忙,能不能……”
“哥,我爱你。”他用极其认真的语调说道,紧盯着邵音筠的眼睛。
那截没说完的话邵音筠活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惊讶的张大了嘴:“音铎,你,你说什么。”
他突然低头,嘴角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复又抬起头来,俯□,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我爱你,邵音筠。”
邵音筠狠狠的愣住了,那丝微笑中夹杂了些许忧伤,却显得那样的魅惑人。
“不要和哥开玩笑了……”邵音筠虚弱的笑了笑,抓起笔又要开始批改文件。
“哥,你忘了那个誓言吗?”他抓住了邵音筠的手,逼得邵音筠对上了他的眸子。
钢笔“啪嗒”的掉在了桌子上。
“怎么会,音铎,那不过只是个……”
“只是个玩笑是吗?”
十年前的记忆又呼啸着,握着汽笛冲入脑海中。
“哥,我要那个。”邵音铎扯着邵音筠的袖子,指着“swarovski”专柜里的水晶雕像。
“这个吗?”邵音筠弯下腰,笑眯眯的摸着弟弟的头,一脸宠爱,“音铎知道这是什么吗?”
邵音铎安静的摇摇头。
英俊的长着一对小翅膀的小天使,手里挽着一把漂亮的弓,弦上搭着未发的箭,眯着眼,歪着头,笑嘻嘻的。
“这是送给所爱的人的……换一个吧,这个水晶小熊怎么样?”
“哥哥不爱我吗?”邵音铎有一丝难过。
“怎么会呢?不过,这个是男人送给心爱的女人的,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也会买它送给你爱的人的。”
“不,我长大要嫁给哥哥,我就要这个。”邵音铎突然倔强的可怕。
“乖,音铎是个男孩子,长大以后当然会娶个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嫁给哥哥呢?” 邵音筠觉得好笑不已,音铎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缠着要“嫁”给自己呢?”
“不行,不行!哥哥要答应小铎,要和小铎在一起!” 音铎睁大眼睛,提高了音量,忿忿道。
“好,好,哥哥答应音铎,永远和音铎在一起!” 邵音筠无奈的答应了下来,把那座爱神丘比特的水晶雕像打包回家。
“你说过,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他的眼睛不可抑制的酸胀,有什么液体要喷薄欲出,声音也微微颤抖,“我真傻……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大人哄小孩子的话!为什么你结了婚……为什么你不再爱我了?”
“音铎,我……“邵音筠有些惊慌失措,连忙站起来,抓住他的手,“不是的……”
“——我很矫情是不是?男人爱上男人很恶心是不是?”他挣开邵音筠的手,后退了几步,抬起头,略带几分恨意的眸子像在燃烧着烈火,突然又自嘲的一笑,“哥,听到这些你就没有感到恶心吗?你弟弟……你弟弟一直一直都用那种眼光看着你……幻想着一些一辈子也不可能实现的龌龊的梦。”
“音铎,对不起,我不能——”
“哥,你知道你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吗?”他突然话锋一转,表情变得讥讽而陌生。
“依蒂,她……她怎么了?”
“哼,如果不是我撞到了,我真不会相信……哥,我很可怜你,一个爱你的人你无情地视而不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却视若瑰宝。”他吐着残忍而又无情的语句,看着邵音筠的脸色一分分白下去。
“你……音铎,你什么意思?”邵音筠握紧了拳,也发觉了自己声音的颤抖,血液在一分分一凉下去。
“别,别的……瑞坊……等等”沙依蒂的手分开夏瑞坊急燥的手,仔细的关上了客房的门,插上门闩,嗔怪道:“小心一点儿!多等会儿你会死啊。”
夏锐坊扯下她手里拎着的衣袋,急切的揽住了她,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那小鬼看到我们了,怎么办?”沙依蒂纠结着秀眉,把手支在夏锐坊的胸膛上,“要是音筠知道了就惨了。”
“大不了离婚呗!依蒂,你真美……把你给了那个工作狂小子,真是太便宜他了。”夏瑞坊无所谓似的哼了一声。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声音,沙依蒂惊惧的指着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那个男人好用手机拍完照,发送出去后,才抬起头,冰冷的眸子像冷冻射线一般向两人扫去,沙依蒂感到一阵震悚。
修长的衣袖下面伸出一只苍白而有韧性的手,黑洞洞的枪口上安了消声器,无声的指着夏锐坊。
沙依蒂高分贝的尖叫声回荡在房间里。
“女人总爱大惊小怪,很烦的。”那人冷冷地吐了一句话,把枪口抬高了,对准了沙依蒂。
“她背着你找别的男人让我撞到了。”他轻笑出声,“否则我还真认不清的她的真面目呢。”
“不,不可能。沙依蒂……她不可能。”邵音筠摇着头,不可置信道。
“哥,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你被这个女人背叛了你知道吗?”他的语气中掺杂了一丝忧伤和愤怒。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突然笑了,从衣袋取出手机,翻开手机盖,打开彩信,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的图片充斥在屏幕上。
“证据到了。”他把手机扔到邵音筠手上,邵音筠脸上的血色全无,嘴唇颤抖着:“怎么会?怎么,……”泪水打在了屏幕上,扭曲了不堪的图片。
“不值得!哥!你不值得为这样一个女人流泪。”他突然冲上去,掰开手机,扔在一边,心痛得攥着邵音筠的手,钳住了邵音筠的右肩,摇晃着他的身体,声声迫切而忧伤。
邵音筠失神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爱她,为什么她会背叛我?”抱住他,愤怒的吼声也闷闷的:“为什么?为什么?”
在邵音筠的手接触到他背的一瞬间,他亦也狠狠地抱住邵音筠,任凭邵音筠的泪浸湿他的衣裳。
他突然觉得哥哥很脆弱,像易碎的水晶一样。
他捧起被泪水打湿的脸,一丝怜惜和痛楚混合在眼神深处,闭上眼,把在梦中重复无数次的动作付诸于实——先是轻轻的试探,小心翼翼,见邵音筠亦无反感的动作,便撬开唇舌,仿佛要将邵音筠吸干一般的炽烈而绝望。
原来一个吻也可以这样凄美而断肠。
两人脸上眼中流出的苦涩的泪水纠结着混合在一起,灼热而带着浓烈的苦痛与痛楚流下。
压抑了从有记忆那一天起便存在的深不可测的爱如涌的喷薄而出,仿佛不受任何事的束缚,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思考了。
——直至呼吸紧迫,才放开了彼此,他满足似的一笑,盯着表情复杂的邵音筠,后退了几步,忽的从外衣内袋掏出一把精致到奢华的五轮手枪,快速的对准自己的肝脏便是一枪,闷闷的金属穿过□的声响,子弹穿透了单薄的身体,掉落到地毯上,暗红色的血疯狂的张牙舞爪的从小小的弹孔处流出,手枪掉在了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他像断了线的风筝,带着不可捉摸的凄美的笑倒在了地上。
“音铎——”邵音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呆若木鸡,直到他倒在了地上,才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跪在地上,抱起他的上身,“音铎,你这是干什么?音铎?”
“哥……我好幸福呢,不是吗”他沾满鲜血的手抚上了魂牵梦萦脸,笑着潸然泪下,“很疼……但是有人比我更痛……哥……我雇了杀手把他们都杀了……不出意外,他们已经走在我的前面了……”
“杀手?……”邵音筠震住,不可置信。
“哥,你不会怪我吧?我杀了你的妻子……我知道你爱她……”
“哥不怪你……哥怎么会怪你呢?你答应和哥在一起的,你怎么可以食言呢?”邵音筠的声音哽咽住了。
“不用了……哥……我很满足了……我知道你爱我了……这就够了,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死,我该怎么办?可是我不后悔……”他的声音愈来愈弱。
“音铎……不要离开哥,如果你离开哥……还有谁来陪哥活?哥错了,原谅哥吧!哥爱你……求你……不要死好不好?求你……不要走……不要走……”邵音筠摇晃着他,不让他的眼睛合上,泪水撒在他的脸上。
“对不起……哥哥……你错过了爱我的时间……对不起……不过听着这句话,死在你怀里……老天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他剧烈的咳嗽,一抹血色从苍白的嘴角溢出,“很像三流的电视剧是不是?……很酸……不是吗?”他故作调皮的一笑,手却从邵音筠的脸上滑落,重重的掉在地毯上。
“不……不……不要……音铎,音铎 !”邵音筠疯狂的摇晃他,希望他能睁开眼,再和自己说上哪怕半个字,再对自己笑一笑……撕心裂肺般的痛楚麻痹了他全身上下的神经。
他再也不会醒来,亦不会再听自己说一声迟来的“我爱你。”
邵音筠的手指抚上他已经冰冷的唇——片刻之前,这片唇还曾经疯狂的渲泄着刻骨的誓言与如今的爱恋。
当沧海已为桑田,那爱情,果真不堪一击,如此易碎。
公告
公告
公 告
讯:沙依蒂和夏锐坊两人发现被暗杀。
据本报社记者报道,两人被发现一同死在某酒店高级包房中,死者上下共有十六处枪伤,其中三枪是致命伤,左地毯上画了个“D”形的符号,据分析,是近年来活跃的,人称“吸血鬼伯爵D”的杀手所为。
据警方透露,两人被发现时衣衫不整,判断是出轨行为,雇主应该是仇杀,警方正将嫌疑犯范围锁定在两人曾经交往的人上。
又讯:邵氏集团副总裁邵音筠今日自首。坦承是杀害三人的凶手。
据本报社最新报道,今天上午,邵氏集团副总裁邵音筠向警方自首,坦承雇凶杀害沙依蒂两人,后来其行为被其弟,邵氏集团总裁邵音铎所知,为灭口将其杀害。
以上犯罪行为,邵音筠供认不讳,沙依蒂和夏锐坊的亲属已提起诉讼,此案法院将择日开庭审理。
据本报社分析,沙依蒂出轨在先,致使邵音筠雇凶杀人的主要原因,曾经被誉为童话一般的爱情故事,也如泡沫般破灭,是婚外恋造成的又一典型悲剧。
讯:一审邵音筠判处无期徒刑。
据本报社报道:昨日下午三时,人民法院就邵音筠一案进行审理,因为凶手尚未归案,念被告有自首情节,原告也理应付一定的行为责任,当庭判决邵音筠无期徒刑,剥夺财产和政治权利终身,判决其赔偿原告五千六百三十二万人民币,邵氏集团的股份移交给沙氏集团。
被告邵音筠没有提起诉讼,法院宣布此案就此结案。
尾声
尾声
尾 声
“叮咚,叮咚”门铃声一迭一迭的响起,晏允湛飞奔到门口,打开门,却是一个陌生人。
“晏允湛小姐,是吗?有您的包裹快件,请签收。”那人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包裹来。
晏允湛签了字,从快递员的手中接过了包裹,关上了门。是熟悉的秀气修长的字体,
她打开了包裹,掉出了一个小盒子和一封信,她打开了信。
允湛: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在天上注视着你了。
对不起,我走了。
我犹豫了很久,可是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你,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爱上你。
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只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却无法真正爱上你,这也是为什么我没说类似“我爱你”“我喜欢你”的原因,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的,不想再伤害你更深。
说实话吧,我可以告诉你我爱的是谁,我从小就迷恋着的,至今也刻骨难忘的,是的——邵音筠,我的亲哥哥。
我可以想像到你震惊的模样,没错,像祺秀说的一样,我不仅是同性恋,还乱伦的爱上大自己十岁的亲哥哥,可是我不后悔,希望你原谅我,因为在我受到伤害时,很无情的拿你当受伤的良药。
也许我们就像那平行线一般永无交集。
最后,祝你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爱你的人。再见。
你的
邵音铎
泪水打湿了信,模糊了字迹。她捂着嘴,努力不发出哭泣的声音,把信攥在胸前。
她打开了那个银色的小盒子,一枚钻戒掉了出来。
两条平行线,镶上了夺目的钻石,戒指处挂了一枚小小的纸片。
四个字,狠狠地击中她心中最疼的地方。
生日快乐。
一边的报纸静静的飘落,他的黑白的照片,他的笑,还在。
二十三年后。
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如今皱纹斑驳的爬上,二十三年的监狱生涯磨掉了他最风华正茂年代。
他迈出了监狱的大门,铁门在他身后轰然合上。
恍恍不知身在何处,他招手打了辆出租车,“和仁路21号”
司机拿古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或许曾经英俊过的男人一眼,那平淡的如无澜的海水一般的眼眸把那人的疑问吸个干净。
开了半个小时有余,他才发现,二十三年,的确可以改变一座城市,如今,这里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
“先生到了,车费一百三十四元。”戛然停住,他从衣袋中掏出两张破旧的一百元,“不用找了”,他拎了不多的行李,下了车。
已经荒废了的和仁路,还孤零零的立着一幢别墅。
他明白了那个司机眼中的不解,原来这里早就成了废墟。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串生锈的钥匙,插入斑驳的铁门,一阵尖锐的摩擦声过后,他艰难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荒草凄凄,曾经华美的庭院,如今脏乱不堪,一群乌鸦在早已干枯死亡的槐树上呻吟着。曾经流淌着清澈的水的小河,如今早已干涸。老鼠成群结队的在乱跑。
爬山虎早已将别墅爬了个严严实实,昔日漂亮的墙壁如今早已脱落。
他扭开门,走进了别墅。
一片漆黑,瞬时笼罩了他的双眼,他摸索着电灯的开关,几开几合,却没有光亮。
灰尘,蜘蛛网密布,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
他凭着记忆,摸索着上了二楼,楼梯发出呻吟声,仿佛不堪重物一般。
屋子凌乱不堪,每走一步好像都有东西挡着脚,终于来到了一扇门前。
他闭上眼,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没有想像中的脏乱,一切仿佛和二十三年前一样,摆放的干干净净。
他的手颤抖的抚摸着熟悉的一切,好像还能感受以曾经的温度。
他拉开书柜的门,一个铁皮盒子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他。
他打开小锁头,眼泪瞬间蓄满。
一大叠早已枯黄不堪的树叶整齐的码在盒子里,一座水晶雕像压在它们上边。
他拿起水晶雕像,细细的抚摸着,一行细小的字刻在底座上:我爱你,哥哥。
他的呼吸早已被剥夺,眼眶涩的生疼。
放下雕像,他屏住呼吸,看着那一铁盒的树叶。
稚嫩的笔划郑重的书写着:小铎爱哥哥,小铎要嫁给哥哥,要和哥在一起。
咯咯的笑声在屋里屋外回荡着。
小铎爱哥哥……小铎爱哥哥……
要永远在一起……在一起……
他拿起一片树叶,那树叶如细粉一般,如此易碎地在他手上,四分五裂。
泪水疯狂的蔓延在脸上,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