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呆呆地重复他的话。之後又异想天开，天真地说：「我想你可能弄错你的感觉了。小
伦，你仍是把我看成是你哥哥的。你对我的感觉是不是就像回到小时候那样，喜欢著我，跟我撒娇？这
个不是爱情，这个是亲情。」
『小伦』是季傲伦的小名，小时候我都这麽叫他的。我像个催眠大师催眠著他；另一方面却又像在海上
漂浮的人，紧紧抓住那根名为『伦理』的浮木。我不愿相信，我的弟弟对我真的存有 爱情。
他听了我这一粴话，认真地问我：「当兄弟的人，会随时随地都想把他的哥哥压倒在地上吗？会在看不
到哥哥的人後，整天挂念在心上吗？会在看自己的哥哥跟别人有 说有 笑时，心里涌上一股名为『嫉妒』
的疯狂情绪吗？有 人当弟弟是这样子当的吗？」
他的口气、他的眼神太认真了。认真到我不能再当作没看见，鸵鸟似地逃避。可……我要怎麽接话呢？
我要怎麽跟他讲，这是不对的，兄弟相爱是乱伦的！
等等，『兄弟相爱』！这四个字让我恍如遭雷极般，劈进我的心底，我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因为我想到了，这阵子我似乎……我似乎也没把他当弟弟看。对眼前这个男人，我似乎跟他一样，有
著不伦的想法与感觉。
愈想愈惊谎，我克制不了自己，对他大吼：「不论你是怎麽想的，最好认清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到死都
是有 血缘的亲兄弟，你不可以爱上我！」
这一吼不只想吼掉他对他的感觉，也想吼掉自己深深的不安。我们是亲兄弟，绝不能爱上对方，一旦爱
了，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不可以爱上你？」他的语气哀怨，似乎似乎在控诉……我对他的不公平。
不忍看他用这种眼神跟我控诉，我偏过头，故意不去看他。
「为什麽？就因为我们是兄弟？」他一看我把头偏过去，强硬地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面对他。
不愿屈服他这种类似暴力的行为，我不驯地看著他。并以坚决的口吻告诉他：「对！就因为我们是兄弟
！」
「那我们不要当兄弟好了。」他天真地说。
他已经没办法再隐瞒自己对他的感情了。从发现自己对他有 感觉後，他就不想再当他的弟弟了。为何他
们是兄弟！季傲伦好怨！
「你疯了吗？」我不敢置信他竟比我还天真！印像中的季傲伦不是这麽鸵鸟心态的人。
他的王者之风是全公司有 目共睹的。全公司的人，无一不敬重他，而他如今却说出这种让人也想不到的
话来。难道他真的……这麽爱我吗？
「如果我疯了，那麽想你也早已经跟我一起疯了。」他眼神突然犀利地说。突然间像是要掀开了什麽秘
密一样。
我被他看了很不自在，咽咽口水，我说：「你凭什麽这麽说？」
「因为不只我对你有 感觉，你对我也有 感觉的，不是吗？」
「我何时对你有 感觉了？」一听他这麽说，我的心脏像是顿时漏了一拍，我慌张地问他。
「没有 感觉你不会如此谎张！不会大吼叫我不要爱上你！」从刚刚开始，他就一副想隐瞒什麽似的，很
是慌张。
他把他这位哥哥看的很透彻。从小他这位哥哥，就是个很耿直的孩子。虽然时常会隐瞒自己真正想法，
不据理力争，装成一副小媳妇样、逆来顺受，任由母亲欺负著。但那天真、正直的个性仍是掩饰不了。
所以每当他撒谎时，时常被他以及周围的人识破。
「你乱讲！」我像小子子佾的，孩子气的否认。
「我乱讲？为何你在说这句话时，你的眼神不敢对著我说。」他的手指摩娑他的小巴。看他愈来愈坐立
难安，季傲伦就愈心疼他。
他好爱他，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就变的好爱他！
「我……」他太了解我了。我心慌意乱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想再也没有 人比我此刻更狼狈了。被自己的弟弟如此逼，真是件不光采的事。
「你明明也对我有 感觉的，不是吗？」
「够了！我们是兄弟，请你放开我。」我受够了！我挣脱他的手，站了起来……
就算我真的对你有 感觉，那有 如何？我们是兄弟，远都不可能真正在一起的。虽然你真的很帅，长的又
俊，对我又是那麽温柔，而我也是从以前开始，就很留恋你的温柔。可是我们是兄弟啊！不能也不该再
继续留恋你的温柔了。
这一生或许就这样了吧！
「对不起。不过我真的很爱你。为何我们是兄弟！」他恼的一直抓头发。这让我想起他小时候来。
每当他一不如意时，总会抓著扯著自己的头发，然後跑过来我身边，用软软的叫我：『哥哥、哥哥。』
而我也不忍看他就这麽太害他的头发，总是会一边安抚他，一边温地挟住他的手，不淮他再这麽扯他自
己的头发了。而现在我正是这麽做。
我挟住他的手，不淮他再这麽残害他的发。他也只是静静地让我挟住他的手，不语。
时间好似就这麽停留在这一刻钟。我们谁也没说话，就这麽静静地藉由相握的手心，传达彼此的温度。
这夜，就这麽结束了。
委屈１９
经过那一晚，我和季傲伦之间，起了维妙的变化。白天我仍是照常到公司上班，下班时我会到医院探望
书桃。现在我们几乎不曾再见面。而他也不曾来找我，一起去吃饭或做什麽的。
虽然感觉有 点落寞。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好，等到我们都能以平常心来看对方时，我想那时候，兄弟两
人才算和好。虽然那一晚，我们并不算是在吵架。
「怀恩，你在想什麽？」躺在床上的书桃，好奇地问我。
书桃会住院，完全是因为工作太累了，再加上三餐又没好好吃，所以才会累倒。本来只要住院个两、三
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但这次突然昏倒，让季傲伦不放心，坚持要等他身体好一点，立刻做一次全身
检查，这麽一拖，书桃至少得待在医院一、两个礼拜才能出院。
「没什麽。你要不要吃个祯果？我削给你吃。」说完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怀恩，我们是朋友。」书桃定定地说。
「我知道。」我停下削苹果的动作，静静地看著他，等他开口接下来的话。
「有 心事偶而也要拿出来晒晒太阳，不然闷在心里，久了可是会发霉的。而现在正好，我刚好是那个閒
閒无事，可以当你心情垃圾桶的那个人。有 什麽话不彷说出来，让我们一起想想要怎麽做。」
书桃说的诚恳，我听了很是感动，可是……「谢谢，不过我真的没什麽事，我很好。」我仍是不知怎麽
开口，更何况这种事说得出口吗？『兄弟恋』是乱伦的啊！
「可你的脸色、你的表情不是这麽说的。怀恩，我知道你有 些时候，不想说的事，是绝口不提。可是有
些事情，若你真没办法处理时，何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帮你一起想办法，闷在心里，独自烦恼不是很累人
吗？」
「书桃。」书桃愈是关心我，我愈是压力沉重，我只能无言地看著他，请他不要再说了。
「让我猜猜让你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为总经理，对吗？」看见怀恩身体震了一下，他果然没猜错，书
桃继续说：「你是不是终於发现自己喜欢上总经理了？」
喜欢上季傲伦！书桃的观察太敏锐了。「我没有 。」想也不想地，我立即否认。
「你说谎，怀恩。」看季怀恩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他就知道他在说谎。
他觉得自己有 必要提点他一下了。不然要是像他和凯就这麽错过了，那是不很可惜吗？两个人明明都对
对方有 意。
「怀恩，你知不知道，每回在办公室里，我看见你看著总经理时，都感觉得出你很喜欢总经理。你总是
任他拉著你的手一起去吃饭，那种画面让人看了真的很温馨。」
有 吗？我有 表现的真的很喜欢他吗？
「每次你们冷战时，你的心情总是很不好，脸上几乎没什麽笑容。而总经理更是，他只要跟你战时，脾
气就会变的特别暴躁，讲到这个我就不得不小小埋怨你们一下了，为何每回你们吵架，都要波汲无辜的
我们啊！你都不知道在一个暴躁的子下工作，是一系多麽恐怖的事情。」书桃说的哀怨，脸上的表情也
逗趣，这不禁惹得我笑开了脸。
「对不起。」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怀恩，我看得出来，你和总经理，彼此都对对方有 意思。你该趁这时候好好把握的。能够两个人彼此
都喜欢对方，这是一个很难得的缘份。有 些人穷极一生，都在寻找他爱的人，但往往到最後却发现他找
到的那个人并不爱他。也有 些人，像我和凯，彼此都喜欢对方，但有 缘无份，只能空徒遗憾。怀恩，我
不希望你跟我有 同样的遗。」
我知道，可是我和他是兄弟啊！书桃。一开始没对你说我和他的关系是我们的不对，可是书桃，我还是
很谢谢你。谢谢你这麽关心我们。
「怀恩，怎样，想好了吗？要不要试看看，跟总经理交往？」看季怀恩那麽挣扎，柳书桃不太明白，他
在挣扎些什麽、考虑些什麽？「如果你觉得有 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啊！别忘了我可是最常待在总经理
身边的人。我随时都可以帮你们制造机会的。怀恩？」
一听书桃这麽说，我想我不能再这样隐暪，不能再让书桃这麽好心，一头热下去，我决定说出来。
「书桃，我和总经理是亲兄弟。」我平静无波地说出这个事实。
只见书桃像是被吓到一样，愣愣地问我：「你说什麽？亲兄弟？你们是亲兄弟！这不可能，你们长的根
本一点都不像。」怀恩怎麽可能和络经理是亲兄弟呢？
如果是亲兄弟，那为何上次在海边，总经理要拿那种看恋人的眼神，看著怀恩呢？而怀恩他……现在柳
书桃只能无言地看著季怀恩。
「那是因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而我长的比较像妈妈。所以你和大家若我们不说，一定看不出来
我们是亲兄弟。」是啊！若季傲伦不公开的话，任谁猜测猜测，也没办法一口咬定我和他就是亲兄弟。
毕竟在外表上，我们兄弟长的真的一点也不像对方。
书桃似乎能接受这个事实了。只见他又开口说：「你们既是亲兄弟，为什麽不一开始就向大家说明，你
们的关系？」
「因为季家长子在自己公司里，只能做弟弟的私人秘书，这个职位毕竟小的足以丢季家的脸。」之後我
说出，我在季家的定位与处境。待我说完後，窗外的天色早己全黑。
「原来是这样。那麽你现在打算怎麽办呢？我看得出来你们兄弟之间，存有 一份……『不该有 』的感情
。」
兄弟恋啊！同性之间的爱，在台湾这个社会上，仍是禁忘。而兄弟恋就更是不用说了。傲伦和怀恩这下
该怎麽办才好？书桃忧心愁愁地看著季怀恩。
怎麽办？不就凉拌了，不是吗？我自嘲地搭笑。
早在当初小林在旅馆告诉我时，我就该有 警觉，不该再任由这样的感觉漫延下去。可是我并没有 去做、
去强迫自己停止这样的悸动。我只是一昧地选择逃避，不愿去看清，任由这感觉逐渐扩大，扩大到今日
，不得不正视面对它。我……真是大笨蛋。
「怀恩，你最近还有 跟总经理常常见面吗？」
我摇摇头，把那晚季傲伦跑来向我表白的经过，全都跟书桃说了。现在已经没有 什麽，不可以让书桃知
道了。
「那你们现在是打算暂时避不见面罗！」
「大概吧！」这段时间就让我们好好冷却一下，这变调的感情。
想起那夜，他一直问为什麽我们是兄弟？如今我也想问老天爷，为什麽我们是兄弟？
生平第一次爱人，没想到爱上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老天真的是好爱捉弄人。
委屈２０
「为什麽不告诉我你住院？」当他从季傲伦那里得知柳书桃住时，他就立刻很担心地来到了医院来看他
。
「我为什麽一定得通知你？」别忘了我们已经没有 任何关了，凯！
听到柳书桃这麽说，凯只能黯然。他都忘了他们现在，已经没有 任何关系了。静静地注视著柳书桃，凯
发现他消瘦好多。心里不禁心酸了起来，手也不自觉地握住了柳书桃的手。
「你干什麽？快放开开我！」看见凯用心疼的眼光注视著他，柳书桃就觉得无法忍受！这阵子好不容易
止住的心伤，不想因他而再度破裂。
「我放开，你别激动，激动对身体不好。」凯依言地放开。看见柳书桃如此不喜欢他碰他，凯就觉得好
难过。他真的好想好想摸摸他的脸、他的手和他身体的每一处，感受他的存在。
「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书桃！」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你把羽文一个人丢在家里，跑来这里看我，你想，羽文他会怎麽想！」
「我根本就不爱羽文。」凯痛苦地说。跟书桃分手，立刻接受羽文，这根本就是一个错！他当初怎麽会
这麽傻，随便答应接受羽文的感情。弄得现在不可收拾。
「收回你的话，凯。羽文真的很爱你。你不该这麽说。何况当初没有 人逼你，一定要跟羽文在一起的。
是你，是你自己答应要跟他在一起的，不是是吗？」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是我当初自己答应要跟他在一起的。」凯沮丧地说。
「好好珍惜羽文，他是个好孩子，他一定能给你幸福的。我祝福你们。」说这话的柳书桃，心里是非常
平静的。他已经看破了这段感情。现在他是真心祝福凯和羽文的。
「书桃！」别这样，我今天来医院看你，不是为了想听你讲这些话的。我想……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不然羽文会担心的。」
「可是外面天色还亮。而且现在才五点半而已。」
「不能让羽文知道你来这里看我。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刚好可以赶回家去陪羽文。」他不希望让羽文知
道，凯曾经来这里看他，以免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再让我坐一下，我待会马上就走。」我想好好看你的脸，把你牢牢记在心里面。书桃，我爱你！
「既然你都这麽说了，那……随便你。」杨书桃被凯看的很不自在，只好闭上眼不再理他。
时间就这麽静静地流逝了，直到我膏门走进来。
我一进房就看见凯坐在书桃旁边，用很专注的眼神在看著书桃。我出声了：「凯，你怎麽会在这里？」
「是阿伦告诉我书桃累的住院了。」
「哦！」基本上交情不深，此刻我也不知要跟他讲什麽。只能呆呆地站在书桃的另一边，静静地看看书
桃今天的气色好不好。
「你每天都来看书桃？」
「嗯。」
「谢谢你！」这话的凯是站起来，向我深深一鞠紖的。
受不了他如此大礼，我说：「你不用这麽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身为书桃的朋友，本来就应该多关心
他一点的。」
看来凯真的对书桃用情很深，早已把书桃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人来对待。突然间觉得好羡慕，羡慕书桃，
能得到如此深重的爱。
就在我和凯在聊一会儿时，书桃闩开眼睛了。「你该走了，这里有 怀恩陪我，你赶快回家陪羽文。」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听到这句话的凯，难掩落寞。轻轻地对书桃这麽说。
「不用了。为免徒增不要的麻烦，我想以後我们没事还是少见面的好。以免羽文谔会。」
「书桃！」我听到这，不赞成地叫了书桃一声。做不成情人，起码还可以做朋友啊！更何况我看凯现在
这个样子，满令人同情的。
不过同情归同情，也知书桃会这麽说，也是为凯和羽文的感情好。他真的不想因为他，而破坏了他们的
感情。看见这样的书桃，我好心疼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