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心花怒放的同时,又有了一点点爱徒即将毕业的老教师式的惆怅——想当年自己攻略这个舞至少花了半年啊!这群妖孽半个月就几乎搞定了……真是心里极端不平衡啊!当年教舞的老师是干什么吃的啊啊啊啊啊!转念一想,自己当时上的是大课,而现在却在用教关门弟子的劲头在尽心给大家上小课,教学效果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嗯嗯,我显然要比那些老师强得多。想着,又平衡了。用无比慈爱的目光看着爱徒们:“大家,很好!再上一节课的基本步教学就能教套路了,大家加油!”
众人见严格认真的恩师吐此天籁之音简直感动到要哭了出来——这阵子轮番地被队长劫持到某黑暗小角落分批特训终于有结果了!不用一天跑三次375了!
此时,铁路也有种噩梦初醒的感觉,一想起八九点钟正打算睡觉时,忽然被人劫持到篮球场摸黑只穿睡衣练舞到十二点才被放回去睡觉的恐怖经历,就觉得是一场噩梦。至今想象不出袁朗那个小妖孽怎么这么大胆敢用档案袋蒙了自己的头再捆上扛走。呃,貌似同行的还有许三多。
成绩突飞猛进的背后有着吴小哲永远不知道的血泪史。
在上课时,平时总是抱怨枯燥无聊又累死人的同志们没有再抱怨,而是用一种看圣母的眼光在看吴小哲。吴小哲只当是大家开窍了,开始对舞蹈感兴趣了,却不明白和某烂人的魔鬼特训相比,自己的严格要求是多么的不值一提和轻松。
吃饭时,袁朗端着碗挤到了旁边不敢坐人的郁闷吴小哲旁边,后者没有像两星期前光速端着碗跑掉,而是将筷子伸向袁朗的碗,掠夺走排骨一块,不紧不慢吃光了瘦肉后再丢了回去。然后循环到第二块、第三块。袁朗看自家小孩抢食,只是笑。第三块扔回去后,小孩皱眉:“笑什么笑?没看到小生最近衣带渐宽啊!”袁朗笑得妖孽:“我知道,所以我再帮你弄几块去~”语毕,开始逐个扫描其他人的碗,众人感受到该视线,同时抖了一下后就飞快地狂舔自己的排骨,确信都沾上口水后才恢复正常吃饭速度。袁朗摇了摇头:“吴哲你吃带口水的排骨么?”见后者摇头,袁朗摊手:“那算了。”
见小孩心情大好,袁朗蹭上去贴着人家耳朵嘀咕:“今天验货验得满意么?吴老师?”小孩笑得如同妻妾:“很满意……”“那就好~”袁大狼尾巴摇啊摇。吴哲见状瞪眼:“你又琢磨什么呢!”继续妖孽:“没什么……就想和你恢复外交。”“行啊,两国元首不是和平会面了么。”吴哲把蒜苗丢进袁朗的碗,“并且相互交换了礼物。多愉快。”
当日,恢复了外交的两人在月光下练舞。因为次日要教套路,有合手内容。
袁朗委屈:“我怎么还跳女步啊!”吴哲:“你的基本步我认可了,可是套路还没教,助教同志,请多委屈一段时间。”
袁大狼低头垂耳,尾巴也失望得耷拉了下来。“从现在开始,你是女步模式啊……别给跳成男步了,了解?嗯,明天教铜牌套路~来,第一步常步,SLOW SLOW,接直行侧步,QUICK QUICK SLOW,再接常步……”
吴哲再次确定袁朗是个不错的舞伴,懂得回应引导,懂得协调自己的步长,动作标准架型端正。嗯,长得也顺眼。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勾了起来。袁朗感觉到气氛有变,就偏着脑袋转了眼睛问:“笑什么呢你?我哪里出问题了么?”吴哲见状,忙严肃地说:“有问题,助教同志。”停下舞步,待袁朗站正了,吴哲神秘地趴在袁朗肩膀上说:“袁朗同志,你知道探戈的精髓么?”袁朗一愣,想想自己这些天在网上搜索的资料,疑惑地说:“不就是深沉豪放和洒脱么?男人的舞蹈。”吴哲摇摇头,说:“官方的东西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就像拉丁里的恰恰,官方说恰恰的风格是企鹅行步活泼欢快。而恰恰往往讲述的都是一夜情的故事,所以深层含义是女性热烈的主动勾引和男性左顾右盼的回应。恰恰是诱惑之舞。”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探戈,它的精髓是禁忌、诱惑、和若有若无的犹豫,欲拒还迎,讲究的是暧昧。”
袁朗说:“我怎么感觉这个舞是为咱们量身定做的啊?”吴哲笑:“所以叫你好好把精髓跳出来啊……我们跳的话,就不用只跳出战友的感情来了,可以尝试着更深层、更本质的一些东西。”袁朗点头:“明白。”
次日的套路教学里,两个人配合默契,在爽快流畅、动静交织的音乐里,用身体演绎着男性的力量、风度、洒脱和豪放。明明只有一晚上的磨合,却默契得如同搭档了数年的舞伴一样。一曲终了,掌声如雷。
众人和搭档一起走着这个简单的套路,一遍又一遍,却没几个人可以走得顺溜——一开始跳探戈总会因为身体贴太紧而觉得步子受约束走不开。腿撞腿的现象过于严重导致抱怨连连。暧昧的舞姿只让人觉得烦躁。
吴哲只得清清喉咙,打断烦躁中的众爷们:“走探戈舞步的时候,跳女步的要注意,当对方和你贴在一起的胯部开始有动作时,就应该撤腿走步了,不然肯定被撞到腿。要懂得暗示和回应暗示。直到默契到心照不宣。”“一直是贴着的,不能分开了,那个谁,你们中间都能跑坦克车了!”袁朗补充。
然后袁朗顺手扯过吴哲,比划起了男步,可怜的少校还没反应过来就莫名其妙地回应起了袁朗的暗示来,第一次在被男人引导的情况下像示范时一样完美地走起了女步。
身体右半边还是贴着那个火热的身体,结实的腹肌,胸口平稳的起伏,正直如松的脊梁,后背上温暖有力的触感以及右手上极具安全感的紧握的手,以及,已经领略了昨晚关于探戈真正精髓的妖孽而魅惑的表情。
吴哲被那表情晃得愣了一下,险些走错了步子,心跳得厉害。待反应过来时,恨恨地一边平息自己跳动过于激烈的心脏,一边磨牙:大爷的!我的第一次就被你这么连个招呼都不打的给要了!
在吴小哲对自己的第一次伤春悲秋时,其他的人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袁朗倒成了名副其实的助教。
在敬业的超强老师和天资超凡严厉如鬼的助教夫夫档的合力下,一上午,大家的探戈铜牌套路就走得很像样了。
“很好很强大。”吴哲做此评论。众人欢呼。“下午自己把换位跳下,明天考试,通过后教银牌。”众人郁卒,然后在袁朗不怀好意的环视下改为不得已的一听就很假的欢呼。
袁朗像只巨型考拉一样粘在吴哲身上无比谄媚:“咱们换位都过了,下午就可以干点别的了吧?嗯?”吴哲笑得一脸纯良:“行啊~”然后在袁朗两眼放光时将后者扯到对面,左手抓住对方的右手固定架型,右手放到了对方肩胛骨下沿:“下午,我们干点别的,铜牌就不跳了,跳银牌吧~进度快的话连金牌都教你~”袁朗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甚至连垂头丧气耷拉下来的耳朵和尾巴都具现化了。
吴哲拍了拍袁朗的后背:“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今天连招呼都不打就把我的第一次给要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闻此言,袁大狼妖孽状态瞬间恢复,耳朵又竖了起来,尾巴也摇来摇去:“怎么,不想给我啊?”吴小哲脸红:“你还不够水准!今天的行为算预支!”袁大狼更加妖孽:“那么说还是想给我的喽~”吴小哲被盯得不知往哪看好:“我们讨论的是时间问题,不是所有权问题!你这是诡辩!再,再说,所有权问题早就讨论过了。”
袁朗眯着眼笑得想只狐狸,一把将被逗到脸红的少校拉过来抱住,然后暧昧至极地在人家耳边说:“吴哲,你说,你有多少个第一次是我的啊?”越来越修炼成精的吴哲稳定下来当真地掰着手指头算:“我想想啊,第一次被整这么惨、削这么惨,第一次因为说话不够大声被骂娘们唧唧,第一次被教训脱离瞄具也要会射击,第一次被人在十几米开外拿一支枪调戏,第一次查岗,第一次为了某人开枪杀人。”停了停,看着某人越来越妖孽的脸,叹了口气,“第一次这样在意一个人,第一次表白,不好意思啊,被表白的第一次不是你,小生魅力无限从幼儿园时代就有人来表白了,你太晚了~瞪什么瞪,本来就是这样,我们认识太晚了!好了好了,反正认识了,认识就不亏。哎你别咬人啊!我的第一次接吻第一次那什么不都是你的么!喂!疼!烂人!”
于是两只开始撕打,吴小哲使出全身解数使自己从狼嘴里逃了出来:“我……我还得教舞呢,你,你别乱来!”危险地眯了眯眸子,袁大狼开始磨牙:“是不是你教舞期间,我都不能和你亲热啊?不要太过分啊!两个星期了!”吴哲怒:“两个星期是因为你不守约!”“那现在呢?不是通过考试了么?”理直气壮。“明天的银牌套路还没教你呢!”不甘示弱。“总之,银牌也通过了的话就可以了吧?”摆好架型,不耐烦地用眼神示意,袁朗豁出去了——就看你个死小孩有什么花花绕!
开了MP3的公放,是<一步之遥>,最有名的探戈曲子。
“常步——分式左转步——常步——直行连步——右扭转步——并退滑行步——右滑行转至摇转步。这些动作串一起就是银牌套路。常步就不用说了,分式左转的时候,前三步是我引导你,后三步你引导我,第三步时,双方都要有明显的腿部延迟动作。转头要迅速。QUICK QUICK SLOW, QUICK QUICK SLOW.”袁朗很快理解了动作,配合十分默契,吴哲很满意。
“直行连步的两个QUICK QUICK很快,由闭式位变开式位,你的右脚在我左脚内侧。还是甩头。闭式位变开式位是两个人一起甩头,步调一致。”
“接下来是右扭转步吧,快点教!”袁朗不耐烦。吴哲看他学得快,倒不在意态度问题,男女步的动作要领都细细地讲解,而袁大人虽不耐烦,记忆力和感悟力倒是超强,于是吴哲十分钟就把整个银牌套路教完了。快得自己都惊诧。
拍了拍愣掉的吴小哲的脸,袁大人慢悠悠地发话:“别愣了,连金牌也一并教了吧。免得日后烦人。”吴哲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袁朗,如果你我同时代学舞的话,我只能二赢。”袁朗笑得像只狐狸:“如果我来教你的话,也许又是一种结果。”“少得寸进尺啊你!一夸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姓袁,偶尔姓吴也行。反正是你的人,横竖不吃亏。”
袁大狼的妖孽之处就在于他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极为自然并且从不预告地煽情,而且从来不管别人能不能扛得了。目前,被“反正是你的人,横竖不吃亏”给煽到满脸通红的吴小哲就是被祸害到的典型例子。
“喂喂~教不教了啊,不教我就□做的事了啊~”妖孽暧昧地贴着人家耳朵笑得一脸猥琐。吴小哲这才结束了磁盘整理系统,回过神来。
“教!继续!金牌十一个动作,难度系数比铜银牌加一起要大!接招!”
二十分钟后,吴小哲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恩师是个草包——明明二十分钟能学完的东西他教了一星期,而且作为一个聪明又努力的学生,他并不比袁朗笨。看着袁朗一个人跳完了女步又把男步给走了,吴小哲感慨万千:“袁朗,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么?一开始学舞就是个超敬业超强悍的老师引你上路,我真羡慕你。”袁朗嬉皮笑脸地粘过来:“嗯,谢谢恩师指点。恩师还有什么吩咐?”吴小哲抬眼:“你,陪我跳舞。”“啊?”袁朗一时反应不过来,却被吴小哲扑过来,摆好了架型——
“知道我为什么要教舞尤其是教你跳舞么?”吴哲很认真,“因为我喜欢跳舞,我得有个人陪我跳舞。以前和女生一起跳舞,虽然技术很好,却投不进感情。舞蹈的最高境界是两个人心灵相通,本来以为我一辈子也达不到这个境界的,看来运气挺好,现在就没有这个障碍了~袁朗,陪我跳舞好吗?”“好。”袁朗笑得温柔,“随时随地,召之即来,挥之不去,跳到你腻为止。”
“气氛,气氛~”吴哲转到墙边把百叶窗给拉了下来。袁朗的办公室很空,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空隙洒在地板上。暧昧的明亮。调成单曲模式的MP3不断地放着《一步之遥》,音乐和阳光充满了整个空间,果然如同吴小哲说的,很有气氛。
“以前,你也和别人这样跳过舞么?”袁朗淡淡地问,吴哲却听出了一股酸味儿,于是故意开玩笑:“保密~”然后冷不防地变了步法,让袁朗不得不把精力集中到探戈上来,“但是,像这样整人倒是第一次~而且,我好像上瘾了,真好玩~”说着,又突然变了步法。袁朗没想到突然变的是直行连步,猛然的反向停顿让他措手不及地一个踉跄,然后被笑眯眯的小孩扯到胸前。妖孽毕竟是妖孽,就势粘在小孩胸前缓缓地说:“好玩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玩的。”眸子眯了起来,吴小哲本能地感觉危险:“咳,那个,跳舞跳舞,不逗你了~”话音刚落,就发现自己悬空了,和那天被捆走的感觉一样。“哎哎你干嘛!”惊慌了。“吃饭。我饿了。”“你饿了抽屉里有旺仔小馒头康师傅美味酥啊我又不是食材这里没有锅没有配料没有鸡蛋我不能给你做蛋包饭啊喂……”
真正的和音乐融合到一起的舞蹈,身体上,精神上。
“我圆满了。”吴小哲想完后就完全无法思考地□了。
“舒服吗?”袁朗不依不饶。
“舒服。”吴哲赖在袁朗怀里贪婪地感受着爱人的温度。
“还要吗?”袁朗心情大好地挠着自家小狐狸的耳朵。
“不要了。”
“为什么?”
“资源要可持续开发。”
“……”
“你出师了,节奏掌握得非常好。表扬个。”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起来跳舞。喂,拉我一把。”
“……还跳啊!你累不累啊!刚运动完,歇会歇会。”
“我要跳~陪我跳~”继色诱术后,吴狐狸的撒娇术也日趋成熟。
“睡会,乖,听话~不然我把你音乐关掉。”一边平息某舞瘾中毒者的复发,一边轻摸狐狸的眼皮,不一会儿,吴小狐狸就被袁大狐狸的催眠术给哄得发出轻微的鼾声,头一歪,在袁大狐狸的臂弯里睡着了。
“袁朗,你说哪天我们去参加比赛怎么样?现在有的舞蹈节是有男双和女双的。”吴哲跳着跳着突然说。袁朗慵懒地回答:“行,批得下假就和你去。”在探戈的曲子里,两个男人并肩合作,如同并肩战斗。相互扶持,一起朝向同一个方向。吸引、诱惑、欲拒还迎、暧昧,还有深深的信任和依恋。
“对了吴哲,以后,这些不仅第一次是我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都是我的。”脱口而出的霸道宣言。吴哲愣了下,说:“好啊,我们,结婚吧。”
停顿了一秒钟,两个人同时脱口而出:“明天买戒指|婚纱去。”然后吴小哲怒:“买婚纱干吗!”“给你……算了,我穿。”妖孽见吴小哲有不打招呼换舞步的趋势,连忙改口。“我才不要看到你穿婚纱咧!恶心死了!你晓得你有多长的腿毛么!”袁朗黑线了,然后迅速恢复妖孽状态:“那,我们谁当新郎啊?”吴小哲瞪眼:“都是!夫夫档!结婚时我穿白礼服你穿黑礼服!有什么异议么!”袁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地点头:“是是,你说得对。话说,为什么探戈曲子后是那个变态练习曲啊?”“这个不重要,什么时候结婚才重要。”转啊转。“速战速决吧,明天请假吧。”“嗯,明天上过课就请假去。我要当五月新郎~”小孩笑得明媚。
看着自家小孩明媚的笑容,袁朗觉得维也纳一点都不晕了,也许是习惯了吧,习惯了吴哲的一切。也渐渐更能包容一些东西,比如小孩的任性。本来是打算八一建军节结婚的,既然小孩想做五月新郎的话,就成全他吧。
嗯,五月,舞月。结婚时肯定要跳探戈的吧。舞月新郎。
后来,在三中队试点的成功示例下,其他中队的人也跑来跟吴哲学舞,只是大家都只愿意跳最最拉风的探戈。
再后来,“和谐军旅生活建设期”的成果检验中,A大队以拉风的探戈取得了上级有关部门的赞扬和重视,军中刮起了一阵学探戈的旋风。比如很远的师侦营里,小宁小帅在拉着好不容易来一次的许三多闹着要学探戈,两星期后,某副营长实在见不得自己的小骨头老是和小宁一起跳舞,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成才,然后笨手笨脚地开始艰辛的学舞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