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门,你就为了全事务所同仁的饭碗而牺牲吧。
黎儒兴的归家受到了父母的热烈欢迎,父亲尤其高兴,而母亲在发现他并没有拖着一只水灵灵的小受回来时,不免有点失望,她迫不及待的询问儿子有没有遇上什么帅哥俊男,可惜儿子只是笑着说倒是遇到不少美女,让母亲跑去墙角画圈圈。
父亲却很欣慰儿子还好是完整无缺的回来了,如果真带了个男人回来,他恐怕得适应好一段时间,虽然他并不反对同性恋,但对于自己儿子的标准又是另一回事了。
黎儒兴的日子又回归到平淡如白开水的状态中,短暂的欧洲之旅好象是个梦一般,被他锁进了记忆深处的宝箱里,偶尔在午夜梦回时,会有一两个片段浮现出脑海的水面,让他轻轻的笑出声来。
克里斯结婚了,被迫的,还在婚礼上喝醉了酒大闹会场,不过从婚后他每天唠叨的事中来看,那位法务部长对待自己的新婚配偶还算不错,甚至愿意为他生孩子,这让周围的人都羡慕不已,安迪更是时常说克里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安迪听说在被一个金发美女追求,说是女人不如说女孩,黎儒兴见过一次,穿着小可爱,扎着包包头,素面朝天,安迪带着他更象是带着自己的妹妹,不过小女孩动不动就抱着安迪召示自己的所有权,让以绅士自居的安迪苦笑不已。
黎儒鸿的妻子又怀孕了,理由是他老婆觉得太无聊了,就生个孩子来玩,大儿子今年七岁,已经鬼精的不象话,他的诡计总是被黎儒兴识破,所以视叔叔为偶像,成天跟在黎儒兴后面,黎儒鸿在老婆怀孕时还出去泡吧,有一次他老婆气极了,调来装甲连把整条街的花花世界全打个稀巴烂,从此以后黎儒鸿成为了红灯区拒绝来往户。
报纸上最近又在刊载评议委员莫萧歌与神秘男子A的花边新闻,说他以权谋私迫害父体等等,后来这家报纸被克里斯老公查封掉了,理由是危害国家安全。听说克里斯老公和莫萧歌私交极好,能追到克里斯还是莫萧歌的主意,那个男人说了句:“你的最大长处是什么?”于是那家伙就用自己最大的长处“权力”把克里斯“追”到了手。
那一年被称为结婚年,许多名人啦政客啦都纷纷步入婚姻的店堂,生子潮也相继到来,黎儒兴的母亲为了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她带回来无数的可爱少年都没能打动儿子的心田,往往在相亲后不久就告吹,当她问他到底喜欢怎样的男性呢?
黎儒兴脱口而出:“女王受……”让母亲喜忧参半,喜的儿子终于有了男男自觉,忧的是她不认为自己的儿子能镇得住一个女王受。
不过为了自己的孩子,母亲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某天她神秘兮兮的递给黎儒兴一张歌剧的票,说是相亲的对象给的。
黎儒兴拿着这票,想起被迫诵读的那些母亲卖的小说,会不会碰巧是那个人呢?
可惜,等他到达地点一看,出现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妖媚的笑容绽放着诱惑的香味,确实是女王受,可惜,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女王受。
回去的路上,黎儒兴站在路灯下看着手中歌剧的票,自嘲着扔进垃圾桶,威尼斯圣?马可教堂广场上空一曲《我的太阳》,让他的心中的歌剧已经定了型,再怎么高超的技巧也无法启及那充满真情的演唱,那不是从喉咙唱出来的歌,那是由一个人的心唱出来的。
他已经错过了那颗心。
随着时间的累积,他越发后悔的要窒息,但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仍然会选择在那里结束,就象罗马宾馆里那个扶着伪娘小女孩所说的一样。
“那种东西的代价太高,象我这样软弱的人付不起。”
从欧洲回来的第三年,战争爆发了,这之后的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又有很多人加入了适格者,丑恶与善良互相交织着上演,幸好,一年的时间不长,停火协议生效了。
“一年战争”在人类与适格者双方都留下了许多创伤,要医治这些创伤需要时间,黎儒兴没有上战场,倒是黎儒鸿因为老婆挺着九个月大肚子偷偷跑去战场上,吓的也跟了去,结果他们的小儿子就在子弹横飞、炮声隆隆的前线出生了,为了此事,一直在老婆面前抬不起的黎儒鸿狠狠的臭骂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一通,接下来,他居然抱着老婆和新出生的婴儿穿过敌方封锁线跑回大后方,被新闻记者摄了下来,怒吼着“挡我者死”的黎儒鸿一夜之间成为了全国少妇的梦中情人,至于之后被吃醋的老婆怎样恶整,也算佳话了。
战后的气氛缓和下来始于那个莫萧歌结婚了,配偶是他的父体,那个神秘男子A,听说他们相恋已经多年,婚礼办的很豪华,神秘男子A的母亲激动的都哭了,当然没有新娘走红地毯这类程序了,听克里斯的老公说,本来他不想这么张扬,结果评议委员主席说民众需要娱乐,于是他们就被当成娱乐大众的东西牺牲掉了,当一个官员真不容易。
黎儒兴的母亲还在孜孜不倦的物色着各类男子送给儿子挑选,她隐约的意识到儿子的心里有着一个秘密的花园,也许她只是不希望儿子太过寂寞,所以让他的生活更充实一点吧。
有时候,也会充实过了头。
比如今天黎儒兴坐在餐厅里,嘴角抽搐的看着对面十二个各种类型的男子,本来说是八分钟闪约,谁知道变成只有黎儒兴一人坐在女方的席位上,十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一脸尴尬。
不用说当然是他伟大的母亲搞的鬼。
黎儒兴的手机响起来,克里斯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在干什么?明天开庭的事你有没有准备好!?你还想不想干了,混蛋!这是我们事务所接的最大的委托,战争赔款啊!!是战争赔款,不是杀个人这种小案!你给我好好去准备!”
“好好,我马上就回去。”急忙找个借口离开十二个人视线的黎儒兴有种复活的感觉,然后拨通了安迪的电话。
“喂,安迪,是我,明天开庭的那个资料你准备好了没?不要这样嘛,你反正今晚又没事做,帮我准备一下有什么关系,我?我很忙的,我忙着跟十二个男人约会……嗯,是啊,我很可怜吧,那就这样了,明天我问你要资料,反正是初审,庭方又不准见人犯,无所谓的啦。嗯,就这样,BYE~”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晴的让人怀疑天气调节系统出问题了,黎儒兴急步进入第一刑庭,等身上的汗干了,才缓步迈向庭内,这是他习惯的做法,对于仪表的挑剔让他无法忍受一身汗臭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安迪老早就等在门口,一看见黎儒兴就塞给他一堆资料,勿勿的步入法庭。熟识的法官对于少年稚嫩的外表并没有表示惊奇,下面有些家属却发出嗡嗡的议论声,直到法官一声:“带嫌疑犯。”,刹时安静的鸦雀无声。
黎儒兴低头翻阅着资料,当嫌疑犯的名字映入他眼帘时,他的思维有着一秒的断裂。
斯蒂文?冯?奥古斯汀。
他抬起头,看着法庭的黑色肃穆偏门打开,一名高个白人男子被押进来,这名男子有着深棕色头发,西藏高原大气层上空的蓝眼睛,他曾经与他在布鲁塞尔的旅馆中共渡夜晚,在罗马的西班牙台阶上吃冰淇淋,在威尼斯的飞狮城徽上放声高歌。
那名男子显然也看见了黎儒兴,他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停顿了脚步却被狱警催促着前进。
法官沉重的声音响遍整个法庭:
“现在开始审理蒋晴、麦瑞?巴克及十二名,对斯蒂文?冯?奥古斯汀战争赔款一案。”
木槌落下,撞击的沉闷声音在黎儒兴听来却如同心脏落地一般。
“斯蒂文?冯?奥古斯汀,现年23岁,本名奥斯卡?冯?奥古斯汀,从十五岁时就顶替其因病死亡兄长的资料生活,因战争罪、反人类罪、杀人罪被适格者联盟起诉,其自诉,因为兄长死于适格者移民手术,所以对于适格者怀有恨意,利用其家族在欧洲巨大的影响力及深远的人脉,不断策划对适格者联盟的恐怖主义活动,甚至挑动欧盟参与‘一年战争’,战后被欧盟引渡至联盟受审。”
随着安迪熟悉的声音,黎儒兴原来想知道的一切都被解剖出来,放在冰冷冷的法庭中供众人评价,他木然的坐在椅子上,作为原告的辩护律师,他应该痛斥被告的罪行,如果有必要,他应该抓住被告任何一个不利的破绽穷追猛打,污辱对方的人格,攻击对方的想法,把对方塑造成一个万恶不赦的魔鬼。
可是他却想大喊,他只是一个牺牲品,他只是欧盟交出来的替罪羊!为什么没有人能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考虑一下!?
“辨方律师请发言。”
法官的声音响起,黎儒兴反射性的站起来,按照心理战术,他这会儿应该用坚定的目光直视着被告,给予对方心理压力,表明已方的正义性,可是他不敢,他不敢去看那双蓝眼睛。
他机械的张开口,却是一句:“辨方请求休庭……”
法庭一片喧哗,法官连敲了好几下槌子才稳住了局面,随即宣布:“休庭二小时。”
休息室里,安迪没有追问黎儒兴,他搬张椅子,坐在手里握着茶发呆的同事面前。
“他就是你四年前叫我追查的那个人?”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昨天才被押来卫星城,欧盟和评议委员会之间争吵了好久才达成协议,我也是早上才看到资料。”少年没有接话,安迪叹了口气,试图劝服自己的好友,“你应该明白,他的罪行在开始就定下了,我们只是走个过场,欧盟没收了他家族的所有财产,用作赔偿,这些早就定内好了,不可能更改……黎,你不可能救得了他的。”
“今天就结审?”
“……三天。”
“这种审判速度真是快的让人吃惊。”
“因为民众需要。”
“……我不会试图去救他的。”黎儒兴喝干手中的茶,如果不这样他会觉得自己无法张开干涩的嘴,“我没有傻到去和一个国家对抗,再说,我还有爸妈和弟弟,我要是干出什么事来,他们可能永远要背着叛徒的名号了。放心好了,我不会干傻事的。”
法警来提醒即将开庭,黎儒兴站起来,和以前任何一次上庭一样走了出去,安迪看着同僚稍显瘦削的背影,想着刚才他说的话,一个问句又被咽回了肚子里。
黎,你的劝说,是在劝服谁的心?
整个庭审被电视转播,原告律师的气度与口才被所有的媒体广泛称赞,称他为联盟的英雄、民众的喉舌,黎儒兴甚至接到了克里斯老公的电话,称赞他的“表演”很到位,却被表演者拜托了一件事。
“我想能够单独面见嫌疑犯,没有监视,不受打扰的。”
“你觉得可能吗?”
“你可以提任何的条件。”
“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少年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为了这个要求我可以把灵魂卖给魔鬼!”
“……我考虑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黎儒兴呆在嘈杂的酒吧里,备受煎熬,夜里十二点,他捏在手里的电话响了,急忙拿起来,他听到魔鬼的声音:“十分钟后,你们律师事务所见。”
把钱扔在桌上,勿勿忙忙钻进自己车里的黎儒兴,发动时几次都输错了密码,最后干脆到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嘱咐司机放胆开,所有罚款他来出,兴奋的司机一路飚车到达了目的地,接过客人手的钱时,还给了他名片。
等待,一分钟比一年还漫长。
当黎儒兴看见斯蒂文从那扇门外走进来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法务部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半小时。”随后大门就被紧闭起来。
男人和少年互相呆滞的面对面站着,这个没有窗户的书房里到处弥漫着灰尘的味道。
四年后,他们再度重逢。
“我本来不想来见你的。”斯蒂文看起来比四年前成熟了许多,脸上添着岁月的沧桑和战争的伤痕,他的声音变得暗哑晦涩,飘忽不定,“毕竟,不同了。”
三个字,代表着他们之间立场的变换,时光的魔力使得他们的位置发生了转移,他们不再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就连交谈也不得不鬼鬼崇崇的掩人耳目。
黎儒兴坐在沙发上,盯着男子的面容,细细看着那份变化的面容。
为什么等他在自己面前,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要说的话,全部化作轻烟消散在嘴里。
“喂喂,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大叔。”想要打破僵硬的气氛的斯蒂文失败了,他叹口气坐在黎儒兴对面,“你一点变化也没有。”
“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事来。”
“……因为那是我人生的目标。”
“你的哥哥都已经死了,你还不肯放弃吗?即使你推翻了联盟,又能改变这世上什么。”
“因为人类就是这种动物啊。”男子苦笑着淡淡说道,“哪怕有一分希望,也不愿望放弃,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达到自己的目标。所以,人类才能创造奇迹不是吗?”
室内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这对久别适重逢的男人没有多少时间了。四年前是少年踏出了勇敢的一步,四年后轮到男子鼓起勇气前行。
“黎,你有想起过我吗?
黎儒兴抬起头来,他的笑容仍然和布鲁塞尔那个喷泉边的一样纯净:“有,每一天。你呢?”
“每一分钟。”
斯蒂文的吻还和四年前一样充满了魅力,不是因为技巧,而是因为充满了感情,这种感情渐渐浸润了他们干涸的心田,也许一开始黎儒兴选择了这个有巨大沙发的房间就已经做出决定。他们不想去问当年的事,因为所剩下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减少。
“不跟我争了?上面下面的。”
“争,只不过我们似乎没有多少时间了,让运气来决定。”
掏出口袋里的联盟币,象四年前在伦敦机场里一样抛起来,蓝眼和黑瞳注视着硬币划出悠悠的曲线,然后落入掌心。
“你要人头还是图案?”
“人头。”
手掌张开,盖亚调皮的脸正在冲着黎儒兴微笑,于是他搂上男人的脖子,叹息的说道:“这女人也太胳臂肘往外拐了。”
斯蒂文大笑着把少年搂进自己的怀里,他的身躯还和他记忆中一样柔软青涩,他的皮肤还是散发出淡淡金色的光芒,当他吻上那胸膛的蓓蕾,当他吻上腹部柔软的肌肉,当他吻上大腿的内里,累积了四年的欲望被瞬间点燃,他的嘴唇所拂过的地方都散发出诱惑的香芬。
没有充足的准备,不管黎儒兴如何放松,被撕裂的痛苦仍然让他不停的深呼吸,斯蒂文俯下身去,用充含爱意的吻来缓和身下人的疼痛,静静的呆在他的体内等待他适应。
“我在你身体里了。”
“是啊……有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上帝造人时肯定打盹了……嗯……”
“你别乱动,我的忍耐力没那么强。”
“今天这个环境……啊……要比那次伪娘……嗯……更刺激吧……”
“确实非常刺激……嗯……”
“动吧,出了血就好多了。”
“你不疼?”
“我是适格者,你忘了?”
男人开始有规律的动作起来,血液染红了的沙发,也让他的动作更顺利,少年想要记住这个时刻,可是催上头脑的□让他无法有效的记忆细节,他只记得那只手上下抚摸着自己的要害,身体里的火热在移动。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他们相拥缩在沙发深处,斯蒂文覆盖在黎儒兴的身体上,轻轻理着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发,这一刻,他们都想要忘记注定的结局,还有守在门外的恶魔。
“这下子真是年下了……”用梦幻般的昵喃说出这句话,斯蒂文轻笑起来,他换了个姿势让黎儒兴躺的更舒服点。
“我就快走了,你不想说点什么?”
“不想,要说的太多了。”
“我也是。”
“后来你有没有再回去罗马的许愿泉?”
“没有。”
“那说明那个许愿泉根本不灵。”
“我的倒是很灵。”
“你许了什么愿?”
“以后告诉你。”
“你哪里还有以后?”
听到这句话,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虽然身体屈服于命运之神手下,但至少灵魂要带着魔鬼的嘲笑笔直的站立。
敲门声响起,灰姑娘的十二点到了,黎儒兴的情人将变回一个罪犯,而他也将变回国民的喉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