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镜也一手拉过了贵人，两手接触的刹那，贵人已经完全呆住了。
——他……不恨我吗？
镜也拉着发傻的贵人走到也呆若木鸡的久保田面前，又变回了温柔的表情：“谢谢你。”说完，从久保田手中取过贵人的东西，拉着贵人准备离开。
“喂！镜也！”后面，津村叫了一声，“你是认真的吗？那样的话你就该知道后果……不好好说清楚……”
“我们的事不需要外人插嘴！”镜也冷冷说完，带着贵人上了堤岸上等候着的出租车。
“哎呀呀，我是不是又做过火了……”
津村一直盯到车门关上汽车启动，他才像个置身事外的无关人员一样走到久保田面前，盯着他仔细看了几秒，然后取下像木偶一样站立着的小男生的眼镜，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将眼镜戴了回去，开始摇头。
“可惜可惜，其实挺可爱的一张脸，为什么戴着这么难看的眼镜，难怪人家不喜欢你了……不过，你努力拼命的样子更可爱……”
突然清醒过来，见一只手正托着自己的下巴，眼前十公分的距离处就有一张令人害怕的陌生脸孔，久保田吓得一个激灵，陡然又是一声大叫：“啊——”撒腿就跑，上了河堤，一溜烟儿的没影了。
“真是——太有意思了……”一脸狡黠笑容的青年在原地没动，抱起了胳膊望着远处的小黑点儿，眯了眯眼，“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兔子君……”
第十六章—————————————————————
回过神儿来时，贵人发觉自己已经坐在公寓的沙发上，书包就放在一旁，而手机的提示灯也在不停地闪着。他忙拿过来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神崎打来的。正想着，家里的电话又响了，他赶忙过去拿起听筒：“喂，神崎小姐吗？”
那边传来神崎先是紧张而后大松一口气的声音：“宗宫君在家啊，那就好了……路上车出了点儿事，因为觉得耽误不了几分钟就没及时通知你。可到了学校门口没看到你，打你的手机不是占线就是没人接……啊，没事就好……”
听得出来神崎是真的担心，但又不想对贵人过多说教让他烦心才及时止住。
贵人倒是满心歉意，连忙向神崎道歉，女人又客套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的贵人突然注意到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两双鞋还有立在一旁的竹刀，立刻回忆起了之前的事：
——我……不是一个人回家的……
“镜也！”
刚叫出声浴室的门便被推开，少年和青年差点儿撞上。
“嗯，怎么了？”
镜也还带着水珠的脸庞是那么恬静美丽，曾经还想着自己不会再见到这张脸了，当时那种无奈痛苦的心情又一骨脑儿涌上心头，贵人鼻子一酸，眼中涌出了泪水。
镜也忙走近他，用手抹去即将刚刚流下的眼泪，关切地问道：“伤口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毫不做作毫无虚假的温柔登时让少年泪如泉涌，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青年，嘴里嘟囔出一连串儿的“对不起”，让青年想制止都制止不了，只是轻叹着，抚着少年颤抖的后背，最后确凿而坚定地说道：“都说过了，那不是你的错，你完全不需要为此向我道歉……”
“才不是呢！”少年又倔强地发起脾气来，将青年扑倒在一旁的床上，等发现自己又开始冲动，才慌忙直起身道歉。
“好了，再说‘对不起’我就真的生气了……”镜也伸手过来开始解贵人的衣钮，把本来就热血上撞的少年吓了一跳。
“……干什么……”
看着他瞬间就□满脸的慌乱表情，青年的脸也红了，咬了咬嘴唇道：“你脑子里就不能想些别的吗？我只是想让你把衬衫脱下来……都是血迹……”
“啊？噢——这个啊……”贵人避开镜也的手，自己像幼稚园的小孩子一样手忙脚乱地脱下衬衫扔到一边，“没关系，大不了再去买一件……”
“你……”镜也脸上露出的，还是看着小孩子般的表情，充满着怜爱，同时，那眼底深处，也有种贵人完全不明白的爱恋。
他坐起来抚上了贵人的头，轻揉着少年人略微粗硬的短发，声音柔得像毫无支撑的空气，又像吹过原野的轻风，舒服得令人沉醉：“真是个……含着金钥匙降生的孩子……”
贵人的眉头拧了起来：“哼，你果然还是把我当孩子看……我到底哪里像孩子？”
“嗯，不像。”嘴上否定着，可担心的神情疼惜的眼神，让说出的话毫无信服之力。镜也的手指划过贵人被揍肿的眼角、出血的嘴角，不无怜惜地道，“可怜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明天上学，肯定会有无数女生为你哭泣的……”
——为什么他的声音那么凄然？为什么，他的这种说法听起来那么哀怨？
“谁在乎他们啊！”贵人任性地说完，一下子环住镜也纤瘦匀称的腰身，将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前，那种真实的存在感让贵人又激动得眼泪直流，“只要镜也一个人在乎我就够了，就足够了……除了你以外，谁的关心我也不稀罕！”
镜也无奈地笑起来：“傻瓜，你以为你是谁……这种说法还说不是孩子……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没你这么孩子气……”他说着，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偷笑了一下。
好美、好可爱，但却让贵人极度不甘心。
——孩子就孩子，反正你现在跑不掉！
他想着，又搂上镜也的脖子，嘟囔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怀中的青年似是而非地轻轻“嗯”了一声。
贵人登时惊得放下了手臂：“……为什么不说破……”
“也不是了……稍微有些怀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贵人开始在赌气了。
“不算是……有时候回想起来，是有点怀疑……可是，你在那方面的技术又好得没话说，让我一直也在犹豫……”
第十七章—————————————————————
镜也眼中换上另一种笑意，让贵人心里又开始打鼓：“不喜欢吗？”他觉得镜也可能会不开心，年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技术却比自己好，是男人的话都会有些芥蒂——毕竟，男生喜欢在这方面逞强。
偷眼瞧着青年，生怕那张让自己神魂颠倒的脸上露出一丝一毫的怒气。
注意到他紧张得像拆弹时的表情，镜也噗哧就笑出了声：“没有的事……很好啊……你技术不好的话我也不可能得到‘享受’啊。”
微笑着吐出“享受”的双唇带着致命的诱惑力，青年赞许般的眼神似乎也幻化成一只手，在极力“勾引”着已经无法压抑的少年，令年轻的雄性动物连吼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扑”上了“猎物”。
“镜也镜也镜也镜也……”
少年边不停呢喃着青年的名字，边吻着让他着迷的唇、让他疯狂的身体、让他难以自拔的这个人——镜也。
青年无法左右少年人冲动的思维，只是怜爱般的轻叹了一下，唇即被湿热的口腔包容住，略有渴望的呻吟才微微泄出口中，霸道的舌头又挤了进来，在口中翻江倒浪般搅动着……
“唔——”
敏感带被触及时，身体无可抑制地起了反应，昂扬起来的□顶着少年的腹部，让小野兽得意的坏笑起来，然后开始在胸口的红樱处反复噬咬，咬得快感如电，在周身阵阵蹿动。
“宗宫……”青年努力睁大已经蒙上一层氤氲雾气的美目，鲜红欲滴的舌头在唇边流连，光是神情就已经足够令人喷血。
少年人再也进行不下去挑逗般的前戏，舌尖狠狠地在自己齿龈刮过，接着又用力舔了舔自己的下唇，抬起了青年的双腿，将跃跃欲试的昂扬抵在柔软的穴口。
正要往前挺身，突然觉得身下的青年极轻极轻地颤了一下，被欲火烧得快失去理智的大脑陡然又清明了片刻。
“啊，镜也……我……”
少年的迟疑不决反倒让青年眉头微蹙，喘息声越发明显和急速。
“没关系……”连声音也媚得快滴出水来，“快……点儿……” 在感到□触及的部位开始收缩时，青年已经直起上身，一把搂住了少年，“贵人……”
“诶？”
这还是镜也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被瞬间而来的幸福感包裹住全身的少年思维有刹那的停止，瞬间之后便又一骨脑地爆发出来。
应邀冲入那具火烫的身躯，一如意料之中，青年发出一声长长的并不惊讶的呼声，像快速划过夜空的火球，短暂、迅速，而后落在大地上，将一切焚烧殆尽……
缓慢而沉重地冲撞着神秘通道的尽头，青年的呻吟极其痛苦却又极其享受，一下、一声、一声、一下，少年的汗水滴落在白皙的肌肤上，让本就妖艳的躯体显得更加淫靡。
“宗宫……啊——”
少年突然又撤到最浅的入口，快速而轻巧地摩擦着，颇有些戏弄挑逗的味道，让青年哀声连连，额角面部也布满汗水。
“叫我的名字……像刚才那样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少年伸舌舔去青年眼角的汗珠又或者是泪滴，轻声乞求着，但其实，却用一种让人更难以忍受的方式“逼迫”着。
“啊——”带着颤音的呻吟自喉间发出，呻吟中夹带着少年的名字。
贵人咧开了嘴角，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又开始新一轮疯狂地抽动，深深地、重重地，像是要将自己深埋于这个躯体之内，深得可以直达灵魂……
喘息呻吟，还有唇间吐出的彼此的名字，让茫茫的夜色，都被披了一层浓重的靡乱之色。
被汗水浸湿的床单上，两具湿漉的裸体依旧交缠在一起，虽然身体的欲火已经熄灭，但心灵上的火焰仍然炽焰高涨。
少年不停吻着青年像浸过水般额角、脸颊、脖颈，一直移到胸口，还意犹未尽，让身下的青年惊慌了一下。
“宗宫……”
胸口处登时被咬了一下，少年噘着嘴一脸不悦：“叫我的名字……刚停下就忘了……那样我就再做一次，一直做到镜也忘不了为止……”少年假装恶意地笑起来。
青年一把按住再度覆上柔软□正准备“为所欲为”的手，这才恳求般地道：“别这样……贵人……”
少年终于笑起来，开心得意地松开手，放青年进了浴室。听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陡然回想起之前同样的一幕，心里不由得猛跳一下，笑容顿失。
第十八章—————————————————————
镜也从浴室出来，边围着浴巾边对贵人道：“该你了……嗯？”但见少年一脸凝重，心事重重的苦着脸，忙奇道，“你又怎么了？”
贵人抬头看着镜也那张如此美丽如此宽容的脸，心里突然有种刀绞般的难受：他没有埋怨我，可是，我却不停地回忆着那件事……到底在他心里，我算什么……
“镜也，我……”
没等少年的话说完，看出了他的困惑的青年便叹了一声，在床边坐下，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道：“我们的相遇，的确是个巧合，第一次在舞池里，我本来的目的是……找一个男人……谁都好……只不过，偏偏遇到的是你……”
“诶！”贵人有点傻眼，“你在说什么啊……找男人？为什么？”
“只是为了……随便找个人来□。”镜也将头扭向一边，不敢去看贵人，线条优美的侧影在少年眼中登时生出一股凄凉之感。
“□的话女人不也行吗？镜也以前说过，你不是同性恋……不是吗？”贵人开始糊涂，但同时，也开始紧张：这个人，越来越让人迷惑不解。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不像个孩子一样大呼小叫，努力学着像个成人一样思考，可是，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猜透身边青年的心思，“第一次见面时，镜也可是说过，你是第一次和男生□……为什么还想随便找……”
“就是因为第一次，所以才想随便找一个……因为，我不想把第一次交给一个我不能交的人，除了他以外，谁都可以，当时我是抱着那种打算……可是，又不能是熟人，因为那样会给朋友带来麻烦……”镜也没有哭，但贵人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悲怆。“只是、只是我没想到遇到你之后……”他顿了顿，忽然道，“本来只是一夜情，却突然变成了纠缠不清的关系，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对你来说，是好还是坏……”
贵人沉默了良久，不知道自己应该再问什么。他知道，自己想问的事，镜也一定不会告诉自己；既然不会说的话，问也没用。
十六岁，快十七岁了，父母就是在这个年纪上订婚的，在这个年龄上的妈妈，很快就身为人妻和人母，但现在，同样年纪的自己，却依旧像个无知的孩子。
——正如镜也说的，我是个含着金钥匙降生的孩子，无灾无难无忧无虑，背上空空，肩上也没有丝毫的责任，一切只是任性随心，一切都只是孩童般玩闹的心态……
那个家伙——津村也说，像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镜也。
可是……我喜欢他，真的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为了他，我可以改变……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我知道，对镜也来说，我还是个孩子，很多想法做法都不成熟……觉得我幼稚也好、觉得我天真也好，我只是希望，我们不要延续一夜情的感觉……我真的喜欢你……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对，你骂我打我都行……只要，你别说离开我……”
贵人说这话时明显带着哭腔，青年忙回头，淡淡一笑，但那笑容，也明显有些凄然：“别这样……贵人……”
“但是，镜也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什么都不说……连你姓什么都没说过……难道我们一定要这样保持神秘吗？”
贵人抓住了青年的手，就听青年幽幽叹了一口气，目光又转向别处，呢喃般地道：“我考上大学前母亲就已经病了，假期里那段时间，她的病情急剧恶化……认识你的那天晚上，我本来应该守在医院里的……”
少年愣了。
“第二次见面前，母亲已经被下了死亡通知单，大家能做的，就是等着那一刻的到来……你给我发消息时，我一直都在灵堂里……我本来应该守一夜的，但是，看着母亲的遗像，我满脑子想到的却是你……”镜也用一只手捂住了嘴，静静地流下了泪水，“之后一个月，家里每天都很忙，但我却像个无关者一样，只是往返于大学和公寓……从前，无论被多少人指着后背骂我没良心不懂事，我都能忍，因为，母亲是一家之主，她活着的时候，支撑着整个家族……但是她去世了，家里一下就垮了下来，一向纵容我的父亲在几个月间苍老了许多……我真的很想为家里做点什么，但是我没有这个资格……我不是为了家族，而是单纯为了母亲，为了她奋斗一生的事业不至于瞬间消失，为了父亲，希望他能安度晚年……但决定这一切的人却不是我……只是，想让那个人好好做下去的关键却是我……”
贵人听得更加糊涂，但是他能明白一件事：镜也的出身，绝对不简单。
第十九章—————————————————————
“那个人，曾经无数次、无数次地威胁过我，但是论身手，他却不是我的对手……母亲健在和父亲有余力的情况下，他是没有办法得手的……我熬过高中，一上了大学就立刻要求搬出本宅，多苦多累都无所谓。可是，良心上的谴责却让我每晚都饱受煎熬……只有你……”
镜也终于转过脸来望向贵人，擦了擦眼睛，然后紧紧抱住了讶然的少年人，力气大得让胸宽体壮的贵人差点儿窒息，“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会忘记一切，才能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轻松地活着……那天，你要是不来大学找我，我也打算晚上给你消息……只是没想到，你比我更急……”
凄然的一笑，让少年不好意思起来：“噢，对不起……”
“好了，不要说‘对不起’……那是我该说的话……本来就是我诱惑了你……所以，自责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又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肩膀上，贵人没有说话，一直静静地等着，等到镜也心情平复，最后，他轻轻地问了一句：“那现在，我可不可以再问一次：你愿意和我正式交往吗？”
拥着他的青年又扑哧地笑了：“这话听起来像是求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