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白!”陆警长喝命。
苏白认命地回答:“我们就是找小天问点事。”
“什么事?”他王衡不是好糊弄的,一点小事犯不着找上门。
苏白看陆明彦,可陆明彦不看他。陆警长盯着王科长,不放过王科长脸上一丝一毫表情变化。
苏白只好实话实说:“来问问周天渊是不是真的把柳时飞介绍给赵培青了。”
王衡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停了几秒钟,问:“什么意思?”
苏白豁出去了,“小天说过要把柳医生介绍给赵老。”
王科长平静地问:“介绍成功了?”
为什么问我啊,我怎么知道!苏白哀怨地看陆明彦。
陆警长开口了:“介绍成功不成功我们不知道,这两个人成功地走在一起却是我们亲眼见到的。”
王科长笑着陈述事实:“你们两个跟踪他们!”
我是被迫的。苏小白拉陆明彦,“陆警,既然小天不在,咱们走吧。”这个王科长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陆明彦不肯善罢甘休,问王衡:“你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
王科长淡淡地道:“现在知道了。”
“赵培青的事儿你清楚吧?”
“应该比你清楚。”
“听说他能升这么快,你出了很大的力。”
“传闻而已。”
“他刚到神经所时候的样子你还记得吧。”
“记得。”
陆明彦正色道:“那这件事你不会不管吧?”
王科长还是笑笑,“如果这事儿跟周天渊有关,那我不会袖手旁观。”
陆明彦隐含怒意:“如果跟周天渊没关系呢?”
“我尽力,能帮就帮。”这总行了吧,至于怎么帮,可不是你陆明彦能左右的。
陆警长不太满意,话锋一转:“你跟周天渊什么关系?”
王科长挑眉,“陆明彦,我知道神经所是你的地盘,规则由你定,不过,周天渊不同,他不用你管,他一直是我罩着的,这一点我早就跟老龙交代的很清楚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陆警长无话可说。
苏白擦汗。这对话怎么听怎么不想俩警察在说话,怎么听都像黑社会争地盘分赃不均嘛。
“小白,我们走。”陆警长收兵了。
苏小白立刻跟上,两人迈着行军步走了。
王科长冷哼地关上门。一群没有礼貌的家伙,连声再见都不说。
周天渊你就给我惹事儿吧!王科长冷笑不绝,回房接着补眠。
小区门口苏白小心翼翼跟着陆明彦,征求领导意见:“我能回家了吗?”他跟他蹲了大半夜又从早上开始跑了三家人家,他容易吗!
领导没理他,自言自语:“也算意外收获。接下来应该去查查柳时飞这个人了。”
苏白仰天流泪。您在特种部队是专门搞侦查、跟踪的,不用带上我这种三脚猫吧。
陆警长头都没回来了一句:“我带着你给我举证。”
苏白无法,只能发挥娱乐精神,跟陆警长打听八卦:“赵老刚到神经所的时候什么样儿?”那会他苏白还没来呢。
陆明彦形容地相当简洁明确:“和神经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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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同志曾经断言,神经派出所里的都是神经病。
周天渊同志做社区民警,活儿挺杂挺烦,大到入室盗窃、车子被偷,小到邻里纠纷、夫妻吵架,居民还有居委会大妈都是一个电话直接打到片儿警手机上,社区民警就得立刻下社区去处理。
小周衙内做社区民警做了一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天后街村村委大妈电话来了,“周警官,不好了,老钱家儿子又犯病了,你快来看看吧。”
小周衙内二话没说骑上车就上老钱家去了,帮着老钱夫妇把个孔武有力的大小伙子给制服,又专门向苏白要了辆警车给送医院了。
钱大妈哭天抹泪,“我们就一个儿子啊,谈恋爱谈成了精神分裂,这都说快治好了怎么又犯病了啊。”
钱大爷愁眉不语。周警官只好一边安慰钱大妈一边帮着办入院手续,钱没带够周警官还帮忙垫钱。把病人送进病房,让老夫妇两个陪着,周警官才送了一口气。
主治大夫对警察同志点头:“你是个好警察啊!”小周衙内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也是头一次到精神病院来,觉得挺新奇,问大夫:“医生,你们用什么方法来确定病人已经康复了?”
医生笑笑:“一般我们会做一个测试,在一个浴缸盛满水,旁边放一个汤勺和一个大碗,让他们把缸里的水排出去。”
小周衙内太聪明了:“那当然是用大碗省力,还快!”
医生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正常的人,会把浴缸塞子拔掉……”
……
所以说,苏白同志关于神经派出所里都是神经病的这一论断,是辩证的,是唯物主义的,是有科学依据的……
小周衙内踏着月色而来。
把钥匙插孔里,一拧,门开了,放了心。进屋,换鞋,摸着黑打算到北屋先和亲爱的阿花打个招呼。
刚摸到北屋门,灯亮了,王科长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拗造型:“你回来了!”
小周衙内差点撞门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搞夜半歌声啊!
王衡反问:“你也知道这么晚了?”
周天渊觉得窦娥跟他比算是幸福的,“不是你叫我不到晚上别回来嘛!”
“我说的是晚上,不是说第二天凌晨。”
小周衙内想看看外头有没有下雪,“王衡,是你叫我吃完中饭吃晚饭吃完晚饭吃夜宵的。我吃完夜宵都十二点了,可不得凌晨回来。”
汗,你真听话=_=!
“小天,你不会真的去威逼你爹妈了吧?”
周天渊摸回沙发,挤到王衡身边:“没有,我不敢。”
王科长出了口气:补脑总算是、初见成效。
摸摸他的头:“情况怎么样?”
周天渊见问,满脸委屈,“王衡,我被我哥揍了!”
王科长的眉毛跳了跳,“怎么回事?”
小周衙内给他情景再现:“我买了东西就回家了,——对了,我有开发票,待会儿跟你报账。——,我妈看见我拿东西给她都楞了,啥也没说收下了,后来阿姨告诉我她在房里感动的掉眼泪,——我觉得我妈一定很安慰,觉得我挺贴心的。——,然后我陪我妈吃中饭,把我在神经所的事儿都告诉他她,给她讲我们所长、教导员、还有赵老、陆警、小白、米老鼠、高汤、大仙、西施、……——我觉得我妈有点以貌取人,她就对那几根警草感兴趣……”
王衡及时打断周碎嘴子:“我对你的感觉不感兴趣。请平铺直叙。谢谢。”
周天渊同志顿了五秒钟,明白了王科长的意思,赶情人家是嫌他的表达能力太差。
小周衙内开始平铺直叙:“吃完中饭我爸和我哥回来了,我哥知道我给爸妈买了东西没给他买,揍了我一顿。下午我给他们讲我为什么喜欢当警察,我爸笑岔了气,我妈让阿姨晚饭加个猪脑,我哥……又揍了我一顿。”
周天渊看王衡,明显期待王科长能慰问他两句。
王衡安慰他:“继续讲!”
小周衙内瘪着嘴继续,“然后吃晚饭,吃完晚饭我哥就走了。我妈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我不走我等着吃夜宵,我妈问我吃完夜宵还走不走,我说走我得回家,我妈就拉着我爸上楼了,把我一个人仍在楼下!后来我妈下来给我做了一锅酸辣汤吃完我就回来了。”
叙述完结,眼巴巴地瞅着王衡。
王科长无比真诚地问:“小天,我可以揍你吗?”
小周衙内自我保护能力很强,从沙发上直弹弹到阿花房门口,“不可以。”这是为什么呀,他可都是按他说的做的啊!
王衡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鸡毛掸子,斜着眼看他,“过来。”
小周衙内立场坚定:“不过来。”
王衡冷笑:“明天我去告诉食堂阿姨是谁倒了两瓶胡椒粉在小灶里让政委得了红眼病害得阿姨六月飞霜背着把扫帚跟政委负荆请罪!”
周天渊不怕,他现在不在分局了,不吃分局食堂。
“顺便我再去趟五楼指挥中心告诉指挥之花是谁给她写的恐吓信导致她放弃一片森林找了个男朋友每天护送回家到现在连孩子都快生了!”
“那是情书!情书!不是恐吓信!”
“再顺便到六楼七楼八楼一直到十八楼,把你干的那些缺德的、别人还不知道的都和当事人说说。我想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去神经所找你喝茶聊天的。”
周天渊同志顶不住了:“你别去,我过来还不行吗?” 等王衡把一幢大楼都跑遍了,他分局树敌九成的记录能刷新到十成十。
作为警察,被一群人围欧是可以理解的,被一群警察围欧是可耻的。
小周衙内迈着小碎步过来了,“王衡,你别忘了这一多半的主意是你给我出的。”
王科长大言不惭:“很明显,是你的理解力和执行力有问题。”
小周衙内站在地下做低头认罪状。
“他们同意你当警察了?”
“没明说,不过没像以前一个劲儿地让我别当,”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我哥又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看来是默许了。
王科长的推测:人家就是心疼加不放心。但儿子能真正独立懂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爹妈总是感到欣慰的。
接着讯问:“为什么没给周景渊买东西?”
“你没告诉我给他买。”理由充分。
王科长控制住自己挥鸡毛掸子的冲动。——这位小衙内在人情世故方面是属蜡烛的,不点不亮!
“你爸为什么笑?”
“他说他钩心斗角争名夺利一辈子却养出了我这么个根红苗正品学兼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儿子他很安慰,所以笑岔气了。”这夸奖的话要是让分局的警察们知道了能上市政府去起义。
王科长理解老头儿,有这么个儿子不丢人,但也不能让大人放心。你说放只大白兔出去害人,周家是担心别人的安危好呢还是忧虑儿子的安全好呢。
小周衙内端详王科长的脸色,自动自发的回答:“我妈要加猪脑是因为……”
“你是猪,她想让你们自相残杀!”王科长打断他,你需要补脑全世界都知道,不用再强调了。
周天渊满脸疑惑:“我妈是这样想的?”
王科长接着问:“周景渊为什么又打你?”
面前的脑袋低得更低了,“他要出气。揪着我的耳朵说,教养教养,以后他只负责养,不负责教,让我再惹祸别去找他。”作为只养不教的补偿,大周衙内给一张银行卡把弟弟打发了。
王科长对以上结果表示满意,告诉小周衙内:“你可以去睡了。”
诧异:“就这么完了?”
王衡看着手里的鸡毛掸子:“你要觉得皮痒,那就还没完。”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天渊连连摆手,“你不是还要给我打算打算未来吗?”
王衡指着灯问他:“小天,你交过电费吗?”
“没有。”交电费和计划未来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联系就是:“既然没交过,就别想我大半夜点灯熬油给你打算未来!”
呜呜,没有经济权就没有发言权。晃着手里的卡,“我有钱了。”
王科长笑笑:“要不咱们先打算打算你什么时候搬走。”
把卡往王衡手里塞:“我坚决不搬!”
王衡挥开他的爪子拎着鸡毛掸子站起来,周天渊的兔子毛都竖起来了,但还是很坚决,“不搬,就是不搬。”
王科长笑意直达眼睛,拍拍小周衙内的肩膀,“不搬就不搬,早点去睡,明天带你外面吃。”
周天渊同志为王科长跳跃型发散型思维折服,咽了口口水,“我要吃水煮鱼。”
“那就去川国演义吧。”
周天渊高兴了,为表达自己的喜悦,先把卡放进兜里,再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票子,告诉王科长:“给,这是买东西剩的钱。”
王科长就着周天渊手里看了看,问他:“剩多少?”
小周衙内很自豪:“九百八。”
……
“我给你多少钱?”
“一千。”
“你剩了九百八?”
“对。”瞧他多会过日子。
王科长笑容可掬地问:“小天,你给你爹妈买什么了?”
“两双袜子。”
王科长看着手里的鸡毛掸子沉思。
小周衙内终于感觉到不对了,小心翼翼地问:“王衡,你——没事吧?”
王科长继续沉思,问他:“你确定你妈是感动哭的?”
“应该是吧。”他也是听说的不是。
“你确定周景渊是因为你没给他买才揍你的?”
“难道……不是?”危机感越来越强。
“你确定你爸是笑岔气不是气岔气?”
“我确定,我确定。”小周衙内就差发誓了,“他一直在笑,我喝麻辣烫的时候他都在冲我笑。”
王科长点头表示赞同,郑重地宣布:“周天渊,我还是揍你一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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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小周衙内抖掉一身鸡毛,人模人样的跟着王科长吃饭去了。
“咱们去书城旁边的那家吧,赵老也说那家的味道最正。”
王科长不置可否,把车开到书城,停好,跟着周天渊上楼。
服务生周到地把他们带到二人座,小周衙内兴奋地点菜,吃大户的姿态暴露无余。王科长悠闲地打量四周的环境。不错,光线昏暗,每桌上面都是一盏小灯,情调雅致,很适合情侣小酌,王科长很……不满意。
王衡礼貌地向服务生说:“对不起,我们要换一家。”
服务生不知所措:“这位先生……”
小周衙内很镇定,告诉人家:“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商量好菜单再叫你。”
服务生莫名其妙地走了。
小周衙内凶相毕露,“王衡,你又整我?”不给饭吃?你狠!
王科长目光深远:“相信我,在这里你肯定什么都吃不下。”
小周衙内不信:“这家店我来过多少次了,哪次不吃到横着出去。”
王科长收回深远的目光,“真的要在这儿吃?”
“真的!”
“不后悔?”
“不后悔!”
王科长无奈,“那咱们换桌吧。”
???
“干嘛要换桌?”这里坐着不是挺好。
“因为……”
“因为……实在是……太巧了。”苏白快断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天渊惊讶回头,后边那桌可不就是苏白,还有——陆明彦。
小周衙内惊喜,“陆兄,小白,你们怎么在这儿?”
陆明彦没好气地回答:“因为这里的门朝南北开,谁都能进来!”
“小姐,我们要换四人桌。”小衙内开心地大声招呼服务生,人多吃饭有意思。
王衡纠正:“小姐,换六人桌。”
周天渊不解:“为什么要六人的,我们只有四个人!”
苏白捂着脸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陆明彦一字一句地回答:“因,为,你,的,声,音,太,大。”
啊?不懂!小周衙内看王衡。
王科长的目光又深远了。小周衙内顺着目光看去。
在深远幽暗的角落里,赵老先生和小柳儿大夫正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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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陆警长难得高兴,邀请苏白和周天渊到他家中做客。苏小白小朋友和周小天小朋友手拉手高高兴兴去了,直到陆警长家人回来才告辞作别。
一出陆家大门,苏小朋友和周小朋友都哭了,苏小白哭着回家找他妈,周小天哭着回家找王衡。
苏妈妈问小白:“又到哪里去偷鸡不成啄把米了?”
小白哭着告诉妈妈:“我以为他只跟踪所长,只跟踪教导员,只跟踪赵老,只跟踪高汤,只跟踪螳螂,只跟踪……”
苏妈妈打断他:“你就说他不跟踪谁吧?”
苏白说:“我以为他不跟踪我!”
……
周小天哭着回家了,王科长问他:“你又欺负谁了?”
小天告诉王科长:“陆明彦家里有好多好多偷窥纪实和现场照片。”
王科长皱眉:“也包括你的?”
“包括神经所所有人的!”^^
王科长笑露白牙:“被你发现所以他揍你了?”
小周衙内摇头。
“那你哭什么?”周天渊被偷窥会哭?他会庆祝自己魅力无穷!
周小天又要哭了:“他老婆回来了。”
王科长费解:“他老婆回来你哭什么?”
周天渊哭着说:“因为他老婆长的是我最喜欢的御姐型MM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