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想著怎麽逃离他了,因为他只想留在他的身边,这是他这几天思考後得出的结论。或许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注定了离不开对方,只不过他看不破那层羁绊,如今他看破了,那麽即使有东西想阻碍他们,他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留在他身边,不论甜蜜或痛苦。正如他所说,他是烙印,烙在了他的灵魂上,所以他们谁也摆脱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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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著一脸的青紫调色盘脸,乔力扯了扯身上没多少遮身的布料,半跳半蹦地逃到门边,开了门躲出去了,才敢壮著小颗的恶胆对著里面吼道:“齐,你也想想我都四十多的人了,身体经不起你三天两头折腾好不好!你和林烙的事情,你们自己面对面好好地解决不好麽,干嘛总是闷骚地憋著然後找我出气啊!我一年也不过才拿你几亿英磅的代理费,你也不能这麽下狠手想打死我吧!就会和缩头乌龟似的,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啊!我真是烦死你们了!!”砰地一声重力合上门,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乔力那一吼完後愤慨未了地甩上的,其实是看到齐厉扬一副还没发泄够地拖著胸口泛著血的身体要冲向门口,为了保命害怕地甩门而逃。
环顾四周,已看不出原本病房的模样了,电视机的屏幕被砸了个洞,花瓶的碎片和几枝残败的花散在墙角,周围的灯饰也全都破的破烂的烂了,就连悬在墙上的空调都被什麽重物砸过似的扇叶断裂开了。而地板上则除了湿湿的似水的痕迹外,还有点点落在房间各处的血迹,有齐厉扬的也有乔力的。始作俑者则是喘著粗气立在房间正中,颤巍巍地举手掩目,身体不知是因为伤口开裂的疼痛还是其他原因也微微地颤抖起来。满脑子里充斥的都是林烙那句“看来送了你一颗子弹反倒让你变得多愁善感了呢……凭什麽要一直受你的制约强制活在你的禁锢下!!”,原来他一直没有变啊,看来自己真是傻到家了,怎麽会经过了这麽多的尔虞我诈还这麽容易上当?林烙被他派人和那些人关到了一起,他一定更乐意待在那些人身边甚过自己吧,但是,他不会放他走的,既然这样,那就谁都别想自由了!!
而此刻被和肃夜组的那些人关在一起的林烙则心神恍惚地一个人缩在角落不知想著什麽,直到先前那个带头的男子恭敬地跪坐到他面前,他才好半天反应过来抬起头来看他,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唇,吐出沙哑的音问道:“你……刚才说什麽?”
“少主,请原谅我们先前的失礼,其实之前有谣言说少主与姓齐的串通背叛了肃夜组,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试探您,这次会被发现是我们刻意安排的,还望您见谅!”男子双手叉开掌心对内伏贴於地,小声地说道,而他身後的几人也和他一样姿势地向林烙请罪。
有些接受不了他们的话,林烙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道:“你……是竹田功友吧?”
“少主居然知道我的小小贱名,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是凤老从小收养并一手提携上来的肃夜组下绝樱堂堂主竹田功友,上次由於其他任务所以错过了去迎接少主,没想到刚回日本就听说发生了这一系列的变故……”竹田显然已经对林烙报以了完全的信任,一副臣服之姿,表情也比之先前恭谨的多了。三个月前他返回日本,没想到却得到消息说山口组在齐厉扬的协助下把肃夜组的地盘给端了,山口组在日本毕竟树大根深,想要报仇也不容易,所以他就先集结了一票散布在其他县市的旧部,打算先把齐厉扬给解决掉,然後再找山口组的雅子报仇。而这次的行动他也策划了好久,上次他利用其它因为齐厉扬踏足军火买卖而断了财源的帮派,偷渡那个杀手闯入刺杀,没想到意外地发现了少主的存在,於是便有了今天的“会面”。
任何一个有点智商的人听到这里都能明白过来,他们肯定是在齐厉扬的身边安排了内应,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可能还不简单,至少得要是他身边比较亲近的人才能避开监视器把一个陌生人带进那间宅子里。“所以说,是谁帮助了你们?”
“回少主,这个人其实您也很熟悉的,是……”
“是我。呵呵,烙,别来无恙!~”随著开门声,一个熟悉的人影晃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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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李熙,你怎麽会……?”看著大大方方地打开门进来的男人,林烙皱著眉瞪著来人,好像在评估这一切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又有哪几个地方是假的。
“呵呵,烙,别担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啦!好歹你曾经欠我一命嘛,我自然要帮著你才有讨回的机会呀!”李熙依旧在林烙面前露出漫不经心的微笑,语调也慢悠悠地,一点不在乎对方惊疑、暴躁得快扑上来了。然後转头一脸严肃地对犹自跪在地上的竹田等人道:“竹田,抓紧时间吧,你们先离开这里,至於你们少主嘛,就得留在这里为你们牵制住齐厉扬了,否则所有的准备恐怕会前功尽弃!”
“什麽?!你是要我们把少主丢在这里自己逃走麽?!现在我们已经确定少主并没有背叛过我们了,他就是我们的主君,你要我们当个背信弃义的懦夫麽!”竹田没有说话,而是以一种冷静得近乎恐怖的眼神看著李熙,倒是他身後的一个人跳起来指著李熙劈里啪啦地一串难听的日文骂出口。
李熙没有再说话,仅是挑起眉毛,嘴角噙著冷冷的笑意,眼里也是冷冷的。半响,林烙开口了,他起身伸手抓住那名过激的骂人属下,以著一种类似於凤玄身上散发过的魄力睥睨地俯视竹田等人道:“按李熙的话去做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要只忠於表面的形式,我们要为外公报仇,要重整肃夜组就必须要正确地评估形势然後行动。现在,你们跟随李熙的人离开这里,我的事不用你们来操心,姓齐的还不至於会立刻就要我的命,你们只要抓紧行动就够了!如果把我当作主君,就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否则我是不介意看著你们在我面前剖腹!”
许是林烙的话太有威严,表情和周身气势都让竹田等人不敢作声,全都恭恭敬敬地跪拜了之後,随著守在门口的李熙的属下离开了囚禁他们才几个小时的房间。而房内此时就只剩下李熙和林烙两人了,房门还被守在外面的人给细心地关上了。
“你在玩什麽把戏,李熙?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见该离开的人都离开了,林烙也不再装了,全身放松地跌坐到地上,一边喘著气一边斜眼向上看著还在微笑的李熙。真是该死的刺眼的笑,如果现在还有力气,一定一巴掌把它拍掉!
“哎哟,烙,你这不是冤枉我麽,亏得人家还和你一起‘私奔’过!都说了是站在你这边的不是麽?”难得对寒裘菲以外的人耍宝的李熙今天居然一副小媳妇地对著林烙来了次无预告地“免费福利”,他一个人自顾自地演得高兴,却没有注意到地上那人全身都抖得厉害。
“不要敷衍我,你知道我是哪一边的?”实在是受不了地伸脚过去就是一踹,却被他原地一跳避开了。
“唉~我怎麽敢背叛我家亲亲老婆,我孩子的妈的金饭碗呐!喂喂,够清楚了吧,你别再踹了啊!”捧著心一副身不由己地模样,显然他是演到瘾上了,一时间居然还收不了势了,引得林烙又是几脚过去,虽然还是落空。
“李熙,你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他曾经试过多种方式,一直都查不出李熙的底细,这让他觉得他的背後一定有著什麽。
“反正不会是害你的人就对了,我的身份只要我们家亲亲老婆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你又怎麽知道我一定是帮著他的呢,我和他闹翻了才被关在这里的,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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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一副看著不受教的顽劣孩子的样子,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退了一个林烙踢不到的距离,然後才道:“唉,你们平时都蛮聪明的,亏你还兼职玩情报的,怎麽就看不清呢!齐老大虽然很爱你,可是也受不了你那麽多次的‘前科’,所以你一有轻举妄动,他的嫉妒和猜忌心就控制了理智。而你呢,唉──,更糟糕,属於那种越激越过分的类型,就算心里憋屈得想趴地上哭,只要对方不先示弱,你就算憋死都不会坦白!”
林烙坐在地上抬头斜眼看著跳到墙边的李熙,目光中加入了更重的阴狠,眼皮半掩下估算要多快地扑过去才能踹死这个家夥。“所以,你的重点,你的根据是什麽?就是在这里扮演心理学家跟我耍嘴皮子麽?”
“嘿嘿,我哪敢呀!你还是我们家小祖宗的干爹,我哪敢得罪您呐!得,一句话就是,旁观者清!”最後耍了下宝,还溜了句京腔,才一副好像被欺负地很惨似的不甘愿地正色道。
“好个旁观者清,并不是每个旁观者都能像你这麽清,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希望你确实如你所说的是我们的朋友,否则恐怕裘菲可不是那麽轻易会再见你……”
“喂喂,烙烙,咱们这麽久这麽深沈的交情,你可不能从中给我的坎坷再加坎坷啊!我做的这一切裘菲都是知道的,你可别冤枉我啊!”
“够了,李熙!正经点,你说裘菲知道,那齐厉扬呢?他也是知道的麽,知道我……”
“唉,都说了我们是旁观者,他当然不知道了,他要是知道还能把你关起来麽,你也不能这麽容易取得竹田他们的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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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虽然我和裘菲个人私交不错,但我也不认为她会对她的老板忠心到插手私生活的地步。所以,你们的动机未必能让我放心,记住一点,我或许确实对你们都够不成什麽威胁,可是我又逼疯齐厉扬的本领……”垂下眼睑,额前的发掩住了林烙眼中的情绪,平淡的语气却还是淡淡地摆出了他的筹码。
无奈地一摊手,李熙走向林烙,对他伸出手,语调正经而沈稳地道:“相信我,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从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是我能混到现在的最好证明!我不会伤害到你们。”
“先聊到这里吧,今天刺激太多了,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得想揍你一顿出气……”
“OK!我先走了,放心吧,我已经交代了外面的人,如果有什麽需要你直接和他们说就可以了!至於齐老大那边,你要怎麽办,现在还不到和他摊牌的地步……”
“什麽怎麽办,反正他也不能拿我怎麽办,除了派更多人盯著我以外。你想办法别让他把我放到他面前就是了,虽然我也觉得他应该不至於那麽犯贱地想看到我这个背叛者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刚步出凌乱的房间,随意地扯下缠在身上渗透了血水的有些破烂的绷带,齐厉扬一脸静得可怕的表情瞪著站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保全组长,眉头微微皱起,只是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人,就是不说话。他因为剧烈运动而散发出的热汗味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全身就是一副浴血奋战得正HIGH的状态,保全组长被这气势震得不自觉地退开了几步,低头偷偷瞄向走廊转角处那个畏缩地张望的身影。唉,早知道就不要打赌了,输了就要替乔力男爵说人跑了的事情……
“我想我请你来不是和我演默剧的吧?难道你在考验我的修养麽?”皱眉瞪著身前的挡路的家夥,齐厉扬显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的和气,喘息的热气喷洒在他的头上,血丝满布的眼颇有亢奋的迹象。
“啊──!爵爷,抱歉,我……那个……乔力男爵他……烙少……那什麽跑了……啊……!”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的可怜的保全组长,一脸惊恐地大步退开却被一把揪住胸前的开襟,一条腿维持著後退的动作上身却被拽住,舌头打结得话都说不清还想表达他认为重要的字眼,以为这样的说明能让人明白。齐厉扬确实是听懂了一些,但是重点却是後半句,“烙少……那什麽跑了……”是指林烙和他的下属逃了的信息就这麽传达进他的脑子里,下意识地,他的手指用力收紧,而被他拽著的可怜家夥只能呼吸困难地踮著脚涨红著脸却不敢挣扎。
“你说他跑了?嗯?”眯著阴惊的眼,狠厉地锁住慌张的保全组长,齐厉扬居然还能扯出一抹性感得惊人的笑,对著他轻声道。该死的,他居然跑了?!他还是选择了离开,就算自己不愿意伤害他而只是把他关起来,他还是不能安分片刻麽!烙,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那个……不是他……咳咳,是他们……”话说不清还大著舌头,现在又一口气喘不过半口的家夥,还两手向外挥了挥想引起齐厉扬的注意,结果解释得还是不清不楚。
“跑一个和跑一群有什麽区别,你是在教我麽,我想我还有账没和你算呢,我雇你们来是三天两头给我出状况的麽?”舌尖探出舔了舔嘴角,齐厉扬张开眼盯进那双慌张的眼中,嗜血的意味分明地传达了进去。
阿门,愿上帝保佑你,兄弟!谁让你不把话说清楚呢!转角处,一个满身挂彩青紫不堪的男人默默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表情带著幸灾乐祸地做著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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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也不过才闹翻了七八个小时,居然在半夜睡得正熟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个人,一身的狼狈,原本洁白干净的绷带松垮垮地垂落著悬在身上,完全散乱的发被汗水浸湿贴伏於微泛红的皮肤。带著一副被突来的撞门声吓醒的不爽表情,林烙整张娃娃脸皱得跟个小老头似的纠成一团,干哑著嗓子以不高的音调嚷著:“真见鬼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吵本少爷睡觉,就算是对阶下囚也不该这麽快就搞精神虐待吧!”为了不让对方看清他的表情,他还一副适应不了房内突开的灯光般抬手挡在前额,巧妙地挡住上半部脸。
“烙……你还在……”低喃得近乎耳语却还是在这个空静的房间内传进林烙的耳中,那声音好像一个可怜兮兮的人在即将陷入绝望的边缘却又被给予了希望般,听得他很不是滋味,眼泪都有冲动想要掉下来“应景”。一咬牙,强迫自己装出厌恶的样子侧转过身,冷冷地重哼一声才道:“我还能跑哪去,横竖你齐大少爷也不打算放我好过,还不如就待你眼皮底下等你使手段!”该死的装什麽可怜,害他心里都跟著难受,这人是没事找事不让人安生麽!外面一堆人各个都等著要你好看,你倒是喜欢自找罪受让他们高兴麽,明明胸口上的伤还没好,还要……啊──他干嘛要为那个不懂爱护身体的人生这麽多气!!
“鲁烧丫,泥久……”一个含糊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眼睛里怒火狂燃的某暴力分子一个肘子撞得只逸出一声惨烈的单音短嚎地彻底没了声。而他们身後还有一个身材伟岸却畏缩著身子鬼祟地瞄著门里的状况,然後小小声地喊道:“他刚才想说的是,烙少爷,你就行行好别再惹爵爷生气了,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啊!~”
“乔力,你很闲呐,找了个人来当替补沙包自己躲在後面看戏倒逍遥!”齐厉扬!亮的眸子紧紧地缠著那张看来有些消沈的侧脸,语调里的威胁却是对著身後又像是在对著林烙,暗指他明明可以离开却只是让那些人走了,然後他一定是在这里梦著自己急疯了地发狂吧……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把他逼到这种地步,居然还能逼得他反过来利用自己的感情报复!“给你个任务,从今天开始,你走到哪都带著他,你的视线内如果超过三秒没有他的身影,那麽我会吩咐我的私人医生随时为你待命。”
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让大家都摸不著头脑,尤其是一边掏著耳朵一边四下张望的乔力,因为他没听懂齐厉扬话中的“你”和“他”都指的谁,是说自己和林烙麽?!不能吧?“呃,难道,刚才的话……是对我说的?”不能确定,可齐也不是爱重复第二遍的人,为了预防万一,他就替那个“倒霉鬼”问一下,看看是哪个人吧,应该不能是他吧?他可是还有很多欧洲区代理的事务要处理的,他可是齐重要的左右手啊……
“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谁还能胜任,反正你不是爱看戏麽,我就让你来过足戏瘾得了,每天还要跟我汇报他的活动。我不希望再见到有人报告得不清不楚的情况发生,你知道的……”头没有回,但齐厉扬知道乔力不敢离开也不可能离开,一定会听他说完,即使他有多麽不愿,反正他哀怨的耍宝表情也没什麽好看的。迈开长腿,三两步就跨过横陈在地上的某保全组长的“尸体”,越靠近脚步却踏得越缓,知道鞋尖碰到了坐在地上的林烙的衣角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