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你以后住哪里？要不，你来我家吧，挤一挤还是没问题的。”阿业坐在桌子上翘着腿，对着一旁低头吃饭的于西说到。
“呵呵，谢谢你哦，阿业。不过我已经有借住的地方了。”于西抬起头，谢了阿业的好意。
“是嘛，不过能找到住的地方当然最好啦。对了！小子，你今天的行头很不错嘛，怎么，品味升级了？”
“啊？你说这个吗？这不是我的衣服啦，也是暂时借穿别人的，呵呵。”
于西擦擦头上的冷汗，想着还是不要说太多的好，毕竟现在这种几乎和□没差的生活已经够让自己难堪的了。
一整个下午，于西像平时一样照常做着自己的本分工作，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心脏跳动的频率快了点。所以，在阿业告诉他已经下班可以走的时候，于西绷紧的神经才总算松了下来。
“等等我啊，一起走！”阿业一边朝卫生间冲去，一边对着于西喊。
“我不急！你不用那么慌！”于西索性也扯开嗓子朝着阿业喊开，然后就站在原地用脚划着圈儿等着阿业。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就是他！”
“啊！怎么会是他呀！”
“就是，早说我还不信呢！”
经过于西身边刚下班的两个女孩儿边走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于西看了他们一眼，她们就像被烫到一样，迅速跑开，边跑还边回头看后面，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
接下来几个经过于西身边的基本上和先前两个女孩儿的反应都差不多，都是一脸嫌恶的样子。当然也有走路的时候装作不小心，直接撞上于西的肩膀然后连声对不起也没有就走过去的。
于西知道事情也许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了，自己最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自觉向后退了两步，紧靠着走廊的墙，尽量离经过的人远一点。低着头看着脚尖，强迫性地让脑袋想象着别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的话，那些嫌恶的表情和话语才可以完全看不到也听不见。
于西努力保持微微翘起嘴角的样子，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太低落，心想着阿业怎么还不来呢。
等了很久，直到墙壁上的壁钟已经过了十点的时候，阿业终于还是没有过来。于西忽然觉得自己很傻，竟然真的在这边站了那么久，和白痴真没什么差别了。
因为没有勇气主动去找阿业，所以想着只要等的话，就一定没问题的。于西觉得自己连伤心的力气都没有了。努力保持的微笑也终于坍塌下来，只能拖着僵硬的身体往酒店门口走去。
因为是低着头走路的，所以当一双皮鞋进入自己的视野时，于西的心脏一下子因为激动悬了起来。
“阿业！我……对、对不起，苏经理！”
面前的人不是阿业，是苏凡。
为了掩饰眼里的失望，于西迅速将腰弯了下来，当然，也是为了避免看见苏凡眼里有可能出现的那一抹鄙夷。
“你既然不是晚班，就早点回去。”
苏凡一贯的冰冷语气，说完就直接从于西身旁走过。
“……好……好的。”
于西满脸困惑，直到看到苏凡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这才想起该回去了。
边走边想着苏凡刚才说的话，这应该不是在嘲笑吧，可是如果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可能不感到厌恶呢……也许苏凡还什么都不知道也说不定，这么想着，心又忽地沉了下去，脚也跟黏在地上一样，走动时，重到不行。
出了酒店门口，于西下意识地向左拐了，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哪里不对，这才想起现在要去的应该是林彦家，而不是自己以前那个小公寓。于是又立刻拐向身后。
于西突然想到了林彦说的话，林彦不是说过不会有事的吗……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彦明明说过事情只有马经理一个人知道的，还说马经理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可是现在全酒店的人几乎都知道了，阿业也一定是知道了，所以才连个招呼也不打就一个人回去了。
可是一想到林彦根本用不着骗自己，于西顿时觉得连林彦也怀疑的自己真的好可恨。
酒店右边不远处有个小广场，有不少年轻人在这边，其中有几个玩滑板的看样子很受其他人的追捧。于西停下羡慕地看了一会儿，不过羡慕归羡慕，真要玩的话，于西估计自己一定会摔得很惨。吐了吐舌头，便掉头走开。
结果于西刚走出一段距离，就被人给叫住了。
“前面的boy，stop！”奇怪的英语后面是一声响亮刺耳的口哨。
于西忽然觉得这种情况似乎在哪里见过，转身看时，果然吃了一惊。
为首的是个高个子，而他的几个跟班也都一一站在后面。这不就是以前那个在海滩边逮住自己要自己赔他们足球钱的吗。想到自己的运气还真是有够差的，于西头更大了，祸不单行说的大概就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吧。
“哈哈，果然是你！”其中一个痞气十足手上还拿着滑板的低个子男人兴奋地指着于西，对着他们的高个子老大邀功地说到，“老大，我说我没看错吧，就是这小子！”
那个被叫做老大的高个子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那位手下的功劳，不急不忙地走到于西面前。
“你的那个很能打的帮手呢？怎么这次没和你在一起啊，哈哈。”
高个子一笑，其他几个也似乎超级愉快的跟着大笑起来。
于西抽搐了一下，说：“要钱的话我没有，不信你们搜。”
“你小子找扁哪！”其中一个脾气暴躁的已经握着拳头打算冲上来。
“等等。”高个子老大冷静地阻止了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于西一眼，突然阴笑起来，“和上次不一样了嘛，呵呵。”
“……什么不一样？”被高个子不怀好意地盯着，于西瞬间觉得后背发凉，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你不是没钱吗？呵呵。”
“……我确实没钱，不信……你们可以……搜……”原本挺有骨气的话，再说一遍时未免底气不足。
“把他衣服扒下来！”原本已经靠得很近的高个子突然后退一步，朝着身后的那一伙人发号施令。
“喂！喂！你们要干什么！放手啊！”
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的当众侮辱，于西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死命拽着自己的衣服，抱着蹲在地上。感觉好多双手在身上抓来抓起，于西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小心点，别把衣服弄坏了，要不怎么卖啊！”高个子老大看到手下们似乎搞错了旨意，气得直跳脚。
于西也很想跳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以为会被怎么样，结果竟然只是要衣服而已。不过就算只要衣服也是不行的，衣服给了他们，那自己还穿什么，难道真要□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尖锐的声音打断了这边的混乱。
肖镜？肖镜的名字一下子在于西的脑袋里蹦了出来。虽然有多希望是肖镜的，可是刚刚的声音显然不可能是肖镜发出的。肖镜的话，就算只说一个字，自己还是能准确辨认的吧。
出口打断的是个年轻男人，身形修长，相貌也不错，不过可能是眼睛一直瞪着的缘故，脸看着很是吓人，颇有点混极道的样子。于西看了他一眼，便马上吓得把眼睛移开。
“你又是他什么人？”高个子老大走上前，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凶相男人。
“我只是路过的。”
“那你最好别插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欺负人是不对的，这事我管定了！”陌生男人很有正义感地瞪着高个子。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一脸恐怖的样子，我们兄弟就怕了你了。我们可是四个人，你一个人能怎么着？”高个子被吓得后退一步，一看到兄弟们动摇的表情，又立刻迈步上前，重整信心。
“不打你怎么知道！”
男人先发制人，直接一拳开打了。本来还抓着于西的几个人见战火开响，也立刻放开于西上去干架。五个成年男子很快就扭做一团。
就在于西以为这位看上去很能打的男人能像肖镜一样三下五除二的把这群小痞子全赶跑时，于西听到了他中途变节的嚎叫声。
而且这种嚎叫声还特别耳熟。
“啊！啊！好痛啊！”男人已经被几兄弟按到在地，并且气势惊人地叫喊着。
“你们别打了，我把衣服给你们。”实在看不下去的于西赶紧把外套脱了下来，扔给那个高个子，觉得不够于是又开始解自己的衬衫。
“还有裤子！”高个子老大看样子并没有满足，不满意的指着于西的□发话。
“你们别太过分了！”被压倒在地的男人愤怒地吼道。
“你们在做什么！”又是一声尖锐的呵斥声，同样地打断了这边的混乱。
“小凡！你终于来了！”脸已经被摁到地上的男人兴奋朝着突然出现的苏凡喊叫。
苏凡看了一眼地上很惨的男人，表情狰狞起来，利落地起身飞起一脚直接把摁着男人的那一个踹得后退一大截，捧着胸连连咳嗽。
其他几个见兄弟被打了，都扑了上来。很短的时间，真的只有一会会儿，在于西□的时候，高个子一伙人已经顺利地被苏凡解决了。
“你们给我等着、等着！”互相搀扶着跑开的四兄弟还不死心地下着战书，一边咳嗽一边跑开。
“好、好厉害！”于西彻底惊呆了，眼前的苏凡说不定比肖镜还要能打。
苏凡冷冷看了一眼□的于西，然后直接走上前将地上的男人扶起来。
“你没事吧？”
苏凡问话的声音不是于西熟悉的一贯冰冷，甚至带了点温柔。于西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咳、咳！”
“不会打架就别强出头。”
“我以前很能打的呀！”
苏凡郁闷地看了男人一眼，转头对于西说：“既然没事了，就早点回去。”
“好、好的。”于西赶紧将地上的衣服捡起重新穿上，已经准备走开时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那个……你就是上次在林彦家附近的那个人吧？”于西试着婉转的问男人。
男人一僵，慌忙地看了一眼旁边已经脸色陡变的苏凡，忙急着说到：“没有啦！那绝对不是我！”
“哦，那应该是我看错了。”于西配合地给男人找了台阶，“今天真是谢谢了，我先走了。”
朝苏凡和男人道过谢后，于西便打算转身离开。
“小凡，他是什么人？”
于西听到身后男人的问话声。
“他叫于西，我们酒店的员工。”
“于……于……姓于的！你给我站住！”
于西被男人一声狂吼吓得定住身，机械地回过头，说：“……有……什么事情吗？”
“于仲天是你什么？！”男人很愤怒地盯着于西，原本就吓人的脸现在看上去可以说是凶神恶煞。
“他、他是我父亲……”
“□！看我不揍死你！”
男人说着就真的准备冲上来，幸亏苏凡及时把他架住，于西对这变化太大的男人很是害怕，连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眼前失控的男人。
苏凡在后面紧抱着男人的腰，所以男人只能四肢胡乱的在空中乱动，口里还时不时吐些脏话。
“放开我啦！”
“哥！他只是个小员工，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我要……我要……”男人忽然挺委屈的样子，凶凶的脸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骇人了，张口到：“……你放开我吧，我不打他了就是了。”
苏凡将手松开，男人站稳后就只是面目狰狞地看着于西，但也没有再次上前。
于西有点糊涂了，这个男人肯定和自己的父亲有过节，这个于西大概能猜到。可是他竟然会是苏凡的哥哥，这还真是够让人跌破眼镜的。
眼前的男人虽然也不难看，但绝对说不上精致，和苏凡的感觉完全不同，如果说他是京贺的哥哥，于西觉得倒还是挺相似的。
“你还不快走，还想找打吗？”男人粗着嗓子朝于西吼。
“我、我父亲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的话，那我代他道歉！”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如何得罪眼前男人的，但既然自己是他们儿子的话，他们的错也只能自己来担了。
“你来道歉？你以为这样随便说两句就能解决问题吗？”男人又激动起来，刚向前踏上两步，就被身后的苏凡拽住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于西顿了顿，继续说到，“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会做的。”
“好啊！这是你说的，那好！你现在就和我去医院！”男人挣脱了身后的苏凡，直接拉住于西就真的朝医院的方向走。
“哥！冷静点！你究竟要做什么啊？”苏凡立刻赶了上来，不过拉扯间也一时无法将二人分开。
“去医院……做什么？”于西不明白男人的话，心想，道歉的话怎么又突然要去医院呢。
“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们现在是去——割！肾！听懂了没？割肾！”男人咬牙切齿，怕于西听不懂似的又强调了一遍。
“……哥，你说什么……”苏凡似乎打击很大，一下子愣住了，原本拆分二人的手也放了开来，站在原地不动了。
愣住的不止苏凡一个，于西整个人几乎彻底石化了，所以被男人扯着向前走的时候，也只是机械的跟着向前跑。
医院似乎很近，在于西被男人拉着跑了没多久，恐惧的医院大门就已经矗立在眼前了。
“看见了没？这里以前也是你们于家的！现在要替于家人做手术，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感想？”男人指着力良医院的醒目标志，讽刺地看着木讷的于西。
“……我、我能不能……再见见一个人？”因为震惊暂时失语的于西终于努力地挤出几个字，微弱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见什么人？你想搬救兵吗？那不可能！”男人一口回绝了于西最后的请求，拉着于西直接迈进了医院的大门。
由于男人的奇怪要求，医院大厅很快引起了轩然大波，于西他们的周围迅速围上了一大群人，几名保安也在旁边警惕的守卫。
“不让做！你们说什么？”男人愤怒的声音在整个医院大厅响彻。
“先生，您这简直是无礼的要求，恕我们医院无法接待您。”一位老资格的主任医师对眼前的无礼男人很是不满。
“笑话！以前你们明明做过不是吗？在这儿装什么装！”
“先生！如果您再这样闹下去的话，就别怪我们医院失礼了！”中年女医师显然被惹怒了。
“保安！把他们赶出去！”
“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小人！”男人被赶出去前还不忘朝着刚才的女医师狂吼，把严肃的女医师气得脸忽青忽白。
“这些小人！”被赶到门口的男人冲着不远处依旧看热闹似的瞧着这边的一群医生护士们咒骂，抓着于西肩膀的手也因为愤怒格外用力，瘦削的手指深陷进肩窝里。
“现在你高兴了！他们还真不愧是你们于家的走狗！”男人将愤怒转嫁到于西身上，因为太过激动，表情很是恐怖。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父亲他……竟然对你做过这种事情。”
于西此时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没有想过父亲竟然会做出如此过分的事情，因为他们明明对自己那么温柔，于西印象里的就只有一直和蔼笑着的父亲，完全无法和眼前男人形容的大恶人联想到一起。
“别以为在这里说什么无辜的话 ，我就会放了你！那不可能！医院不做，我还有别的办法！跟我来！”男人已经彻底失控了，暴躁地抓着于西准备离开医院。
“我想见一个人……见一下就好……求求你！让我见一下肖镜！”于西试着再次请求男人。
真的只是见一下就好，见一面的话的就可以了。
割肾这种陌生的词汇对于西来说太恐怖了，身上的器官被拿掉会死人的吧，于西觉得自己也许会死掉也说不定。
在那之前一定要见到面，于西自由的右手捏紧了胸前的坠子。
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听到就结束的话，真的好不甘心……
“肖镜？！上次那个男人？！”男人声音拔得很高，意识到于西说的肖镜就是上次那个把自己打得很惨的男人时，更愤怒了，“还说不是在搬救兵？！比奸诈，你还真是不输你那个恶心老爹啊！”
“我不是的……”于西想和他解释，可是发现根本解释不通，意识到真的没办法见到肖镜了，绝望的脸上瞬间蒙上了惨白。
男人愤怒地将袖子卷起来，露出一截胳膊，而后重新抓上于西的肩膀，愤愤然地拽着于西向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