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助,啊不,不二君,我本非恶意,或许是刚才太过冒失吓到了你。幸村我在此给你赔礼,只要你不生气,我们什么都可以从长计议。”
不二见幸村这一举不卑不亢不离不弃,心下诧异大过在意:早闻这立海王太子也不是常人,今日一役,真真此意。唉~他怎么就是个男的,不然娶了回去,那定有非凡意义。
“从长计议就从长计议,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今日里我刚到此地,需要休息。你有什么事情来日再议。”
幸村听着不二说的话不容置疑,自是知道今天就到这里没有转还的余地。
“好的,不二君,你好生休息,幸村我改日里再来找你谈天说地。”
远目幸村离去的背影,不二暗自叹息:你怎么就是个男的,你怎么就不是个女的?!唉~看来还是姐姐说的对,这越大的希冀只会带来更大的失意!
入内城,进府邸。不二纳闷儿,
“手冢,这里怎么挂起了鲤鱼旗?”
“不二你不知,前些日子是立海王太子幸村精市的十六岁的生辰典礼,立海军营和知道王太子殿下在边境的人民都将鲤鱼旗带到了这里,以祝王太子殿下健康如意,寿与天齐!”
“呵~想不到那种人居然有如此人气!”
逆水寒 半面妆 几壶漂泊 一马平川
江湖多愁 儿女情长 一生烟雨 几度秋寒
茫茫大漠 琴音残残 胡马声声断人肠
飞鸟尽 良弓藏 佳人如梦 功名何妨
秦淮幽幽 正恁凝愁 几世宿怨 一眼回眸
匆匆人世 犹有未知 玄剑隐隐笑人痴
话说,立海王太子幸村精市回到军中营帐后那日夜里,他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终于入了梦境。
他梦见了八岁那年,父母双亲临走前对着自己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语:市儿啊~我俩这一走,立海可就交给了你。你别小看我们这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民风相比于那青领冰国还有四天宝寺是要来得剽悍些,可人民却是异样的真诚质朴。俗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这样经典的道理你或许现在还不明白,我们也只是说与你听,将来还要靠你自己体会细细。至于建立千秋霸业,我们倒没什么希冀。要知道,这所谓“功名利禄”,不过也是过眼云烟,镜花水月的幻影。为父为母的只愿你能够找到一心人“白头偕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幸村也不知此刻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月光下,清晰可见的是他眼角淡淡的晶莹。或许是晚风吹开了帐子,他忽的觉着冷,便钻进了被子深处,凝噎着。
他梦见了十岁那年,在举国上下欢庆自己华诞的时候,自己那从小就关系甚好的表兄---仁王雅治,突然对自己说他要离自己远去。当仁王兴致勃勃策马扬鞭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位优雅得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紫发男子,那人名唤“柳生比吕士”还是“柳生吕比士”来着,他已记不清晰。他只清楚的记得,就是那个紫发优雅的男子将自己那时唯一的玩伴给抢走了,并且是永远的抢走了,害得没人再给他变魔术没人再给他寻开心。
他梦见了十二岁那年,自己好不容易与丸井家的幺子---丸井文太建立了饲主与宠物的关系。正当他准备将丸井接到宫里与自己朝夕相对日日相伴的时候,自己的恩师---太傅切原老师,却急急忙忙跑进拙政殿向自己哭诉:文太那孩子早与自家里那连出个恭都要迷路的傻孩子赤也定了娃娃亲。太子殿下您这一举岂不是要让我家赤也终日里被困在太傅府不得出去见见这敬您爱您如天神的子民?
倏地,他又梦见了十四岁那年,在天心阁里偶然见到的父王请青领名画家---藤原淑子为母后作的那幅水墨丹青。母后当年真的是风华绝代,貌似仙女。那青纱芙蓉帐里,那轻轻莲步轻移,那灼灼玉笛,那温润声音,那青波琉璃,那眉目传情,那皎皎面容,那褐发妖精……
“啊!”幸村猛地从床上惊醒,“周助!周助!你不要离我而去!”
然而,漆黑的帐子里却暗暗无形,哪里有什么不二周助?哪里有什么褐发妖精?
【啊~原来是做梦啊~】
守在幸村营帐外的士兵,突然听见里面动静,心急王太子出事,便匆忙赶了进去。点上烛火,却见王太子殿下幽幽然如凄怨黯黯然如心伤的神情,他们内心顿时也悲痛不已:
太子殿下,请不要伤心,就算是天皇天后两位陛下离您远去,您还有我们这些臣民;
太子殿下,请不要叹气,就算是王宫里没甚好游戏或那游戏您已玩腻,我们这就去找新鲜样式儿给您;
太子殿下,请不要失意,就算是青领那边也没合您意的土地,我们还可以去冰国去四天宝寺强取豪夺给您;
太子殿下,请您千万千万保重身体。要知道您是我们立海的神,您是我们立海人心中璀璨的希冀。
终究的终究最后的最后是一声“报……”打断了众人飘远的思绪。
“报王太子殿下!”
“什么事?”
“那个……不远的北方有大军压境,据探子回报,打的旗号是‘冰’。”
“恩……”彼时,幸村半倚半靠在狐裘雪绒上,神色闲适,目光淡定,“呵呵~冰国啊冰国,难道是那次的行刺不行这次又来找打的?”
众将士听着这太子殿下说话从容,计谋在心,不由的从心里感叹:这就是我们的殿下,我们立海的神之子,他注定是四国纷争史上不朽的传奇!
“先去探探青领那边有什么动静,到时再作决定。”
“领命!”
却说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扰了幸村继续入睡的兴致。一干人等离散之后,他蓦地忆起了自己那个梦境:不行!不行!我得去青领边城一趟,不确保不二安全,我放不下心。不过也多亏了今夜里这梦,让我更加确信---父王母后表兄丸井,幸村我已下定决心,今生今世非不二周助不娶,非不二周助不掏心!父王母后,这“功名利禄”这“千秋霸业”,都入不了儿心,儿我只要他不二周助做一心人。仗剑游学,浪迹天涯,活出异样风情!
薄雾难明,迷途难停,步步怎为营?
心系中天,眼若凌云,恋恋何以宁?
幸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了青领边境,无奈城门已关,堂而皇之的入不进去。正当他准备牺牲所谓“面子”翻墙而入去瞧瞧他心仪的右相家大公子之时,有一身影挡住了他几经多时找好的一个翻墙绝佳路径。
【该死的!居然在这个时候挡住了本太子的去路,妨碍本太子去见我的周助亲亲,不要命了吗?!难道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妨碍有情人见面是要被雷劈死的吗?!】
幸村见不二心切,也顾不上什么“来者是谁,报上名来”这一套,抽出腰上黑铁软剑就向来人刺去。这一刺才发觉原来来人也是不怀好意,早就准备着要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上天入地!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瞬时杀气弥漫,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情。幸村与来人斗得翻天覆地,谁的衣袂被剑锋划过,谁的玉佩被一掌击落,谁的前襟被银针挑破……转而,二者皆无动静,明月冲破了乌云的束缚,夜莺惊讶叫出了声音。
借着这淡淡的月色,幸村总算看清了来人俊影。真真好一个银紫短发,双目如冰的少年,只是这身形略高,莫非比自己要大几个纪?眼角泪痣一滴,啧啧~兆头不好,只怕会红颜薄命。
来人见对方盯着自己,那样子想必已不复记忆。
【哼!好你个立海王太子幸村精市,竟然连这当年单挑你立海第一勇士---真田弦一郎的冰帝主君迹部景吾都不记得,你好生让人生气!今夜我一定要让你在我手下一败涂地。】
就在迹部准备再次动手的那一刹,忽闻耳边传来袅袅玉笛之音,杀气凝重的二人顿时殁了斗意,收了长兵。月华之下飘来二人身影,定睛一看,还不是手冢国光与幸村精市他不管白日黑夜都做梦梦见的那褐发妖精!
“周助,我……”
“哼!不二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异口同声的俩人,瞧了一眼对方又撇过头去,心里皆是诧异:这家伙怎么与不二/周助这般亲密?
“不二,你收到我的信没有?”难得迹部收住了高傲之气,发问有些许心急。
“呐~收到啦~”不二从袖中抽出一纸微微一扬,纸上文字龙飞凤舞,是这般这般的。
“那你怎么不到我那里去?!”
不二看着迹部这话问得咬牙切齿,心里没来由的一惊:这小景是怎么搞的?谁又有事没事招惹他哩?好似吃了豹胆熊心。忍足啊忍足,你干什么吃的,干嘛在这时候跑回四天宝寺去见那不怎么宝贝的弟弟?我不二若是在这事上有个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谦也弟弟!
“呵呵~小景呐~你先别生气,你说踏雪它想要看白鲸,当然是你要把踏雪亲自带过来,难道还要我亲自带白鲸去你那里?你明知道,你那慈郎表弟喜我得紧,我若过去还不整天被他缠着,哪里还有时间陪你?”不二说完,好似整暇的看了迹部一眼,那眼神,别有用意。
迹部当然知道这是不二周助生气整人时的前兆,他从来不敢忘记小时候他气急打了他家裕太弟弟,从那以后不二的整人招数就没有忽略过自己。且不说那宣政殿外的香蕉皮,也不说那莲花池里的鲤鱼锦,更不说那白鹭宫内的大大小小花花草草宫人甲乙丙丁,单单就是他这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所倾的就不止是他的人他的城他的国更是他的心。
“恩……这话也有道理,是景吾我愚昧没有顾念到你那里。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周助你别生气,这次我带了大批兵马过来,就在那北方边境,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想怎么整就怎么整,反正我把主动权交给你!”
“呐~小景,你此话当真?”
“当然!这青梅竹马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迹部豪壮的拍了拍前襟,突然语气一转,“哦,对了,小虎被本大爷从六角抓了回来。”
“哦?景吾不愧是景吾,冰帝的主君果然不是盖的!小虎啊小虎~周助我这就来见你!”
幸村似懂非懂的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硬是丈二的和尚摸头脑不清。他看向手冢想要他帮忙解释解释,可无奈那人看都不看自己。思绪尚未整理完毕,回神一看:这四下哪里还有刚才那人和不二的踪迹?
“人呢?”
“早走了!”
“去那儿了?”
“……”
“手冢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你休想离开这里!”
可他手冢国光向来不受人威胁,更不用说这比他生得美丽的幸村。但幸村只知手冢与不二走得近,要问清那人底细只有问手冢才可以。于是,一方嫉妒,一方情急,两两加一起,不用说---开打。
成王败寇,胜者是理。几个回合过去,手冢不得不转醒,
“他去了北方边境。那人是迹部景吾,冰帝新君,特来为不二已过的十五生辰送礼。”
昨日春分无了知,何谓深情恋梧桐。
若是今生遥相望,怕它黄泉路上空。
如果没有在那样的光景里惊见那青色琉璃,恐怕自己这如今的生活还会是那般千篇一律,无聊至极。这样想着的幸村将绝世轻功使得更为恣意。自从神奈到边境,他可谓受足了教训,所以此行北上,他更为小心翼翼。
溜进渊城将领府的时候,正值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嘁,落点位置没选好,居然落进了养鸟之地。】
就在幸村还在查看这身上有没有沾上什么不洁不净的时候,空气中传来陌生人的信息。
【果然是祸不单行么?】
佐伯听见隔壁有异常动静便起身着衣,慢步出去。其实他还处于梦游阶段,这一动作纯粹是戒备心甚强的原因。
幸村见来人齐肩银发,面带倦意,衣袂飘飘,随风肆意,整个儿一半夜没睡醒。幸村伸出五指,问向来人,
“这是几?”
“周助,小孩儿游戏你休想诓我,明明就是一!”
听了答案的幸村,微微长舒一口气:我本好心善意,可不想见谁人都打把谁人都气,当然与我抢周助亲亲的人除外!正在他准备撤离之际蓦然记起刚刚这银发男子好像说了“周助”?幸村也顾不得自己是否扰人睡意,更没想过梦游之人不能刺激,他揪了银发男子衣襟,欺身向前,
“说!周助在哪里!”
日中拿了佐伯钱袋后的不二,拉了向日去喝了花酒转而又去城中武大郎烧饼店买了两个烧饼。彼时,他手提个瓜子袋,嘴上叼着半截烧饼,口里还不忘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
“小虎啊小虎~不要怪周助我对不起你,你那点钱真的不够兄弟我花的。早知道我就该听信手冢的,出门的时候啥都可以不带,但钱财是必带的。可惜景吾他被我整的昏在那里,聪明如周助我也不知道那个丢三落四的家伙他的腰缠万贯到底万贯在哪里。想来想去还是小虎你人最好最知我意,周助我是饿到不行才拿了你的钱买吃的,想来你也不会怪我的。我本来好心留了个烧饼给你,无奈在街上偶遇当日那丐帮帮主,没办法,我只好把那烧饼给了他去。你要知道,我向来都是最最好心的……好在我之后摸了摸兜里还有五文钱,这一点点瓜子应该够你吃的,虽然对于我来说,这只够打打牙祭……”
不二兴冲冲地跑进佐伯居室,却没发现他人踪影---呵呵~果然“自助者天助”,古人诚不我欺也。这瓜子如今可是归了我,说实话,我还没吃饱呢!
不二轻手轻脚打开了瓜子袋,却猛然听见窗外有人在喝斥。虽然这一声用了传音之术轻极又轻,可不二何等耳力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那似曾熟悉的“周助”,让他一时手抖,瓜子散落一地。
那边的幸村耳力也不差,自是听见了这不绝于耳的窸窸窣窣,就在他犹疑不定是该藏匿还是该追寻的时候,月华里一人站定,青色琉璃望向他这里。
看着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幸村激动不已。他全然已经忘记佐伯此刻还被自己提着衣襟。
“幸村,你意欲何为?”
呵呵~我的周助终于唤了我名,这声音有如出谷黄莺,有如百灵鸟鸣;
呵呵~我的周助终于不再把我弃,父王母后表兄丸井,你们可知我此刻心中是多么的……多么的……
呵呵~呵呵~
……
不二见了幸村那一副神游九天的模样,爱理不理自己,气打一处来径直飞身过去。
幸村回神的时候看见不二向自己扑来,当即张开双臂,心下喜不自禁:呵呵~周助啊周助,亲爱的你终于又回到了精市我的怀里!呵呵~
不二一心在佐伯身上,也没将幸村的神情看仔细,他只记得当时幸村随手将佐伯一扔,而自己只得中途改变目的地,往佐伯的方向飞去。
幸村感觉自己张开的双臂一时空在那里,不得不睁开想要沉浸在浪漫里的眼睛。可睁开眼睛后他就后悔了:怎么周助没在自己怀里,倒是刚刚那睡痴在倒在了周助怀里?
“周助”幸村见不二青色眼光如利剑般射向自己,立马改口,“那个……不二君,幸村我是不是又错了什么事情?”
“你说呢?”
幸村见不二说话神情咬牙切齿,心下有如大鼓奏鸣:完了!完了!我又惹周助生气了,我怎么又惹周助生气了呢?该死的!真该死!
不二等着幸村继续他往日里的赔礼行径,可那害人精却在那里貌似懊悔不已,一声不吭的。
【厄……莫不是我说话语气过重,吓到他哩?切~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对小虎不敬的。厄……不过,貌似他是立海王太子,一般都是别人敬他的。不,不,不能这样解释,现在他人在这里,谁人知晓他是立海王太子君?厄……好像这样也不对!如此一来不就会变成我不二欺负他么?不行,不行,我是从来不欺负人的,更别说是漂漂亮亮的大美人~】
这厢幸村还在不住的自责,不二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已然完毕。就在不二准备开口说些宽慰话语之际,臂弯里佐伯却幽幽转醒,
“咳……咳……周助,我就知道又是你在胡闹!”
如此情景对各自莫名的幸不二两人来说,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点雕盘萤度秋,半缕宫奁云弄愁。
情缘不到头,寸心灰未休。
---——乔吉《凭栏人?香篆》
不二周助侧眼瞥见幸村和佐伯坐在凉亭里一边唠唠嗑儿一边饮饮酒嗑嗑瓜子儿好不惬意。虽说自己心里是很想很想、好吧~非常想过去,但身为男儿---骨气还是要有的。只要那个害人精还在那里,他不二周助就定然必然诚然真真然不必怀疑绝对不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