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见老板娘也没啥改变,难道有啥保养秘方?」
「现在的方医生与初来村子的那时,也没有什麽改变」「老板娘在说笑,当年初来这里闹出不少笑话,现在还有人走来问我」她眨眼漾起抹顽皮的笑容说∶「难保方医生不是拐著弯损人」「老板娘别再弄我了」他一副无奈苦瓜的模样,惹得她掩嘴大笑,不著痕迹地推他一把向前,然後凑近耳畔道∶「看你水汪汪的眼睛,最近行桃花」方羽不明的看向对方,她别有深意地一笑後,转身招呼其他客人。
渴情(二十六)
「随便进来吧!」
方羽拉著原谦信进屋子,放下手上的布袋,从抽柜取出一套乾净的衣服,同款大一号的拖鞋。
「学长刚出院先去洗澡,乾净的衣服放在篮子,脏的交给我」
原谦信茫然地看著手上的衣服,方羽一把推他往浴室,拿走刚脱下的脏衣服,扔往洗衣机,著手整理袋子里的东西,全都是方羽替他买下的日用品,接著又往厨房准备晚餐材料。
一场意外使他们再次相遇,失去那道身影占据他的脑海,方羽正切碎手中材料,脸上悄悄流露满足的神情,这次没有人夺去他的视线。
「洗好了吗?」
方羽拿掉对方肩上的浴巾,抹乾湿漉漉的头发,原谦信怔怔地注视他的脸,两人的视线卯上,方羽的手也不知不觉停下来,时间彷佛在这凝结,忽从脑海闪现那人的脸孔,令人难以忘却的梦魇,多年以来走过不同的城镇,只为躲避那人的线眼,看真眼前的长相,竟与那人多麽的相似。
「为什麽我从不发觉……」他一脸讶异的喃喃自语,徐缓地後退跌坐在沙发上,两人的相貌彷佛拼凑在一起,蓦然他明白自己为啥从没恨那人。
原谦信见他脸色苍白,神情怪异地喃喃自语,可并没有走近他,是往反方走去,方羽深怕对方会离开使慌张起来,几乎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抱住他,扯开嗓门尖声地道∶「你想去那?」
「休息」他回头瞧一眼。
「爸爸,我回来了」从大门传来一把童声,使方羽轻微地颤抖,情绪渐平缓下来。
「不好意思,客房还未清空,暂住我的房吧!」
他将原谦信带往自己的房间後转身返出,对方忙不迭地捉住他的手,使他整个人稳背著对方。
「那麻烦你了」
「客气」
方羽背靠著关上的房门,眼睛刹那闪过悲伤,一门之隔已是两个世界,距离太远该怎样追?
「爸爸看一下,这是老师教做的」
小童粉嫩的脸蛋展开笑容,眸子闪烁著兴奋期待,方羽轻抚他的脑袋,作小声一点的动作,他不解的瞅著对方。
「有人来了吗?」
「爸爸的朋友在房休息,轻声一点说话」
他重重地颔首,後又把手上的作品呈给方羽。
「你猜这是什麽?」
对方想了一会道∶「那不如你告诉我吧!」
他皱起小脸,噘嘴不悦地说∶「爸爸奸商」
「这是隔壁的大姐姐」
方羽怔怔地看著那分作品,脑袋在查找隔壁的大姐姐是谁!
「是在读大学的姐姐?」
小童大力地点头,脸颊染上粉红道∶「我长大後要娶大姐姐」
这句吓人的说话,方羽险些摔碎手上的“大姐姐”,为什麽现今的小孩怎麽早熟,当年自己长那麽大,还是什麽也不懂的小屁孩,究竟是资讯进步或是教育退步,而且隔壁那有啥女大学生,男大学生倒就有。
「隔壁那个是哥哥,不是姊姊」
小童眨眨眼,一副似懂非明的样子。
「那我嫁给大哥哥」
方羽被吓得结结巴巴的说∶「小臻那……那……个同性.……不可以结……婚」
「我在电视上看过,有男明星与同性结婚」
「那是别的国家可以,这里不可以」
小臻垂首认真地思索,後重新对上他的视线。
「那我去允许同性结婚的地方便可」
他险些被那个小屁孩吓跌在地上,年纪小小却精明得教人牙痒痒,该懂的一字不漏,不该懂的也学得七七八八,若不再阻止他,搞不好会学人搬去隔壁同居。
「结婚可不是白说,何况隔壁的哥哥只把你当作小孩子」
「所以我现在去向他表白,这分劳作是我们的订婚信物,爸爸不会反对我们吧!」
方羽瞧一眼手上的大作,「噗」的一声险些笑出来,连忙掩住嘴巴点头,小臻开心地抢回劳作,一溜烟走往隔离,方羽待他离开後,抱著肚子笑得翻天覆地。
可不久小臻垂著头回来,双手捧住碎裂的劳作,眼睛泛著泪水,一瞧见方羽便扑向怀抱放声大哭,眼泪鼻水黏作一团。
「不是找大哥哥吗?」
小臻不语地摇头,方羽抱他放在大腿上,抹乾净脏兮兮的小脸。
「发生什麽事?」
「……大哥哥……与别人……鸣鸣……亲亲……」
他放心地叹一气,小屁孩以後不会提大哥哥了。
渴情(二十七)
「方医生有人送来包裹,注明要你签收」
方羽签收了神秘包裹,休息的值班医生上前调笑,旁边的护士好奇的瞅著,然後兴奋地交头接耳。
「又是神秘的爱慕者吗?」
他微微一笑,迳自吩咐护士将病历档放在办公桌,转身走回房里,轻摇晃盒子拆除包装,打开的是一个学童书包,旁边摆放一份公文袋,他再折开倒出内里的东西,一张张照片散落,内容竟是与那人的性爱,他满目惊呆的摔坐在椅上,久久不能话语,慌乱的掏出烟枝点燃,藉以平缓内心的波动,冷静乱成一团的头脑,半晌他才将所有放回原位,用胶带封存盒子,然後打开窗户让风吹散烟味,直盯著窗外的景观。
会是身处远方的秦诺言吗?
以他的能力轻易便掌握他的行踪,犯不者将自己的艳照寄给早已掌握在手的人,多年来他以逃避对方的追踪为理由不断地搬家,其实一切都不过是藉口,他很清楚怎样也逃不出对方的手,搬家只不过在减轻心理恐惧,无处可藏彷佛是赤裸的恐惧。
几声轻巧的叩门,他匆忙把盒子收藏,门外的护士进来放下几份病历档,通知外面有人找他,护士还未说完,门外的人一溜烟的冲进来,一把抱住他的腰,宛如心爱的尤加利树,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呱呱哭闹活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方羽甩脱对方的爪子,抱他坐他椅子上,抹乾净对方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不禁抱怨为啥人家的孩子整天笑嘻嘻,我家的小祖宗净爱哭。
「哭得我心烦,告诉我发生啥事?」
「放学时刚走出校门,被几个怪叔叔硬拉上车,我不依大力挣扎,他们打我,吵闹声惹起老师的注意,他们见老师出来便立即驱车逃了」
他抹一把脸蛋,两眼泪汪汪的抽噎著,忽想起了什麽,忙碌地翻找身上的口袋,掏出一团纸球给方羽。
「他们临走前塞进我的口袋里」
「那他们有没有说话?」
他想了想後使劲地摇头,方羽忙著打开纸团,看完後一副愁眉深锁,不时凝神沈思,快要变成另一个罗丹,方臻轩急哭了,小手不断拉扯他的袍子下摆。
「爸爸那些人想怎样了」
方羽温柔地挲摩他的脑袋,蹲在他面前轻声地说∶「等一下我送你回去,爸爸可能很晚才回来,你要乖乖与原叔叔待在家中,不要开门给陌生人」
「隔邻的阿姨也不可以?」
「那里来的!」
他的小脸惊讶地「咦」了一声,才怯怯地道∶「新搬来的阿姨经常送来很多糖果,然後就赖在家里与原叔叔谈天,我很讨厌她,可是原叔叔却相反,两人活像认识了很久,谈的话题也很奇怪!」
「那他们说甚麽?」方羽重重抓住他的肩,非常紧张地问,方臻轩歪著头思索了一回才道。
「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他们提到欧阳适,原叔叔立即化身成愤怒的狮子,张牙舞爪一扫,桌上的东西摔成碎,吓了我一跳,但那个阿姨不怕还镇定的坐在沙发」
「那个阿姨穿甚麽」方羽不确定的试探问道。
他皱起小脸疑惑地说∶「有时穿西装,有时穿衬衫牛仔裤,她从不穿裙子,同学的妈妈也不时穿花裙子,但我很想看她穿呢!」
「那你知道那个阿姨长什麽样子?」
「长的很漂亮,皮肤白嫩嫩,眼睛像夜晚的天空,与爸爸一样高,那个阿姨很可怜,胸脯很平板」
小孩歪著脑袋天真的眨眼,说的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的怀疑,方羽一副哭笑不得,他该不会把叔叔误作阿姨吧!
「回家乖乖做功课,有事就打爸爸的手机!」
他闷声不响的低头瞧著地面,双手摆在背後,不安的绞著手指,半晌才伸手揪揪对方的衣袖。
「爸爸要早点回来!」
渴情(二十八)
中午,原谦信收到方羽来电的拜托,去把小臻接回来,於是改变行程先去医疗中心,途经迷你的市场,日常生活品都在这儿,他好奇地四处瞧瞧,惊讶这里的东西满齐全,有些更是独产,看不出这地方虽小肝胆俱全。
蓦然他的衣摆被扯著,扭身往後一看,竟是陌生的小孩童,穿著白色棉背心,松夸夸的短裤,脚丫一对过大的人字拖,肤色倒是白净,脸蛋红通通,不像附近的小孩,全都是黑猴子。
「怎麽了?」
原谦信一脸不耐烦的打量眼前的小孩,对方的眼珠儿淘气地溜转,递上一封平平无奇的信,他接过後瞧一眼信封,当再回望小孩时,早已一溜烟的跑不见影了,他习惯地皱起眉头,然後拆开封口揪出内容,
【若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今晚十时,准时海边码头!】
他眯眼地思索手上的信,不屑地「切」的一声,随手将信扔了,来历不明的东西谁会理睬!他加快步伐的往车站,乖小巴到医疗中心,刚下车就瞧见方羽早已站在门外。
「等了很久吗?」
方羽微笑地摇头,摸摸小臻的脑瓜,弯腰凑在他面对道∶「记得爸爸的说话」
说完後才廷直身子对原谦信说∶「麻烦你照顾了!我今天很晚才回去,所以他的晚餐又要麻烦你了」
「同一屋檐下,不必客气」
原谦信淡淡地笑,俊朗的他顿然更出众,方羽猛然地脸红,尴尬的移开视线
瞧往远方,活像初涉世间的小夥子,他赶紧扳开话题。
「对了!住在这几个月惯吗?」
「这里很清静舒适,左邻右里也很好」
「我还担心不习惯,毕竟你是有钱少爷」
他怔怔地想了一会才说∶「这麽说你对我事很清楚,那你知道我的家人在那?」
猛然道出回避多时的问题,方羽倒显得措手不及,满眸愕然的道∶「我也不太清楚,出院之日没有人来接你,医院才会联络上我!」
原谦信眼里流露失望没有再搭话,而方羽也下意识地闭口,两人沉默不语,迳自打量对方,气氛弥漫著诡异。
小臻喊了声车来,二人才回神过来,他们赶紧上车,方羽站在车厢外,原谦信坐在车厢内,透过一扇窗凝望,两道视线在悬空交投,磨擦出电光火石,瞬间爆发无形威力,方羽耐不住的移开眼珠,脸上咧起抹讽刺的笑容,车厢已满坐要发动了,他才讷讷地吐出一句∶「C市」
原谦信也笑了,车子逐渐地驶离,直到影子完全地消失,泪水早已忍不住落下,方羽紧闭嘴巴不让一丝声音泄漏,僵住的背脊发出轻微的颤抖,缓缓地加强,彷如在风中摇晃的树叶。
他极力地想掩盖一切,可些儿的动作,也反映内心的骚动,眼睛直盯著消失的远方,欲想转身回去,可双脚硬支撑著,两手也麻木的不支听唤,心脏被紧揪住,肩膀顿然压上千斤的石头,沉重的快要失去呼吸。
渴情(二十九)
晚餐过後,电视正播著九点半剧集,小臻心不在然的看电视,不时注视墙壁上的时钟,旁边放著无线电话,原谦信奇怪他异於平常的举止,於是上前关心地问道∶「发生什麽事了?」
「原叔叔不要告诉爸爸是我说,因为他不许说,但我很担心爸爸很晚还未回来,电话也接不通,会不会是发生意外?」
小脑袋轻地摇晃,两肩重重的垮下,拱起後背活像小老人,忽又抬头望上对方的眼睛,嘴巴张开欲言又止,最後垂下脑袋盯著脚丫子,原谦信摸摩他的头,彷似在给予支持,使他鼓起勇气的说出今天发生的事情。
听完他的说话,令原谦信想起中午的事情,一封不明来历的信息,与方羽的失踪也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未免太巧合了,唯一的线索只有寥寥数字,若真的如纸上所说,十时正到达码头必有什麽事发生。
他仔细地叮嘱小臻後,便驾驶方羽的车子出外,必需在十时前到达码头,他担心方羽会出事,这里距离码头需要十分钟的车程,他猛力地踩油门,车子发出低嘶鸣,在路上疯狂地疾走,飙往码头。
当到达後,四周被海浪声淹盖,迎面而刮的海风,飘来的咸水味道充塞著鼻孔,星月遭蒙蔽,大地被藏在黑盒里,忽被刺耳的声响吓了一跳,手表正显示十时,他按停手表的响闹,伸手检查外套的内袋的手枪,警戒的观察四周的变化,仔细地倾听微小的异样声音,眼睛在探索环境,尝试找寻方羽的踪影,可在没有灯光的指引下,单凭肉眼在黑暗中摸索,实难以辨别,勉强能瞧见距离身体不远的东西。
他步伐缓慢地移动,鞋子踏过地上的碎石,发出啪嚓的声音,蓦然传来微弱的异样,他循著声音跑去,半路瞧见一道人影在跑过,於是改变方向追踪那人,追来码头的另一边扔掉了人影,便在附近打转。
海边停泊很多鱼船和小艇,岸上有一间残旧的小屋,他慢慢走到屋门前打量一下,
尝试推开紧闭的木门,但只轻轻地碰触,门便自动打开,他的内心翻起阵阵疑云。
屋里满是破烂的木制品,悬挂著一幅肮脏大布,他拾起地上的木枝撩起挂布,又是一幅脏布,使他不耐烦地扯掉下来,突然一道黑色身影迎面而来,他还未来得及闪避就被打昏了。
方羽比较约定时间迟五分钟,手表上十时零五分,他瞧见自己的车停泊在码头外围,顿然产生一股不详预感,那种焦急的心情完全地写在脸上,他拿手电筒活像瞎头苍蝇,沿著码头找寻原谦信。
不久他气吁吁的停下来,环视附近四周半点人烟也没有,传闻入夜後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交易,村民大多都不敢独自来这里,连半点线索也没有该如何继续下去,想到此他忍不住高声大叫,发泄心中的郁闷,蓦然口袋里手机响起,他迫不及待的接听,盼望是那人的平安消息,还来不及说话莫名地遭袭击倒在地上,而袭击者从他来到码头的一刻,无声无息地跟踪,趁对方松懈潜到背面,一记手刀袭向他的脖子。
他将方羽抬在肩头,眼珠子往旁边斜视,伸手在方羽的脖子重重地按一下,方羽『嗯』的一声真正的失去知觉,那人快步往另一方去,高大的背影逐渐融入黑夜,转瞬间杳无踪迹。
渴情(三十)
当方羽逐渐苏醒,脖子感到痛楚,轻轻地捏按痛处,眼睛打量一下环境,沉寂漆黑的无限空间,伸手不见五指,被黑色所包围,他惶恐地缩作一团,耳朵在嗡嗡地作响,彷佛耳孔挤进了塞子,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两手紧紧盖著耳朵,手指轻轻在周边按摩,持续不久的耳鸣便恢复正常。
忽然传来微小的声音,他刻意地仔细听著,但周遭没任何声音,就误以为听错,半晌再次听到那弱小的声音,比刚才清晰许多,他犹疑了一会,才站起来伸出双手,悬空在身边探索。
完全封闭的密室,没有窗户把光透进来,犹如盲子探路,只能依赖手的触摸,黑暗中胡乱地摸索,小步的缓慢走动,蓦然脚尖踢到柔软的物件,他立即蹲下来摸清楚,质地粗糙像是载白米的麻布袋,内里的东西在猛烈扭动,他慌乱地找寻袋口,解下绳子翻开,那东西从嗓子发出嘶叫。
方羽的指尖沿著摸索,凹凸的触感和体温,已经知道这是一具人体,他撕掉对方嘴巴的胶带,那人立即道∶「帮忙解开我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