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如烟----其娈

作者:  录入:01-14

将他清瘦的身子拉进怀里紧紧的拥着,头抵在他的肩颈,有些贪婪地吸着安华特有的气息,一手轻轻地、怜爱地抚着他的发丝。
“好,都依你……”
“真的!”安华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真的,小守财奴。”我又曲着食指去刮他的小鼻子,我觉得我爱上了这个亲昵的小动作。
安华笑逐颜开,忙挣开我去收起那些玩儿。安华的确守财,即使他知道要刺杀当今皇上,要扳倒当权王爷并不是有钱就能做成的事,可这却是他唯一能做的事。即使这种事情根本毫无意义,但至少能让他内心稍安。
把东西收好,安华便指令我派人送去冷香阁,他自己念着能多吃几个糕啊酥啊的,也就没跟了去。用过午饭,我便拉了他去秋河,白月,还有小季那里致谢,安华得了那些东西,早上又吃到最喜欢的甜品,心情十分好,一路上活蹦乱跳,一点没有大病初愈的样子。不过,他就是全身骨头散架,酸痛无力,也能做出个兴高采烈的样子到处招摇,自然不会把这小小的不适放在心上。
我们在秋河那里坐了将近两个时辰,安华让人先把礼品送到四公子与九公子的住所,说过会便亲自登门拜访。
秋河拉着安华,细心地问他怎么犯的病,有哪里不舒服,现在感觉如何,吃的什么药,可有闹脾气不肯吃药等等,这些话,安华大多答不上来,我便在旁一一回答。
我一直细心的留心着秋河的眼睛。秋河看着安华的眼神满是心痛和怜惜,不可能是假的。这让我稍稍放下心来。或许安华并不在意,他的秋河哥哥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可我不希望接近安华的人,都带着别的目的,我已经是这样,如果秋河也是这样的话,安华实在太可怜了。
后来我才发现,安华把我改变了好多:以前的我,是从来不会去管别人的感受的。我喜欢一个人的话,我会把他强拴在身边,他是痛苦还是快乐,他心里是否有着别人,我从不理会,被我看上的,便只能成为我的人,他若不从,我会让他生不如死,他假意迎合,我会高兴受之。所以真情假意,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可是,遇到安华后,我第一次想得到一个人的真心,我不想对他有丝毫作假,也不愿意他被别人那样看待。
从秋河那里出来后,我们去找小季,只是礼节地寒喧了几句,我们便告辞离开。安华在枫华园的人缘很差,听说他病倒,竟然每位公子都亲自过来看望,但其中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所以安华醒后,我也便没有和他提起。但四公子小季虽不喜安华,平时对安华的做派也很有些微词,可却是真心看望的。安华虽然平时得罪人多称呼人少,看上去太不会做人,可这些都是他有意为之,谁是怎样的人,他内心比谁都清楚。所以,我说小季来过,该过去道谢才好,他便跟了我来。但如果我说,十公子十一公子他们也都来过,安华也只会撇撇嘴作罢。
白月居前,梧桐婆娑,安华走得有点慢了。他突然回头,把身后跟着的小厮遣了回去。我走上一步,轻轻的挽了他的手。他便回头,冲我笑笑。
安华握着我的手走在林荫道上。树影婆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白月其实是个十分冷漠的人。他并不关心我的生死,他关心的是华年,他关心的是,我死了,华年会不会难过。”安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平淡得,已经不像平常的他了。
我只低着头,看着地上光影变动,静静地前行。
“三年前,我爹爹觉得我该死;圣旨上面说,皇帝召曰;小景问我,他们会砍下我们的头么……三年前便没有人想让我活下去,就连救我的王爷,其实也恨不得我早死早昭生,我死了,大家都会觉得轻松……可我活下来了,为什么呢?因为华年,华年不要我死。他会伤心的,我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死了,他怎会不难过?我可是他最爱的弟弟啊。那年,我割脉自尽,他抱着我哭,他说:‘小安,不要死,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也走了的话,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一直哭一直哭,我的血流到他雪一样白的衣服上,我看着觉得真好看啊,就像小时候的冬天,他把我抱上马背,搂入怀中,我回头看到雪地上马儿留下的脚印像朵朵梅花,我转回头去,想要告诉哥哥,我看见了好大好大的白色梅花落在了雪地上,可是一回头,便看到前方,红梅傲雪,那么娇艳又那么清傲,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满身是血地抱我入怀,我便觉得抱入了满怀满怀的红梅,红的那么热切那么激烈……真好看啊,我看着看着,突然便不想死了……”
安华的声音轻轻冷冷,没有任何的高低起伏,我却似乎看到了,年少的他依在哥哥的怀里踏雪寻香而来,他小小白白的身子缩在哥哥怀中,小手兴奋地在空中挥动着。那个时候,他看到什么都觉新奇,瞅见了什么都能兴奋上好一阵子。那个时候,他年少不更事,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从来都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宝,他的世界一片光明,没有一点的黑暗。他的世界那样单纯那样明艳,像雪中的梅花。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亲生父亲,如果那个人不是他自少依赖的兄长,如果那个人不是他的皇上,或许,他不会成为现在的安华,现在尖锐如刺的安华。或许,他会是一朵红梅,明艳简单清傲的一朵红梅。
那天,我们终究没有亲自去拜会白月,在离白月居大门只有十步之距的梧桐树下,安华站住了。我便拉了他转身回去。
傍晚时分,四公子小季派人送来了回礼,是一个玫瑰紫釉海棠式花盆,其釉层薄而莹润,釉泡大而稀疏,釉面有细小“蟹爪纹”。一看便知不是俗品。安华简直是爱不惜手,捧有手中,就着灯火细看,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是明亮。
“我们送去的那个粉青釉纸搥瓶,藏珍阁的估价是三千两白银,这个玫瑰紫釉海棠式花盆我看还不一定能买到呢。四哥哥就是大方!”安华眉飞色舞地说着,小心翼翼把盆子放回盒子中,便扯着嗓子喊:“小暖,把这花盆送回冷香阁,让烟华好好收着。”他喊完了人,才似乎突然想起,这花盆的主人应该是我,忙回头冲我笑,眼睛明亮无双:“孟哥哥,可以么?”我可以做的,似乎也只剩点头了。
再晚点,白月与秋河也命人送了回礼过来,虽没有小季那个名贵,却也是难得的珍品。安华十分高兴,又命小暖走了一回冷香阁。
他看着那些古画瓷器时,那张小脸明艳得似乎在发光,所有的不快与辛酸,似乎都变得不足道了。
过了几天,安华的身体完全康复。这天,他心血来潮,突然想起了绿蝶湖中小岛上的那双天鹅,晚春的时候,他去看过,见着了两只鹅蛋,不知道现在小天鹅是不是已经能飞离小岛了?他一时兴起,嚷着要看。我也便从了他。
绿蝶湖是枫华园内的人工湖,占地五百多亩,其形如蝶,湖水清澈碧绿,景色清幽,故称绿蝶湖。湖中有小岛若干,养着各色珍禽,岸上到岛上,岛与岛之间,都有汉白玉的桥连接,当然也可以坐小船游湖。安华要了一艘采莲的小舟,把撑船的丫环赶了下去,便把船杖扔给我,自己坐到船头看风景去。
我们要去的是湖中最大的岛屿,岛中芦苇荡中珍禽无数,安华要找的那对天鹅是去年京郊的租户所贡,这对天鹅其实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只是租户在上贡时,说了个十分漂亮的爱情故事。
安华坐在船头,把故事娓娓道来。
那双天鹅相爱了,在他们的眼里,再没有了任何别的天鹅。他们的爱情路上,只允许两人同行,再容不下别个。天鹅是候鸟,他们无法在寒冷的北方度过冬季,所以每年都会从寒冷的北方飞往遥远却温暖的南方。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到了深秋,天鹅哥哥的同伴来了一次又一次,他们跟他说,他们马上便要飞往南方了,跟他说,如果他舍不下天鹅妹妹,便让她也加入到他们之中,一起走吧。可是,对于这个,天鹅妹妹有她自己的思量。她对天鹅哥哥说,她还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可以厮守一生的爱人,所以她不能跟他走了,她希望能用时间来考验这段爱情。所以随着天气渐冷,他们分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终于,为了更长时间的厮守和相爱,他们放弃日日厮守的温情,他们追求的是一生一世的相知相爱,而不是短暂的温存。于是他们跟着各自不同的队伍,依依不舍却又义无反顾地转身飞走。
在这样的分离里,他们被寂寞与思念所折磨,他们可能会面临生死的考验,他们还可能遇上更美丽的天鹅发出爱的信号。但是,所有这一切,都因为远隔天涯的另一半,而变得微不足道。他们什么也没有,除了心底埋藏的爱与温柔,忠贞与执著,他们什么也没有。来年的春天,如果他们都没有发生意外,他们依然活着,活着回到了那个相识相爱的地方,他们会继续这段爱情,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翩翩飞舞,他们会忘情地亲吻对方,双方长长的脖子弯成了完美的心。
这样的考验,要经过漫长的五年。在这些年里,他们始终只爱着对方,他们的心里,也始终只保留着这一段爱情。三年或是五年之后,如果他们依然相爱,其中的一只,便会毅然地与自己跟随了许多年的队伍分开,转而飞向另一半的行列。自此,一直到彼此死去,再不分离或是背叛。
安华说完,回头向我甜甜的笑,一湖清水便都融进了他明亮的眼中。可我却从这美丽的爱情故事中,听到了触心的痛楚。
小舟在粼粼碧水中,在翠荷白莲间,缓缓徐行,四周如此静谧,船头处荡漾着一圈又一圈密密的涟漪。
我有一刻不知身在何处,只愿这小舟随风而下,再不停止,也再没有归处。
然而,却在这一刻,安华轻轻说了声:“到了。”
我把小船撑了过去,跳上小岛的细沙中,把小舟连同站在船头的安华拉了上岸。安华笑着扑入我展开的怀中。
“便在那边的芦苇丛中,我们快去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小天鹅!”安华兴高采烈地拉着我在沙滩上飞奔起来。长发在风中飞扬,风灌入了耳,我便觉得自己乘在了风中。
我们跑过之处,惊起白鹭无数。
“天鹅!”安华突然站定,兴奋地指着天上,飞奔着的我无意收势,便扑在他的身上,带着他的身体旋了半圈。安华的笑脸在阳光下夺人心魄。
万里无云的碧空上,一双雪白的天鹅比翼而飞,从容而优美。安华跳着小脚指给我看。
“趁它们不在,我们赶紧去看小天鹅吧,不然等它们回来可是要赶你走的。”我提醒过分兴奋的安华。
“哦,好噢。我们快走,就在那边的!”
“你找那边,我找这边。”安华给我指定了任务,便低着头在芦苇丛中小心前行,细心地查看那满集的草丛是否藏着美丽的生灵。
“找到了没有?”我听到身后的安华蹲下了身体,便转头问道。
安华已走到了湖边,正扒开芦苇,弯下腰仔细地看着什么。
“没有,看到几只丑丑的灰小鸭。”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只,转身举给我看:“你看,是野鸭的小孩子。”安华习惯地抿着唇扬起尖尖的小下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忍不住哑然:“这分明就是天鹅的孩子,你不认得?”
“啊?”安华一听忙把举着的双手放下来,捧着那灰灰丑丑的“小野鸭”左看右看,翻来覆去地看,看够了便抬眼瞪我:“胡说!一点都没有天鹅的影子!是比一般的丑野鸭,还要丑的丑丑野鸭!”
我笑,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那被污蔑为“丑丑野鸭”的小天鹅终于忍无可忍地挣扎起来,伸出爪子便往出言不驯的安华的手乱抓!安华大叫一声,举着“小野鸭”便往后扔去。那“小野鸭”越过他头顶,“咚”的一声落到了湖里。
“啊,掉下去了!”安华忙转身去看,可动作太快而乱,湖岸石面又长年浸于水中,多是青苔,于是,脚下一滑,人便直往下坠!
我忙向前冲,在他滑下水前的一瞬,把他抱入怀中。可因为情况太急,我已运起了轻功,收势不得,只好带着他飞掠湖面。正好,不远处一白玉桥横过,便搂着他落在桥上。
一着地,我忙低头察看怀中之人是否安好,却见安华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惊诧地瞪着我。我伸手轻拍他的脸,“安华?”
他猛然跳起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两眼放光地看着我:“你会飞你会飞,你居然会飞!”安华高兴得又叫又跳,好不兴奋。
我被他缠得有点哭笑不得:“安华,那是轻功。”
“我不管我不管,你会飞你会飞呢!你好厉害哦,我好高兴哦!好哥哥好哥哥,带我再飞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安华抓着我的袖子不断摇摆,还踮着脚在我脸上亲了几下,我便觉得这世上所有的光芒都是从他的小脸发出的,除了他,我再看不到其他。
我轻柔捧起他被小天鹅抓出了一条细细血丝的手,放在唇下轻轻的舔。他先是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脏!”他想把手抽回去,却被我捉紧。
“那小野鸭的爪子可脏了!”他满脸严肃认真:“会生病的。”
我不理他,轻柔地把伤口舔净,从怀中取出伤药给他敷上。安华讷讷地把手收回,有点不好意思地藏在身后。
“那小野鸭掉水里了,你再带我飞回去,我们把它救上来。”安华脸色绯红,声音低低,羞涩的样子十分可人。好想咬一口啊。于是,我走上一步,低头直接咬上了他的双唇!安华手足无措地推拒了几下,便慢慢回应起来。
我疯狂地在他口中肆掠,强迫着他的小舌回应,我觉得有一头野兽住入了我的身体,它想把安华吃掉吃掉!直至到他的小脸涨得通红,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红艳的唇。口中银丝被带了出来,粘在他脸上带着些淫糜的光泽。我轻轻舔净。
安华慌乱地左右顾盼:“小……小野鸭,掉……掉水里了。”他似乎是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又说起那只倒霉的小天鹅。
“啊!”安华猛然清醒:“快去救它,我们飞回去救它啊!”说着便发泄般打了我两下。
我笑着把他抱入怀中,曲着左手食指去刮他鼻子:“都说那是小天鹅了,小天鹅刚出生一个时辰就能游泳,哪像你这么笨!”
“我才不笨呢!”小孩子说着张嘴便要咬我手指,我忙缩了回来。“不管他小野鸭还是小天鹅,你带我飞回去!”
“好,好。”我把手指抵在安华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便细心静听四周的声音,直至确定四野无人,就算我施展轻功也不会被人看到而有损与王爷之间的约定时,我抱着安华,斜飞向水面。
看着安华小心翼翼地把在水中游来游去却始终找不到地上岸的小天鹅抱了上来,我终于松了口气,还真怕他不小心也掉水里了。
安华还蹲在地上,把小天鹅捧到眼前,现在那小东西更丑了,毛都湿湿地粘在身上,站在安华心手,可怜巴巴的微微发抖。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自己先抓我的,我都流血了呢,你又没流血!好了,就算我说你是丑丑野鸭不对,可你本来就长得这样嘛,如果你长得和你那爹娘一样漂亮,我夸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说你!现在我知道你是小天鹅了啊,我知道你以后会长得好美好美,你会是只优雅高贵的天鹅,我这样说总行了吧?”安华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才将小天鹅放回巢去。便又跑来缠我带他飞回去。
回到潇雨楼,安华便不再理我,自己一个人跑到床上面向里边躺着,只留给我一个背景。
“都说王府里人多口杂,一不小心便会让人看到的啊。你是不是想让王爷知道了把我给杀了?”我好声好气解释。
“我才不信王爷会把你怎样呢!”
“安华,你不能这样不讲理吧?王爷真要杀我,还跟你打商量不成?我和王爷曾经有过约定,在王府期间不能让人知道我会武功,我是生意人,信用重于生命。”
“那你又让我看到,你这不是已经不守信用了吗?给一个人看到是失信,给几个人看到也一样是失信,还怕别人看到啊?”安华猛然坐转身来,怒气冲冲地瞪我。
我在床边坐下,伸出双臂去搂他的肩,他挣开,我再搂,他一样挣开。“好了,别闹,我今晚带你上东效的燕山看日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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