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了一个小时，酒吧渐渐有了些人气，白领模样的男女，三三两两的出现在酒吧中。服务生询问青色需不需要点一份简餐，被青色拒绝了。以一间酒吧提供的餐点来说，比起一般西式快餐店所提供的商务简餐，价格只高了稍许且式样精致的“锔伤”简餐实在称不上昂贵，只是青色实在没有胃口。青色知道自己这样是于事无补，脑子里杂乱的根本无法静心的思考。点上第三杯啤酒，青色一口喝掉了半杯。
向墨云报告自己在公司被人排挤算计？这种类似于中学生的幼稚行为，之类的话青色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向墨云坦诚自己干脆的不想干了？自己的脑子至少现在还运转正常，没有痴呆的迹象……
×××
青色离开时正巧渣猴上班，渣猴的朋友Lane请青色喝了一杯。Lane的脸上带着懒懒的笑容，尖尖的嘴角和上挑的眼角让人觉得有种风流的感觉，却不会让人生恶。青色无法理解渣猴和Lane怎么会是朋友，Lane的举止一望便知是教养非常严格的家庭教出的孩子。再看渣猴，小眼扁鼻，身材瘦小，实在是平凡不起眼。当他躬着腰，带着刻意讨好的笑容，甚至会有点猥琐的感觉，那样子实在不是讨人喜欢。酒是Lane调着，酒汁呈现出深沉的黑色，带着高雅的香味。浓郁的咖啡香味巧妙的掩饰了酒精的炽烈，青色被酒汁入口的味道迷惑，在咽下最后一口酒汁之后，后悔已来不及了，这分明是伏特加的味道。礼貌的交还了酒杯，青色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自己再回家之后还能保持清醒。
墨云诧异于竟然青色竟会在这理应不该出现的时候在家中出现。
墨云正在房间里对着电脑核对资料，猛然听到客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本以为是错觉，紧跟着又听到一阵不明原因的碰撞声。谨慎的走出房间，就看到青色坐在地上，扒开着双腿，背侧靠在沙发面上，头斜斜的耷拉在肩膀上，远远的就能嗅出酒精的味道。
墨云抬起手臂，确认手表与客厅时钟的时间相同，的确是还未到青色下班的时间。
脑中的第一个泛起的念头是担忧，继而无奈，这段时间有意无意的给青色灌输的训导毫无用处，自己对青色无故醉酒，竟不是愤怒，而是担忧。
青色，一定是有原因的吧……青色还未帮自己辩解，墨云已经在心里为他开脱。
蹲下身子，墨云拍拍青色的面颊，推搡青色的肩膀。青色嚅了嚅唇，转醒过了。侧过头，半眯着眼，对墨云露出热烈的笑容。
“墨云，你回来啦～”
虽然对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无需多说，最好的方式，就是扔进厕所，或是摔到床上。可是墨云却无法不去回应对他露出笑容的青色。
“怎么喝醉了？”
“醉了？好像是……”青色咯咯的笑起来，然后对着墨云嗬了一口气。
浓烈的酒气，让墨云迅速的撇过脸去。青色伸手掰正墨云的脸，目光没有聚焦的在墨云的脸上乱瞟，一点一点的拉近两人面孔相对的距离。墨云听到自己心脏捶鼓的声音，两人的鼻尖只相差了两根手指的间隔。这样亲昵的靠近，不同于朋友间的坦然，荡开笑容的青色足以让他心猿意马。
青色又对着墨云嗬了一口气，让墨云猝不及防，辛辣的酒精味道沿着鼻腔，直冲上头顶，几乎要让墨云留下眼泪。墨云皱着眉，看青色捧着他的脸傻笑，却生不起气来。青色热爱酒吧，却没有和他的喜好相对的酒量，对着混合酒类的饮品毫无抵抗能力，每尝必醉，醉后也总是他收拾残局。看着醉态的青色，墨云竟有些暗暗欣喜，错觉时间好像回到了尹石出现在青色之前。
“喝不了，就别喝这么多，喝的这么烂醉也不怕难看。”
青色皱着脸，一百分不赞同的神情。“我，我有……分寸……”接着打了个饱隔。
分寸？分寸只怕是合着酒一起吞进肚子里了。墨云架起青色的一只手臂，让青色半倚在自己的背上，准备带青色回房。
“墨云，你不……不信我？我说……真的，我本来想就稍……稍微喝点……”青色说得含糊不清，用手指戳弄墨云，从肋骨一路经过肩膀，然后点在脸颊。
所以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只是这也未免太多了。
墨云偏头甩开青色骚扰的手指，醉鬼的夹杂纠缠，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不理墨云的躲避，青色锲而不舍的去拧捏墨云的颊肉。
“果然，还是不信我……墨，墨云……你要是不信我，我，……干嘛对我这……么好呢？”
青色吹在墨云耳边的湿热气息，让墨云觉得耳根发烫。
“你，你不是从小就暗～恋～我吧。”拖长了音面对墨云的沉默，青色故意发出暧昧的笑声，手不安分的去抚摸墨云的颈项。
墨云的心里骤的一紧，墨云一直以为暗恋是给怯懦者的礼物，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对爱勇敢，虽然少了相恋的甜蜜，却也不用害怕被爱所伤。可是墨云也在离开姚奕的时候告诉自己要永往直前。
青色喝醉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额头渗出薄汗，被青色拨弄过的地方都散发出不同一般的热度。“是，是啊……我暗恋你很久了……”话刚说完就觉得呼吸一窒，竟有些哽咽。
“呵呵，墨云……”
墨云被一只手掰过脸孔，有一个温润柔软的物体，贴在了他的唇上。他的眼和对上一双半眯着，眼眶中满是湿润水汽的眼睛。墨云惊的松开了架住青色手臂的手，青色顺着墨云的背滑落在地上。
墨云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了，蹲下身子，看着摊在地毯上的青色安睡如饴，发出平稳均匀的呼吸。
明知道青色的酒品超烂，喝醉的青色让人无法预计，自己怎么就忘记提防了呢？
墨云伸手去拨弄青色的头发，继而扯扯耳朵，捏捏鼻子，都不见青色有半分清醒。干脆盘腿席地坐在青色的旁边，墨云不自觉的把手放在唇上。
太可惜了，自己还来不及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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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置身在水中，青色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他根本不会游泳。青色对自己说这是做梦。这是做梦，在梦中自己无所不能。假装自己会游泳，熟练的甩动手臂，快速的游向上方。水色很清，清澈的能看到阳光对水面的照射，反射出金色的粼粼水波。青色游的很顺畅，象一个从小就开始熟悉着水的游泳健将，只是不管怎么努力的游都好似总是距离那水面一尺有余。青色不停的踢动着双腿，告诉自己这是做梦，在梦中自己不会觉得累，不会觉得倦。即使这样对自己说，青色仍然觉得渐渐的力不从心。不是累，不是倦？那是什么……青色没有放弃，心里却觉得绝望，游不到水面，抓不住波光。那是什么？是呼吸！青色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是呼吸，倾听自己粗喘，转气间越来越急促。是呼吸，在水中没有氧气，人没法生存。意识到自己无力的原因，却象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动力，绑上了千斤的巨石，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身体僵直，渐渐下落，渐渐远离那闪耀着粼粼金波的水面。
越滑也远，越沉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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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深深的陷在沙发的垫子中。青色不知垫子是否就是让他在梦中窒息的罪魁祸首。
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宿醉的感觉不算强烈。耙了耙乱发，不论怎么回想，记忆只停留在回到家中，走向沙发的那刻。
“醒了。”
听到墨云的声音，青色才尴尬的发现墨云的存在。墨云在家竟然不把自己搬去房间，任由自己穿着带着酸辛味道的衣服。
“喝了，会觉得舒服点。”墨云递给青色一杯苹果汁。
青色听出墨云语气中的不容置疑，乖乖的接手喝了起来。心里哀怨了一把，墨云明明知道自己在鲜榨的饮料中，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苹果汁。估计急吞快倒，一部分的苹果汁顺着杯口，流了青色一下巴。
“这么大的人了……”等青色放下杯子，墨云拿着纸巾搽拭青色下巴的残汁。
青色知道这种小把戏蛮不过任何人，墨云却绝不会揭穿自己。墨云会坏心眼的给自己准备一杯苹果汁，只怕是自己得罪了他。是无故旷工被墨云知晓了，还是昨天喝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青色还记得墨云说过自己酒醉后的酒品不好，虽然墨云从没说过自己怎么个不好法，可墨云说不好，大抵是真的不好的。
“墨云？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吗？”
“嗯？”
“我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有啊，昨天想搬你回房，你却吐了我一身。”墨云身上果然已经不是昨天出门早上前自己所看到的那件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自己的酒品真不怎么样……
得到墨云的回答，看着墨云在厨房里洗盘子的背影，青色总觉得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墨云帮青色请了一天假。虽然墨云的电话挂的很快，不像是有时间去听对方的投诉，青色却仍然免不了心虚。墨云像平时一样准时出门，出门前关照青色在家好好休息。
青色坐立不安，想象墨云在车上询问自己在公司的表现，想到也许会面对墨云的怒火，竟觉得有些敢做不敢当起来。短短的一个小时，青色从饭厅的木椅，换坐到了书房间的靠背椅，从房间的床上，换躺到客厅的沙发，手里拿着本书一字没瞧，电视声在耳边腾腾的闹，闻若未闻。青色甚至弄不明白自己在不安些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墨云回家，向肚子里填着墨云买回家的熟食，食不知味。墨云还是像往常一样吃着饭，时不时的向青色的碗里夹些菜。只是也许是青色太过注意墨云的神情，就是平时不太爱吃的菜，今天只要是墨云放进他的碗里，他都囫囵吞枣般的一股脑的吞咽下去。
今天的菜吃的忒干净，碗底都没剩下。青色吃的时候没觉得饱，看着墨云收拾盘子，想到自己竟然吃下了整整五大盆的熟菜，就觉得吃下的东西好像都涨到了喉咙口，泛着恶心。若是平日里，青色已经差遣墨云帮他拿片吗叮灵。今天却觉得生不出这个的胆子。墨云在厨房琅琅地刷着碗盘，青色枕在桌上为自己可怜的胃致哀，只求它快点蠕动几下，让着饱胀感从喉咙口降到胸口也是好的。
“青色。”
听到墨云叫自己的名字，心里一紧，终于要来了。
“明天早上我有空，开车载你上班。”
“啊？……哦好……”和自己心里预想完全不同的话题。青色脑中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应承了下来。
厨房里停止了声响，青色觉得一个温热的玻璃杯贴在自己的脸上。青色抬起头，墨云把水放在桌面上，从塑料药板里顶出一片胃药。在青色看来墨云脸色的笑容，笑得特别的邪恶。一定是故意的，墨云一定是故意整他的。
青色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怒火，完全没发觉一天的担忧，已然在无形间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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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故意赌气的坐在后座，墨云也不和他搭话，让青色更加的气闷。青色暗怪自己的愚笨，墨云从来都是新鲜买菜，自己烹调的，一下子转了性，自己竟没发觉反常，白白的着了他的道。虽然昨天吃了墨云给的嗟来之药，可嘴短不能气短，被人恶整之后，还忍气吞声。墨云利用自己的愧疚之心，分散了心思，就拼命的往自己的胃里塞东西，还是这种满是面粉和浓酱汁的熟食，吃得过饱分外的难受。他自己怎么就不试下这北京填鸭的感受……越想越生气……
“青色。”
“干嘛？”光听着墨云的声音，青色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今天开始要好好上班。”
“……”猝不及防，墨云一下说到关键问题，青色一下子就蔫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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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下了车，仍有些发懵，为什么墨云对他生气能气上两年，而自己对墨云生气却掖不住一天。
进公司，如往常一样和前台小姐打了个招呼，然后如往常一样得到回应。不同于往常的，今天前台小姐抬起头，盯着青色的脸直看。青色抹了把脸，刚才在墨云车上，墨云也没说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啊……往上走，又遇到了几个同事，凡是从里往外走的同事都和前台小姐一个眼神。青色不抹脸也知道不是他脸上长什么了。青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电脑前，对着电脑屏幕，照了照脸，一切正常，没渣没痕没歪没瘫，真不是他的脸出了啥问题。
大公司的好处在于就是青色这么个近乎于吃闲饭的员工也能自己摆弄台电脑，而且绝不是那种该送进工厂报废的旧机型。虽然不能下软件，打网游，但浏览网页，泡下论坛，用3.5寸盘拷贝个小游戏用以打发时间，这些都不成问题。正准备去隐藏的文件夹里开游戏，却发觉平时用来当摆设的Foxmail显示收到了一封新邮件。公司统一后缀的邮箱里正躺着一封标着‘通知’二字的邮件。青色点开邮件，邮件里起头评批自己昨天旷工的事情，不外是扣钱，警告，附加二犯开除的规范，而后是调职通知。青色还想自己这活还能调去哪里，难道让自己去扫厕所，搞特殊化，和大楼的清洁阿姨抢饭碗？结果一看转去了秘书课。终于知道早上同事干吗用那眼神看自己了。这叫什么事情啊……哪有公司这边批评完表现不良的员工，那边还升这员工职的。从一外勤提拔到坐办公室，青色觉得匪夷所思，这下好，倒成白领了。
经理让青色十点前去秘书课报道，青色用3.5寸盘把能拷贝的游戏都拷贝了下来，然后清空电脑的使用痕迹。虽然青色平时什么德行，多多少少同事都看眼里，可青色不愿意再多留话柄。后勤部的同事给青色送了个厚牛皮纸盒，青色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抱在怀里的盒子根本没有分量，还不如搞个塑料袋，好过现在这么张扬。
同一科室那还好，同事也多是些和青色一般爱混水摸鱼的，挺理解青色的苦。
对桌的小七就不无同情的对青色说：“青色，到了‘总’的手下想要上班娱乐娱乐只怕是没机会了，想上班打个瞌睡，吃个东西，补充下营养。估计都难了……”随后大叹了口气，把青色的心都叹寒了。
只是越往上走，这话听的越酸。那些在Mail的指引下好不容易知道了公司还有青色这号人的精英们，忍不住都要在旁边消遣两句话。
“这下好了，以后要对着的不是总，就是副总，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了。早知道我也违反些公司的规章制度，说不定现在我就是哪个董身边的红人了。”
一路被指指点点，听身边哼哼唧唧，青色终于跑进了秘书课。青色的位置被安排在秘书长的对面，横幅标语的正下方。秘书长和秘书课的标语是全公司扬名的，秘书长人称“铁齿铜牙纪嬷嬷”，秘书课标语是“只有别人不合作，没有我们做不好。”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秘书科永远都没错，要是有错都是别人犯错，就算不是别人犯的错，让“铁齿铜牙纪嬷嬷”一说，那也还是别人犯的错。过去他们外勤不知被秘书课按了多少的冤枉帽子，下雨堵车，刮风封路，这些不可抗力到了秘书课的嘴里都成了对工作不上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让人恨的牙痒痒。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秘书，与总啊董啊的亲近，给哪个部门穿个小鞋容易着，你还得陪笑脸，免得不知不觉得罪了哪个总，公司会议上公开点名批评下，这部门经理在其他几十号经理、副经理的面前就别想抬起头了。
青色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进了这个专让人巴结的秘书科。
“青色，总经理让你去见他。”青色东西还没放定，就听到纪嬷嬷冷着脸对他说。
小心翼翼的敲门进去，总经理正低着头批文件。看那轮廓青色竟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到底是谁。
“坐。”总经理抬起头，招呼青色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青色一看，果然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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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穿着休闲衫时的闲散，不同于客串酒保时的佻达。头发被发胶齐整的固定向两侧，西服得体的贴在身上，连肩缝的位置都恰到好处。支起的袖管能看见熨出的袖线，显得特别一丝不苟。仍是那样戴着眼镜，白皙俊秀，从镜片后透露出的目光却迥然不同，锋芒毕露，让人不自觉的感到紧张。巨大的反差，让青色错以为他从未认识过姚奕这个人。
“青色，坐。”姚奕莞尔一笑，相隔着办公桌，被高高筑起的无形高墙，瞬间焕然冰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