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
通知开始检票的女声,让罗北站起身,白泽也跟著一起顺著人流缓慢地通过检票口进入站台。上了车找到他们的座位,就一直在混杂的人声中等待开车的时间。
等到车厢内的人流平复下来,火车也启动起来。因为是这种不年不节的时段,所以车厢内的旅客并不是很多。
罗北从袋子放到小桌上,白泽就掏出了手机。
“我去打个电话!”
站起身的白泽,在摇晃中向车门走去。罗北把目光落在车窗外,快速地向後跑去的景物,因为车速的关系有些看不清楚,只能留下一道道线条的残影。空荡荡的寂寞袭上罗北的心,不止是因为外面看似另一个世界的景物,更因为白泽和程齐然之间已经没有了自己一点插进去的余地。
不论他如何的努力,那固执的拒绝,如同狠狠鞭打心底一般。
不单疼还很冷。
那是深入到骨髓的绝望,现在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不过是靠著罗北非人的毅力,他只是不肯轻易妥协,他在赌,赌老天是让他彻底死心还是可以坚持下去。
感觉到有人站到了自己旁边,罗北把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
“打完了?”
白泽看上去没什麽精神,坐到罗北对面的座位上。
“手机没电了!”
罗北动了下上身,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递了过去。白泽看了一下他,慢慢地抬起手接了过去。
“谢谢!”
声音很小,险些被火车车轮的滚动声盖过去。但是还是传到罗北耳朵里,轻轻笑了一下,因为这句谢谢,还是小小地温暖了一下,之前在车站被冷风吹得冰冷的心。
按键的声很快就消失,白泽只是用罗北的手机发了一封短信而已,然後又递了回来。罗北有些吃惊,他以为白泽应该还会打给程齐然。
“我只是告诉他以後用这个号码和我联系!火车上不能充电,万一这个也没了电就会不方便!”
看出罗北的疑问,白泽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这些旅行的常识,他也明白的,而罗北却没接那手机。
“你拿著吧,有什麽急事就和他联络了!”
白泽想了一下,虽然理智上知道应该还给罗北,可是还是想和程齐然随时的联系,所以就把手机收回来。因为这麽做可能觉得有些尴尬,白泽把头别向了窗外。
罗北一直盯著他,看著他弧度优美的侧脸。
“文文是谁?”
印象里只出现过一次的名字,罗北却知道,既然能让程齐然慌乱起来,那麽搞不好就是了不得的关键。
没有回过头,白泽的眼还是落在铁道线外的风景上,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开口:
“她是程齐然最爱的人!”
罗北微微一皱眉,一颗心微微悬了上来。
“你说她出事,她怎麽了?”
白泽叹出一口气,带上了担忧。
“脑子里长了瘤!”
从车窗那边转回头,白泽看向罗北这边……
美人 46
呵呵,这两天光顾著看热闹,忘记写文了,对不起各位拉~不好意思!
46、
“虽然还要等病理的结果,可是胶质瘤的可能很大!”
白泽看著罗北,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你知道什麽是胶质瘤吗?”
罗北摇了摇头,身为足球队队员的他,身体强健,家里人也很健康。所以对於这种医学术语他听都没听说过。
白泽苦笑起来,伸手去拿小桌子上的水瓶。
“这种病,手术後复发率几乎为100%。即使割掉了也会在生长出来,一点一点长满整个脑子,直到……”
用力的拧开盖子,可是过於猛烈的力道积压瓶身使里面的水水散了出来,流了白泽一身。罗北急忙站起身翻出袋子里毛巾,递了过去。
白泽抬起手接了,一下一下的擦著水迹。
“我最先认识程齐然,然後认识了文文。”
看著白泽把手里的毛巾放回到桌子上塑料袋子里,罗北不太清楚他想要说什麽,所以只能聆听著。
“最开始我并不知道程齐然喜欢文文,本来就是,那麽一个长得有够平凡的大大咧咧女生,怎麽可能入了学生会长的眼。”
轻轻笑起来的白泽,透过眼前的罗北,好象看见那遥远的过去。
“等我到我发现我对程齐然不是普通的感情时,我才从他的眼睛里看见,几乎可以淹没一切的爱。我无法想象,如何文文不在了,程齐然怎麽办?”
纤长的手掌覆住自己的眼,白泽不敢去想。
无言的沈默飘荡在狭窄的座位间,罗北在身侧里握紧了拳,别过头去,窗外已经看不清景物的轮廓,天色漆黑一片。
把手伸想那个袋子,外包装的一阵响动,罗北把撕开口子的面包递了过去。
“吃些东西吧!”
白泽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想要下意识的拒绝却被罗北递到鼻子低下的东西拦住。
“不吃那有什麽去关心别的体力。你不想还没到地方自己就先倒下吧!”
盯著白泽的眼,罗北带著不容抗拒的强硬。白泽接了过去,慢慢的咬了一口,一下一下的咀嚼後吞咽下去。罗北拧开了那瓶还没喝就已经洒了一半的水递过去,白泽温顺地接了,喝一口又放起,继续去咬手里面包。
吃了快一多半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白泽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看见屏幕上是熟悉的数字,赶紧按下键子接了起来。
喂了一声後,白泽起身走向火车两节车厢勾挂的车节处,罗北叹出一口气来。在反射出自己表情的玻璃上,罗北看见了自己快要哭出来的脸,不禁故意做出一个笑容,却发现比刚才还要难看。
索性转了回头来,眼前的袋里的食物刺激著眼球,往常到了这种时候他的肚子早就叫了起来,可是现在他连饥饿的感觉都感受不到,没有任何的食欲。
开著空调的车厢里,不知道为什麽这样的冷。缩了缩脖子,罗北脱了鞋子,拉过准备好的被子围住自己,换掉几个姿势後,他整个人躺了下来。
枕在带著廉价洗衣粉味道的枕头上,头下就是节奏性滚动的车轮,却怎麽也睡不著。罗北合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他感觉到四周突然暗了下来,车厢的灯因为接近睡觉的时间被熄灭了。所以变得寂静的车厢里,罗北可以清楚地听见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美人 47
因为答应某人今年内要把这个结束掉,可是我突然发现还有好多没写,所以最近只能更新美人了.
想看致死的各位,真得抱歉了!大家的票可以投给别人,拜!
47、
有人进到他们的座位里,他知道是白泽讲完了电话回来,可是他没有睁开眼睛。
白泽在他的座位坐了一会,然後轻轻收起桌面上的东西,跟著也安静地躺了下去。
罗北开始的时候还会听到短信抵达的声响,然後在火车的摇晃中,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是因为自己手机坚持不懈的铃声,下意识向头顶摸去,却是一手的冰凉,这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寝室,而是火车上。
睁开眼,手机已经被人被递到了眼前。
“你的电话!”
还有些迷糊,顺手接了过去,按下接听键,叶问的声音带焦急地传了过来。
“罗北还不回来,不上课了?”
罗北的意识这才清晰起来,坐起身,挠挠睡得乱翘的头发。
“我有点事回不去了,你帮我请几天假!”
“你搞什麽,又请假!”
显然叶问声音里的焦急转成怒气,可是却被罗北用嘿嘿的几声干笑搪塞过去。
“手机要没电了!不和你说了,记得帮我请假!”
“你……”
不等叶问说完,直接挂上了手机。罗北转头看向坐在那里的白泽,把机子还给他。白泽想了一下,接了过去放在桌子上:
“去洗把脸,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站了!”
罗北顺了顺自己蓬乱的头发,穿了鞋子。一抬头,一条干爽的毛巾和没打封的牙具正好就在自己的鼻子低下。
“你呢?”
“我洗过了!”
罗北一皱眉,看见白泽眼睛上明显的黑眼圈。
“你什麽时候起来的?”
大概明白他在看什麽,所以白泽转了头,避来罗北的目光,含糊地回答道:
“有一会了!”
接了那些洗漱的东西,罗北站起身。
“睡一会吧,我们早饭下车在吃!”
白泽没有说话,罗北看了他一眼,向著可以洗漱的车厢尾部走去。
简单的梳洗後罗北就回到了座位,而白泽依旧没有睡,而是盯著桌子上的手机还保持著罗北离开时的姿势,显然他的心神不在这里。罗北拨了拨被水打湿的前发,坐到白泽的对面,开始收拾起桌子上他们带上车来的东西。
白泽听到塑料袋发出的声响回过神来,伸手帮他一起往里面装。
等他们收拾完又坐了一会,就听到火车进站时的音乐声。
下了车,随著人流出了站台,罗北率先走在前面,把白泽挡在後面,挥手撵走几个黏著拉客住店的,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们是先找地方住下,还是先去程齐然那里?”
环视一下四周陌生的景色,那种在异乡才会有的兴奋心情,完全没有出现在罗北的意识里。白泽也四处看了一下,然後目光落在了某处。
“先去找程齐然吧!”
心里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罗北苦笑了一下。
“他现在在那里?”
“医院!”
白泽的心情好象有些平定下来,所以理智也跟著清醒起来。
“他告诉我怎麽走了!”
这回轮到罗北落在了後面,沈重地叹出口气,直起身子,罗北跟上了白泽。
美人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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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两趟公交,连早饭都没吃,两个人赶到了医院。白泽才平复下的心情又变得焦躁起来,急匆匆上了楼,找到程齐然告诉的病房。
他们出现在门口时,程齐然正守在床边,显然是之前接到白泽的短信,所以没有任何的惊讶。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後,招了招手让他们进来。
“她还好吧?”
白泽站到床边,看了下熟睡中的女人那张没什麽血色的脸……放轻音量。
“文文怎麽样了?病理出来了吗?”
“才睡下,病理还要等一等。”
程齐然替她掖了掖被角,抬起头,一双眼睛熬得通红。白泽心一紧,眉头上有了担忧的心痛。
“你多久没休息了?”
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程齐然站起身,示意他们走出去。
“没多久!”
明显的敷衍後随手关上病房的门,程齐然看见白泽身後的罗北,露出诧异的表情。
“这位是?!”
白泽这才想到身後还有一个人,稍稍让了让,露出罗北的全身,却不知道怎麽回答。
“是……”
罗北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接下那犹豫起来的话尾。
“我是罗北,和白泽是朋友!”
“你好!”
程齐然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他的,极其有礼貌的握了下就松开。
“ 小泽,你们吃过饭了吗?”
白泽想要点头,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扫到罗北,一脸仆仆的风尘,已经要点下去的头又转了角度,摇了摇。
“我就知道!医院旁边有个小吃店的油条不错,牌子一眼就能看见!”
揽过白泽的肩,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白泽的头顶,程齐然对著罗北说。
“这里我走不开,一会文文的父母就到了!不好意思。”
被他揽住的白泽知道这顾做平常的动作里面有多少的勉强,可是又不敢和他说什麽,怕一说程齐然就倒了再也站不起来。
“你也没吃吧,我帮你带回来!”
程齐然动作一僵,那张脸上就看出来消瘦得很厉害的痕迹。
“豆浆吧!”
白泽低下头,掩去眼里的涩意,在抬起头时,是开朗的笑容。
“咸豆浆!文文要甜的!”
程齐然笑著点点头,看著白泽拉著罗北的衣袖快步的离去。
拽著罗北的袖子,好象逃跑一样走开,快速转过墙角。白泽突然住脚步,退到墙角处,低下头,肩头不住地抖动。罗北想要去碰,又停在半空。
张开的手握起来,又张开,最後慢慢撤了回去,调转了脸看向走廊的尽头。因为是大型的综合医院,又是9点多,走廊上的人很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把目光留在他们这边。医生见惯了生死早就很麻木,那些抱著希望的又因为心里只是关心著自己的生死,所以没人会注意这个角落。
罗北挡在白泽前面,一句话都没说,想要让他自己平复下来。一直等到白泽的肩头不在抖,两个人才并著肩走起来。
匆匆塞了几口饭,给程齐然带了豆浆,才走到文文病房的楼梯口,就看见程齐然一个人坐在凳子上。
就连白泽走到他近前,程齐然才抬起头,一点一点勾起嘴角。
“结果出来了!”
手上的纸飘然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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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是越不想出现的结果越会纠缠上,明明发病率男性明显多於女性的胶质瘤,就出现在文文的脑子里。如花一样的年纪就被人判定只剩下半年左右的时间,这个如同死亡判定书一样的病理报告彻底击垮程齐然这个人的同时,让白泽也陷入了恐慌中。
白泽拎著装了热豆浆的袋子站在那里,突然也迷失了方向,他不知道改怎麽做,是要陪著程齐然一起哭出来,还是要坐到他旁边对他说一定要坚强。
看著终於痛哭起来的程齐然,白泽愣在那里。
而看著他们两个人,一个痛哭出声,一个呆楞不动,罗北只是站著,什麽都没做。
白泽和程齐然的世界他进不去,所以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旁人,而旁人的安慰不过是加剧残酷的程度而已。
痛苦这件事,不论是如何的撕心裂肺与痛不欲生,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都是渺小的,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大的不幸,才有难以忍受下去的疼痛。
因为只有痛在自己的身上,人才知道。
不管是白泽还是程齐然来说,罗北就是个旁人。所以他们的痛,罗北不知道。
一个地地道道的旁人,一个因为自己独有的痛苦而死死挣扎著的旁人,所以他什麽都不能说。
在同样的地点里,三个单独的个体,被他们自己的痛苦所包围,就好象世界上只剩下一件事情可以做。
被痛苦折磨……
叹出一口气,罗北接过前台服务生递过来的房间磁卡,转过头。
“走吧!”
白泽沈默地跟在他身後,动了起来。
本来他想要和程齐然一起留在医院,可是傍晚的时候,文文的父母已经赶来,程齐然不仅要照顾文文还要安顿他们,所以任性一点的要求就没在说出口。任由罗北拉著自己出来,找了住的地方。
电梯里的灯一层层的亮起来又暗下去,罗北和白泽没有任何想要交谈的意思。用磁卡打开房门,罗北看了一眼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
“早点休息吧!”
白泽低著头,没有说话,越过罗北,坐到了床上。
可能是觉得房间里太安静了,罗北顺手打开了电视,胡乱地调著台。
“你先去洗洗吧!”
一直没什麽反应的白泽终於有了动静,掏出早就没电的手机放到桌子上,然後脱掉大衣。
“我想直接睡!”
在罗北关掉电视的後,白泽合衣钻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他感觉到灯被人关上,然後旁边的人也躺到了床上。
白泽翻了个身,脑子很乱,明明在火车一夜没睡,却还是没有一点睡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就是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很清晰,可是却抓不住重点。
又翻了一个身,白泽睁开了眼睛,罗北最後睡觉时,没有把窗帘挡上,所以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很大的月亮,明亮的月光和四周建筑物的灯光一起照进来,洒在整间屋子里,耀眼而苍白。
白泽再次翻过身去,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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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一点的睡意,来往辗转反侧,终於忍受不住地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