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能听见他在我头上发出漫不经心的轻笑声。
"借给小凡杀死龙的手枪,借给九十九夜杀死你的小刀。没错,都是我的东西。至于子弹--,"他晃了晃手枪,"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会有的。"
"你倒底是什么人......"
"我倒底是什么人呢......这是你的梦,抑或只是我梦见了你而已呢?这个梦的结局只有一个,而沙耶她们却死的太早而看不清真相。"这次手枪指向了我的脑袋。"我为了什么让梦一遍遍的循环,你醒来也许就会明白了吧。只要有了‘结束',梦就会结束了。"
"不对!!!这不是结束!!!!梦还没有结束!!"
也许会死。不,不管怎么样都会死。但无论如何都要改变梦的结局。这样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孤注一掷的扑向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妄想在最后一瞬间能奇迹般的扭转喷射出死亡火焰的枪口。
而应和着这一无力改变一切的吼叫,一个少年的声音夹杂着强忍的呜咽插进了两个人之间。
"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啊。"
我们两个同时因为这个意外的声音愣住了。原本以为早已经放到尽头的带子终于发出了轻微的"咔嗒"声,到了头。
我这才意识到握在两个人手中的枪早已轻易调转枪口对着面前这个意图杀掉我的男人。只要我轻轻扣动扳机一切都能结束了。我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因为我过于好运。
"可恶......"hana似乎也明白了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在犹豫了片刻,随即粗暴的抓着头发把我强硬的拖到和他差不多的高度上,始料未及的吻了下去。舌头强硬的侵略进了口腔中,加速了情欲的流动。无法抵抗追随本能的我恨恨的咬在了对方的舌头上。男人虽然吃痛的略略缩了回去,之后就任我尽情的抿食伤口。浓浓的血腥味为这过于情色的交流增加了味道上的享受,以至于在结束了这个过于漫长的吻之后,我还恋恋不舍的多次舔着嘴唇,想再多感受到一点淡淡的血的味道。
"这种贪恋感就是那个什么吸血鬼臆想病的缘故吧。"
没有回答,于是我也不加以理会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最后是我杀了你吧。不管用什么理由,梦的结局就是我杀了所有人独自活了下来。
为什么宁愿要杀死自己也要让梦一遍遍的循环往复?"
"那是你永远也无法明白的。"
"可是,如果是现在的你的话即使醒来也会活下去吧。"男人露出了满足的微笑。维持着这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的男人渐渐变得透明,我还未来得及伸手抓住,迅速还原为七年前那个少年的hana深深的凝望着我,消失了。
有什么感情从布满裂纹的心脏中缓慢的流了出来,悲哀却又充斥着温暖。眼泪无法克制的掉落了下来,洇湿了地面。这种感情一直都存在在我的内心深处,只不过因为害怕会被背叛,一直固执的视而不见而已。
为什么宁愿自己死也......?
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即使会因此而遍体鳞伤,我也不愿失去那个人。
这种感情,也许就叫爱吧?
别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内部被撕裂开来。梦要崩溃成碎片了。
我拖着受伤的腿,在弥漫着雾气的树林里不停的向前奔跑。
Hana说得没错,这只是梦而已。所以虽然疼痛不可抹消,伤口却会因个人意志而再度愈合。被枪击的手已经逐渐被添满了血与肉,可连续受了两击的腿依然是前进的拖累。
我不记得来时曾走过的路,只记得也曾在这片茂密的树林里迷过路。荒郊野岭,九十九夜倚靠在他那辆保养得尚算仔细的车上惬意的抽烟。可我却失去了回忆和抱怨的余裕。
离开,离开这里。
结束梦境,找到他。再不快点的话也许就来不及说出剩下的话了。
白光在扩大,焦躁的狂跳着的心不可思议的平静了下来,我知道,梦要结束了。
"还真是个漫长的梦啊,公主殿下。"
耀眼的白色占满了视野,以至于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一度绝望的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梦的起点。
明媚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处隔着薄薄的窗帘投在了我的身上,有风席卷着海浪的潮气涌进了屋子里。意外的,虽然对这一切没有任何记忆,可是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锁'就在门的旁边,我想公主殿下的话应该能自己打开吧?"
我扯下缠在身上乱七八糟的仪器的线路设施,然后遵照指示走到了门旁。用实体走路似乎没有在梦中的得心应手,甚至差点绊倒了自己。路过敞开的窗户的时候,隔着窗帘隐隐看见了蓝色的海。
有什么东西投出绿色光线映在身体的某个部位,然后门锁就自动解开了。我这才看见刚刚指示我的人。
金色的额发遮住了像猫一样有着金绿色妖瞳的青年露出了妖惑的微笑。没有窗帘加以掩饰,灼热的阳光从窗户的地方毫不客气的侵袭进房间,在我和他的中间划出了分明的界限。我站在阳光下,困惑的瞪着在影子处落角的青年。因为并没有开窗通气,屋子里的温度略高,有什么液体蒸发在了空气中,残留下和死亡相联的味道。
"......hana?"
"那个才是。"青年指了指我旁边的角落。我这才留意到有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看样死因是子弹穿过了他的脑袋。大概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尸体渐渐已呈现腐烂的趋势。
"虽然在梦里大概会有很多发子弹,不过现实的话似乎只有一发呢。"陌生的青年示意我注意hana手中握的枪。
"那么我梦中的人又是......"
"那是hana还是hana所创造出来的,或者只是你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也许只有你和他知道了。"
"那么吸血鬼臆想症......?"
"哦?他在梦里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没错,吸血鬼臆想症。你是个失败的吸血鬼,除了吸血冲动,没有任何吸血鬼的特征。甚至连能摄取食物的犬齿都没长出来。不过,你也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坦然站立在阳光之下的吸血鬼了。"
"是你做的?你改造了我们全家所有的人......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生......"我颤抖着回想起对方在不知所谓的契约上轻巧的签字。
"就算我不花钱买,你父亲也只能选择全家集体自杀吧?我不过利用了下能利用的东西而已。只是简单的暗示,你们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变成了劣质吸血鬼。--不过所有实验品中也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所以我才同意了hana的观点,承认你是珍贵的实验品,并且在这个荒岛上特意修建了秘密的实验室。
不过一切看来似乎是白搭了。hana在临死前烧毁了所有的研究资料,一切都已经是迷了。"
"人类对你来说,只是用够了就丢掉的玩具吗?"
"不,是连打发时间都不够的廉价仿制品。"
我本应该因为这傲慢的理论冲上去打断他的鼻梁,可实际上却没有移动一步。青年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映射出我的存在。
"吸血鬼阳光计划。为了能站在阳光下哪怕只有一刻钟,我甚至愿付出比生命更沉重的代价。
可却是你这个粗劣的防制品离太阳更近......也许你也是被吾辈所羡慕着的唯一存在吧。
为了回报你让我看见的属于血族的奇迹,好心告诉你,hana握的那把手枪通常都会在用尽‘最后一颗子弹'后还剩一发子弹。无论如何你终其一生都会被吸血冲动所左右,而这一生会像人类一样短暂抑或像吾辈一样成为永恒的化身,就不得而知了。以你自己的意志去决定你的命运吧。
如果选择活下去的话,记住你的‘父亲'的名字,弗拉德?伊尔西德?德库拉。"
和梦中的hana一样,青年在我的面前就像幻觉似的消失了踪影,再也无处追寻。
我回过头,眯着眼凝视着已经死去的hana。
一道暗红色的伤痕从hana的左眼下面穿过鼻梁,最后在右脸的位置戛然而止。
为了进入这疯狂的梦,他抹杀了自己在现实的存在。而因为我选择了离开,他又一次抹杀了自己最后的存在。
我的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握上了他拿着枪的右手。因为阳光的暴晒,甚至能感觉到些许的温度。将散发着恶臭的手枪紧紧收在怀中,想再多感受到一丁点属于对方的温暖。
"你已经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而是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部分。
"我爱你。"
被称为蝴蝶骨的地方一阵刺痛,我知道,用生命孕育出的翅膀已经破茧而出了。从此,我将带着你,踏遍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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