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炎怪笑一声,道:“自然是为陛下而来,在下奉命邀洛帝陛下与主上一叙,还请陛下不要为难我等。”
怏洛心中一惊,暗自思付,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如此,朕会醒在此处亦是你那主上所为了?”
青炎微微一笑,道:“这个我便不得而知了,陛下若欲知晓,便更当随我同去了。”
怏洛眸色一暗,他竟看不透这青年工夫深浅,只怕纵然略逊于己,亦相去不远。对方若再有一两个如上次般的人,自己当无法逃脱,但若要自己束手,那也是决不可能。当下笑道:“如此,我便去一趟也罢!”一手将山娃推开,蓄力掌中,以迅雷之势扑向那微微而笑的青年。
青炎不料他动作如此之快,眼见掌力到处,避无可避,忙运力抵挡,却发现那掌力一波一波压下,根本无法抵挡,一咬牙,整个身体跌落于地,狼狈地翻滚数转,未待起身,那汹涌的掌力又至,这次却未及躲开,只觉胸口一沉,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翻变故快得匪夷所思,待山娃反映过来,便见怏洛已被数人围攻,青炎嘴角尚余血迹,单手捂着胸口,狠狠瞪着他。
此次来者显然不同上回,他们配合极佳,攻势严谨,角度刁钻,奇异无比,威力却极为惊人,身形变换隐隐成阵法。怏洛心中暗惊,谁人有这般能力,竟能训出如此厉害的手下,若能得此人相助,倒是一大助力。
山娃兀自焦急不已,紧紧地抓着身上的帐布,漂亮的眸中盛满担忧,一瞬不移地盯着那中间的身影。突然“啊”得一声,却是怏洛已被人扣住,擒在地上。
山娃气红了眼,怒叫着冲了过去,生生将面前那人撞开,正要再靠近,那人已反应过来,没料到此人力气如此之大,眉一皱,手中寒光一闪,便向他胸前刺去:主上只说要活捉洛帝,并未提及他人性命。
怏洛见状,只惊得赤红了双眸,怒叫道:“你敢动他,朕决不放过你!”
山娃力气虽大,到底不懂武艺,想要闪躲,却哪里躲的开,顿时吓得紧紧闭上眼。
然而料想中的疼痛却并未降临,讶然睁眼,却见青炎单手夹住了刀刃,眸色阴郁不定地看着自己。
山娃感激地瞧了他一眼,越过他,直奔怏洛:“老婆,你还好么?”
正在此时,一串银铃般的轻快笑声响起,听着那般的笑声,似乎连空气都有了欢乐的气息。
山娃大喜过望,双眸放光地抬头看去,边对着自己半抱着的人道:“老婆,村里的人来救咱们了。”
怏洛转眸看去,却瞬间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外面火光明若白昼,中间一塌软坐,上斜卧一妙龄少女,那少女并不很漂亮,但浑身却散发着无可比拟的亲和力,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西月。
世上最富有的人,势力遍布四国,连几国帝君也要礼让三分的人。
那个被侍卫簇拥着,笑意嫣然地望着他们的人,竟然便是自己多次想要结识而不得其法的人。
西月笑意嫣然地望着他们,最后将目光落到山娃身上,娇笑道:“小山,你的婚礼我与律没赶上,今儿个特地来道贺,你可得把当日的全补上呀!”目光在他怀中的怏洛身上一转,刹时生出几分诧异,顿了下,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小山,你抱着那位,该不会就是你买来老婆吧?”
山娃点点头,老实地道:“他就是我老婆呀!”
西月闻言一怔,随后,突然扑到身旁那个男子怀中暴笑起来,男子颇尴尬地望了望山娃,一边轻轻搂住笑得停不下来的人,很不好意思地道:“山娃,我没得到你成亲的消息,来得晚了,你别气。”哎,本来说好只有他与月儿来的,可不知谁对月儿说了句什么,结果便成了一大群人都来了,后边还有好几拨走得慢,大概这次小山得用光他几年的积蓄了。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山娃摇摇头表示不气,看了看他们身后那一大群人,不由开始盘算家里还有多少米粮,够不够这许多人吃,算到最后,悲哀的发现,自己也许今日便要倾家荡产了。
西月笑得几乎没了力气,懒懒倚在那男子身上,盈盈发亮的目光在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转了又转,感叹道:“小山,你实在是太可爱了!不过,”看着几近半裸的漂亮男子,眨眨眼“你就不考虑去换一件衣服么?”
山娃啊地一声,俏脸顿时红透。怏洛双眉微皱,撑起身来,将他身子裹好。
西月讶然看了眼怏洛,疑惑一闪而过,依然笑得可爱:“小山,我们来向你道贺,这不相干的人却在这里做什么?”指的却是青炎几人。
青炎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勉强干笑道:“月老板好,我家主上多次提及月老板之能,每每赞赏不已……”
西月轻哼一声,眼中已然不耐:“还不走,你可是不愿走了?”
青炎想笑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勉强拱了拱手,领了几人快速离去。
西月懒懒一笑,走吧,走吧,后面有得你受的呢。
山娃换好衣衫出来,房中却只有齐律,不由奇道:“二狗子,他们呢!”
齐律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沮丧地指指房门紧闭的房间,眼中泛着嫉妒:“山娃,你教你老婆快出来罢!”
他们在里面,山娃愣了下。
孤男寡女!突然便想到这个词,山娃只觉心中微微泛酸。
犹豫地度到门前,转头,看到齐律希冀的目光,扬起了手,却怎样也敲不下去。
老婆在里边,二狗子老婆也在里边,一个男,一个女,在一个房间里,还能做出什么来。山娃眨眨眼,酸意越来越浓,隐隐生出几分气愤来,将心一横,举手便推。
门自己开了,山娃略略有些茫然,抬眼便看到怏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由心中一紧,结巴道:“老婆,你,你,你们聊完拉,我来,来问你们要不要,要不要吃些什么。”见怏洛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更是害怕,“老婆,你别不理我,我,我,”情急之下,几乎要哭出来“老婆,你别不要我,我知道我不如西月,可是,可是,她已经有二狗子拉,可我却只有你,也只要你呀,老婆……”
怏洛心中微动,眸色却一暗,绕开他,走了出去。山娃大急,忙追上去。
齐律看着慢慢度出的西月,勉强一笑,借以掩饰心中的不安,却哪里逃得过西月的眼。她微微一笑,靠近齐律,柔声道:“律,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
齐律不由后退一步,连连摇头:“没什么。”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都不介意你掳了我来,现在宝宝都有了,你还想反悔不成?”
“没有,我怎会反悔……唔……”瞪大眼,怔怔看着亲过自己后笑地心满意足女子,揉着嘴唇,调皮地笑道:“真是的,不会反悔就行,你要记得哦,这是你的承诺!”我不接受背叛,律,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清晨,山娃怔怔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地。
老婆,不要他了。
身子一下子失了力气,委顿在地,略略抬起头来,茫茫然四顾,目光最终停在已空的房间。动也不动,只是呆呆瞪视,脑中一片空白。良久,绝美的脸上,突然落下两颗泪珠,如同晶莹剔透珍珠,划过质地极佳的丝绸,那么美丽,又绝望。
山娃在扫地,目光毫无焦距地,机械地挥动扫帚。
“哐当!”
山娃面无表情地踢了踢地上碎成数片的东西,继续扫。这时,一个灰影如风一般飘进来,伴着一声惨叫,极其惨痛地蹲在碎片前,手抖啊抖,突然转头,狠狠地瞪着山娃:“第十七个了,我的宝贝收藏,你已经打碎十七个了!”
山娃淡淡瞥了眼那连胡须都气得抖个不停的老头,垂下头,捏了捏扫帚,没吭声。
老头气极,大怒道:“你个臭小子,若不是西月那丫头好说歹说地苦苦相求,我怎会收了你这么个徒弟,习武光有天赋有个屁用,半点不懂尊师重道,人又笨得无可救要,唉!唉!想我神剑宿杨一世英明,怎么就一时不慎,收了个傻徒弟……”唉,明明是个根骨上佳的习武奇才,自己当初便也是为着这而收他,可偏生是个直心眼,笨得紧,几年来,武学一道突飞猛进,已隐隐有超越自己之势,放眼望去,几无敌手,可人却依旧这么笨,日后出了江湖,只怕寸步难行,那时遭了骗,若说起是神剑宿杨的徒儿,岂非将我颜面丢尽,到要叫那几个老家伙笑话,想到此处,面色更是难看,若是叫同门那几个本不如自己的家伙看轻,这副老面皮当真是不用要了“就你这么笨,那里还找得到老婆,还敢一直嚷着要离开!”
山娃眸色一暗,捏扫帚的手紧了紧,依旧没吭声。他会来这里跟这人习武,全是因为西月说老人会助他寻回老婆,可是,老人每日只叫他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例如拿着竹棍挥来挥去——于寻自己老婆一事却未提只字。那日他很羞怯地问起时,老头将头一扬,傲然道:“你为我之传人,哪里需要自己去找,待你名闻江湖之时,自有那世间绝色倾慕于你。”
是以山娃以为,只要自己武艺大成,离开这里,便能寻到老婆,哪里知道,这老头却百般阻挠,任凭自己如何苦求,他就是不允。时日越久,他对那人思念越深,心心念念全是那人的点点滴滴,夜夜辗转反侧,脑中尽是那人身影。如此一来,平常之事自然多有疏忽,习武亦不若从前般挥洒自如,于是屡屡被罚,可自己心中依旧对那人不能忘却半分,手中做事,心里却记挂着那人,频繁失手打碎老人珍爱之物,心中原自愧疚,但转念一想,若非此人百般阻碍,自己只怕已然寻得老婆,幸福地生活了,不由又生了几分报复的快意。
宿扬哪知山娃心中所想,极心痛地捧着碎片,思索着使碎片复原的可能。
“师傅,您就让我走罢,徒儿走后,便不能打碎您的珍藏了。”山娃期期艾艾地道“求您了,师傅。”
宿扬想了想,咬牙道:“不行!”
山娃黯然垂头,美丽的脸蛋微显苦涩,木然转过身,默默扫地。
宿扬见他这般模样,只觉心中微微一滞,竟生出几分歉意来,想要思索几句话来安慰这个徒儿,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砰!”
一声惨叫,宿扬飞扑到又一个打碎的器皿碎片边上,目光惨然地望向山娃:“你……你……”
山娃回过神来,怔了怔,歉然道:“对不起,师傅,徒儿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失神,所以……”
宿扬颤抖着身子,一字一字地道:“你,你走吧,现在就走吧!”
山娃闻言大喜,绝美的脸上如同放出光来:“师傅,您,您是说真的?”
宿扬沉重地点点头:快走吧,再不走,我的珍藏只怕……
山娃喜极,将扫帚一扔,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徒儿谢过师傅!”想了想,又道“师傅,您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徒弟寻得老婆便带他来拜见师傅。”
宿扬看着他,叹道:“罢了,你这便去罢,我亦不知日后还会否居于此地,你便也不必回来。”
山娃一怔,突然心生不舍,但到底对那人思念更甚,当下又叩了三个头,却见宿扬已转过身,缓缓行去。
年夏,晋帝君纥韶挥师三十万攻矗,连下三城。
秋,矗帝君怏洛引军相抗,夺回一城。
后,数战无果,两军相持瑾城。
怏洛双目微凝,城外,韶帝身被亮甲,亲引三军至。
纥韶抬头看见他,悠然一笑,俊美已极,半点不似会敌军主帅,到好象遇着友人般洒脱自如。
怏洛冷冷回视,心下杀意已现。
纥韶却也不恼,依旧笑得自如,缓声道:“洛帝陛下,朕亦非是好战之人,只要陛下兑现八年前的承诺,朕当立即撤兵。”
怏洛心下踌躇,却怎么也想不起当时应了这位那时同是皇子的韶帝何事,心道:莫不是他为伐我大矗找得借口,只怕无论自己如何回答都错。当下冷哼一声,道:“韶帝陛下之言,朕甚是不解,朕何曾应过韶帝何事!”
纥韶眼中闪过一抹异光,转瞬恢复如常,看他的目光更增几分势在必得的疯狂意味,“洛帝竟将此事全然忘记,真正教朕伤心。难道洛帝当真忘记你我说定他日得帝位,当约为姻亲之国?”
怏洛目光一寒,面部却不由自主地一抽。
他自然是记得的。那时自己方年幼,见到晋国来使中有个长得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居然不怕自己,一时兴起说日后要娶她,却哪里知道许诺的对象是个男孩,当下道:“此儿时戏言,当不得真,难不成韶帝还能嫁与朕么?”此言方落,矗军中早有人哄笑出声。
纥韶微一欠身,淡笑道:“我不能嫁与陛下,难道洛帝便不能嫁与朕么!”
这下,伦到晋军中笑起。而矗军中有那粗鄙武夫已是叫骂起来。
怏洛也是面色微变,眸光一寒,冷然道:“你我也不必在此做口舌之争,诸多言语,不过借口而已。”
纥韶轻声叹道:“朕对君一番真心,君却弃之如履,实在令人心冷。”话未说完,他将手一抖,一支袖箭疾射而出,直射怏洛。怏洛一声冷笑,早已拔剑在手,叮地一声,将袖箭隔开。
纥韶击掌赞道:“好剑法!”,随着他掌声响起,身旁一员大将将令旗一挥:进攻!
此战直至当日晚,双方皆是伤亡惨重,各自鸣金收兵。
次日,两军再战,两方死伤无数,战场上,血流成河。
第三日,洛帝用谋士计,小败晋军。
秋末,晋军撤军,让出日前所占两城。晋矗议和,订立和约。
坐于辇上,怏洛率近卫队先行回京都。
手捧兵书,思绪却飘到万里之外。正神思飘渺间,只觉辇车一歪,外面杀声四起,惨叫连连。
怏洛一惊,拔剑跃出辇车,凝目看去,顿时脸色一变,近百名黑衣人以极快地速度屠杀着自己的近卫。自己精挑的近卫面对这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毫无反抗能力,眼见敌人杀到眼前,却连刀也来不及拔便已身首异处。
这根本是单方面的屠杀!
近卫首领带着几位队长紧紧护住怏洛,拼死抵挡黑衣人的攻势。
那看似黑衣人首领的男子嘿地一声冷笑,一剑刺死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此时另几人亦扫清身前的障碍,集在一处,合力攻向怏洛。
几人本不是怏洛对手,合力亦未必能胜于他,但他们配合极是严谨,攻击的角度又是古怪刁钻……身形变换竟成阵法之势。怏洛神色一凛,这般的攻击方式,他曾遇过,深知其威力,不由暗叫倒霉,勉力支持,只望后援快些到来。
那黑衣人却似不欲取他性命,招招留情,对上怏洛的死命相拼,一时竟相持不下。但终究不敌几人合力,数十招后,被擒拿在地,卸了双臂,捆绑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呼啸,提了怏洛,也不管剩下的人是生是死,领着一干人飞快离去。
得到消息的秦显飞速赶来时,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哪里还有一个活口。
好饿……山娃揉着空了近两天的肚子,蹲在墙角,无视身旁乞丐愤愤的目光,垂涎地望着对面人来人往的酒楼——里的食物。吸吸鼻子,好香啊,可是,自己没有他们所说的用来交换食物的银子,才会被赶出来……
无比哀怨地看着又一个丢那种圆圆扁扁中间还空了个洞的小铜块给自己的人,拿手拨了拨已有一小堆的铜块,山娃更哀怨了:我不要铜块,我要食物……
身旁的乞丐忍无可忍了,突地站起来,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凑近,狠狠道:“臭小子,你不要命了,敢跟老子抢饭碗,你不知道这是老子的地盘么,竟敢……呃……”好……好美的眼睛……长长的眼睫下,双眸璀璨如群星争耀,明亮若皓月当空,而那绝美的双眸正惊讶地望着自己,盈盈转动,直能勾魂摄魄。乞丐只觉头中一懵,顿时傻了,只痴痴看他,几乎流下口水来。
山娃不自在地扭了下,推开乞丐,不悦道:“你干什么?”
乞丐回过神来,不由暗暗唾弃自己,刚才自己当真是眼花了,这明明是个平常的瘦小男孩,哪里有半分美态了,当下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佯作怒道:“你是哪里来的小乞丐,不知道这里是丐帮的地头么!”
山娃摇摇头,道:“我不是乞丐,只是身上没有银两,不过”微微歪头,疑惑地看着那人“银两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山里都没用过啊!”要什么都是用东西换,连自己的老婆都是家里喂的两头猪再加三只鸡,一筐鸡蛋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