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马上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的布置战术分析地形，莫日时不时提出点问题，韩千在一边坐的不耐烦，站起来直绕圈，一不小心引来一只怪，他用了个技能一隐身，那怪倒是一下子差点把莫日的法师给秒杀了。
高手跳起来解围，莫日惊魂未定，高手建议说："干脆我带你们一会，把我组进来吧，咱们三个分经验。"
莫日兴高采烈，立刻在组队频道里把这个消息告诉韩千，韩千干脆的回绝了："我不要。"
莫日奇怪道："怎么了？这不挺好的么？"
韩千半天没说话，莫日耐心等着，忍不住问道："你卡了？收到我消息了么？"
韩千闷闷的发来一句："看他对你那么殷勤，多半对你有意思吧。"
莫日只觉得一股热血只冲上脑门，整张脸都热的沸腾起来，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阵敲击，像是要把情绪都发泄上去似的："你太夸张了！这认识还不到2分钟的人你都能怀疑！还是游戏里的！"
韩千也说的直白："看你在那一直和他说个不停我心里就是不爽！"
莫日还没来及答话，韩千唰的就下了线，莫日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高手奇道："怎么回事？掉了？"
莫日木讷的说："也许。"打了声招呼也下了线。
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许多零碎的东西纷纷扰扰的席卷上来，确都漂浮在半空中似的，一样也沉静不下来。
想要好好的思考，无奈大脑像是锈住的机器，停止了转动。
不是很愤怒，心态平和的令自己都吃惊。只是一瞬间所有的气力都被剥离了，只望能够平躺下来，最好床上还有阳光，可以在这冬日里晒的周身暖暖的。
才刚刚喜欢上这个网游，喜欢里面Q版的人物，喜欢里面如画的风景；才刚刚说好了，等级高些的时候，也不再打怪练级，只想把这里所有的地图都跑个遍，如同虚拟世界中的旅游似的。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晚上莫日又上了次线，看看好友名单中唯一的韩千的名字还是灰色的。他黯然的找了个角落坐下，身旁的那棵树遮盖了他半个身体。
有个人绕了两圈坐在他旁边，头顶上冒出一句话来："小法师，你有牧师一块组着练级么？"
莫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回答："原来可能会有的，现在再也不可能有了。"
五彩斑斓的游戏世界，霎那间灰暗了。
有一个答案，在嘴边徘徊了许久，在心中反复了许久，在脑海中沉沉浮浮了许久，终于也到了清明的不能再清明的时候。
韩千，阿千，我们真的无法在一起。
不是不喜欢，而是这样的爱，负担不起。
韩谈在自己的房间听见隔壁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好像韩千狠狠的把键盘砸在电脑桌上似的。他推开门，正看见韩千怒气冲冲的走出房间，脸色不善。
韩谈什么也没问，为了避免尴尬还是去厨房溜了一圈，倒了杯开水，他瞟了眼韩千，韩千半躺在电视前的沙发上，手里机械的换着台。
又吵架了么？今天早上韩千明明还兴高采烈的研究着那个网游，他也凑上去看过一眼，风格清新漂亮，应当会是莫日喜欢的类型。
韩谈走到自己的书桌旁边坐下，慢慢的把一杯热水喝完，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发短信给了莫日："几天没见，假期怎么样？"
机器传送的语言很少能看出人的情绪，或许情绪只能用标点符号表达了吧。莫日回的中规中矩："还行，睡了好几个懒觉。你呢？天天陪女朋友出去吧？"
韩谈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去问莫日和韩千的事，既然他都不愿意先开口，自己又哪里来的立场去询问呢？
莫日把手机甩在一边，人还是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心里的悲伤感觉淡淡的，好似有个人倒进了很多很多的水，把原有的情绪无限稀释了。
也可能是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以什么情绪去面对这无可抵挡的失望和下定决心的放弃和离别。
他摸摸胸口，却还是觉得心里缺失了一块，这个时刻，仿佛风都能穿透身体直灌进来。
那一夜他做了许多梦，好像一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纪录片。他看见了很多场景，比如和韩千第一次见面的公车，熙熙攘攘的人相互挤压撞击；比如韩千把机车停在他家门口，一扯头盔，发丝飘散；比如韩千第一次吻他，在梦中甚至还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么大那么大。然后就是零零散散的争吵，这些片段都放了不到一半就中断了，就如同可以的剪辑过一般，可是这过程还是冗长，长到让人厌烦，挣扎着想要醒来。
于是他醒来了，天还没亮，房间里黑乎乎的，窗帘的缝隙漏出点银光。他留了一些汗，沾湿在背脊上，并不舒服。
他安静的呼吸，安静的望着天花板，然后安静的流下窄窄的一道泪。
心里依旧不悲伤，只是空空落落，几乎都可以听见那穿堂而过的声音，绵长而寂寞。
呼，呼，呼，呼。
他并不擦干眼泪，还是闭了眼睛睡去，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痛，他却连手指都懒得动弹一下。
原来失去一段感情，也不是传说中那般痛彻心扉。
原来决定要去放弃，是一个厚积而薄发的过程。
32
韩千一直闷闷不乐，那件事情之后他也给莫日发过短消息，语气甚是平淡，不是道歉，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口水话，莫日却很少回复，偶尔回的一条短信匆忙的好像他抽不出哪怕两分钟的时间来按手机键盘。
于是韩千就越来越不开心了，原本开朗活泼的一个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整日板着一张脸，让父母都不住的询问，韩千每每都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说没事，韩谈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插话。
终有一日，韩千从浴室出来，浑身上下蒸腾着热气，他看见韩谈抱着双臂倚靠在门口，像是等了好一会儿的样子。
"哥哥。"韩谈直截了当的开口，目光灼灼的看着韩千，"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爱情就像手中的沙子，攥的越紧，流逝的越快。"他抛下这句话就直接挤进浴室将门轻轻的带上，独留下韩千一人愣在原地，水顺着发梢滴在睡衣上，留下湮湿的痕迹。
有些事情，领悟了也改不了，改得了也终究是赶不上了。
莫日除了礼貌的回了韩千一句"新年快乐"完，再也没有和韩千有联系。电话打过去永远是没人接听，网上也寻不见人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韩千从来也不会去问韩谈能否联系到莫日，韩谈偶尔会陪着沈依依出去逛逛街，回来的时候也不见得多欢喜。
寒假本就短暂，眨眼之间也过去了。韩千也不再给莫日发短信，莫日也不再需要对着那突然亮起的屏幕唏嘘犹豫。
结束一段感情，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你看，只是短暂的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就陌生的好像从未认识过一样。
新学期的第一天，莫日正在宿舍里收拾行李，铺开被褥，韩谈也在忙活着，顺便和莫日闲聊两句，莫日的手机突然又来了短信，他一按开锁键，赫然是韩千的名字，这两个熟悉的字让他陡然一惊。
内容和往常不同，不再是闲扯的话，而是一个邀约请求："明天有空出去玩么？"
莫日长叹一口气，果断的回绝了："没空。有事。"
哪怕心里再清楚，也终究没有那个勇气打个电话或是约着见个面，说一声"分手吧"。
真逊啊，真软弱啊。这样拖着捱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十点半钟，一切都收拾好了，莫日正准备上床睡觉，刚端着盆去水房打水，手机铃声催命似的响起来，韩谈探着头看了眼，把手机递给他："哥哥。"
莫日像捏着一块烫手山芋似的呆站了几秒，深深吸了口气按下接听，还没来及说话，只听到话筒那边韩千的舌头都大了，语气激烈："你出来！"
莫日皱眉道："今天太晚，改天吧，我已经准备睡了。"他说的平静，心里却打鼓似的。
"我就在你楼下！"
莫日一惊，伸头向窗外一看，果然有个人影站在黑暗中，半边脸颊给手机的屏幕映照的发亮。
"莫日！你下来！"那声音突然变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莫日觉得自己听见它从窗口而不仅是手机中传来。
"好，你等我一下。"莫日挂了电话披上外套穿好鞋，只和韩谈交待一声，"我去去就来。"一溜烟的就下了楼。
韩千满身酒气东摇西晃的冲着莫日笑，莫日赶紧扶住他，低声责备道："怎么喝了这么多？我送你回宿舍去。"他想把韩千的手臂担在肩上，韩千突然使劲推开他，他往后一踉跄，韩千的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襟。
韩千直勾勾的盯着他，笑着笑着流下泪来。莫日只觉得心里刀绞一般的痛，好像连日来悬而未决的苦楚都决了堤。
两人相视而唏嘘，两张脸都是湿乎乎的，喉头里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明明只间隔着一步的距离，却再也靠近不了。
曾经，我那么愿意和你在一起。
曾经，我想过，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韩千的鼻音很浓重，他把脑袋靠在莫日的肩上说："你给我一个答案。"他发出类似呻吟的嘶吼，"不要再这样折磨我。我要你的答案！"
但他又捂住耳朵，仿佛很怕听见什么，他一遍遍的重复着，如同在念咒语："说吧说吧，把什么都说出来吧。"
那句话，那句一直蛰伏在心里的话翻涌上来，像给笛声催动的蛇，蜿蜒着爬出陶罐。
说吧说吧，总有一天，是要说的。
不要让人再更加的痛苦下去了。
"韩千，我们分手吧。"莫日想把这句话说的尽量平静，却颤抖着极其迅速的滑出了口。
韩千瞪大眼睛，眼角的泪痕未干，他不敢置信一样又问道："你说什么？"
"分手吧。"
说过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了那么许多。原来这样简单的，也就说出来了。
分手吧，分手吧，把心中属于你的沉重而纠缠的一块，一并的带走吧。
韩千忽然笑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说："你知道么？明天是我们交往一年的纪念日。"他慢慢的后退，低低念着："哦，你忘记了，你一定忘记了。"他的脚步仍是虚浮，莫日向前一步想要扶住他，被他狠狠的推开。
莫日原地不动，他眼睁睁的看着韩千掉头落寞而悲哀的走掉。
不能追，不能去追，他喃喃的对自己说，他看着韩千穿着大衣的身影越来越远，消失在自己视线的尽头，他不禁捂住了嘴，把哭声掩盖在手掌中。
莫日呆立了好一会儿，直到宿管大声的叫喊着催促他，他拖着步子挪动到门口，腿上像是拴着千斤重的铁板，抬也抬不起来。
他看见韩谈站在大门口默默的盯着他看，他想笑一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韩谈安静的跟着他走回宿舍，关上门，注视着他缓慢而艰难的在床上躺下，盖好被子。
韩谈不发一言，直到十一点，灯忽然熄了，小小的房间瞬时陷入黑暗中。
莫日歪斜了下身子，非常轻的对着空气说："我们分手了。"
韩谈嗯了一声，还是淡淡的，他只说："好好睡吧，晚安。"声音特别温柔，好像要唱出一首摇篮曲。
韩谈把脑袋埋进被窝里拨韩千的电话，没等接通又慌忙的按掉。依韩千的性格，一定不希望有人在此时此刻多做打扰。
韩谈睁大了眼睛盯着头顶上的床板，清冷的空气直窜进鼻腔里。他慢慢的探出手去，一直向上，仿佛想摸到什么，那手臂定在半空中，直到鸡皮疙瘩都被冷风吹起来。
莫日，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好像从前一样，天天能够微笑。
哥哥并不适合你，你也并不适合哥哥。
这份爱情，没有谁对谁错，无可考究无法衡量，只是开头就存在一点偏差，造成了今日的一场错过。
韩千步履凌乱的走到路口，一不小心踩在一块石头上，身子一歪保持不了平衡，朝着一边就跌下去。冷不丁窜出来一个人影一把扶住他，暗道一声："好沉。"
声音有些熟悉，韩千定睛一看，是很久没见的余亮。
余亮冲着他眨眨眼，依旧一副嬉笑的样子，调侃到："阿千，怎么变得这么颓废了？喝醉了么？"
韩千伸手想要推开他，无奈酒劲上来，浑身发软，余亮又把他拽的死紧，怎么都推不开。他黯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余亮夸张的叹了口气："明明是你打电话给我的。"
韩千扶着额头："我不记得了。多半打错了吧。"
余亮满不在乎的笑笑："我猜也是打错了，胡言乱语的。"他轻轻的又说，"错了也罢，反正我是要来的。"
这句话卷在风里，韩千没有听见半点。余亮费力的扛住他往前走。
"去哪？"韩千迷迷糊糊的问。
"我的公寓就在前面不远，现在回你宿舍也不方便，不如去我那边将就将就吧。"
韩千不在挣扎，他是真的累了。他把头搁在余亮的颈窝，任由他牵引着向前面的楼房走去。
33
很温暖的房间，很温暖的人。
韩千看见面前的人一直在笑着，仿佛沉浸在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中。
余亮帮韩千脱掉外衣，只余下一件衬衫，他把韩千扔在床上，坐在床边揉着肩膀喘了口气，然后开始解自己的纽扣。
他俯下身子去吻韩千的嘴唇，陌生了的却也是很柔软的触感，他把韩千的衬衫扣子挑开，手指在他的胸膛挑逗般的画圈。
韩千轻轻推开他，把头扭向一边，脑中有些眩晕，身体也着火般的热起来，但是他回避着余亮的目光说："别这样。我睡沙发就好。"他想起身，可是余亮固执的按住他，他剥掉自己的上衣，露出光洁而白皙的胸膛，他展开双臂慢慢的抱住韩千，然后他垂下头，在韩千的耳畔吹气，低而沙哑的说："相爱的人做什么不可以呢？"
他伸出舌头舔韩千的脖颈，手也不闲着的抚摸，他能感觉到韩千的下体硬硬的顶在自己的腰上，那么直接那么明显。
最原始的想往，哪怕不爱也可以燃起的欲望。
又有什么关系。
他扒住韩千的肩膀，换上一副更加甜蜜诱人的嗓音喃喃的说："抱我，抱抱我，我一直都很爱你。"
他的话音被堵在带着酒气的亲吻中，那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嘴唇被撕扯的生痛，好像被一头野兽撕咬。
这和记忆中的韩千不同，在那短暂的游戏般的交往的时段，韩千是彬彬有礼朝气蓬勃的。他会调笑，善于接吻，也会说甜言蜜语，还没等到两人上床，他就开始用异样热烈的眼光看待另一个人了。
要说相遇，韩千遇到莫日正是和余亮一起，在那个拥挤的公车上，莫日没有座位，他盯着韩千打量了好久。
谁曾料到，这样的两个人会在日后有了交集，互相吸引，互相伤害，再擦肩而过。
来吧，拥抱我吧，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的爱，你爱他那么多却得不到他，就如同我爱你那么多，不是也从未得到过你么？
赐给我一夜的梦，也是好的。赐给我短暂的没有距离的接触，也是好的。
汗顺着脊背留下，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情欲的气味，有纠缠的呻吟，有满足的叹息，有爱人的手指留在皮肤上褪不掉的感觉。
带着这样的错觉，沉沉的睡去，如果可以，甚至但愿长梦不醒。
韩千被照在脸上的阳光刺醒的时候神志还有些恍惚，他动弹了一下，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再一看身边，余亮趴着，睡的正香。
床单上还留着昨日欢愉留下的印记，韩千慢慢的坐起身来，腰部竟然有些酸痛，想来昨晚还真是放纵。
记忆模模糊糊的，像给包上了一层砂纸，但是大概事情还不至于忘得彻底。许久没有过的进入别人的身体，狠狠发泄出来的快感也还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