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儿----张鼎鼎

作者:  录入:12-27

  李灿灿教给我一点技巧,就让我自己练习了。虽然还是简单的线条,还是要经常的涂饰擦改,不过我的心情可是要比画方块好上几百倍,我很用功的画着,希望能有一天画出完美的骁宗。
  什么?我喜欢骁宗?错错错错!我喜欢十二国记,也很喜欢里面的人物,但都只是很平常的喜欢啦,就像我同样喜欢尚隆,同样喜欢阳子。而我,之所以对骁宗比较偏爱,只是因为......他和亦有点像哦。
  当然,我家亦的头发不是白的,眼睛也不是红的,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像。恩,也许是那种表面看来有点冷酷,但其实很温柔的气质吧。
  骁宗给我的动力当然比方块大大的足,我终于体会到了画画的乐趣。同时,我觉得李灿灿对我也比先前......恩,温柔了些?可以这么说吧,反正不那么冰冷机械了。
  然后,又过了半个月,那恐怖的日子再次到来了。
  "蕴蕴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亦吻吻我的嘴角,吻吻我的耳朵,将我搂的紧紧地,仿佛想借此把全部的力量都传递给我似的。
  "是的,我知道,我不怕,不是很疼的。"
  我抓着亦的领口,尽量是自己的声音不要太过颤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已经二十六岁的绝对成人的男人,害怕打针简直就可以用懦弱来形容了。但是,我还是怕,怕得很没有道理。我并不是怕痛,虽然疼痛令人不舒服,但与其被针扎一下,我宁肯挨一刀。
  不仅对针头恐惧,我对整个医院都没有任何好感。这可能是因为我先前在医院中躺太长时间的缘故吧。
  从我醒来,到能够下地,然后到能够进行基本的活动,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在那半年里,我不停的打针吃药,不停的做各种检查,不停的做复建。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厌恶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害怕针,一看到那冰冷的针头,我就有种眩晕感。
  如果没有亦的支持,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能从医院里出来,也许不用一个星期,我就崩溃了吧。
  那时候亦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陪着我,给我擦汗,告诉我不要怕,告诉我他会一直陪着我。他给我讲了很多我们的故事,虽然我依然想不到哪怕一点一滴的我们的过去,但在这种永远充满关怀的声音中,我的确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所以即使现在我怕的要死,我也不想让亦再担心了,只是,我虽然下定了决心,却没办法改变客观事实。随着医院越来越近,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僵,我想我的脸色可能也变得越来越白,因为亦的语调虽然没有变化,但眼中已经充满了焦虑。
  医院终于到了,我几乎是被亦抱进去的。我是这里的熟客,医生护士也早就预定好了,所以没有耽误一点时间。
  量血压、做脑电图、做心电图,总之从头到尾全部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项。
  "可以不做吗?"我可怜兮兮的看着对面的医生和化验员,我知道自己很过分。这是一家大型的综合医院,在全国都很有名气,每天都要医治大量的病人,连挂号都很紧张。但现在几个医生和测量员都集中在这里,只是为了我一个月一次的检查......虽然说亦有这家医院的股份,但如果不是我这么懦弱,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但是,还是那句话,我虽然知道,可,还是很怕。
  "这一项真的不可以去掉吗?阿钟。"
  知道我的恐惧,亦向我的主治医生问道。
  "如果你放心的话。"钟医生给出一个很淡然的回答。
  沉默了片刻,亦转向我:"蕴蕴......"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我恨你,钟医生!少做一项又不会死,少做一项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全身上下连骨头都拍了片子,做了测验,为什么还非要验血?!
  "好了,小蕴,把手伸出来吧,你知道,即使再拖延时间,你也是要做的。"
  钟医生毫不留情的继续打击我,而亦放在我腰间的手也更用力了。我低下头,用尽全身的自制,慢慢的抬起左手。旁边的阿翔立刻按住我的手腕,固定在桌子上,而亦也抬起受捂着我的眼睛。
  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但感觉却更灵敏。化验员拿起了酒精,又拿起了棉絮,然后,一个轻微的刺痛就从无名指上传来。
  老实说,并不是很痛,无论是护士还是化验员,亦给我找的都是最有经验最好的。但是我的心脏还是在那瞬间猛地加快的跳了起来,身体开始颤抖,一种极度的恐惧揪住了我,我想大叫,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没事了,没事了,蕴蕴,已经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亦在我的耳边不停地道,我慢慢的回过了神儿,只是,心跳的依然厉害,而且还有一种茫然感。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在这里做什么?
  "已经结束了,蕴蕴,不要怕了,这次的检查已经全部做完了。"亦捧着我的脸,认真道。
  哦,是了,我是在做检查,一个月一次的身体检查。
  "已经结束了?"
  "是的,已经结束了。"
  我长吁了口气。钟医生笑道:"是的,小蕴,你这次的刑罚已经结束了,化验报告最晚的两天内也可以出来,如果基本正常的话,你以后......"
  我眼睛一亮,立刻叫道:"我以后就不用来了?!"
  "很遗憾,还是要来,不过可以三个月再来一次了。"
  我有点失望,不过想到三个月一次总比一个月一次的好,也就释然了。因为这个消息,我的精神要比以往检查出来的时候要好很多,出门的时候甚至能自己走了。
  在路过自动贩卖机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口渴:"亦,我要喝水。"
  "好。"亦去掏钱包,然后,立刻出现一个尴尬的问题,没有零钱。不仅他没有,阿翔也没有,另外的几个保镖身上同样没有。
  这是什么事呀!
  就在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出现一个带笑的声音:"没有零钱是把,我愿意换哦,不过要高价啊。"
  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年轻人,他留着搭到肩膀上的半长发,留海挑金,衬衣上开了三个纽扣,下身是一条乞丐风格的牛仔裤。但很奇怪的是,这样的穿着,却仍显得他很斯文很干净。
  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很大,笑眯眯的,几乎是第一眼,我就对他很有好感。
  "哪,不要说我放高利贷哦......然?!"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惊讶,眼睛大睁,不可思议的瞪着我:"然,真的是你吗?然!"
  他表情非常激动,但立刻就被阿翔栏住了。亦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你认错人了,先生。"
  "可是......"
  他的目光在我和亦之间来回徘徊,想要再说点什么,但亦已经低声对我道:"蕴蕴,车上有水,我们回去喝好不好?"
  我点点头,跟着亦走进电梯,在走进电梯的同时,我回过头,那个青年正一脸急切的看着我。他的表情,不像是认错人啊,他会是我过去认识的人吗?不过,他叫我然,这不是我的名字,想来还是他认错了吧。
  "蕴蕴中午想吃什么?"
  我不满的瞪眼:"为什么总问我想吃什么?难道我除了吃就不知道别的吗?"
  亦笑了:"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去吃小肥牛了。"
  "不要!"
  我立刻反驳,然后听到亦低沉的笑声。
  小肥牛很好吃,汤料很好,肉质也是超赞的。所有的牛肉全部都是从草原上空运过来的,每一张都削的薄薄的,在锅里一涮就可以捞出来,肉质鲜美,入口即化,配上辣辣的锅料,简直让人恨不得将舌头都吃下去。
  "你也吃啊,不要老给我加啦。"
  亦一直吧食物往我的碗里送,自己倒没吃几口。
  "火锅就要快点吃的。"
  "慢慢吃,不要急,没人和你抢的。"
  亦拿纸巾帮我擦了擦汗,顺嘴吃掉我筷子上的青菜,这个过程很快,但在我眼中却像个慢动作,仿佛那青菜被拉长了无数倍,一点一点的被他嚼到口中。然后我的脸也一点一点的烧了起来。
  "怎么了,舍不得这根青菜,要不要我还给你?"
  他的眼角微微上斜,我立刻奋力摇头,再次把脸埋到了饭碗中。然后,那可恶的笑声又响起了。
  小肥牛吃的我辣嘴辣喉咙,直接的后果就是晚上有点闹肚子,不过我可不敢说出来,否则亦再抓着我去医院,那我不就惨了。好在这只是食物上的一点点不适,并没有太大的症状,亦也没有发现。
  第二天,是李灿灿来教课的日子,现在我的技术已经比过去好太多了--起码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看看我笔下的骁宗,已经有几分想象了嘛。
  "恩,看来邢先生是很用功了。"李灿灿拿着铅笔对我前天才赶出的一幅画做着点评,"这里就处理的很好,不过这里就有点欠缺,邢先生不要急着非要画的很像,最重要的是线条要处理好......"
  铅笔削的很尖,很黑,黑的发亮,如同一个针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是我的目光却被那笔尖吸引住了。于是那黑色的笔尖越来越亮,越来越像针。
  指尖开始颤抖,心跳开始加速,空气越来越稀薄。
  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我不知道,可是,却本能的想抗拒。
  "邢先生?邢先生?"
  我听到李灿灿的声音,我模模糊糊的想回应。不能让她惊动别人,不能让亦知道。
  我这样想着,可是,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觉得这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后来李灿灿说其实不到两分钟,在她发现我不停的冒虚汗的时候就去叫杰姆了,但这些我已经不知道了,我最后的一个印象就是一声巨响。
  第二章
  很黑、寂静、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感觉中却有东西在存在着。
  很危险,很恐怖,就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狼,只要我转过身,它就会把爪子搭在我肩上。
  我瑟瑟的抖,但令我恐惧的是我竟然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亦呢?亦呢?
  嗤--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声讥笑,然后,一个身影慢慢的浮现。那个身影很模糊,只能看到瘦,非常的瘦,但不知为什么却给我一种熟悉感,好像那个人是我最亲近的。
  是我的亲人吗?但好像没有听亦说过我还有什么亲人,那么,是我的朋友了,可是,好像以前也没有见过。
  我向前走去,我想看看那个人的样子,也许看到了,我就能想起来了。但我向前一步,那个人就后退一步,我赶得急了,那个身影竟开始变淡。
  "你是谁--"
  我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没有得到答案。
  唇边一凉,我睁开眼,就见亦正拿着棉球给我的嘴唇沾水,他的眼圈有点黑,神情带着淡淡的疲惫,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蕴蕴?"
  他的眼睛一亮,同时将我的脸向右摆,于是我知道又挂上了水。果然不到片刻,就感到左手一凉,同时亦也松开了手,我暗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的问题不是太严重,否则亦是宁肯把我的眼睛蒙上去也不会罢手的。
  "小蕴醒了?"钟医生很快就到了,不知道不是故意宽我的心,他点了点头,"恩,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我只能笑笑。
  "好了,小蕴,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在你昏倒的时候,我们已经重复了一遍身体检查,事实证明上次的检查并没有错。"
  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是的看了眼亦,我可以想象在我昏倒的时候钟医生遭受了什么待遇。不过,又做了一遍检查......我不知道是该哀叹自己的倒霉,还是庆幸糊里糊涂的逃过了一劫。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回过了神儿,我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只是把笔尖认作针头了。"
  为了不做要重复几遍的蠢事,后面的那句话我的音量并没有放低,不过一说完我就低下了头。无论我有再多的理由,但一个大男人怕针,而且怕到这种地步,也总是......很丢脸的。
  "小蕴,抬起头。"
  我仰起脸,还没回过神,就看到一个食指正对着我的眉心,一阵眩晕,我反射性的抬起胳膊,闭上眼。
  "你做什么?"是亦的声音,带着怒气。
  "不要紧张,好了,现在我大概可以知道,小蕴是怎么回事了。"
  我慢慢的睁开眼,同亦一起疑惑的看向他。
  "小蕴,你刚才并没有把我的手指看做针头吧。"
  我摇摇头,虽然只是一眼,但手指和针头有那么大的差别,我也不可能认错。
  "那么,小蕴,你刚才是不是觉得很晕?"
  "是。"
  钟医生慢慢的笑了笑:"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有一点尖峰恐惧症罢了。"
  尖峰恐惧症,简单的说就是一种恐惧症,和那些怕黑呀,怕封闭空间的类型一样,不过尖峰恐惧症怕的是尖状物体罢了,得这种病的人不能见到尖的物体,比如刀子、针,见到了就会头晕、心悸、产生受伤害的幻想等等。
  不过我的症状比较轻微,除了针之外,刀子啦筷子啦这些东西我也能见见,只要不用这些东西指着我就好了。其实针也是能见的,只要让我知道那针绝对绝对不会扎到我身上就好了。
  我的症状不严重,只要注意点,基本不用影响日常生活,所以也没有必要去看专门的心理医生--当然,钟医生是有提过他自己不够专业,不过我却觉得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最专业的分析了。令人庆幸的是,亦也没有太坚持,所以我总算没有从内科医生这里,转到心理医生那里。
  "亦,你没有把李小姐辞退吧。"出了医院,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问题。
  "还没有。"亦皱了下眉,"你不会还想继续学吧。"
  "当然。不是已经做过试验了吗?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害怕铅笔,只要......恩,只要不把笔尖想象成另外的东西就好了。"按照钟医生的说法,其实很多人在被用尖刺物体指着时都会有头晕的症状,只是我对针有太大的恐惧,才会反应的厉害些。
  "而且,我不是喜欢画画吗?虽然当不成画家,但我也会努力的!"才刚刚有点进步,我可不想放弃,又不是以前只能画方块的时候。
  "蕴蕴......"亦沉吟了片刻,仿佛在想怎么措辞,"你过去......只是对美术有点兴趣,并不是......非常的喜欢。"
  "但你可说过我以前是个画家呢。"
  "......这个,你虽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很有天赋。"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亦,你这话转的也太没有水平了。哈哈,我早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画家啦。"
  亦的脸色有点难看,我笑道:"我可是脸皮超厚的,不过亦你也不用给我找什么天赋的借口了。我知道你只是怕我闷,所以给我找点事情做。"
  亦摸摸我的头发,很怜惜的那种。我抱着他的腰,把脸靠在他的胸上。
  "亦,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上画画了,让我继续画好不好。"
推书 20234-12-26 :彩虹身边----游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