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种语气好像也不是喜欢的样子呢。」
伊庭于是接替被自己儿子瞪得浑身僵硬的可怜父亲继续提问、发现「凶恶」儿子看着身边死小孩的时候表情瞬间温柔如水只能感叹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
而被问到的人继续困扰地皱着眉头仔细思考要怎么回答、这种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喜欢啊、不过不是作为父亲的那个人,像现在这样在小餐馆和酒吧里演出的Keyboard或者是半夜还窝在桌子边上写歌的那个人,我非常喜欢。」
「那还是不喜欢咯、明明是你的父亲却只喜欢在工作时候的他,不就等于在说不喜欢你的父亲么?」
啊、感觉到了,恭祐那种很少会被砸在自己身上的杀人视线,不过如果这样就退缩放弃的话大小姐她不是很丢脸--
「没有啦、我们家的明ちゃん其实是很喜欢我的,对吧。」
秋本很怀疑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否则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就缠到了自己的背后、还故意夹在他和恭祐之间笑得一脸猥琐,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的秋本往另一边别开头。
「对吧对吧、明ちゃん最喜欢我了对不对?」
他提高了声音像是撒娇一样的语气把在场的三个人都给吓了一大跳、恭祐想着自家的父亲虽然很幼稚很爱玩但对自己好歹不会用这种调子说话,否则自己肯定早就已经不知道把他扔去北极多少次了。
当事人的秋本却习以为常地抬手挡掉了越凑越近的父亲。
「真是、你到底多大了啊,不要总是粘糊糊地缠在别人边上啦!说到底你不是来工作的么?」
「可是朗君已经回家了、我有没有事做,想顺便和明ちゃん培养感情嘛。对了、你--」
他突然掉转了脑袋看着被自己撇到一边的小野坂恭祐少爷、表情让后者突然觉得啊原来天真的性格和表情是可以遗传的么。
「刚才是你说要我把亲爱的明ちゃん交给你吧?」
「啊、是的!」
原来连那样的话都已经说过了么、真是想不到的主动呢。伊庭坐在那里笑得安安静静看着对面三个人脸色变得跟信号灯似的、顿时就觉得心情很好。
「那样算起来的话我们就应该算是亲家了呢。」
「亲家?我有说过会同意把我们家可爱的明ちゃん给他的话么?」
「我也没有说过要征求你的意见。」
秋本不客气地打断了自己父亲显然是未经思考的判断、鼓着腮帮子很恼火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真是够了、你可以回家了,既然已经没事了的话。所以说、你--」
他居然会真的乖乖听话地不再纠缠自己这件事让秋本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在做梦就是这个男人今天突然变正常了、但结果证明两者都不是,对方在离开自己之后立刻走到了伊庭身边弯下腰作绅士状。
完全没有可信度的举动、就是因为一直像这样不着调--
「你就不要再给伊庭さん添麻烦了啦!」
居然真的有回应地站直了身体、果然今天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了,这个男人。
「伊庭?那个、突然这么问虽然有些失礼,但您知道伊庭あゆみさん这个人么?」
「啊、あゆみ阿姨么,您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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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黑玫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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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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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秋本僵直地坐在那里傻傻地往嘴里灌冰水、小野坂有些担心地从他手里抢过杯子,伸手在他眼睛前面划了几下。
「是哪里不舒服么、从刚刚开始表情一直很难看。」
「没、没有啊。」
秋本于是突然醒过来侧头看着他愣愣地摇了头说完全没有不舒服、勉强弯起的嘴角看上去却怎么也不是没有事的样子。
「可是脸色很差、真的没有关系么?有哪里不舒服的话还是早点回家休息比较好、忠義さん刚才不是也在说你最近太忙了么,不注意的话累垮了怎么办。」
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死小孩的爱好就是毫无意义地逞强、所以小野坂微微皱了眉头继续苦口婆心,对方不领情地摇了头说他真的没有事,然后就低头往嘴里猛塞东西来证明自己状况良好。
于是就清晰地证明了他正处于非正常状态的事实。
「所以说我的意思是--」
「可是我想在恭祐さん边上呆着。」
秋本转回头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坚持着。
「恭祐,让明ちゃん留下来吧、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紅葉看自己儿子明明是关心也能说成是命令的语气以至于从一开始就有「夫妻」吵架架势的对话就要陷入僵局、好心地插嘴。
反正秋本也说了自己不是身体不舒服、还一脸死也不要走的表情,就这样硬生生地把人家赶回去怎么都不合适吧、而且还完全看不出有在「关心」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个死小孩不知道所以才要管的。」
「我知道的!」
伊庭倒是有点担心秋本的失常会不会是自己之前和他父亲的对话的缘故、但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当话题被扯到自己那个与其说是生性随和不如说是天真程度和年龄差距过大的姑母他突然就垂下了眼睛表情还带着点受伤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的话、光是让他回家休息也没有意义吧。
「你连自己有没有不舒服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架还真是吵得极其没有营养、完全不是某个向来号称自己冷静自持的人的作风,不知道是应该说恋爱中的人都是不可思议的还是说他的恋爱对象影响力太大。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恭祐さん怎么就知道我是胡说的呢?」
持续这种绝对不可能有结论的争吵的确不是小野坂一贯的风格、所以他最后叹了口气没有再坚持下去。
「总之吃完立刻给我回家睡觉、一秒钟都不许赖。」
「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这个死小孩居然还敢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也不想想不是因为担心谁愿意用这种保姆式的调子说话,小野坂顿时觉得不好好教训他几句绝对说不过去。
秋本却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塞了满满一嘴奶油之后就别开了头、撑着脑袋看着落地窗外的大街怔怔地开始发呆。
怎么也不是没事的样子吧。
「明さん、我可以去看录音么?」
「啊?」
他转回头看着问话的伊庭迟缓地反应了几秒钟之后、点点头绽了一个漂亮的营业用笑容出来。
「啊、当然可以。」
秋本用的是一种很愉快的声音和表情,垂下来的手轻轻触及小野坂的、然后反握住。
「到底怎么了?」
小野坂认定了秋本之前的固执完全是因为不愿意在自己的父亲还有澪面前失态、那么和自己独处了总可以老实说出来了吧?
「不是说了什么事都没有么、是恭祐さん太多心了啦。」
「我说你真的把本少爷当成和你一样的笨蛋是不是、那个表情怎么可能是什么事都没有啊,乖乖自己说出来,否则我要生气了。」
当然他知道这种威胁不一定就真的有用、但如果连威胁都不做那他的立场要怎么办,以后某人更会肆无忌惮地耍赖胡闹不把他当回事了。
「那个是我妈妈的名字、あゆみ,我一直以为她可能已经不在日本了结果她居然一直就在东京都内--」
「所以你不高兴?」
「不是、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这样很奇怪。」
这样真的太奇怪了,那么多年甚至连电话都没有给自己打过一个的那个人、还有在那个瞬间怎么也想不起母亲的脸的自己全都很奇怪。
但像这种事就算说出来也没有用不是么、他不想听谁安慰,不管是「这样也没关系」还是「这样不对」的说法都不能让他觉得轻松--
所以他像是期待着什么一样微微抬了头看着小野坂等他给自己一个回应。
「明想见她、是不是?」
「--没有那回事、完全,没有想要见她的意思。」
秋本一边说一边抿着嘴唇低下了头、垂下的眼睛让小野坂看到了意料中的迟疑,突然就觉得欲盖弥彰的死小孩非常可爱。
「明今天晚上住到我那里去吧、既然不想回家的话。」
「可是作业怎么办、我拜托真由送到家里了。」
因为他并没有说不要所以对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小野坂随意地说了句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是万事解决、心满意足地牵起了小孩的手。
「被忠義さん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很生气的。」
「唔嗯、原来我们的明ちゃん还会担心忠義さん生气的么,那最多明天让司机送你上学、这样他总没意见了吧。」
况且他脸上丝毫没有担心的表情、显然是连假装一个也觉得很浪费,说那种话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说服力。
「总之本少爷已经决定了、记得打个电话和忠義さん还有爸爸说一声。」
「家里那边不打电话也没什么关系的啦、反正会不会去都差不多。而且、恭祐さん不要突然就爸爸爸爸的叫得那么亲近,我听着觉得好别扭。」
「为什么?」
小野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皱了眉头努力思考的死小孩、如他所料刚才说话的时候他应该是根本就没有多想所以突然被问了为什么的时候就必然地困扰了,不过应该说就算思考过了大少爷他还是觉得不一定就真的可以明白他用的逻辑。
所以其实他也并没有奢望得到什么可接受的答案。
「别扭就是别扭嘛、我觉得别扭不行么。」
果然是这种结果--
「是是、怎么觉得都可以,我们家什么都是明ちゃん最大。」
「怎么说得好像是我不讲理一样。」
「完全没有那种意思、是你想太多了。」
小野坂觉得和死小孩斗嘴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因为各种各样无关紧要的事情争执着这个那个,看死小孩丰富到有些浪费的表情变化莫名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有时候觉得自己简直是闲到疯了才会有这种笨蛋一样的想法、但如果承认了这一点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其实就是个笨蛋因为这种想法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看见死小孩就想欺负着玩,而小野坂少爷自认再怎么不济也没有到连智力都有问题的地步。
做了不算很长时间的努力之后他就明智地选择了放弃类似的思考、不再追究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样不可思议的变异,专心且完全不考虑前因后果地和秋本玩着无聊的斗嘴游戏。
事实证明有时候假装自己是个笨蛋会让生活变得很幸福。
「啊、恭祐さん笑得傻乎乎的。」
「这种话轮不到你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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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人一狗占领的大床让小野坂看得一头黑线、虽然他是听狗主人说过这孩子一点都不怕生之类的,但能有刚认识一小时就同床共枕相拥入睡的「成果」秋本也是功不可没。
--死小孩太容易和别的生物混熟了。
「幸ちゃん、醒醒。」
比起叫醒一脸幸福的秋本、他觉得还是把另一只赶回自己窝里去睡觉比较合理而且不会有罪恶感,更何况死小孩是他家养的凭什么要陪一只狗睡觉?
「嘘、乖,到自己床上去睡。」
对方咕噜了几下最后在小野坂阴沉的注视下依依不舍地爬下床、把空间留给了床的主人。秋本从嘴里意味不明地喃喃几声、但并没有醒过来只是往代替了那只大狗的小野坂身边蹭过去一点。
死小孩为什么就算是在别人床上也可以睡得那么安稳啊、如果有人意图不轨的话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小野坂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无聊得很,既然自己也是意图不轨的那个对这种毫无防备的优点还能有什么不满的啊?
但真是不可思议、仔细想想难道是死小孩魅力不够的缘故么,也不是第一个带回家的交往对象,但只有这个人不管带回来多少次都只是静静地在他边上躺着而已。
看着那张脸就觉得心满意足。
当然现在有比这个更需要解决的问题、洗完澡就和幸一起倒在床上睡死过去的小孩绝对已经把打电话这件事忘了,如果明天被千羽知道的话肯定会被骂死的、两个人都是。
「明、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睡,不是跟你说了要好好休息的么--」
前言收回、他今天晚上就会被训得很惨。不过千羽也是个足够莫名其妙的人、明明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的是他自己,居然一开口就在那里教训接电话的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睡,他到底有没有想要人家接他电话啊?
「那个、忠義さん,明已经睡了。」
做好心理准备的小野坂打断了电话那头千羽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喋喋不休。
「恭、恭祐君!?我明明就是打给明的、为什么接电话的会是你?啊、你们两个今天是不是又瞒着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说了多少次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先和我说一声、真是要被你们气死了。」
「--所以我正要给忠義さん打电话呢、明今天心情不好而且身体也不太舒服,所以我才把他带回家来好照顾他的嘛。」
因为担心吵醒秋本所以小野坂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
「又不是无家可归、为什么非要到你那里接受照顾啊?」
虽然千羽也并不反对他们两个交往、但他认同又不能代表全世界都能接受,何况那两个从来就不知收敛会做的只有把事情一次次弄得更加糟糕。
「那是因为他、啊总之关于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说,那么晚了忠義さん打电话找他有什么事?」
啊啊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
「因为昨天拍的宣传照好像出了些问题所以明天一整天都要赶工、明天早上我会来接他,算了、恭祐君带他一起来公司吧。」
挂了电话千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最糟糕的决定、谁知道让那两个一起出现会不会又惹来什么意想不到的大麻烦,果然他明天还是随身带着胃药或者是镇定剂之类的东西比较好。
天知道为什么自己必须对那样两个男人的事情负责、明明连他们自己都没有要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意思。
「恭祐さん?」
尽管他压低了声音还是被吵醒了的秋本揉揉眼睛叫了他、因为没有睡醒所以语气软啪啪的让小野坂觉得很可爱,并且想再多听一些。
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百无聊赖地绕着他垂在额头上的头发。
「幸ちゃん到哪里去了、刚才好像是它躺在这里的。」
「唔嗯、明比起本少爷更喜欢幸ちゃん么?」
居然一醒过来先想到那只狗的事、他应该称赞死小孩是一个富有爱心的好孩子么,小野坂黑了脸特意用了不高兴的语气。
「刚才是忠義さん打来的电话?」
但是睡得稀里糊涂的死小孩根本没在乎地换了个话题继续软软地问。
「真是的、算了,忠義さん说明天早上开始就有工作。」
「这样子啊--」
虽然秋本这样说了但小野坂确定睡眼朦胧的死小孩其实根本就没有听懂自己说了什么、叹口气看他扁扁嘴又往自己怀里钻过来的样子,想着这个死小孩到底为什么要醒过来一下啊之类的无厘头问题突然一时兴起轻拍了他的脑袋。
「明、别睡了,我们来做些晚上该做的事吧。」
死小孩被迫睁开眼睛、盯着小野坂看了很长时间之后鼓着腮帮子说自己只想睡觉,那张脸让小野坂看着觉得很好玩所以他伸手戳戳他的脸颊。
「做完就可以睡了。」
「我不要嘛!」
小野坂继续固执地妨碍他睡觉、相对的秋本也固执地不领情,恼怒地噘着嘴狠狠地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