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我不是!!"激动地否定後窘迫地低头:
"我只是......有些好奇......"
晖昀坐回对面:
"快吃吧!等会儿送你回去。"
车上,一阵玲音打破长久的沈默。
"喂......?"明吟戴上耳机按下通话键:
"哦......我和朋友在一起......"
晖昀瞥一眼,正瞥见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姓名......
"明吟......"车往路边一靠,端起他下巴凑近:
"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明吟愣了,那人也愣了。
轻轻地抽走手机,按下挂断键:
车子重新启动时,带著蛊惑一笑。
到达目的地时,明吟一番感叹。
"天!这是你家?"
"不,行宫而已。"
明吟被他逗笑了:
"皇上还真劳民伤财!"
晖昀没接话,只静静地锁上门,和他一起坐到沙发上。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和那个与他神似的少年一起赖在这柔软的沙发上做土豆......
"知道为什麽带你来这儿?"呼吸暧昧地擦过颈项。
"不......不知道......"鹌鹑低了头结巴。
"你不是好奇吗?"倾身舔他的耳廓。
"啊!"明吟一颤想要推开他,却被他顺势压倒。
强有力的躯体覆在身上,陌生的重量逼得明吟惊慌失措。
晖昀将他的双手箍在头顶,扯开他的衣领轻咬著他的脖子:
"现在......知道了......?"
明吟微喘著别过脸去,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令他脑中一片空白。
猛地,厚重的校服连同里面的毛衣一起被掀至胸口,暴露在空气中的凸起还未适应寒冷便被一口咬住。
"呜......"酥麻的感觉自胸口传遍全身。
明吟咬住唇,不让呻吟溢出。
晖昀正要继续,却听"哢啦"一声
──门开了
明吟迷茫地看向门口,一瞬间惊恐地睁大了眼。
晖昀倒是毫无被抓了个正著的尴尬,起身替明吟整理好衣服,随後好整以暇地看向门口那人。
寒庚维持著拔钥匙的姿势,许久才说了句:
"明吟,去车站等我......"
明吟低了头出去了,擦肩而过时,他红了的眼让寒庚的心下一紧。
自己刚拿到学位便受表叔之命回来照顾明吟。叔叔刚病逝不久,婶婶身体不好常顾全不及......
好不容易将他从消沈中拉出了些......可现在......
"谁准你留著钥匙的?"嘲讽的语调拉回思绪。
所有的自责与内疚瞬间化为对眼前人的愤恨:
"他还是个孩子!"。
"你有什麽资格冲我吼?"晖昀笑著坐到床上:
"就凭你也上过这张床?"
寒庚愣在当场。
原来那些风声都是真的......
原以为自己离开後他会找他会恨他会永远记著他......
但原来......他高估了自己......
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不想让他看到这幅脆弱的样子,转身跑向了门。
手触上门把时忽地天翻地覆。
身子砸在冰冷的地板上,还未从疼痛中缓过神,一个重量已压了上来......
"住手!!"寒庚挣扎著想把他掀下去,却被他用领带捆了双手绑在床脚上,粗暴地拽下裤子。
下半身的寒冷带来从未有过的羞耻感令寒庚剧烈颤抖著,他哭出了声,无力地反抗著。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白马王子温柔地吻去他的泪,为他套上许诺一生的戒指。
而如今,光秃秃的手指在半空胡乱挥著......
他不知戒指去了哪里?童话去了哪里?那个信誓旦旦要给他幸福的人又去了哪里?
翌日,在鸟语花香中醒来。
揉著酸痛的腰,转头便看见那思念多时的脸庞。
浓密的睫羽在脸庞洒下阴影,苍白的肤色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那每一个依偎著的清晨,期待著新一天的道来......
但这美好的错觉在昨夜的记忆袭来时戛然而止。
他的哭喊他的挣扎......血和男性的独特气味在空气中蔓延......
触电般缩手,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车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成功,急急地发动了扬长而去。
混乱的大脑无暇思考,只凭著直觉控制著方向。
忽然手机响了,心猛地悬紧:
"喂?"
舒口气,是助理。提醒他再过一小时就要签约了。
挂断电话才想起来,有份重要的文件在公文包里......而公文包......
重又站在门前,心悸不已。
应该走了吧?可他伤得那麽重......
走前没锁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不管他走没走,悄悄进去取了个包应是没有问题的吧......
自我鼓励著,跨出一步......在看到床上那人时完全震住。
床上的人儿早醒了,他蜷著身子断断续续地哭著。
他的哭声很闷,哭一会儿便被自己咽住,咳几下缓过气来便继续断断续续地哭......
他的怀里,始终抱著什麽,上前一步,才看清那是自己的外套......
那日从混混手中救下他时给他披上的外套......也是昨日伤害他的见证......
他紧紧拽著外套的手指因为过於用力而微微颤抖著,他把脸埋在衣服里,嗅著他的气息,仿佛那个爱他宠他总护著他的王子,从未离开过......
听著他揪心的哭声,不知何时,眼前开始模糊。
被自己冤枉时流下的泪;在赛场上拥著自己时流下的泪;冷战了一天後扑入自己怀中时流下的泪;被冷落後在旋木上听著自己安慰时流下的泪......
自己总是在让他哭......
却自私地只想著他对自己的伤害......
忽地,哭声停了。
晖昀一惊,猛地扑上去:
"寒庚!!寒庚!!!"
摇晃了半天却是全无反应。他闭著双眼的神情如此安详,仿佛沈沈睡去......
不!!不!!!
心中呐喊著伸手抱他,却摸了满手殷红。
昨日欢爱的痕迹混合著新鲜血液,幽灵般附著在他的身子,再是抹不去了......
到达医院时已是中午,事先拨了李玲电话,静静地等候著。
两年来总避开著一些人和事......却在需要时想起......是不是有些卑鄙?
胡思乱想间,李玲已奔了出来,刚看到被他包裹著的人儿的惨状,便整个人僵在那儿。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李玲才颤抖著开始指挥。
准备稳妥後一人要想抱过寒庚,晖昀却犹豫著不肯放手。
"交给我吧!"李玲的男友按下正要爆发的李玲。
晖昀抬头看是他,才终於松了手。
目送著寒庚被他抱进诊室,刚想转身,就"啪"地一声,被打得偏过头去。
"畜牲!!!"李玲握拳,泪湿了脸。
她当然知道寒庚回来,也知道两人见了面。但她万万没想到,等待著他们的不是重归於好的甜蜜结局,而是血淋淋的一出悲剧......
那个信誓旦旦说要爱他宠他的人去了哪里?自私地把一切都推给他,还有脸跑来......
"滚!给我滚!!!"。
"李玲你嚷嚷什麽?这是医院,不是你家後院!!!"隔壁开会的主任蹙眉走出来。
"等他醒了我就走......"再无了平日的自信与强势,此时晖昀的语气,竟是低声下气。
李玲死死瞪著他,片刻後一转身冲进诊室。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令两人一怔。
"不像话!!"主任气呼呼地离开了,留下晖昀,独自站在空落落的走廊里。
手机重又响著。
"今天的行程取消了。"
"可是董事长......"
"我说取消了你听不懂吗??"
挂。
毁了,都毁了!!!
是自己一刀刀地将两人斩成了藕断丝连......
如今的自己,要如何面对醒後的他??
泪,混合著腥甜灌进心里,倘若当初去遗忘去包容,是否就不会有今日的结局?
等了将近三小时,门终於打开。
"给他做了局部热水坐浴和普鲁卡因保留灌肠,但还需要进一步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中午的饺子店,一如既往的热闹,柜台上的电话响起。
"喂?是晖昀啊!"温柔的鱼尾纹皱起:
"明吟都和我说了,上次多亏了你,什麽时候有空来......"
说到一半,笑容僵住。
"兰姨!!!"眼明手快的夥计扶住她。
"没事......我没事......"努力站稳身子:
"阿元,替我看下店!!"
刚叫车赶到医院便被人东拉西扯地签字,幸好晖昀陪著,才总算找到点踏实感。
生死状签订後寒庚立刻被推进了手术室。连儿子的面都没见到只能焦急地盯著手术室上的红灯。
站著站著便有些晕了,晖昀忙扶她坐下,买了点吃的给她。
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庚妈叹了口气道:
"这孩子......昨还好好的......怎麽今天就......"
"妈!!"晖昀扑通一声跪下:
"都是我害的!!!你打我吧!!!!!"
"孩子你这是干嘛???"庚妈忙去扶他,晖昀却不肯起:
"妈......你不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了?那小子又在外面惹事了对吧?"又叹口气:
"我知道你待他好,但也不能什麽事都护著他!他也不小了,该学著自己......"
"不!不是的!"晖昀激动起来。
"好了好了!"打断他的话将他一把拉起:
"你俩串通好了是吧?非要我心疼......"温柔地拭去他的泪。
指尖触上脸的刹那,再是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母亲"於自己,都是贬义。从小就被那势力的女人抛弃在金钱堆里,像泡了福尔马林,身子永不腐坏,灵魂被侵蚀的部分,却是再难复原。
所以对来得容易的感情总带著些疏离和犹疑,而如今,有个陌生的妇人,毫不吝啬地给予他家人的暖意。
但自己却恩将仇报!将她最宝贝的儿子弄得遍体鳞伤......
忽地,门开了,两人一愣,冲向推出来的床。
"手术很顺利。"医生取下口罩:
"等麻药过去就醒。"
两人同时松一口气。
晚上,轮流陪夜。
庚妈守著趴睡的儿子迟迟不肯歇息。
苍白的病房,拉长了夜的维度。
空调开得十足,庚妈几次起身帮寒庚掖好被子,晖昀也几次起身帮庚妈披上滑落的衣服,
破晓的时候,手指一动。握著他手的晖昀猛地醒来,冲出去叫护士。
韩庚颤动著睫羽睁眼,扑闪扑闪的,带著些迷茫。
对焦许久,终於看清眼前面容时忍不住哭了:
"妈......我疼......"
半天憋出一句。
庚妈积攒了许久的辛酸再是克制不住,泪涌出眼眶。
寒庚重闭上了眼,隐约记得刚才有谁握著自己的手......
正想著,两名护士跑了进来,又是拔仪器又是记录。
韩庚痛得眯起了眼,无意间瞟见门口的身影。
遥遥相望间,时间静止。
从初始霉运的相遇,到後来别扭的相惜......
飘香的日子蒙蔽了感官,坚信著大步向前必会到达终点......
然而......
"妈......我想单独和他说几句......"
庚妈点点头,抹把泪随著护士离开了。
见晖昀仍傻站在门口,寒庚虚弱地唤了声。
晖昀立刻像被施了咒般,僵硬地走过去,跪在他的床前。
寒庚费力地侧过身看他,手立刻被握紧。
又沈默著对视许久,终是垂下眼帘道:
"原来我们走的......从不是直线......"手上的力道明显加重。
"而是个绕不出去的圆......"疲倦地闭眼:
"你走吧......我已经什麽都不欠你了......"
手,渐渐松开。
晖昀再未说什麽,只起身吻了吻他,在他的手心留下一滴泪後转身离开。
走了漫长的路,却发现绕回原点时......有人目瞪口呆,继而痛哭流涕......但现实从不姑息逃兵。
分别时,在彼此心头刻下永不愈合的伤痛,淌著血,假装潇洒地离去......
旧的伤痛中,你的爱恨终日在纠缠我,而我也一样。
新的旅程中,我的爱恨再不能左右你,而你也一样......
那日後便再没见过。
晖昀继续埋首於他的事业中,之前临时取消的合同差点使公司损失了一个重要客户,尽管女王力挽狂澜,但自己造就的负面影响终是要自己弥补,於是申请提前半年去洛杉矶的分公司。
三周後,庚妈来电说寒庚出院了,想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
晖昀沈默半晌,他万没料到事到如今寒庚还护著他未向母亲脱出真相......
找了些事推脱,说了句以後会去看她便匆匆挂了。
之後的日子,明吟不断地打来电话,无奈换了个号码,再是不想与他家有任何牵扯......
一如既往地回空协带训练,一次结束後竟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大爷。
"你小子回来那麽多趟,也不知道看看你龙哥?"
晖昀讪笑。
大爷把他带到门房间,泡了壶茶:
"有兴趣听龙哥说个故事?"
晖昀点了点头,大爷喝口茶开始了他的叙述:
赵家和寒家都是大户人家,建国後从商,但素无交往。
文革时,两家都被抓去批斗。为了保住唯一的子嗣,巧合地买通同一个工人将孩子过继给他。
寒己末和赵敬之就是在那里认识的,两人都只有七岁,相同的遭遇令他们很快便热络起来。
已末圆滑世故,敬之忠厚老实。每每敬之被其他孩子欺负时已末都会挺身而出替他解围。
而每每身子不好的已末想偷懒时,敬之也会二话不说地包下他所有的活儿。
工人夫妇待他们视如己出,省吃俭用地照顾他们,甚至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一晃十年过去了,日子好过了些,却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赵家来的是敬之的父亲,他的母亲在那场劫难中不堪折磨悬梁自尽了。
寒家来的是已末的叔叔,他的父母熬过了九年,却在今年春双双病故。
他们交换了住址便依依不舍地走上自己的方向。
家财散尽,血脉犹存。两家在一路颠簸中渐渐复兴了家业。
敬之和已末回去後各自求学,但无论再怎麽忙,联系从未断过。
每隔两周,两人都会去探望那对养育他们十年的夫妇,随後一起在田野上信步。
这样的岁月是忙碌而充实的,直到二十二岁那年,事业有成的敬之告诉已末,他要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