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冷哼，"死了？你亲眼见过？"
紫微帝君还是觉得不对，"可、可是，万俟隳不是魔吗？"
杨戬不紧不慢，"你见过能把魔气隐藏得如此彻底的魔头吗？"
紫微帝君觉得他的脑容量遭到了考验！
确实，万俟隳虽然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但是却不缺少阅历、经验，再配合上他骇人的法力和被封印的时间，确实都与前任战神出奇的吻合。自己也好象听说前任战神是个美人来着，而万俟隳长得也够上档次......
可是可是可是！那样也未免太奇怪了！
按照杨戬以前说的，万俟隳应该是被原始天尊封印的，阐教头子什么时候管过天庭的事了？而且当时天庭再怎么缺人手也不至于找个魔来当战神啊？万俟隳连自己都想不起来，又是怎么回事？
杨戬上前，抽出两刃三尖刀，放紫微帝君下来。
"我也没说他就是前任战神，只是猜测。而且，不管他以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现在是魔的事实。"
紫微帝君揉着跌下来时摔疼的屁股，突然想起一事，"所以你前些日子一直抱着前任战神的手札看？"
"我以为上面有什么线索。"
"可惜现在毁了。"
"无妨，我已经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
"诶诶，就看出来点什么？说不定前任战神和万俟隳一样，也对你这样的冰山美人有特殊爱好......哎呦！怎么又踢我！"
杨戬觉得踢他都是便宜他了，"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都在重复写着四个字，其他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是‘冰山美人'？"
紫微帝君边说边往后一躲，却迟迟没等来杨戬的怒火，大着胆子地向那一身浓墨的人望去，却见黑帷拂动中，杨戬无瑕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的霜色。
[天命，不可违！杨戬，你要好好记住这一点。]
墨玉般纯正澄澈的眸子中浮动着朦胧的幻色，杨戬茫茫然地站着，抓不住任何东西的双手缓缓握紧，启唇，字字清晰。
"天命，难违。"
前任战神究竟是面对着什么，会如此或迟疑，或坚定，或悲愤，或无奈地写了满满一本----
天命难违......
天命难违......
天命难违......
万俟隳调好药进来时，紫微帝君还坐在地上作螳螂状。
自然没心管经常抽风的紫微帝君，万俟隳直接扯了杨戬让他坐在床上，把盛着暗金色药液的银钵放在一边，抬手解杨戬的上衣。
紫微帝君还没有从前任战神的讨论中恢复过来，看着一站一坐的两人发呆。
万俟隳似是感觉了什么，回过头看着两眼发直的紫微帝君，不耐烦道，"你盯着看什么？"
紫微帝君摸摸了下巴，啊，还好没有口水，"那什么......你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万俟隳看了看药，又回头看了看同样莫名其妙的杨戬，"有什么不对？"
紫微帝君慢吞吞道，"你不觉得杨戬应该先变回男身，再脱上衣吗？"
......
万俟隳还没反应过来，杨戬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身体，顺手......呃，顺脚将紫微帝君直接踢出宫门。
终于清净了。
万俟隳难得没有挑话惹杨戬生气，仔细地将药液均匀抹在丝毫不见愈合的伤口上，抬眸见杨戬正看着自己。
"即使是神仙，颸旐的赤流鞭造成的伤口一般也是无法愈合的。这个药液是引子，真正治好还要用法术。"
杨戬不答，只是将身子倾了倾，任由万俟隳的指尖顺着伤口慢慢划过，恰到好处的法力从指尖涌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微微冰凉的感觉减轻了伤口的灼烧感。
杨戬目光复杂地看着万俟隳邪魅上挑的眼角，忽然轻声开口道，
"万俟隳，你留在我身边吧。"
万俟隳全身一震，手指停滞不动。
许久，万俟隳始终没有抬头回望杨戬的眼睛。
暗金色的药液自殷红的伤口滑下，万俟隳仿佛对那滴药液产生了兴趣，任由它沿着杨戬少见阳光的雪色胸膛徐徐抹过。
一低头，万俟隳舔去了那滴滑出老远的药液。
杨戬一惊，反射性的抬起两只手搭到万俟隳肩头，似要将他推开。
万俟隳没再有举动，只是继续低着头，有条不紊地施法让伤口愈合。
"什么留不留的，小戬儿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了？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虽是揶揄，万俟隳的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宠溺、愉悦，如释重负。
杨戬双眸望着床幔，眼珠仿佛不会转动。他的表情也是出奇的温和，温和得宛如面具一般。
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呢......这样也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达到自己的目的......
杨戬的声音很是柔和低缓，仿佛含着某种蛊惑，"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那我解了定魔珠好不好？"
解了定魔珠？
解了定魔珠？
......
万俟隳又是一震，几乎是瞬间，聪明绝顶的他就明白了杨戬的意图。
这可是他的小戬儿啊！他比了解自己还要更了解的人！
万俟隳修长有力的缓缓手指上移，扣住了杨戬线条优美的肩，死死死死，几乎要剜出血来。
杨戬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仍然是容忍温柔的语调，"怎么了，这样不好吗？"
"好！好！好得很！"
万俟隳毫无笑意地大笑起来，挖骨噬髓般冰冷自嘲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回响，空气都变得刺骨严寒。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大公无私的司法天神！好一个为了三界舍生忘死的二郎神！好一个不择手段的杨戬！"
杨戬的表情也渐渐冰冷起来，他抬手想要掰开万俟隳扣着自己肩头的手，却在碰到对方的手的瞬间，被恐怖的法力触电般地反弹回来。
预感不好的杨戬看向万俟隳，却见他一双本来墨黑的眸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了颜色，殷红的血色诡异地荡漾幻化。
这种感觉......魔气！！！
万俟隳心神激荡，根本没注意到他苦苦压制的魔气已经趁虚而入，只觉得心痛欲裂，狂躁之气呐喊着要发泄出来。
"哈哈！你怕颸旐再来袭，自己无法应付，又一心想要为你师门、天庭抢回宝物，才扯了个理由来讨好我，我说的对不对？！很好啊！很好啊！小戬儿！我真该夸奖你这么了解我！只一句话，就套住了我这个大魔头不去为害三界，还取回了法力，真是一箭双雕！！哈哈哈哈......"
杨戬不落痕迹地伸手握住两刃三尖刀，冷冷地开口，"你多想了。"
万俟隳已经完全血红的眼睛狂热又冰冷地锁住杨戬，简直要把杨戬生吞活剥。
压抑许久的魔气毫无顾忌地暴动而出，层层叠叠的厚重床幔被震得开开合合。
"可惜你错了！错得离谱！"
万俟隳邪笑着凑近戒备的杨戬，法力与魔气从手心里冲撞而出，杨戬咬牙闷哼一声，被掀倒在松软的被褥中，但仍没有放开两刃三尖刀。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杀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本来就是我的，难道还要我提醒你谁才是主人吗？！"
却对一灯红
他第一次有意识，感觉像是做了个漫长的梦醒来，梦里流风行云，惟独没有自己。
他知道很多事，知道为封天印所节制，知道所在之地是玉泉山金典阁，知道天上天下所有法术计谋，知道阐截两教正吹胡子瞪眼闹得不可开交。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知晓所有的仙魔神怪，但其中没有自己的存在；他清楚所有的洞天府第，但其中没有自己的位置。
那时，只有两个封天印。
那个家伙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
于是，静默。
无知无觉的静默......
静默了多久？
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年，又或许是几百年......他对时间没有什么感觉，流逝还是停滞，都不过是无我无己的暗无天日。
然后，杨戬走进了金典阁，少年温润的唇型偏偏抿出刚硬的线条。
杨戬点亮了一盏还虚灯，将金典阁从恍若永世的黑暗中剥离。
也同时，将他从梦魇般的静默中剥离。
因为杨戬，他成为了万俟隳。
"万俟隳"不是仙，不是魔，不是瑶姬，不是三圣母，不是沉香，不是三界芸芸众生......他不需要杨戬刻意为他做什么。
万俟隳只因杨戬而存在。
金典阁曾经是玉虚宫的一部分，收藏着万世的天书典籍，至于后来怎么就出现在玉泉山上，谁也说不请，或许只是原始天尊一时兴起。
在外人看来，既然藏有如此宝藏，金典阁必然设有重重结界保护，说不定还有上古神兽守护。
而实际上金典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守备森严，反而可以随意进入。
只是，金典阁中的典籍都无法带出去，而阁内又暗无天日，外界任何光芒都无法射入，若想查阅典籍，唯一的办法就是点亮金典阁中特有的还虚灯。
至高天术，无上修行，岂不是所有修炼之人梦寐以求的？
但修为又哪能来得如此容易？
还虚，还虚，还虚灯烧的不是灯油，而是精力。
修为越深，精神之力则越强。
当他看着这个修为尚浅的少年沉着地走进来时，他的第一个感觉不是这小子未免太不自量力，而是疑惑，为什么如此年轻的脸上会有如此凌厉却忧伤的眸子。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杨戬在桃山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他的师父师兄又是怎样心疼不已地把失魂落魄的他救回玉泉山，今天，杨戬不过刚刚从昏迷中苏醒。
杨戬一声不响地翻阅着典籍，冷漠而又倔强得仿佛要和全天下作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越发苍白得有如深秋之霜天的杨戬突然倒在了地上，暗淡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果然，精力还是撑不了多会吧？不过以如此年纪能有如此修为，也算难得了。他无聊地准备回去接着睡觉打发时间。
但是，昏厥了一会的杨戬又挣扎着爬了起来，重新点了灯，继续研习典籍，直到再次精力耗尽，直挺挺地倒下去。
就算失去意识，杨戬也没有稍微放松紧绷的身体，仿佛任何的软弱，对于他都是莫大的耻辱。
杨戬就这样爬起，看书，倒下，再爬起，不停重复。
直到第十天，他出现在又一次因精疲力竭而晕厥的杨戬身边，伸手勾弄着少年被层层虚汗打湿的头发，记忆中第一次出声说话：
"天下，竟有如此和自己过不去的人。"
袍袖一挥，还虚灯重又燃起，火光灼灼。----这样的消耗，对于自己根本不值一提。
从此，杨戬再也没有在金典阁昏厥过。
从此，还虚灯再也没有熄灭。
从此，他成了万俟隳。
而现在，被万俟隳按在身下的杨戬，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却一如初见的倔强和苍白。
是熄灭灯火的时候了吗？
手掌抚上杨戬冰冷的脸，一路亵玩而下，玉白大理石般的色泽，引得张狂的魔性叫嚣着拧碎的冲动。
身下之人在血红的锦被中，眼眸不胜寒，却生生勾出一个嘲讽般的冷笑。
灯火，早已熄灭千年......
"小戬儿，我会好好疼你的，别着急啊......"
万俟隳炽热的唇贴上杨戬的耳侧，舔了几下，似乎着意要让那清冷的肌理沾上妖魔的放荡。
赶在杨戬发力之前擒住他的腕，万俟隳低低一笑，无视杨戬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惊惧，手指微动，一记火刀从紧紧相贴的肌肤传过。
瞬间，手腕如同被千条烈焰噬穿，杨戬控制不住地低声惨呼，两刃三尖刀自颤抖无力的指尖滑落，撞到地上，发出呜咽般的闷音。
"再敢妄动，我就把它插进你的天眼里，好不好......"
万俟隳的低语温柔如怜惜，却又残酷如怨恨。
缓缓移动手指，指尖留恋地曲下，在杨戬紧绷的颈子上拉出四道暗痕，暗痕暴露在空气中，颜色愈来愈深，直到渗出鲜艳的血珠。
"住手......"杨戬皱着眉，原本殷红的唇此时僵硬而惨白，"不要被魔性左右了，......找回理智......"
万俟隳血色的眸中一片阴狠，"理智？然后继续被你左右？"
"我......从来没想过左右你......"杨戬僵硬着身体，未伤的手苦苦抵住对方的胸。
"说的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我的，我的！"
万俟隳一只手自杨戬修长的腿侧抚过，停在裸露的腰背上，猛地揽起他窄实的腰，紧贴向自己下身。
"啊！"
杨戬轻叫一声，夹杂着金色的发丝在血红的背景中滑下床沿，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晚夕的艳色，本能地挣扎想避开。
万俟隳不奈烦地低头在杨戬唇上狠咬，握着他的腰的手又一记火刀直接打入。
仿佛是......被......拦腰截断......
杨戬紧紧抿住的唇瓣连半点惨叫也没有漏出来，清澈的眸中有了瞬间无神的空洞，喉间只逼出半声闷哼。
万俟隳一边邪笑着舔咬他颈上的血痕，慢条斯理地吮吸，一边调弄着摸向他的腰间。
"从那之后就没有被玩过吗？这一千五百年的份，我真该好好喂喂你......"
床幔在眼中晕开旋动的血魄，杨戬宛如刀刻的面容上晃动着羞惭与耻辱，却又在那能燃烧一切的纠缠中，若隐若现着动摇的水色。
"万俟......"
轻轻的呢喃，恍若撩开弥漫千年的氤氲雾气涉水而来。
杨戬抬起一只手，之前被火刀划开的手腕鲜血淋漓，数道血线缠着雪白矫美的手臂，直至血液滴落到万俟隳的肩头。
勾住在自己身上恣意妄为的魔，杨戬的另一只手讨好般地探入他的衣间。
万俟隳眼中瞬间深了几层，怀一紧，含住那主动送上的唇，探入，绞缠，疯狂噬咬。
杨戬微微颤抖着，身上的血痕火辣辣地灼烧，但都比不上身上的魔头烈如炼狱的温度。
无力的手抚摩着万俟隳坚实的胸膛，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
直到，在万俟隳的衣内摸到那冰凉圆润的珠子。
定，魔，珠。
两人同时止了动作，睁眼直视对方。
杨戬半合的羽睫颤如垂死之蝶，一双水色澄澈的眸子直欲言语一般。
万俟......万俟......
舌尖一转，杨戬反口在万俟隳唇上狠咬一口，宛如决绝。
杨戬紧攥住定魔珠的手心法力暴涨，顿时发力！
定魔珠虽为玄门无上之宝，在万俟隳眼中却不值一提。
以前万俟隳能在杨戬恼怒时被成功吸入定魔珠，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万俟隳顾忌动用法力反击会使灵线受损，而现在万俟隳的神志已经为魔性占了六成，说什么也不会顺服被吸回去。
岂知定魔珠之所以名为"定魔"，原是为制约妖魔所生，虽对万俟隳强大的实力无能为力，却将万俟隳躁动的魔气源源不断地吸了进去。
魔气被吸，已经半入魔的万俟隳低低嘶吼，声如困兽，强劲的手臂猛的紧紧锢住怀中的杨戬，直若挤碎身骨。
杨戬恍如未觉，一向沉静冷绝的眼中竟漾开几分哀伤之色。
殷红帏帐的震荡舞动渐渐平缓，朱纱拂动间静静落在纠缠的两人身上，于是，漫身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