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大堂里云掌柜正对着楼梯端坐品茶,须臾捋下长须,脸上溢着骗死人不偿命的笑,眯眼望着坐在对面的人。
那人挺直着背端坐,头上带紫玉冠,用紫玉金簪固定,垂下两根紫色金边发带,与未梳起的墨发直披背上,身上是式样清爽的云锦缎子,衣角都用半针绣着金丝。
一个有钱人,一个即将被云狐狸宰的有钱人,这样的人也难怪云狐狸眯着小眼用着跟看金子的眼光盯他。
云狐狸见我下来,忙站起招呼,那人也跟着起身。
"鸣大夫,这就是那位病人,轩公子。"云狐狸把"病人"两字咬的特重。
云狐狸一副正经模样似不知刚才说了什么不适的话,那人也只温和的笑笑。
目光有神,是个练家子,和我有的比;面色红润,气血具佳,没病;肤色白净,长期保养的人,可惜没我的好。汗,职业病外加世人通病对美的执着!
二十几岁,面如温玉,眉眼柔和,一副好脾气的书生模样,这样的人也难怪不被云狐狸欺负了去,不过人不可貌像,凭借我多年的直觉,这人和云狐狸大概是同类。
他笑的温和却带着股疏远的味道,总觉得的这人的笑似乎在哪看过,有股子熟悉感,但却莫名的让我有点动怒。
见他俩如此,我乐的装糊涂,略一点头:"既是看病,可否请轩公子随在下回济世堂?"
他有礼的点点头,只是看到我手里的裘衣时,目光有点惊诧,然后是了然。
见他外露的神情,难道是认识傻大个或是给裘人的人。
我往云狐狸那看了眼,他会意,伸下手做个"请"的手势。
三人鱼贯出了"雪涵楼"。
回到济世堂,麦瑟和一个手握青峰剑的黑衣男子迎了上来。黑衣人步履轻盈,功夫可窥一斑。他径直朝公子轩走去,施礼,然后站到他身后去。期间未说一个字,我和老狐狸都被他彻底无视了。
"这是轩公子的手下,翟黑。"云狐狸见我瞟向他,悄悄的解释。
无语,翟黑=贼黑,那有没贼白?况且看他虽是个练武之人,但没有到贼黑的地步,取这名字,他父母还真有创意。
旁边麦瑟已笑出声,云狐狸亦是扭曲脸,艰难的装深沉,估计憋的辛苦。后面两人雷打不动,主子温和的笑,当事人面无表情。
我们三人进了后堂入座,端起麦瑟送来的茶,我等对面的人开口。
"英雄出少年,这话一点不假,鸣大夫小小年纪竟已有如此成就。"公子轩客气道。
我望向对面看不出神色的人,这人还真不简单,那么多人命捏在他手里,还能在这绕弯子,谈笑风生。不过入夜之前我是要回云梦斋的,时间并不充裕,决定速战速决。
放下茶碗,我看向云狐狸,询问他对面人的答案。云狐狸自然明白我的眼神,小眼珠一转,"呵呵"一笑,开口道:"鸣大夫的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才,和当年四皇子到也不相伯仲,轩公子您说呢?"
垂下眼睑,这老狐狸什么意思,天才少年轩辕四皇子,还对那人尊敬的用了"您",难到是想向我透入什么,又不能明说么?
对面的人一楞,若有所思的看眼我和云狐狸:"哈哈,六横城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本王此次亲来收获不小,见识了巧舌如簧、精明算计的云掌柜,俊美非凡、医毒无双的岚鸣公子,天祝山云梦斋更是世外高人云梦大师的避世之地想必也有传人。"
说完,端着茶碗看我,静等我们回话。
云狐狸没什么表示,只是眼神暗了暗,似乎之前已知道他的身份,他那副丢钱的模样,还有对面自称王爷的人神气的喝着茶,那股看不顺眼的感觉就冒了出来,逐渐的堆积。
我想不出一个王爷跟我们来套什么交情,需要这么"委婉",再看云狐狸的表情,猜想是不是王爷打算赊帐。一想此,我就有些犯傻:"你是王爷也不能不付钱拿药。"
门里门外安静的可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轩辕王爷惊讶后的大笑声,还有老狐狸是吃了苍蝇的模样。期间可听到了门外"砰"的重物落地声。
天那,我的一世英明啊。死狐狸,我这不是为了你,还给我这副德性。血泪交加也只在肚里落,脸上是啥也看不出。本来轩辕王爷已笑完,转眼看到我的表情笑的更欢,说道:"没想到岚竟是如此可爱......如此妙人。"
这下血都要冲出口了(简称呕血),叫这么亲昵不说,竟说我这美男子可爱,是可忍俗不可忍,我刷的站起,"你刚不是说我美......"
"卡",导演喊停,没人笑了,再"卡",比刚才更大的笑声,云狐狸捧着肚子笑翻了,那个轩辕王爷趴在桌上笑的连王爷气质都丢了,门外又传来"砰"的重物落地声。想想一个面无表情的酷酷帅哥突然讨钱,还说自己美,OMG!
我闹个大脸红,狠不得抽出日华劈了他俩。可面对没形象的人,都没十足把握,更何况外面还守着个武功不知深浅的。洒点毒到可行,可惜人家是王爷不好善后,不过狐狸就不一样。哼,看我呆会怎么收拾你。(有恶搞嫌疑,悠悠低头认错。)
轩王爷抬头看到我微红的脸,收起笑容,摆正了坐姿,朝我浅浅一笑,正色道:"我已听了云掌柜的要求,愿付五千两黄金。不知道岚儿何时给我无毒可解断肠草的孔雀红。"
不愧是王爷,变脸快,手段高,王爷架子不摆了,还这么快拉近两人关系。
"轩王爷真不考虑说出那人的名字?",我见他这么爽快,更想弄清楚那个知道孔雀红可抑制断肠草的人。
他合眼笑笑,问:"为何岚儿对这事如此执着?也许那人就是我呢,亦或许他人也只是不小心知道了这法子,五千两黄金难道抵不上这么个人吗?"
抵不上,也知道不会是你,你身上可是一点药味都没。
但若是你,自以为自己的毒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突然有人告诉你他的本事也不比你差,是个人都会不爽。诚如他所说,五千两黄金不是个小数,不仅不小还很大,可他宁愿支付这笔巨款也不愿透入那人的名字,可见那人也不是个普通人。
"王爷竟然愿为此人支付如此多的钱,可见那人亦不是泛泛之辈。既如此,岚鸣亦不再追问,予王爷为难。此人既知道孔雀红可抑制断肠草的毒性,想必也是个用毒高手,岚鸣恳请王爷带点东西给这位高人,至于王爷要的还请王爷稍候片刻。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他含笑点点头说:"岚儿既有求与我,又怎会推却。知道有不用天青地白就可解断肠草的药已是大收获,怎会在乎这一时三刻。"
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恨恨的骂他是个死狐狸。
我什么时候说求,感情到过来了,嘴上却说:"那就请王爷在此等侯片刻。岚鸣这就去配药。"
我抬脚要走,他却起身上前:"慢着,既是现配,可否让尚也长长见识。不知是否唐突?"
丫丫的,知道唐突你还提,摆明了是一定要去嘛。我和他前辈子肯定有仇,哦,不,是上上辈子,前辈子我都没遇到过这种人。(悠:鸣鸣庆祝吧,要是上辈子遇到了,你这善良的小白兔还不早被欺负死了。岚鸣一拳过来,OVER。)
"既是王爷有这兴致,岚鸣又怎敢扫王爷的雅兴。"淡淡道,"但,毒药不比救人,配这解药时会散发出一种有毒的气,像王爷这种金贵的人还是少碰为好,以免伤了贵体。"
公子轩听前面的到还好,后面"但"字一出僵了下就很快恢复,依旧笑道:"岚儿是用毒高手自然也是解毒的高手,必有解药?"
我是个凡人,面对这种纠缠不清的即是佛也火了。
大声说:"你到底烦不烦啊,不让你去是为你好,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猪呢!"
我以为他听了这话总会生气摆个王爷架子吓吓人。凡人不都该这样嘛,像云狐狸听到后就目瞪口呆,像小黑(翟黑)都在门口对我怒目而视显然对我骂他主子是猪很不满意。
奈何此人非常人可以理解,听到猪也是目光一亮,来了个字:"尚。"
轮我呆了,什么意思啊!他见我这表情显然很受用,本上翘的嘴角弯的更高,"岚,你若是叫我尚,我就不去了。"说完还眨眨眼,闪出些火花。
没事眨什么眼睛啊,让我想起云梦斋里的人了。
撇开眼,"随便,你别跟来就是。"
不理身后之人,抬脚就往门外走。
进了药房,麦瑟已准备齐全把东西放在药台上了,剩下的就是九香虫和配药。我吩咐完麦瑟守在门外别让人进来打扰,开始动手。
先把孔雀胆研成末,用药水调成汁,再加入旋复花和六道轮回的花汁,大概需要一刻钟的等待,原是黑色的毒汁慢慢变成血红色,再放入五色矿石使毒性发生变异,再等一刻钟左右,等血红色变为暗红,投入紫英石。紫英石会使药汁沸腾,蒸发出水分并散发出一部分药性,直到药瓷里只有红色的泥末为止,再把药瓷架火上做最后的工作,把泥末加热成粉状即可,接着把粉末收集放入宽平的瓷槽内,就是孔雀红的全部制作过程。
从药箱拿出细竹筒,拔开塞子把九香虫放入孔雀红内,这也就是当初掉入孔雀红后产出天青地白的那只。等它全部吸食了孔雀红产出天青地白,用银镊子收取,放入一个小玉匣子,用银镊子也是为了证明天青地白是否带了九香虫体内的毒。
我万分惊讶于小小的毒虫竟能产出四两左右的天青地白,并且是无毒。
听云狐狸说过每年死在祁连雪山上的人比六横城内的人还多,若是让江湖中人知道小小的九香虫在机缘巧合下能产出数量不少的天青地白,估计那些已亡人会被气活过来指天骂地大喊老天捉弄世人。
四两天青地白再加上其他药材也够半斤,可以救那一部落的百姓。不过我不会便宜那姓轩的,给了你天青地白,其他自己配去。
带着玉匣子和药箱出了药房,见麦瑟靠着门边柱子瞌睡正浓,想来云狐狸没少使唤这群徒弟。我走进大厅,云狐狸和轩辕尚相谈胜欢,见我进来,云狐狸忙站起来,眼里询问着:成了?
我走到桌边,放下药箱,打开玉匣子,递给云狐狸。他是前辈级人物,自然知道匣子内的是什么东西。只见他震惊的拿起玉匣子,疑惑的望来,呆傻的样子。
我在心里简直笑翻了,就差高歌"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正色看云狐狸,诚恳的说道:"这就是天青地白,解断肠草不可缺少的药。"
此话一出,不仅云狐狸身体震动,连轩辕尚也惊讶的抬头看我。
"天青地白不是只有在祁连山吗?朝廷、江湖上也是几年才能出世的东西,况且这东西......"。
"这就是天青地白,尽管于我以前看到过的天青地白外形不同,但我知道这个味道,是天青地白没错。"云狐狸抢言说道。
轩辕尚听到云狐狸的话,松下口气,喊了翟黑进来,把匣子拿给翟黑让他检查。翟黑看过玉匣后,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显现出惊讶的神色,说出了我见到他以来的第一句话:"天青地白的凝结。"
"天青地白有了,解药自然能配。王爷该兑现承诺。"我看向那个本应高兴突然变的深沉的人,实在感叹皇家的人不好惹,连一个武卫都能分辨天清地白,足见实力。
"云掌柜可否回避一下,本王与鸣大夫说些话。"他恢复王爷的身份看我,却对着云狐狸说。
云狐狸无视我杀死人的眼神,拱手:"草民这就告退。"
临走时还送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轩辕尚见云狐狸、翟黑走了也不急着说话,踱着小步来到我面前,在离我一尺的距离站定,用小鹿斑比的眼神望着我,犹犹豫豫的说:"善良可人的鸣鸣,你知道尚尚也是给人家当差的,工资也就那么丁点,可否给打个折扣?优惠一下,若是免费更好了,呵呵!!!"
我皮笑肉不笑:"王爷你真爱说笑,民脂民膏不是任你刮嘛!"
轩王爷正气凛然:"这种事本王怎么会做。现在要钱没有,要色就给。"
我扑倒,大叹:"王爷啊,我妈不是个亲妈啊,你要给色,我还不成下面那个了。你饶了我吧。咱不算钱了,免费赠送。"
GAME OVER!
(以上那段纯熟某悠恶搞,请各位也笑笑。以下正文。)
轩辕尚见云狐狸、翟黑走了也不急着说话,踱着小步来到我面前,在离我一尺的距离站定,严肃的脸慢慢向我移近,可以彼此看清对方眼里的自己,
"岚",放低的声音,呼出的热气伴着暖香扑在脸上,"你很紧张呢。"说完站直身体,暧昧的笑着。
连忙运起冰心诀,压制体内剧烈沸腾的热血,他是第二个可以引起我血液沸腾的人。这人的确有把人气疯的本事,几次交手,我都处于下风。
我直视他的眼睛,淡道:"岚鸣不敢误了王爷救人大事就先告辞了。"
拿起药箱就走,想起一事,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王爷是个守诺的人,定会把这交给那人。"我等他点头。
"呵呵,鸣这性子还真冷淡。"他低头拿起瓶子放在手里把玩,抬头笑道:"自然。钱,尚会付给云掌柜,还请岚下次见面可以叫我名字。"
我本想推托,可再呆下去保不准又出什么事,略点下头,拿上药箱出门。
"岚,他不适合你!"轩辕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身形一顿,却不知他话里的意思,没有回头直往门外走去。
进入外间,云狐狸正在悠哉喝茶。
还真是惬意,我恨恨的想。
他抬头见我出来,站起身谄媚的笑。旁边几个徒弟见到连连摇头哀叹,就差高呼:师父,注意形象!
我和他进了外间里屋。
云狐狸正要说话,我拦道:"昨夜新配了些药,是下个月的货。"
云狐狸收起欠扁的笑,正经的说:"恩,那个五千......"
我拿出那些昨夜配的药回道:"轩王爷说会付给你,到时你打到我票号上即可。"
他连说三个好字,估计心思早在那钱身上了。
我把药递给他,解释毒药的特点和止血药的药性,他一一记下并评估了价钱。最后我拿出五包春药和雨花露,也解释了用法和特性,他听了直点头,眼儿眯成了线,又是一副见钱的神情。
最后我指着那包打开的春药,面无表情道:"这药与其他四种还有个不同点,"他一听,满眼冒光的看着我,"这药不在他服用后的药性,而是......"。
我没往下讲,因为已看到云狐狸满脸不正常的红色,淡然道:"想必云掌柜已经了解了,潋滟特别在用法,只要在空气里就......"话没说完,云狐狸已夺门而出,"只要在空气里就会挥发,漂浮于空气,不管是吸入还是皮肤接触都能引起情欲。"就是再高深的内力也无法压制,因为药里添加了缠绵蛊的卵。
可他也无法想到这药的解法只是一点菊花瓣,菊花瓣的清香可解药里缠绵蛊卵的药性。我拿出药箱底的干菊花放入口里吞下,运起内力缓解,等体内的燥热退下才拿起药箱和裘衣快步出门。
"风光今旦动 / 雪色故年残 / 薄夜迎新节 / 当垆却晚寒 / 奇香分细雾 /石炭捣轻纨 / 竹叶平裁衣带 / 梅花奠酒盘 / 年芳袖里出 / 春色黛中安 / 欲知迷下蔡 / 先将过上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