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女人还是男人?”
“你胡说什么?”
“你年纪不大吧,怎么就耳聋了,要不要掏一掏耳屎?”
温流袖不与他计较,将一个紫檀木礼盒推到温庭玉面前。
温庭玉不屑地将礼盒打开,却看到一枚纯金打造的礼冠。
“庭玉,待你行束发之礼,爹帮你纳妾,以后要收敛自己的行径,行事要成熟有风度,不可像现在这般无所顾忌。”
“好了好了,别罗嗦了。你走,我睡觉!”
“还没吃饭就睡觉?”
温庭玉躺在床上便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温流袖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铁了心和自己怄气,无奈一叹,说道:“既然你不喜欢和爹说话,爹把你喜欢吃的东西送到你房里来。
温流袖将饭菜送进屋内便推出房间,心想,这些面点即使隔夜也还很松软,他也是个知道饥饱的人,饿过了头自然会自己吃的。
第二日一早温流袖开门去看,送去的饭菜竟原封未动,糕点也一个不少。
见温庭玉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口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水烟,精神不济,完全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看得温流袖心中一阵酸楚。
输人不输阵,虽然心中愧疚不已,语气上却不能显示出丝毫弱势。他大声问道:“你成心气我是不是?你不吃爹也不吃,就站在这里看着你。”
温庭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抓起一块糕点猛劲儿往嘴里塞,残渣掉到衣服上便捡起来重新塞进嘴里,吃香十分狼狈。片刻之后说道:“好吧,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温流袖看着看着不禁有些心酸:“庭玉……”
“告诉你,我才不在乎你吃不吃饭呢,我只不过讨厌看到你,想快点打发你走而已。现在我都吃完了,你还不快滚!”
温流袖含泪走出门,心一狠又将门锁上。
次日一早温流袖又去探望温庭玉,虾蟹粥一并送去。
“庭玉,饿坏了,赶快吃点东西。”
温庭玉怒瞪着他道:“你好卑鄙!如何,今日又要把我锁起来?”
“不错,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你。”
“好吧,如果你执意如此,命人准备好足够的饭菜,否则我会饿。”
温流袖一脸欣喜道:“你放心,我命厨房给你准备你最喜欢的东西。”
温流袖心中窃喜不已:庭玉由不吃饭到吃饭,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转变。
片刻之后温流袖将饭菜端进温庭玉的屋子,又将大门紧锁,并派人看守他。他对元朗说道:“不准和他说话,不能靠近他半步,他会邪术,被他有机可乘就会逃得无影无踪。饭菜都准备足份,酒水也充足,不管他如何花言巧语,都不能给他开门。”
元朗俯首顺从,他从来对主人的命令都是无条件顺从。
心里挂着温庭玉,温流袖在皇上寝宫里当差也没精打采,时常出错。皇上见温流袖忙忙碌碌的背影,身着二爪蟒袍,一副肃静清淡的模样,往日风光不再。皇上心中说不出得喜庆,心中想到:温流袖啊温流袖,你总算落在我的手里了。
这日温流袖喝了一杯御赐的酒,喝完了就觉得头晕脑胀,不久之后便晕倒了。醒来之后发现赤身裸体地躺在龙床上。
温流袖看着自己赤裸的身子,惊出一身冷汗。
“皇上……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我对你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温流袖几乎呜咽:“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本来是想对你做些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又忍心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流袖不知如何接话。
皇上顽劣大笑:“因为你太老啦,哈哈。”
“皇上,你我这样被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我就是相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人。”
“皇上……”
“别叫我皇上。我还是太子的时候,你叫我太子,我做了皇帝,你整日叫我皇上。古往今来一共有多少个太子,多少个皇帝,谁记得他们姓甚名谁?你知不知道,我是有名字的!我叫程重恩,以后不准再叫我皇上,叫我重恩。”
温流袖慌乱中穿好衣服,疾疾叩首:“不敢……”
“放肆,你竟然敢忤逆我!”
“重恩。”
“好,听话就好。温流袖你听着,我现在已经对你没兴趣了,自然不会碰你,可是你儿子就不同了,听说你儿子长得抚媚多姿,比起你来不知道好多少倍,不如我将他接进宫怎么样?”
温流袖一听心中大乱:“皇上,犬子年纪还小,请你放过他。温流袖这一生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皇恩浩荡。”
“谁让你做牛做马了?让他做了我的人,你不就可以父凭子贵了。”
“皇上……”
皇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尊重你,既然他年纪尚幼,等他行了弱冠之礼我再派人去接他的,你算一算他还有多少日能留在你身边,好好待他吧。如何?我对你说仁至义尽。”
温流袖听后直想打自己两巴掌。
温流袖好不容易养大儿子,自己儿子长得英俊潇洒本该得意才是,可眼下却落得人人觊觎,而庭玉年纪尚幼不懂得明辨是非,想到这里就忧心忡忡。
如何能逃过圣上那一劫呢?
温流袖突然头疼欲裂。
晚上回府温流袖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门锁,看看温庭玉如何。推门一看不免惊住:十几个盘子都空了,温庭玉还在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走近一闻,内房臭气熏天,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团粪便。
温流袖烟圈一红,几乎哭出来。
“庭玉,爹对不起你,爹不应该将你看得这样紧。”
温庭玉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口齿不清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对我好,赶快找人将粪便清理干净。”
温流袖咬住嘴唇,瞬间哭了出来。他努力压抑住情绪,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庭玉,不要一直这样吃东西,这样对身体不好。”
温庭玉突然暴发了:“我不吃东西你也不准,我吃东西你也不准,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啊?是不是我吃个糕点都要请你父亲大人批准?”
温庭玉一口吞下去一个红豆酥,说道:“明天如果继续关我,拜托你放一个马桶进来好不好?不然我弄得满屋子都是臭味。”
温流袖一边看着温庭玉吃东西,一边抚着他的发丝,说道:“庭玉,爹现在一无所有,只有你这个儿子,我要好好保护你,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去找李靖远,如果你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吧,他是个好人。我知道他会好好照顾你的。希望你不要忘记爹。”
温庭玉俯身一喷,将口中糕点的残渣全喷到温流袖脸上。“你当我是蹴鞠啊踢来踢去的,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去哪里用不着你来管!”
愤怒之下将椅子踢翻,推开门跑开了。
“庭玉,庭玉……”
温流袖见他火气旺盛拦截不住,便急急找来元朗,对他吩咐道:“元朗,你跟着他,不要让他任意胡为。”
温流袖坐在书房前,手中持书却只是装模作样。他哪里看得进去,心中七上八下想得全是温庭玉。不久之后见元朗只身回来他立即不高兴了,喝问道:“庭玉还没回来,你竟然一个人先回来了?”
“大人,小少爷出门之后不巧遇到小王爷,小王爷见小少爷脸色不好便说要带他回府喝酒解闷,属下随两人去了燕王府,奈何位卑言轻,被王府侍卫拦截门外。”
“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落在元朗脸上。
这还是元朗追随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挨打。
温流袖骂道:“混蛋!你怎么能一个人回来,万一他出了意外怎么办?”
“我怕大人担心,所以回来将小少爷行踪大人。”
“现在我都知道了,你还给我去王府门口等着!”
元朗拱手作揖,飘然离去。
夜晚,温流袖还不见元朗带温庭玉回府,烦躁地在房中踱来踱去,心中惴惴不安:这么晚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了意外?我要去找他。
温流袖披上衣服,跳马而去,连腰带也忘了束。
到了王府招呼不打,径直闯进去。
经过上次的拜访,温流袖已经熟知赵清扬的房间,刚要推门而入,门口的侍卫见他风风火火却衣冠不整,立即拦截:“大人大人……您不能进去。”
温流袖怒目而视,眼神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我为何不能进去!”
“小王爷吩咐过的,他与温公子商谈正事,不得任何人打扰。”
温流袖听罢大感不妙,一脚踢到侍卫肚子上去,骂道:“去你妈的,我是他老子,我带我儿子回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谦谦之礼,直接将粗暴的话脱出口。
温流袖闯入之后见室内空无一人,四根蜡烛灭了三根,看似屋中已经许久无人。窗帘随风而摆,窗户是开的,温流袖跳了出去,在后花园兜兜转转,口中喊着温庭玉的名字。突然间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
温流袖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倒在地上的人是自己的儿子。立即奔过去,走近一看很容易认出此人是赵清扬,当先松了口气。
而下一刻心中隐隐有种更可怕的想法。
赵清扬下体赤裸,血溅草地,下肢有片片瘀伤。
温流袖战战兢兢地上前凑去,食指往鼻息上一探,周身僵硬起来:赵清扬已然殁了气息!
温流袖心知大事不妙,一路落荒而逃。走到半路心慌意乱之下惊爹下马,沾了一身泥垢,礼冠歪斜,发丝也散乱无形。他顾不得身上裂骨疼痛,更不顾上形象如何,眼下他要回府看到温庭玉!
第 37 章
回到府中却见元朗远远地在门口迎他。
温流袖紧张地抓住元朗的手,问道:“庭玉呢?庭玉回来没有?”
“大人,我方才在在王府外面碰到小少爷,和他一起回来。”
谢天谢地!
温流袖双手下意识地做了合十祈祷的动作,狂喜之余差点没跪谢天地。
温流袖立即前往温庭玉房中,见他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只是有些神情恍惚,他紧紧握住温庭玉的手,激动道:“庭玉,你没事,你没事就好了。告诉爹,今晚都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温庭玉语气中明显有不耐烦的情绪。
温流袖见他言语敷衍,目光闪烁,更笃定他是在隐瞒什么。继续试探道:“那个赵清扬……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温庭玉面无表情。
“庭玉,把裤子脱了,让爹检查一遍好不好?”
温庭玉脸色当即一变,喝斥道:“你这个流氓!比赵清扬还混蛋!给我滚出去!”温庭玉狠狠踢打温流袖腰腹,温流袖方才从马上摔下来,身受内伤,这一次被踢得着实吃痛,俯下身捂住肚子,疼得冷汗直流。
温流袖被温庭玉踢出门外,“喀嚓”一声,门已经从里面闩上。温流袖心中咯噔一声,彻底绝望了:庭玉如此逃避自己,定是被人欺负了。
“庭玉,庭玉……”
心急之下猛力将门踢开,惯性之下一头扎进屋内。
温庭玉喝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已经做了一次,两次三次都差别,是不是想再来?来啊,我成全你!”
说罢三两下除净身上衣物,光滑如脂的身子一丝不挂,烛光一照盈盈有光。
此情此景温流袖却再也不敢生出邪念,立即帮他披好衣服,仓促系好腰带。将他搂入怀中,心痛不已:“庭玉,不要再自暴自弃了好不好?”
温庭玉嫌恶地推开他,冷冷地说道:“不要再碰我!”
温流袖转过脸,瞬间扭曲成一团,皱巴巴的比初生婴儿还要难看。他摸了一把眼泪,噗通跪到地上,“砰砰砰”一脸三个响头,额前鲜血迸溅,立即流入眼中。
温流袖哀号道:“庭玉,爹对不起你啊。爹自知罪不可赎,不敢求你原谅我,如果折磨我会使你好受一些,你尽管折磨我,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
温庭玉看到一双血红泪眼,再一看温流袖疯魔般的表情,端的是吓坏了,随手抓起枕巾帮温流袖擦拭鲜血,温流袖抓住温庭玉的手,声音无法压制的颤抖:“庭玉,你不必管我,我不配你对我这样好,求求你,折磨我好不好?”
温庭玉甩来他的手,低声说道:“要死也死远一点,我看到血会做恶梦。”
温流袖听罢立即蹲下身将白色织锦缎子扑到地上,反复擦拭,口中如着了魔一般细碎念叨:“庭玉,干净了,庭玉,干净了,你不要怕,你不要怕……”
双手按在织锦上狠狠揉擦,没过多久织锦破了,与地面摩擦的却是温流袖的皮肉。温流袖如疯如癫,丝毫觉察不到疼痛,口中仍就念着:“庭玉,干净了,庭玉,干净了……”
再看那原本洁白的织锦,沾染上点点嫣红,看上去如同雪中的血石榴。
见温流袖如狗一般伏在地上,披头散发,额头上冒出冷汗,泪水沾了满脸。不知不觉温庭玉自己双眼也湿润了,他立即按住温流袖不住擦拭的双手,轻声说道:“够了,不要再擦了。我虽然不能原谅你,但是答应你,以后我会对自己好一点。”
温流袖停止了动作,却如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双目呆滞血丝满布,温庭玉嘶哑地说道:“我要睡觉了,你回房去吧。”
不见温流袖回答,温庭玉上前推搡一番,温流袖毅然不懂,如同僵尸。
温庭玉缓缓上了床,合上被子不再理会,由他去了。
温流袖在他双前坐了一夜。
清晨,阳光透过窗棱稀疏照进来,温流袖身上披了一层薄霜。
温庭玉睡眠向来很浅,很早便自动醒来。睡眼蒙胧中看到地下的温流袖,不禁惊住了!
温流袖一夜之间竟然变成满头银发!
温庭玉惊愕难掩,双手不由自主地摸着温流袖的头发。
他勉强起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昨晚睡眠很好,没有起夜,没有做恶梦,有爹看着你睡觉是不是好多了?”
温庭玉转过脸不知是哀是怒:“你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把我逼疯了才甘心!”
温流袖笑道:“庭玉,爹只是想……多看看你,爹喜欢看你,一刻都舍不得眨眼。”
“你快点去睡觉吧,这样苦撑早晚身体早晚垮掉。”
温流袖笑得一脸欣慰:“庭玉,没想到你会关心爹了,爹真是开心。”
温庭玉怒道:“我是怕你死在我面前!”
温流袖不恼不怒,全当好话来听,听得一脸喜滋滋的。“庭玉,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温庭玉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温流袖这一去,便真的再也没回来。
温流袖被刑部的人带走。
临走之时他只对元朗说,照顾好庭玉,之后便不发一言,如同人偶。
三日后温流袖被带到大理寺,主审竟是他昔日学生――言无虚。
风水轮流转,昔日不可一世的尚书,今日阶下囚。温流袖头发散乱,形容枯槁,双眼深陷半点神采也无。
这也是可以想象得到,刑部过堂的人即使不死也被扒了三层皮。
温流袖俨然一具行尸走肉,笑骂由人。让温流袖欣慰的是,儿子竟然会来堂上看他,他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可偏偏这种尴尬场面是他所不愿面对的。
自己狼狈不堪地束上枷号,蓬头垢面,毫无以往风度。他不敢看温庭玉,却有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见温庭玉眉目清郎,冷傲淡漠,目光直直落向前方,丝毫没有向他这里瞟,心中顿感安慰不已。
言无虚清了清喉咙大声问道:“温流袖,本月三日晚你去了燕王府,王府家奴见你闯入赵清扬屋内却拦截不下,你可承认此事?”
温流袖低声道:“承认。”
言无虚正了正颜色继续道:“你为了掩人耳目,将赵清扬用迷药迷晕,拖行至后花园,对其图谋不轨。经检查赵清扬下体明显有被人侵犯过的迹象,而且手段及其残忍。用木枝撑开其下体进行施暴,你可承认是你所为?”
温流袖惶恐地看在温庭玉,温庭玉也不可置信地看在温流袖。一时间千言万语凝结在喉。
温流袖低头道:“承认。”
坐下哗然。朝廷中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最为现实,昔日官场上针锋相对之人此刻暗暗叫好,大呼过瘾。温流袖倒霉时候总算到了,众人总算能出一口恶气。
“温流袖,你为何这样做?你与燕王素无仇怨,为何如此对待他的儿子。”
“我一时色迷心窍,见赵清扬模样俊俏,一时见色起意,便做了这等禽兽不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