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谢谢你，牵挂我，我罕厉这一生必不负你！”
“哼，说得好听！”一道纤细清美的身影走进大帐，毫不客气地朝著罕厉发怒，“沈大哥离开中原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麽到了你们这里就变得一身是伤？你还好意思说这麽多肉麻的废话！”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罕厉沈下脸，被人听到自己的肺腑之言让他有些窘怒。
看著这个贸然闯入的少年，一身的清新贵气，美丽的仿佛清晨的阳光，像是一直被人宠爱娇惯著的。
“奇怪了，不是你上书朝廷请我来这里接沈大哥的麽？”
沈大哥？罕厉这下注意到这个奇特的称谓了，他冷哼一声，“原来天朝来的使者也是个不懂规矩之人。”
欧阳子墨皱皱挺秀的鼻尖，不以为然地说道：“要说规矩，哈，这要等我问问沈大哥，他怎麽会跑到这种小部落来的再说，至於别的，我和沈大哥是结拜之交，对你一无所知，汗王如果想要沈大哥对你好一点的话，不妨先对我这个弟弟下些功夫，嘿嘿。”
若不是欧阳子墨生的美丽让人怜爱，否则平时这种举动，罕厉早就不能忍耐了，更何况，这个小滑头还是沈灵犀的弟弟。
也许，他真的是灵犀以前亲近之人。
欧阳子墨探了探头，这才看到床榻之中受了重伤的沈灵犀，一把推开站在一边的罕厉，扑到榻前喊道：“沈大哥，你怎麽，怎麽会这样？”
然後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对准罕厉，厉声道：“说，是不是你害的沈大哥这样？”
罕厉极度无奈，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忽然非常想知道，这个令人头痛的少年，不是谁才能受得了。
“当然不是！但灵犀为了我西氓被伤成这样，我也难辞其咎。”
“是麽，”欧阳子墨怀疑地朝他看了几眼，缓缓把匕首收起来，“你要说实话，不然回头我叫殿下哥哥好好收拾你。”
殿下哥哥？好奇怪的称谓，罕厉皱皱眉头，忽然想起沈灵犀曾经说过，他心里的那个人，仁贵谦和……
仁贵？
难道那人会是皇室中人？
极有可能，灵犀本就是宰相的公子，听说从小就在皇宫中进进出出，和诸位皇子都有交情，不知道灵犀心中仰慕的那位是不是就是欧阳子墨口中的殿下哥哥？
想到这里罕厉眼中寒意迸射，“什麽殿下哥哥，有多厉害，不就是一个软啪啪的中原男人。”
“你给我住口！”欧阳子墨如同炸了毛一般地冲到罕厉面前，雪白漂亮的手指紧紧握住拳头，力罕厉的脑门只有半寸，“你若是再敢说半句对殿下不恭敬的话，我就要你好看。”
罕厉嘴角勾了起来，可是欧阳子墨就是觉得这个笑容让人觉得寒冷恐惧。
罕厉轻声地开口：“这些中原的皇族有什麽好，怎麽你们一个个的都对他们死心塌地？你告诉我吧，欧阳大人。”
欧阳子墨看著他，觉得他的话很奇怪，但是看到罕厉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很严肃，深蓝色的眼中透出危险的光芒。
欧阳子墨退了半步，“你、你干嘛问这些，殿下好就是好，从小对我就好，我、我对他死心塌地又有什麽不对。”
“当然不对！”罕厉逼近了半步，眼神越来越凶狠，看的欧阳子墨不寒而栗，“他们只会囚禁你，控制你的思想，根本不会平等的对待你，你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美丽奢华的摆设品，他们喜欢的时候可以抚摸几下，不喜欢的时候就会扔到一边，可笑你们这种人，还会为他们拼命争辩。”
“你胡说！”欧阳子墨终於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为什麽要这样说殿下哥哥，他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你，你送上来的国书也是他给我的，是他让我过来看沈大哥的，他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作什麽物品，他说过，我是他的子墨，是他的小子墨，就是这样而已。什麽叫做玩物，殿下哥哥不会这样想，永远都不会的！”
罕厉看到欧阳子墨激动不已的样子微微一怔，难道这个什麽殿下的皇子真的有真麽好麽？先是沈灵犀这样子心甘情愿的为他远走他乡，接著现在又来了个粉雕玉琢的金贵少年，也是这麽一往情深的护著他。
可是不管怎样，这个殿下已经有了欧阳子墨了，他不允许沈灵犀再这样护著他。
罕厉霸气地冷哼一下，“好了，我没兴趣知道你和你的殿下之间那些事情，不过，回去的时候给你那个殿下带个话，沈灵犀我是要定了，谁也别想把他带走。”
“你休想！沈大哥是自由的，他喜欢呆在哪里由他自己决定，你是他什麽人，就敢这样说话。”欧阳子墨据理力争，秀美的脸颊因为激动泛起了美丽的红晕。
罕厉敛下笑容，他已十分不悦，当初为了沈灵犀他上书天朝，希望天朝可以饶恕沈灵犀的罪过，让他可以安心的呆在西氓。
同时，也是让西氓的子民们都知道，沈灵犀是泱泱大国之人，是来帮助西氓，是西氓不可多得的贤士。
现在倒好，来了这麽一个少年，还一口一个殿下哥哥，显然是对那人十分的崇敬。
“……咳咳……咳咳……”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大声，终於惊醒了床榻上沈睡的沈灵犀。
“沈大哥，你醒了！”
沈灵犀疑惑地睁开眼睛，似乎残留的意识应该是罕厉握住自己的手，怎麽突然变成了小子墨。
“子墨……子墨？你怎麽……来了？”沈灵犀蹙起修长的眉毛，十分辛苦的想要坐起来。
欧阳子墨见状便伶俐地扶起他，在他身後垫了一个大靠垫。
“是我啊，沈大哥，你怎麽瘦了这麽多，还弄成……这样！”说道这里，他嫣红的嘴唇嘟起，眼看就要落下眼泪。
“别哭，”沈灵犀艰难地说著话，试图安慰他，“我已经……没事了。”
“都这样子还说没事，”欧阳子墨擦拭著腮边滚滚而落的泪珠，一边呜咽道：“当时就该和殿下哥哥一起把你强留下来的，也不用遭了现在这种罪，呜……”
心疼地摸著他的伤口，然後小心地伏在他身上，抱著又香又软的身体，欧阳子墨打了个哈欠，走了这麽多天的路委实也有些累了。
还没真的捱到，身体就被一股大力往後扯去，罕厉面色铁青地把他从沈灵犀身上拉走。
欧阳子墨眨眨长长的眼睫，笑得十分的贼。
罕厉生气地说道：“谁准许你离他这麽近的，他身子不好，需要静养。”
然後高声吩咐道：“来人，天朝的使者累了，送他下去休息。”
欧阳子墨被阿云双带了出去，他无法对著美丽的少女凶狠，但是临走前还是捏紧小拳头恐吓罕厉道：“你对沈大哥好一点，否则的话我决不放过你，哼，等他好一些了，我还会再来看他的。”
沈灵犀微微皱起眉头，看看身边飞扬跋扈的罕厉又看看喋喋不休的欧阳子墨，嘴边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即温文又柔美，在苍白的秀颜上尤显动人美丽。
罕厉心中一动，“灵犀。”
“呃？”
“你……好点了麽？”
“嗯。”
“那个欧阳子墨的，到底是什麽人？”
“他是五皇子的侍读。”
“哼。”
“怎麽了，罕厉？”沈灵犀似乎听到磨牙的声音。
“……没什麽。”罕厉僵硬的回答。
“为什麽不喜欢他，子墨很懂事可爱的。”
“……没看出来。”
沈灵犀也累了，看到罕厉这样气闷只好叹口气，闭目不语了。
罕厉咬著牙齿就想问那个什麽五皇子的事情，但是又说不出口，这样
直白的问，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小气。
呆呆地看著沈灵犀沈静的容颜，依旧是秀美出众的，可是这场重刑，
让他几乎瘦脱了型。
想到他这样做实在是为了帮助自己，罕厉也说不出什麽来，只好轻轻地把他抱在怀中。
肌肤相触，沁凉中带著些许温暖，柔软馨香。
手一点一点用力收拢，直到将他整个环住，再也不松开。
晴空万里，天格外的蓝。
西氓的一切风俗都是於中原大不相同的，每一样东西都能让出生京城的欧阳子墨觉得很新鲜，很有趣。
但所有这些奇特稀奇的东西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罕厉。
这个看上去高大强悍的异族首领，对沈灵犀却是格外的殷勤温柔。
明明已经忙得脚不粘地了，还总是急匆匆的过来看沈灵犀一眼，甚至有时候只够来得及掀起帐帘看上一眼，他也像是能够安心了。
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罕厉总是不忘记用那双湛蓝的眼珠子瞪著自己，里面有著警告的意味，好像沈灵犀就是他一个人的，十分有趣。
其实，他人还不坏，至少对沈灵犀是关怀有加的，如果他不说殿下哥哥的坏话，欧阳子墨也不会讨厌他。
“子墨，你在笑什麽？”
经过几天的休息，沈灵犀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一觉睡醒果然还是欧阳子墨腻在他身边，笑得十分得意甜蜜，“沈大哥，你醒啦。”
“怎麽了，什麽事情高兴成这样？”
“其实，也没什麽，嘿嘿……”，知道瞒不过沈灵犀，就把刚才和罕厉之间的对话说给他听。
不过是欧阳子墨刚才指挥著下人去把从京城带来的名贵药材煎了给沈灵犀服用，还对罕厉说，要修书一封到京城，让殿下哥哥派个太医过来给沈灵犀瞧身体，这里地偏人稀，想来也没什麽好郎中。当然最好的话，还是人亲自回去看病更加来的保险。
这一番话把罕厉听得差点浓眉倒竖，脸色变换十分精彩。
“你啊……看来是小五把你宠坏了，”沈灵犀爱怜地捏捏他的小鼻尖，看著他乌黑的大眼睛，“子墨，这一路你也辛苦了，在这里一切还都习惯麽？”
“为了沈大哥，我什麽都不怕，再说了当初在京城时，我曾经允诺过的，一定要接你回去，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你可以回去了，再也没人会来追究那件事情了。”
沈灵犀凝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时机成熟……怎麽回事？”
“呀，你还不知道麽，皇上三个月前驾崩了，现在大殿下登基成了新皇，他已经下令赦免你了，你可以回去了呀沈大哥……”
欧阳子墨的一番话让沈灵犀很震撼，虽然知道皇帝身体一直不好，但也没想到这麽快就已经去世。
赵信安初登大宝，以他的仁厚睿智一定能做个好皇帝。
可对於重新回到天朝，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那麽高兴。
原来他曾经一直期待的事情，现在真的来临他反而冷静许多。有些东西已经随著时间的推移，逝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沈大哥，你怎麽了，能够回去难道不开心麽？你难道想要呆在这种地方？”
沈灵犀还来不及开口，一个冰冷的含著怒气的声音生硬的插了进来：“他不会回去的，我不允许。”
罕厉铁青著脸走了进来。tt
他已经在帐帘外站了一段时间了，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耳鬓厮磨的亲密样子，清清楚楚地听到两人说笑著，甚至说到要回去的事情……他再也忍不住了，怎麽沈灵犀就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这样温柔甜美的笑容呢。
那露出地清雅温和的笑意，如同月光照在湖面上，泛著美丽的涟漪，份外动人。
他为什麽从来都不对自己这样笑！
总是提防的，或是充满深意的，或是讽刺的，或是淡漠有礼的……种种笑容，就是没有现在这般轻松惬意的。
罕厉心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在捏紧，愤怒的火焰似乎再也压抑不住。
“为什麽不能回去，你是他什麽人啊？”欧阳子墨就像是没看到罕厉的脸色，眼珠子乌溜溜的转著问道。
罕厉冷冷瞟他一眼，“他是我的汗妃。”
欧阳子墨也回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我看沈大哥未必就情愿，又不是沈大哥自己说想要留下来，该不会是你……一、厢、情、愿吧！”
“你──”，罕厉气结，调过头看著沈灵犀，语气中有一丝紧张，“灵犀，你告诉他你愿意的，对不对。”
沈灵犀没料到他真的突然问了自己，他沈吟片刻，低声道：“罕厉，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就和你有过商量，如果能够替你揪出内贼，你就会答允我一个条件，对麽？”
“你想要的我自然会为你做到，就算是没有这件事情我一样会为你了结心愿，只要你说的我都肯，可是灵犀，你不能提出离开这里，不能。”罕厉按住他的肩头，焦急地说道。
沈灵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罕厉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乡，对你们来说我就是一个心怀叵测的中原人，我想过帮助你们强盛，可是你的子民你的臣子始终都不相信我，这次的事情……我也想了很多，就算是没有大宛，你们也会疑心我，因为你们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他看了一眼呆呆听著他说话的罕厉，心里有些不忍，停顿了一下，声音透出深深的疲倦，“我从中原到边境，然後被你带入西氓，这一辈子似乎都在做著身不由己的事情，现在我也倦了，不想再费什麽心思去猜别人的心是真是假，真也好假也罢，我只想要一个人静静的，罕厉，你若是真守信用，就放了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