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当事人听了也不反驳,一副淡定的样子,颇有点儿默认的架势……起哄的人不怕你拼命解释,就怕你置若罔闻,于是这场喧哗最终归于平静。
钮循开始的时候还吃得挺欢快,等后来听清大家讨论的话题时,有那么瞬间的失落。逼着自己正视那两个人——真的挺般配,自我解嘲的想:又不是第一次意淫直男了,有什么可难受的?就当他是GV男主角好了……想到这里,心情好多了,将手中的烤肉分给董健咏几串,嘴巴又忙碌起来。
董健咏只看到他享受食物的表情,哪里想得到他心里的百转千回,开心的接过他递来的肉串,笑意都写在脸上。
另外一边,游戏已经开始,简单的数字游戏——凡是有0有3的数字,或者其倍数都必须击掌带过,谁喊出来谁就输了。尽管有些老套,不过仍旧闹得很欢,无非就是图个人多热闹罢了。
“29。”钮循旁边的同事已经报出了数,大家都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3……”钮循刚有点儿走神,好在嘴形刚摆出来就反应了回来,连忙改口——“40!”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他不负众望的成为受惩罚的第一人。
“演节目、演节目……”异口同声,就连董健咏也笑着催促他赶紧上。
挠头,再挠头……钮循颇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最后一咬牙,上吧……
第六章
钮循的表演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不是说他的节目有多惊人,而是,没人想到他竟然会跳街舞。
钮循会跳舞也算是人生中的偶然了,因为他第一任男友参加过学校街舞团,每次他们社团活动钮循都会跟着去看,一方面是为了看人,另一方面也确实觉得街舞跳起来很帅。他也跟男朋友提到过,于是那个人就说“我来教你跳”,虽然经常是两个人跳着跳着就粘到了一起、滚到了床上,不过钮循还是学到了不少……至少,此刻应付一下是足够了。
董健咏的眼里神色复杂,他开始怀疑自己,两年来的观察是不是足够去了解这个看上去单纯无忧的男孩儿……
牟士冬与钮循的相识短暂,因而也没有董健咏的那种感伤。他只是有点儿难以置信的看着舞蹈中手脚异常协调的钮循,“惊艳”是一方面,平时孩子气的面孔都在不知不觉间透露出帅气的一面,这个人在舞动中格外生动了起来;作为一名专业人士,还有一个让牟士冬关注的问题:此刻舞蹈动作如此流畅自然的人,怎么一碰到其他跟运动相关的事情时就会显得那么笨拙?要知道,舞蹈与运动其实是相通的。
瞅着钮循那白皙的胳膊腿儿,稍一琢磨——不是不行,只是不做,明显是缺乏锻炼的结果。
一边吃,一边闹,一个小游戏,玩到十点半。
牟士冬站起来说:“今晚就到这儿吧,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睡觉。明天我们就要从简单的个人项目跨越到高难度的团体项目了,所以大家早点儿休息吧……”
“切~~~”屡次被蒙骗的众人嗤之以鼻,这个教练净会把话反着讲,据此推理——所谓的高难度应该不会太艰难。
这帮都是出社会时间不短的人精,有几个人还像小学生似的对老师毕恭毕敬的?再加上悉心的研究,已然看清这位牟教练假矜持的嘴脸,更加没正经起来。
牟士冬也不跟他们啰嗦了,拿起口哨一吹,“快点快点,该干嘛干嘛!十一点钟全体就寝,不然今晚就不用睡了,跑圈去!”
一群人这才麻利了点儿,急急忙忙开始收拾残局。
双人帐篷是下午已经分配好的,基本上是两人一顶、自由组合。
眼见其他人都已经进了帐篷准备睡觉了,钮循开始扭捏起来,第一,跟领导睡一起,他有点儿战战兢兢;第二,跟同性睡在一个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他怕……怕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是浑身不对劲儿就是了。
钮循的顾虑董健咏没有吗?怎么可能。以前跟钮循一起出差的时候,虽然也有机会睡在一个房间里,但也都是双人间,他的心情是矛盾的,既想能靠他近一点儿,又怕自己控制力不够……这次,虽然有环境的因素,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私心在作祟。本来部门里有个小伙子说要跟钮循一个帐篷的,不过他“十分体恤下属身形臃肿,暑热难当”,慷慨的将一顶单人帐篷分给了那位小同志。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在帐篷前犹豫着,最后还是董健咏故作沉静的先钻了进去,然后在里面笑着看钮循:“现在已经是十点五十八分了,你也觉得自己体质不好,需要锻炼一下是吧?准备跑个通宵?”
“啊!”钮循都没注意时间,一听这句话,也忘了尴尬了,急忙往里面钻。他从来没睡过帐篷,忽略了下面气垫的柔韧性,放腿的时候力道和平衡都没控制好,膝盖一下去,人就整个超前趴了下去……
“咚咚,咚咚……”钮循捂着鼻子,听到身下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
“小心点儿,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董健咏伸出的双手缩回去一只,只是举起右手拍拍他的脑袋。
牟士冬正在一排帐篷外巡视,好死不死看到了钮循还留在外面的双脚,他没忍住,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好么,真够暧昧的,尤其是钮循那姿势,任谁看着都是在“投怀送抱”。
牟士冬特想扯开董健咏放在那脑袋上的手,拍钮循一巴掌,把他拍醒,“你他妈跟一结了婚的男人搅和个屁啊!”
但这口气也只能憋在胸口,他干吗要管这傻子?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他干脆眼不见为净,起身,回去睡觉。
帐篷里面的钮循正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一边道歉一边在柔软的充气垫上笨手笨脚的往旁边挪,脸红的都不敢见人了,直接拿后背对着董健咏,之后便是寂静。
董健咏坐起身来,赶蚊子、拉拉链。然后就面对着他的后脑勺默默地凝视,将手伸出去,想再感受一下刚才贴紧自己的体温,最后却只是借着外面的灯光将手掌的影子落在钮循纤细的身上,一点一点滑动……
钮循一直就没睡着,越紧张感官就越灵敏,他莫名的就觉得身后一阵焦灼。自从一年前与第二任男友彻底分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人如此近距离的睡过觉了,很不习惯。
董健咏渐渐看出了钮循身体的僵硬,他不知道这仅仅是出于他的“领导综合恐惧症”,还是……后面的他不敢想,因为他不敢给自己希望。背过身去,逼迫自己将视线挪开。
直到听见身边的呼吸趋于平稳,钮循才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呼出一口气,睡不着啊!最可恶的是,一只没被赶出去的蚊子还在他脑袋周围“嗡嗡”的虎视眈眈。
牟士冬出来上厕所,顺便进行最后一次巡查,刚走到钮循他们旁边的帐篷外,就听到“啪啪”的两声。他的视线透过纱窗看进去,光线不强,他只见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里面晃动。
靠过去,低声说:“几点了,不睡觉也别影响别人休息!”口气不是很好。
“哦……”钮循的确觉得自己有点不妥,也不敢反驳,低低的应了一声赶紧躺下。
看他这样,顿感无趣,锤头砸到了棉花上,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快睡觉吧……”牟士冬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预备离开。
“教练……”钮循忽然叫住他,可犹豫半天之后,“哦,没什么,那个,谢谢,你也休息吧,晚安……”他其实想说换个帐篷,但是一想到会打扰到别人不说,之后更不好跟经理解释,便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牟士冬听着他语无伦次的一串话,直觉他应该是有事要说,“你有事出来说。”
“呃……”为难的看看身边已经睡了的人,本来就担心这边说话会吵醒人家,现在还要往外爬……“没事,没事,教练晚安。”说完一倒,不再吭气了。
牟士冬气的,你刚才“投怀送抱”的时候也没见着这么扭扭捏捏的啊!愤愤然拂袖而去……
一阵凉风抚过,树叶沙沙作响,缓解了燥热,牟士冬脑子也脑子慢慢冷静了一些——我干嘛为这么点儿破事儿生气?我气得着吗?他们不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学员吗?过了这两天,谁还认识谁啊?我跟他什么关系啊我?
……他,为什么是“他”,不是“他们”?答案呼之欲出
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牟士冬发现,上帝不光爱笑,还爱开玩笑,这小破孩儿有哪点好?幼稚、不爱运动、不善表达,完全达不到他历任男友的平均水准……而且,还跟一个已婚男人纠缠不清!
可是吧,否认自己不是牟士冬的性格,面对现实是他一贯的作风,改造并自我改造以适应环境是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再看一眼那顶小小的帐篷——等着瞧吧!
第七章
这次的拓展训练安排在周末,所以只有三天时间,确切的算起来,其实只有两天半,所以安排不了太多活动、强度也不能太高。
贾琳一开始跟牟士冬联系时就说了,“你要是让我下星期手疼脚疼上不了班,就死定了,看我怎么跟阿姨告状!”
牟士冬在电话另一端翻白眼,心里反驳“你每次打我那么使劲儿,怎么都不嫌手疼……”
想归想,但是他还是挺忌讳这位能说会道、深得人心的表姐的,毕竟自己出柜的时候,要不是她帮忙,自己恐怕得被打死后弃尸荒野……
一大早爬起来又是五圈,跑得一群人怨声载道——昨天跑那几圈儿,今天腿肚子还在抽筋儿呢。
牟士冬视若无睹,把无数幽怨的目光当作凉风过境,还挺享受其中,这样想想,也挺理解为什么上学那会儿,老师总喜欢布置一堆作业折腾学生了……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对比之下更显人生之美妙。
大家慢悠悠的跑着,牟士冬也不催,反正耽误的功夫是你们的,最后遭罪的也是你们。
等到一群人磨磨蹭蹭跑下来,太阳已经正当空了,晒得头皮那叫一个暖和。
“还需要休息吗?”牟士冬和蔼的问。
“需要!”众口一声。
“好,那就休息一会儿吧……休息五分钟够了吧?”
“不够,起码十分钟!”还有人乐呵呵的讨价还价,旁边还有人低声嘀咕,“起码要半个小时啊,到时候直接吃饭得了”。
“好,十分钟后集合。”牟士冬异常好说话的答应了。
众人做鸟散状,直扑阴凉处。
只有贾琳不慌不忙,特意走到他跟前,双眼“满含深情”的看着他。
牟士冬两手一摊,意思是“我怎么了?”
贾琳用身体挡着,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肚子:“谅你也不敢算计我!”
疼得他直呲牙,还要故作优雅的点头来掩饰面部表情的狰狞。
钮循在这边昏昏欲睡,昨天晚上把他折腾惨了——精神折磨,大概将近两三点才睡着的。
这会儿坐在树底下,缓和了点炎热,可睡意更浓,脑袋点的跟鼓点儿似的,敲完了又开始两边儿倒……眼见他脑袋又歪了过来,董健咏看看四周,聊天的聊天,打瞌睡的打瞌睡,便放心的伸手把他的头拨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贾琳一走开,牟士冬就瞧见不远处那副温馨的画面,满肚子酸水儿。
钮循开始睡得迷糊也没反应过来,等脖颈歪的酸了,神智一下子清醒过来,眯着一只眼看下面的这身衣服,不是经理是谁!心里突突的跳,真尴尬。这回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跳起来,而是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砸吧两下嘴,慢慢把头歪到另一边,靠回树上。
董健咏有点儿失落,可是又不能硬是把他再弄回来……累,心累。自己也倚着树干仰头发呆,阳光穿透枝叶的缝隙,刺着眼睛。
牟士冬眼睛一直没离开钮循,就见他眼睛半睁半闭的躲开董健咏,还要装着没睡醒的样子,别提多搞笑了。于是刚才的不悦瞬间消失殆尽,乐呵呵的走过去,特意站在他的身旁,拿起哨子用力一吹,“集合!”
钮循跟得了特赦令似的,噌的站起来,往场地中间跑——太阳给我温暖,太阳给我力量,看,此刻的阳光多么灿烂!
董健咏在后面看得有点儿晕,这人醒的也太快了吧……还是,他根本没睡着?
牟士冬这回可乐坏了,这小孩儿的反应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他根本就在躲这个已婚的老男人!当然他也没乐观到认为这俩人就没有发展下去的可能了;不过,他牟士冬不会让这种可能性继续扩大下去的。
“现在我们进行今天的第一个活动项目——独木桥。”
故意模糊焦点的结果是,一群人开始露出怀疑的眼神……不错,对这位教练的认识有长进了。
“呃,当然,我们这个独木桥比较特别,现在我就带大家去看一下。”
其实独木桥本身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窄窄的圆柱桥面,但是比较特别的是,立于人们面前的是两条平行的独木桥,间距大概一米二。
大家正揣测的功夫,牟士冬开口了:“我们这个项目的名字很好听,叫做‘心心相印’……”
“咦~~”
牟士冬已经习惯了这种时不时冒出的语气词,接着说他的,“既然叫心心相印,那么必然一个人是不能完成的,所以我们这个独木桥是——双人行进式。也就是说,必须由两个人手推手的在这两条平行的独木桥上前行,中途不能松手,保证这样的状态两个人全部到达终点才算完成任务。听明白了吗?”环顾一周,在看到钮循时眼中精光一现。
“好,现在大家自觉站成两排,男的这边,女的那边,不够的补上……注意按个子排,这样比较便于分组。”
他安排的这么细致为了什么?自然是跟钮循有关。钮循个子不高,排队的话肯定得排在前面,这样才便于他下手啊。
看着排好的队伍,尤其是看到男队中站在最前头的那位,牟士冬满意的点点头。
“为了使大家更清楚的了解游戏规则,我给大家示范一下,先找一个不怕摔的男士来跟我配合一下吧……”一边说一边环顾一圈,装的跟真的在仔细挑选似的,“行,就你吧!”
钮循手指头抵着自己的鼻子,茫然的看着那位牟教练:“我?”
“对,就你,快出列!”
“哦……”虽然不知道教练是从哪一点看出自己不怕摔的,可是服从领导安排是他的一贯作风。认命的走到前面,跟着牟士冬来到两条独木桥的末端。
对面桥上,牟士冬已经站了上去,钮循却看着面前的圆桩发呆——这怎么上去?稳稳心神,抬脚往上跨,可老是保持不住平衡,第二只脚还没踩上去就跳了下来。
牟士冬看着他也发愁,这种平衡感,待会儿可别拖着我一起丢人才好……
其他队员声音也高了起来,有的出主意有的在笑,牟士冬眼尖的发现董健咏蠢蠢欲动,立刻跳下去,站到钮循身旁,“我扶你上去。”
钮循第一次看到这位牟教练如此和蔼的表情,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声音,配上那张略黑却帅气十足的脸孔——唰!脸红了,耳根发烫。
其他人只以为他是觉得丢人,可牟士冬看得清楚,他连眼神都不敢跟自己对上。心里忍不住偷笑两声:小子儿,这样就脸红,以后有你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