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点梅间三分雪----浩然正气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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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后的呼吸声在彼此间低低流连。只听陈介的声音又沉又哑地问:"你身上冷吗?"冷,确实冷,寒气似从心底冒出来的一般,在十二正经疾蹿而走,只在和陈介肌肤相交之处才恢复一丝舒服,还是只觉得不够......陈介的手扯开了宣玉的衣服,探进去将他紧紧抱住,然后开始又拽自己的衣服。身子紧贴上去,陈介一侧头,埋首在了宣玉颈间,宣玉只觉耳根脖颈上阵阵的酥麻。陈介的手慢慢朝下,紧紧扣在了他腰间。陈介神智混乱又迷蒙,"宣玉......"嘴里却忍不住喃喃而道。
这低低地一声,在宣玉脑海中略电般闪过。这是在做什么?他心里一阵摇撼,身子突然抖了一了,一张嘴,狠狠咬在了陈介肩膀处。陈介一声闷哼,脑海中也掠过一丝清醒,随即一声低吼,只觉全身狂乱的燥热疾蹿而起,叫嚣着奔涌了起来......此时一股真气,自搭在宣玉腰间的净瓶穴传入宣玉筋脉,又从宣玉背心处的瞻宫穴涌回了他手中......
原来这一口,正正好落在陈介颈侧二寸的肩并穴上。一咬之下,满身冲撞的真气似找到了个出路,冲贯而通了左右几大经脉,立时奔涌不息起来......一时间,气血翻转,源源轮回。一个走的是奇经八脉,一个走得是十二正经,一冷一热,竟正好是相携互补。这样几般交错,身子渐渐好受了一些,神智却仍然似清似混。
这一折腾下来,两人皆是汗湿重衫,却不得放手。只在这荒野处紧抱在一块,不能动,也不敢对看。月落乌啼,日晓泛白,他们却连这一夜是何时过去的都不知道......
待到陈介醒过来,天已明了多时了。
陈介浑身乏力,撑着脑袋翻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前面一条山涧,细细地向前蜿蜒,岸上青蛙"咕呱"一声落入水中,悠闲自得......陈介这样愣愣看着,突然一怔,迅速侧头向身边看去。只见身边睡着一个人,衣衫褪了大半,脖上痕迹青红相接......可那拢着眼睛的模样,不是宣玉又是谁?
陈介的脸色唰白唰红的,自问这辈子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老天偏让他在是这事上面一直缠夹不清的,昨日若不是宣玉一口咬下来,他竟然差点将他...将他......
陈介想及此处,一颗心几欲要从胸中跳了出来。胆颤心惊地站了起来,突然一转身,也不知是朝着哪一个方向疾走了而去。
陈介才走没多时,宣玉倏地睁开了眼睛,低低一咬牙,也爬了起身......
陈介六神无主地在林里游荡了半天,随便循着路便往上去,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想去哪,也不知过了多久,脸上风意烈烈,抬头时发现已经到了山顶。陈介也不明白,怎得自己走了这么多山路,却也不觉得累,只盘了腿,靠着树讷讷然地坐下了。
陈介此时也是心乱,他一时怪自己把持不住,一时又怪那老妇邪法害人,想这要再回去,却不知该怎么面对宣玉。可是不回去,又......实在放心不下。这样来回犹豫不绝间,索性闭了眼睛,试着提了口气,这一提气,陈介却吓了一跳,只觉丹田中荡气回肠,一股雄厚的真气便翻涌而起,通达四肢百骸,遍走全身经脉。这与之前那老妇所教的又是不一样,只是陈介也说不上,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心想着该不会又是那老妇的邪法,便有些胆颤,匆匆收了真气,不敢乱动。
如此坐了一会,他才想:"不好,不知宣玉身上是否也是这反应,怎么也要回去看看的。"想到这里,陈介终于有了说法,揣了这套台词便往回跑去,一路掠耳而过的风声"呼呼",等回到了地方一看,却哪里还有宣玉的影子了?
陈介不得已,想了想,只好继续沿着路往山下去了。走得片刻便觉眼前光线一豁,原来已到了山外驿道上来了。陈介心道:"却不知他往哪里去了......"
正想着,只听驿路那边传来人声。一人有丝忧心忡忡地说道:"师兄,我已将那件事传书给了师父。这两日应已经收到了,想来是要雷霆大怒了。"另一人便安慰他道:"到时候,我的人会帮你说话,将事情往他身上落。你大可不必担心。"
陈介正道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驿道那边就转出两匹马来。来人和陈介四目一对,陈介转身夺路要跑,思召微微一笑,道:"好巧。"话间不带片刻滞停,已从马上飞身而起,剑影一晃直指取来。
陈介先前见识过思召的剑法,比之宣玉,思召剑招之凌厉有过之而无不及。眼见此时一刺而来,心下一惊,当下仰身一晃,幸巧避过了第一招。紧接向右挪步,又巧逃过了第二刺。最后一个鸽子翻身,右手顺手便挥了出去,可惜手中无剑,陈介曲起手指"当"地一声,又恰恰好弹在了思召的剑侧,将它荡开了。
这一串巧合下,陈介向后跃出,抬头一看,竟已离思召有了十多步的距离。回头一想才发现,刚刚情况紧急,一不小心,竟将那听松临风中的几个把式用了出来。宣玉曾说这招甚是无趣,若再矮身前穿,便能取敌腹害,它便便要向后退了,去荡人长剑......只是宣玉也不会想到,这样一招恰巧在陈介手中无剑时,却帮他捡回了一条小命。
思召此时握着剑,心中才是真正的惊疑不定。虽说他原也没将这陈介放在眼里,这一击也只使了七分功力。但是陈介却徒手荡开了他的剑。更意外的是......思召握剑的掌心微微发麻......心道,这小子,内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莫非之前他们擒江南无所那时,他只是深藏不露?
思及这一层,思召也不想冒险,于是剑尖一转,抱拳微笑道:"这位少侠,恕在下冒犯了。既然贵派掌门已经决定护少主回雁回宫,我们原当感激才是,少侠又何必见了我们就躲闪?"陈介还未反应过来,又听他道:"只是,雁回宫叛贼江南无所应由我们自行处理,还望裴掌门将他交出来。"
陈介抬起头,有些一头雾水,道:"掌门决定送红公子......"说到一半突然打住,想到这思召应还不知道他们与裴一叶失散之事,便又立时点了点头,道:"我出来探路正回,二位所言之事,我稍后与掌门会合便可转告。此处不便,二位何不在前面镇上去找个歇处,我们其后便去拜访。"
思召听了,眉头微微一皱,在陈介身上扫了几圈,见他衣服皱褶凌乱,散襟乱发狼狈不堪,怎么也不像是出来探路的。况且这来回就一条驿道,何来探路可言?便道:"请问裴掌门现在何方?"陈介道:"就在后面的川镇上。"思召道:"我们适才路过川镇。"陈介眼睛也不眨,道:"兴许就错过了,若不介意,二位在前面等等我们吧。"
思召点点头,却将马头掉了个转,道:"还是请少侠带我们去裴掌门处比较稳妥。"陈介不敢再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走到了前面。霄炼斜眼看了看他,突然口中讽道:"探路?不是哪里风流快活去了吧?瞧脖子旁那牙印子深的......"陈介大吃一惊,伸手便去遮,霄炼鼻中发出了一阵哧笑,思召只淡淡道了句:"师弟不得无礼。"
如此陈介在前面带路,心中只受尽煎熬,不知如何脱身才好。又想宣玉此时可千万不要跑出来了,免得给这两人逮到。却不知宣玉现在在哪,情况如何。不由一阵焦急,一阵后悔......正想着,突然听前方传来一个少女欢喜的叫声:"陈大哥!"
陈介一抬头,眼睛一亮!不由高呼了出来:"师父!掌门!"只见一辆马车伴着两匹马走了过来,马上正是裴一叶与上官炎,而坐在车头朝他兴奋挥手的,则是小槿。
上官炎策马上来,眼中带着激动,道:"徒儿!果真见到你了,真是万幸!若不是路上撞见他,我们也不会寻来。"陈介道:"他?"
马车近了,红含撩开帘子冲陈介微微一笑。车箱中,另一个半卧着的人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的神情里,似淡,又有种说不出的意味。陈介心中一颤,脱口叫了出来:"宣玉!"
上前一步,陈介说道:"我回去找你了,却不见......"
宣玉却只是看了看他,就避开了眼睛。
这边,思召和霄炼已经在他们几人身上,打量了好几圈了。最后目光,齐齐地落在了宣玉的脖颈之上。


十六章:尴尬之误
宣玉又为何又会与裴一叶他们走到一块去,这还要从陈介离开后说起......
话说那时陈介刚走,宣玉便爬了起来。将身上衣服拢上,沉着目光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一抬头,强忍了身上的伤朝山下走去。
下了山,凭着听陈介说过的印象朝南边走去,很快便见到了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宣玉问了人,找了一间当铺,进去便询问当铺掌柜前些天可有人在这里当过一枚挂玉。老板于是问他:"是怎样的玉?你当票有没有?" 宣玉又怎会有当票,只得说:"当票不在我身上。这玉约有一钱大小,负面是云墨流纹,正面刻一个‘宣'字,不知您是否有印象。"
当铺老板一琢磨,恍然大悟,道:"我记起了,原来是你啊!那天大清早的,我就看一个人蓬头垢面地背着你过来了。着急得那样,差点连当票都忘了拿上......你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怎么不见那个背你来的那小哥了?"边说着,边回头取出了一块挂玉,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一块?"宣玉却似在发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看了那玉一眼,道:"正是。"
老板含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玉,当时当的是七十两纹银,折了利益,你给个八十两就成了。"宣玉顿了一下,他此时身上,又怎么会有钱?
老板见他迟迟不动,便问道:"怎么,莫非嫌我要多了?"宣玉刚想说话,却见旁边伸过来一只素净的手,将一锭银子搁在了柜上,一人说道:"您看这里够不够?"
宣玉大吃一惊,急退着回身,却见一柄长剑"唰"地搭在了自己颈上。裴一叶不动声色地站在红含身边,后面还跟着对他怒目而视的上官炎。红含从掌柜手里接过玉,看着宣玉,道:"既然又见面了,那这一趟,还请宣公子跟我们一起走了。"话音刚落,裴一叶身影向前一动,点住宣玉周身几处大穴。
上官炎寒着脸对他道:"走吧。"宣玉咬了牙,向前走了两步,又了转头对红含道:"少主可否将玉还我。" 红含又看了手里的玉两眼,便抬手将它挂回宣玉胸前,突然微微一笑,道:"宣公子,我看你身上有伤。却不知伤势如何,可要我帮你看看?"
宣玉道:"不用。"说完便被上官炎带上了马车。
随后便在半路上,碰到了陈介。
陈介和宣玉一见,无不是一脸尴尬。倒是小槿一脸重逢的喜悦跳下了车来,跑到陈介身边,道:"陈大哥!你和这...这人一同被冲到水里去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她原想说这恶人,但心里又觉得宣玉其实也不算太坏,可又不愿称他公子,便改成了"这人"。
话音刚落,却听霄炼那边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道:"原来如此,之前这小子还说出来探路?原来,你这路是探到我们师弟身子上去了!小子,有你的,真看不出来啊!"然后看着宣玉,阴阳怪调道:"师弟,你更是看不出来啊......这等下贱之事,都做得出来。"这话一出,大家的表情各异,眼神却已扫在两人身上。
陈介大惊,转头便对霄炼怒道:"你说的是什么话!"霄炼见他心虚之样更是有了把握,扬了声道:"这位少侠,你脖子上那一口,莫非是你自己咬的?"陈介表情一僵,看了宣玉一眼,却没了下文。
上官炎顿时心里一寒,他本是个粗武之人,适才见到宣玉之时,知道他身上带伤却从没往这些上面去想。现在看了陈介再看宣玉,这两个人一身欢爱似的痕迹,又突然想起适才见宣玉的行动也似有不便。他怎么知道这个中的种种,这些迹象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又怎么解释?
上官炎勃然大怒,虎喝一声:"逆徒!给我跪下!"陈介膝盖一屈,跪在了地上,却振然道:"师父!徒儿没有做过那等事!"
上官炎怒喝:"你再狡辩!"却听旁边裴一叶道:"上官先生息怒。事情未必便是如此,是与不是,查清楚以后再做决断不迟。"看了陈介一眼,道:"你先起来。"陈介心里那是打翻了五味瓶,抬眼便去看师父,上官炎却一脸怒气将脸扭开了一边不再理他。陈介低了头,慢慢地站了起来。
思召冷着脸看了宣玉两眼,然后转头便朝霄炼使了个眼色。就见两人一同翻身下马,朝着红含单膝一跪,道:"少主,武门弟子思召、霄炼恭迎少主!"陈介一见,愣住了。
他本以为,这两人之前嘴上说得好,但若与掌门遇上了,也是少不了一翻明争暗夺。可此时他们的态度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恭敬无比。更让他怔然的,却是红含看了思召他们一会,最后浅浅一点头,道:"辛苦二位了。"竟跟事先约好了似的。
思召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又道:"雁回宫叛贼江南无所以下犯上,惊扰了少主,还请少主交与属下发落。" 红含颔首道:"可以。"抬了头,看向前面,红含问道:"你们,是与我们一路回去,还是带了他先走?"
思召垂了眼睛道:"属下自当一路护送少主。"看了宣玉一眼,道:"只是这逆贼与少主同乘,怕会对少主不利。"红含微笑了一下,道:"无妨,裴掌门已经封了他的穴道。况且他身子不便,就先这样吧。"思召嘴角抬了抬,道:"是。"
驿道上尘土扬过,车马前行。红含转头向裴一叶望去,裴一叶对他点了点头......此时,不单裴一叶心中明白,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如此一场下来,红含终是选择了血滴子,要与武门一同,抗衡左琉皙的势力。
对于这些,只有小槿仍是一无所知,她见陈介被师父责骂了,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凑近红含道:"公子...我觉得,上官先生冤枉陈大哥了。"红含只坐在窗边看着车外,淡淡道:"别管那么多。"小槿蹙着眉,焦急道:"可是,我们在玉露坊时候见过的......"红含转过头来,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小槿,你记住,以后再也不要让我听见你提玉露坊了。"小槿一噎,终于不再做声了。
随着他们一路的北去,初夏紧也跟着他们的步伐。宣玉被他们看得紧,虽然身上的伤势大好了,却还是一路被留在了马车里。同样被看得紧的还有陈介。陈介的马被隔得离车子远远的,就跟在他师父身旁。上官炎是个硬脾气,一路上打定主意对陈介不理不睬,任陈介怎么想解释,也只是铁寒着脸无济于事。再说陈介总归是对宣玉该抱的抱了,该亲的亲了,虽是没到最后一步,这又让他如何解释得出口?
一路上无阻无险,转眼,便来到了蕲锦城一带。蕲锦外的石榴花,也正正开得火红。
这日马车停在路边小歇,裴一叶挽了红含出来,看见漫山遍野的花色,都十分喜欢。
红含道:"可惜来早了,要是迟些来,这里便都是石榴果了。"裴一叶微微一笑,道:"你道这是在游山玩水不成?"红含脸上略略露出了一丝惋惜,道:"以后去了雁回宫,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这样的景致了。"转头看向裴一叶,道:"再过个把月,燕子湖的小荷也要冒尖了吧?上年夏的时候,我们还去那儿泛过舟的。"侧了头微微一笑,道:"我还记得你送我的《初荷》。"
裴一叶看着眼前花枝映照着人面,缓缓念道:"早月初识小荷清,叶也碧新,茎也匀挺,留得蜻蜓稍许停。待得六月燕子畔,绿水犹胜桃花映,怎知深潭泥耘......"他也是记得的。那也就是一年前的事。

推书 20234-12-14 :安详----趵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