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倌----乔文[下]

作者:  录入:12-14

姚子溪找不到最正品的那种药草,只能用别的代替,虽然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却留下了後患。
而我,在之前汤中下的粉末,才是最正品的。
姚子溪万分肯定我在下毒,不遗余力地拿著银针一碗一碗去试,汤正浓,热气腾腾,氤氲的水汽全部蒸发到他执针的左手。
碰触越久,印记潜藏的时间就越长。
如果不是姚子溪之前对我做出的种种,我也不可能对他的性子掌控得一清二楚。
"诬蔑栽赃我的人是你!"我字字清晰地说,"是你想找个替罪羔羊,把一切事情都推给我!"
"笑话,我为什麽要做这些事情!虽然都知道我对火神教忠心耿耿!"
"其实、其实我曾看见......"
林小烟小小声插嘴,那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十分清脆,一下就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见什麽?!"君佑在一旁拧著眉头问道。
林小烟抓著君佑的袖子,有些害怕地看了姚子溪了一眼,像是怕他报复一般,神情不安地说,"我、我曾撞见他跟血蛊药人见面......"
姚子溪朝著林小烟怒声喝斥,"他是来找我报仇的!"
"你的武功有小佑好吗?小佑都打不赢他中了毒,但是你......"林小烟继续小小声说著,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住口!你不要胡说八道!"姚子溪愤怒到极点,脸上的肌肉僵硬著,眼睛都发红了,他伸手就要去拉林小烟,却被君佑挡住。
"我不觉得你从有中毒和受伤的迹象。"我挑眉,冷眼相看。
话音一落,四大护法眼中怀疑的光芒更甚。
姚子溪猛摇著头,神情激烈地争辩,"根本不是这回事!他放过我,是因为他师傅是我的大师兄。"
"血蛊药人是你大师兄的弟子?可是......可是你还帮助烈教主,不,我爹爹,杀了他师傅?!"林小烟惊讶地瞪大眼睛。
帮助他人杀了自己的大师兄,大师兄的弟子找他报仇,却未果......
到底是背叛师门,还是两面三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逍遥阁的柳子涵也是你的师兄吧!你跟攻打火神教那帮人的关系也不浅。"
落井下石的事情他也曾对我做过。
当著那些武林人士,火神教众人的面,直接肯定他们对我是小倌身份的猜测。
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抬不起头的屈辱,无力争辩的痛苦。
我也想让他自己品尝一下,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孰是孰非已不由得分辨,但是君如玉一直迟迟不下定论。
"君教主之前说过教中有内奸,现在正确确凿,看来的确如此!"我抬起头淡淡地对著君如玉说道。
四大护法连连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是啊,不能姑息!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的兄弟了!"
姚子溪一下成为众矢之的,深陷四面楚歌。
"大哥,大哥!"姚子溪高傲的神情不再,无措转向君如玉,脸上被愤怒和惊慌的复杂表情扭曲著,百口莫辩。
可惜事情已经闹得没有退路了,君如玉也无法保住他。
"押下去!"君如玉终於开口,晕黄的烛火下,他身上那袭白色的狐裘冷似冰霜,声音也同样的透著一股寒意。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门外的两个弟子将姚子溪大力架住,往外拖著,姚子溪挣扎著大声高呼,脸色如灰,犹如垂死的困兽,"我为你做了那麽多事!"
那种样子真是丑极了......我默默地看著他。
"君叔叔,你真的要杀了姚叔叔吗!"林小烟脸上带著一抹不忍,声音脆脆的问著君如玉。
"你──"姚子溪一愣,停止了挣扎,直直望著君如玉,然後脸色一变,露出鱼死网破的神情,"好你个君如玉!当年的事情明明都是你命令我做的!如今你却在这里当好人,哈哈,要是烈如风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会怎麽看你──"
"住口!"君如玉厉声截断他的话,目光如刃,"还不给我拖下去!把这个奸细关进大牢!"
"是!"火神教弟子用力应道,下一刻却突然惨叫起来。
紧接著一阵熏人的黄烟冒出,越冒越浓,瞬间弥漫了整个书房,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黄色的烟雾吸入鼻腔,引起一片又一片剧烈的咳嗽,呛得人眼泪直掉。
"有毒!"重重烟雾中,有人喊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烟雾消散後,刚才架住姚子溪的两名弟子已经倒在地上,脸色发青,中了剧毒,不省人事。
而姚子溪,不见踪影。
"传令下去!给我搜!一定要找出姚子溪!"率先恢复过来的君如玉厉声果决下著命令,眼中寒芒闪动。
天大地大,不过发生了这件事之後。
陷害师门,背叛帮派,奸细卧底,恐怕姚子溪在哪里都是臭名昭著,从此蝼蚁一生。
......
门外的大雪簌簌的下著,疾雪狂风,冰霜肆虐。
触目惊心的白茫湮没了整个苍穹。
火神教仅存的几座楼阁里还透著朦朦融融的光,在黯淡无光的夜幕中明明灭灭,延口残喘著。
那麽的微弱,那麽的无力。
光秃秃的树枝看不见一片子,只结著一排排寒冷剔骨的小冰锥,冷厉无比。
我披著厚厚的大氅,立在荷池旁。
最好的时节已经远去。
流年暗换,莲花盛开,粉荷尖尖,碧叶连天的时光已经一去不返。
隔岸是攻击火神教的武林正派和逍遥阁的联盟。
他们搭著帐篷,帐篷里透著火光,火光隐隐跳动,映在洁白的雪地里,密密一片,隔湖对峙。
这样的大雪里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呢?
当初被风吹得哗哗微响的宣纸上,御紫枫用浓墨写著一个大大的"侵"字,狂妄嚣张。
不知道他有没想过,倾巢而出的下场,也有可能是黄雀在後。
在夜色的掩护中,红绫轻得像一只夜鸟,踏雪无痕,只听得到树枝上冰屑碎裂的声音。
"现在只剩下最後一件事了。"我淡淡说道,望著波澜微起的湖面。
鹅毛般的雪花一坠入湖中,还没挣扎多久,便被沈沈的湖水吞噬融化,无声无息。
明天火神教的下人们将照常从这湖里提水,煮饭,开始一天的生活。
红绫点点头。
将防御图送出,捏算时间让血蛊药人假装袭击姚子溪,却不伤他,都是红绫做的内应。
"不过,你还得另外再做一件事。"我转向他,掏出武林盟主的侄子当初交给我的玉佩,以及逍遥阁的总图。
逍遥阁的神秘之处在於地势隐秘险恶。
有了这张图,加上良好的时机,侵占逍遥阁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从第一眼看见御紫枫写的那个"侵"字时,这个念头就出现在我脑海,无论是火神教,还是逍遥阁,我都不喜欢,前者是仇恨,後者是厌恶。
一直寻找著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
红绫深深一怔,震惊溢满了他漂亮漆黑的眼眸,洁白的雪花飘在了他纤长的睫毛上,他都忘了眨掉。
我伸出手,用指尖拂开他睫毛上的雪花,轻柔地对他说。
"小松是个可爱的孩子,但他也有长大的时候......"
"是留在那里终日担心被染指,还是跟著你一起自由的离开,就靠你这个哥哥决定了。"
最终,红绫颤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两件物品。
他的手冷如坚冰,眸中却有熔浆一样的炙热。
深不见底的湖水依旧在雪花纷飞的夜晚里汩汩流动。


小倌88(父子,慎入)
寒风依然冷冽,武林联盟想要速战速决,进攻更加凶猛,一波紧接一波。
烈如风、君佑还有四大护法出去迎战,君如玉、我和林小烟待在书房,窗外大雪纷飞,兵刃交接不绝於耳,那样的清清楚楚。
我和林小烟有些如坐针毡,狐疑地对望了一眼。
君如玉从容不在,焦急在在兽皮地图前来回走动,他眼下已经泛著著隐隐的青色,神色更加憔悴,似乎一晚上都没睡好,雪白的狐裘也有些皱褶,细细的毛都焉成一团。
"不好了不好了!"烈如风脚步匆匆地拽开皮帘,细碎的雪花冰屑席卷而入。
他喘著气,呵出的气体都是雾白色的,银色的头发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脸上溅著鲜血,神色万分焦急,"火神教弟子突然体力不支,无法应战,现在正门已经被撞开!"
"怎麽会这样!"君如玉猛地一拍书桌,震怒道,"怎麽会体力不支?不可能!"
"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就没力气了!我也是......"烈如风艰难地喘著气。
我急忙将手搭在烈如风的脉搏上,脉象正常,平缓但是无力,"你们被下了软骨散。"
话音刚落,君如玉犀利的目光就投到我的身上,恨不得把我戳穿一个洞,事到如今,他也没什麽功夫伪装了。
不过,烈如风没有看到君如玉这样的眼神。
"是不是姚子溪干的?好报复我们!"林小烟蹙起眉头,惊慌地说道,"昨天他就撒了那个黄烟,想毒死我们!"
"有可能!"烈如风无力支撑著椅子,额头布了一层细细的汗水,眉宇之间透著浓浓的疲惫,漆黑的眼眸也不如之前的精神,看不出他已经奋力杀敌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有没有解药?"
我连忙掏出一个青瓷小药瓶,倒出一颗光亮的紫金丸,"我没有专门针对这个解药,但是有解百毒的紫金丸,你试试?"
他捧著药丸一吞而尽,闭著眼运了运真气,过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
"怎麽样?"我担心地问道。
烈如风点点头,已经恢复了,他望向君如玉,"大哥,你要不要先服一颗?"
"不用了!"君如玉盯著我看了一眼,"我没心情用餐,也没有哪里不适。看来是有人十分了解我们的情况,在我们的饮用水中下了毒。"
用餐?恐怕从昨天到今天,他水都没喝吧。
我听说过,内力好的高手十天半个月都可以滴水不沾。
没想到姚子溪一逃,君如玉就什麽都不碰了,真是心思缜密,提防心甚重!
"你们没事吗?"烈如风担忧地望著我。
"没事。"我和林小烟一起摇了摇头。
"看来这个软骨散只针对习武之人。"烈如风手托著下巴,沈思道,下著结论。
气氛一下静了下来,谁也没有接话。
"你有几颗紫金丹?"烈如风忽然问我。
"两颗。这种丹药要花半年才能提炼出来,数量很少。"
"那正好,剩下的一颗我拿去给小佑!"
林小烟一溜烟地跑过来,从我手上拿走小药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像是生怕君如玉反悔,把它抢回去。
"冲啊!杀──"肃杀的声音如此清晰涌入耳中,金刃相击,就在门外!他们已经彻底攻占了火神教!
从刚刚到现在,只不过短短的时间!
君如玉神色一凛,迅速从墙上抽出佩剑,扔了一把给烈如风,果断地说,"杀出去!"
"那他们?"烈如风询问著。
君如玉眯著眸深沈地看了烈如风一眼,又看了看我和林小烟,一言不发,独自执著锋利的宝剑,掀开皮帘冲了出去,雪白的狐裘卷著风雪消失在门口。
门外传来一阵阵骇人的惨叫声,和兵器交击的声音,鲜血"唰"地喷溅在雪白的纸窗上,凄厉绝豔。
我就坐在窗边,隔著窗纸,似乎能感受到血液四溅的温热和猩气!
我胸口一闷,不由得发抖,烈如风一把握住我的手,紧紧的。
"我开路,带著你们冲出去,你们一定要小心地跟紧我,明白吗?"
烈如风看著君如玉径自冲了出去,但他没有做出相同的选择──抛下我们,反而沈稳无比地朝著我和林小烟说。
烈如风俊美的脸上噙著淡淡的笑意,目光坚毅,高大刚劲,身上鲜红耀眼的战袍在这一刻仿佛火光冲天,可以燃尽苍穹一般。
明知道我们不会武功!
明知道我们俩只可能是拖累!却毅然选择带我们一起冲出重围!
烈如风深深凝视了我一眼,那样的眼神,那样的令人心动,好像在对我说:
我一定会保护你!


鹅毛大雪,落地成白。
烈如风手持长剑,在前面英勇地英勇厮杀著,战袍炽烈如火,飞扬而起。
好像可以阻挡一切的血雨腥风,守护好他身後这一块小小的天地。
我和林小烟手牵手,缩在他宽阔如山的背後,一步一步从满地的残尸断肢上踏过,鞋子占满了血迹,蜿蜒了一路。
突然,寒芒一闪,有股凌厉狠绝的剑气从後面袭来!


"啊!"林小烟惊呼道。
烈如风闻言,迅速转身,剑身一挡,两只锋利的剑在空中铿锵相碰,发出嗡的激响,震耳欲聋。
竟然是御紫枫!
他勾起嘴角,穿著华丽昂贵的暖袍,邪肆的笑著,一双墨玉色的眼眸流转著看不透的光芒,但是手下的剑却没因此停下,反而出手更加狠毒。
烈如风这一转,身上的空门立刻显现了出来。


本来保护我和林小烟两个人就已经很吃力了,现在又突然多了一个御紫枫这样的高手。
其他的人有机可趁,纷纷向烈如风袭来。
御紫枫丝毫不给烈如风喘息的机会,出手极快,剑光闪动,招招致命,犹如毒蛇吐信一般缠上烈如风,纠缠不休。
我和林小烟狼狈避开其他人的攻击。我真恨自己怎麽一点武功都不会。
一道寒利的剑光陡然从我的眼前掠过,眼见就要从上劈下,我躲闪不及──
剑直直没入了肩胛。
剑直直没入了烈如风的肩胛。
那剑极快,十分锋利,剑峰闪著耀眼的白芒,刺入烈如风肩胛的时候只有轻微的声响。

 

万分惊险之时,我猛然被他拉到了一边。
我只能眼睁睁的。
眼睁睁的看著那深深刺入烈如风肩胛的利剑,从我眼前,一寸一寸的拔出,一寸一寸的拔出。
那柄剑刺进去的时候还闪著锐利的寒光,白皑皑的一柄,待到拔出来的时候,两端的银白色剑峰已经染上了猩红的颜色,沿著剑身猖狂流窜。
万籁俱静。
全部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可怕的死寂一片。
连狂肆的大雪都安静了下来,无声无息。
眼前寒剑晃晃,血珠肆意飞溅。
他是因我而伤!
我想哭,我想大叫,但声音却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什麽也发不出来,什麽也发不出来。

 

肩胛处的血液还没来得及溅涌而出,烈如风身形又是剧烈一颤。
御紫枫嘴角弯著邪邪的笑,重重出手,一记掌印狠狠击在烈如风的後背,沈如雷击。
烈如风气息已乱,他拧著浓眉,咬著牙,想死死的咬紧牙关,却怎麽也忍不住,终於一口喷出鲜血,单膝跪地。

 

我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我快速点了几个穴道,用力的按住那道伤口。
奔涌而出鲜血还是瞬间就染满了我的手,从紧紧闭合的指缝里蔓了出来。

那到底是怎样的巨痛......
那到底是怎样的巨痛,才会让烈如风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
鲜红剔透的血珠一滴一滴飞溅在空中,像是冰雪天绽开的豔丽腊梅,刺目得令人心惊。
滚烫的血嗤地落进雪中。

 

"烈叔叔──"君佑的声音破空而来,"我来帮你!"凌厉无比的剑气击退了打算趁伤偷袭的无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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