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这样。"不让桃夭说完,房年年已经打断了桃夭的说法。"年年已经不能再让大哥为年年操心了。而且,这是年年自己的事情,是年年自己的决定。反正年年已是久病之人,身子也拖不了多久,况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与天地相比,也只不过是短短的数十年,以我的身子纵是活过了百岁,也不过是无为之身,又怎么比得上大哥一个铁铮铮的好男儿呢?"说着,房年年对着桃夭笑了一笑,坦荡荡的态度不禁让刚才算计他家人的桃夭感到一阵的内疚。
侍儿是最重情谊的,自己又怎么会提出这个烂方法了呢?
"桃儿,我只要能满足我的愿望,这区区的几年寿命又有何足惜呢?桃儿,精气你就尽管取去吧!"
"恩!若是小少爷执意如此,桃夭也就如你所愿吧!"
对,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尽力去实现,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第四章
精气的吸收,采用的也不过是两种方法。一是志异小说里面常说的,妖物为了吸收人的精气来进行修炼,进而化为人的姿态以美色勾引并与之身体交合,籍由房事来吸取精气。而另一种的就是通过气息的流窜来达到吸收精气的目的。
由于第一种方法对人体的损耗实在太大了,所以桃夭选用的是第二种方法--通过嘴唇的交叠。
一开始,房年年在感到另一片柔软的嘴唇贴了过来,碰在自己的嘴上,接着,暖热的气息就从紧贴的唇间传了过来。
桃夭反吸了一下房年年的唇,从体内缓缓的运气,变化着角度吸吮着房年年的唇瓣,渐渐的,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由房年年的体内传了进来,温温的,暖暖的,让自己的身体也感到一阵的暖意蔓延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薄薄的花香从房年年的气息中夹杂着,覆盖了自己的全身。
房年年身上的花香是那种淡淡的桃花气息,馨香的,让人身心都感到舒畅,仿佛置身于一片桃花园当中,桃红的花瓣在身边萦绕着,一片,两片,落在肩头,落在脚尖,一地的落花,满身的桃红。
吸收房年年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已有了数月的时间,身体内的精气日渐充盈,众人都奇怪的说,春季也早就过去了,秋季也即将来临,为什么房年年园子里的那一株桃红不单不见凋零,反倒还是越来越健壮的样子呢?真是奇怪。房年年听了众人的话,也只是笑了笑,但,随着秋风的来临,房年年的身子,少了精气的补足,入秋之后已是越来越羸弱了,不单止房家的人看着了心痛,就连桃夭看了也是心痛不已,虽然已经是想得到房年年的身子一定会变得很不好,但是,等到真正看到房年年苍白的脸色的时候,桃夭还是忍不住的心疼。不由得不断暗暗的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提出这么的一个建议。
而每每让房年年看到桃夭自责的样子,房年年也都只是笑着安慰着他说:"桃儿也莫要责怪自己,这本来就是我自己选择的,又怎么能够责怪你呢?而且,只要让我一尝夙愿,这点辛苦,我又怎么会害怕呢?"
房年年这样说着,但是每一次看着房年年无声的咳嗽,桃夭也还是锥心一般的心痛着。
这日,秋风飒爽,狂扫的秋风,把园子里面已经黄透了的枯叶统统扫落在地上,小小的一个院子,竟也落叶满地,一派萧飒的景象。
自从入秋后,房年年的身子根本不曾好过,桃夭看着却只能干着急。突然,却想起了以前西王母曾说过,在极西的地方有一片落崖,终年积雪,而在落崖的崖底有一株灵树,数百年结一次果,哪里的果子对于补充人的精气是很有效用的,想到这,桃夭便不曾细想,立刻用转移的身法向落崖跑去。
毕竟,桃夭是精怪,身法自是比一般人快上许多,不消半日便来到了落崖边。
落崖边的积雪有数尺厚,桃夭站在崖边,积雪已经掩盖到小腿的部分,桃夭望向深不见底的崖底,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的跃了下去。
身体急速的向下跌落,身边的景物不断快速的闪过,待到脚踩在了硬实的地面上的时候,桃夭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不敢停留一刻,也没有心情欣赏崖底的奇异景观,桃夭急切的寻找着那一棵曾经听说过的灵树,心中暗暗的期盼着自己会遇上这数百年一次的果子成熟。
好不容易,终于在一处的崖壁上找到了攀岩生长的灵树,灵树的根络紧紧的缠绕在岩层之间,霸道地纠结着每一岩层,结结实实地捉紧了岩层平行于地面生长着,粗壮地根茎显示着它强大的生命力。
灵树枝叶茂盛,也许是天见可怜,书上结着数个半青半红的果子,想必只要在这里待上几天的时间,果子便已经成熟。桃夭心里高兴的想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半熟的果子,生怕被什么飞禽走兽叼走一样。
果然,只是过了两天的时间,果子已经成熟得摇摇欲坠。桃夭看准了一个落下的果子,连忙拉起身上得衣袍跑了过去把落下的果子接个正着。灵树的果子不能直接接触地面,它是遇土即化的,所以,必须一刻也不停的盯着每一个果子落下来的方向,不能偏差一分一毫。几个来回过来,桃夭的袍子上已经接了五个果子,眼见灵树上成熟的果子已经接的差不多桃夭连忙收好袍子,利用身法离开落崖,匆匆忙忙的向房年年的院落飞奔而去。
回来的时间,似乎还比当初出来的时候快上那么一时半刻,却在翻身进入院落的时候看见多个大夫装扮的人出入,神色焦慌,不由得一阵心慌了起来,也不怕引起别人的奇怪,桃夭紧抱着怀中好不容易得到的果子冲进了房年年的房间里。房年年的床边围着一帮神色紧张的人,桃夭认得那是房年年的家人,房老爷惊讶的看着桃夭这个不速之客,房颜德一反应过来就冲到桃夭的面前,细细大量了桃夭一番,便问:"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可是认识你的?"
不理会房颜德的疑问,桃夭一把推开了房颜德,快步的走到房年年的床前,只见房年年的脸色比自己出门的时候更是苍白了几分,连一丝丝的生气也没有,那双坚定灵活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要不是胸口还有些许的起伏,桃夭根本就认为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副没有生命的躯体而已。
是自己的疏忽,没有预料到落崖崖底的时间跟人间的时间流失是不一样的,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想必在落崖底的那两天时间,在人间已经是一月之久了,房年年院子的花也已经枯萎了,天气也变得更加的寒冷,该是,已经入冬了吧?而没有精气护身的房年年又怎么能够熬过这转寒的时节呢?
归根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为什么每一次想要细细的呵护他,却是每一次都让侍儿难受!可恶,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这样,受苦的总是侍儿,为什么啊?
第五章
待到桃夭看顾好了房年年,房颜德对桃夭示意了一个眼神,桃夭看着,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随即就跟了房颜德走了出去。
"你不是凡人。"不带有一丝的怀疑,房颜德盯着桃夭说。自从这个漂亮的男孩带着一身的桃花香气冲入房年年的房间看顾他的时候,房颜德已经很肯定地认为,他,绝对不是一个凡人。只不过当时怕惊动其他的人以及真的想要看看他是否可以救得了房年年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出口而已。而他也没有让自己失望,只见他从袍子中拿出两个通红得果子喂进了房年年得口中,不一会儿,房年年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呼吸也平顺了下来,不由得心里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不过,却依然对眼前的男孩感到一丝的防范。
"嗯!"桃夭对房年年之外的人总是爱理不理的,却仍是惊讶于房颜德的敏锐,不由得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
与房年年完全不同的样貌。没有房年年那精雕细琢的细致五官,房颜德的五官是仿佛用凿刀刻出来一样的,立体,深刻,深邃的双眼充满的是锐利以及敏捷深沉的思维,健壮的身体让人不禁想到是山一样的可以依靠,他,会是一个能让人安心去依赖的沉稳男子。
"那么,你是......桃花?"略略一思索,房颜德眼光扫在了房年年院落中的那一棵在初冬依旧茂盛地生长着的桃花上。"你是它?还是它是你?"肯定的指了指桃花树,房颜德回过头来看着桃夭问。
"这个,有差别吗?"再一次惊讶于房颜德的敏锐,但桃夭还只是笑了笑,顺着房颜德手指着的方向望去。绿油油的枝叶让桃树显得极有生气。"我就是它,它也就是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体,只不过是你看到的形态不同而已。"说着,桃夭顺手扯下了一根头发,同时,房颜德便看到桃树上原来健壮的一个枝丫,"咔"的一声断裂了开来。
"哦!"料是见多识广的房颜德看到了这情景也不禁轻叹了一声,但随之便恢复了神智,回过头,再定定的看着桃夭。"既然如此,我也坦白的问你,年年越来越衰弱的身子是不是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即使年年的身体一向不好,但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的虚弱,大夫诊脉的时候便曾奇怪地说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脉像,仿佛体内的精气被硬抽出身体一样。本来已经暗自奇怪,想是不是年年招惹了什么,直到看到了桃夭,再联想到那株出奇生长的桃树,心里就已经肯定了八九分,一定是这桃花精惹得。
而看到桃夭问一下,也只不过是要印证自己的想法而已。
"对!年年的身体会变成这样是我做的,因为我必须每天吸收年年的精气,这样才可以让我的树身保持生长,即使是在冬日的时候也能好好的生长下来。"一口承认了房颜德的猜想,桃夭毫不犹豫的直视着房颜德,然后自顾的继续说:"不过,这都是年年要求的,我并没有强迫他,甚至你可能不相信,我也不忍心看到他辛苦的模样。"
"年年自己要求的?为什么?"听到桃夭的话,房颜德却不能接受似的对着桃夭追问,为什么年年要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年年要看到桃花逆放于寒霜。"
"......"桃夭的回答,听似荒谬,却不能不令房颜德相信,因为没有一个熟悉房年年的人会不知道年年对桃花逆放寒冬的愿望有多强烈。房年年小时候就开始一直盼着能够看到桃花逆放于寒冬,孩童的时候,自己也曾跟他一起尝试,看看可以不可以满足小弟的愿望,但,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长大后,本以为年年已经放弃了,却没想到年年还是依旧的坚持,甚至,连放弃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而自己就白白的看着年年虚弱至死吗?他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弟,最重要的家人啊!
"其实,年年他,并不是凡间的人。"不理会房颜德挣扎的模样,桃夭自顾自地对着房颜德说:"年年他,本来是天上守护西王母蟠桃园的侍儿,而我便是他照顾的其中一株蟠桃,年年他一直都企盼可以看到桃红逆放于寒冬时节,盼望了数百年,而我,感激于年年的照顾,他的爱护,决定即使冒犯一次天条,也要为他盛放一次。但是,终究没行。被西王母知悉了,一怒之下将侍儿打落了凡间,让他在凡间三百年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了却了这个痴念,而在侍儿被贬落凡间不久,我也就偷偷的追随他落到凡间来,寻找他。找了差不多三百年的时间,我终于找到了侍儿,而他,就是年年。"慢慢的叙述着数百年的故事,桃夭倾慕,怜惜,找寻了三百年的人,追寻了三百的年的情,一切,在桃夭的口中却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平平淡淡的说着,一点也不起伏,好像,这长久的时间,在他看来,只是一刹那光景,只要找到了,什么也是没有所谓。可是,却让听的人不由得为他的牺牲为他的执着而感动。要说侍儿是一个痴痴守着花开的痴儿,那么,桃夭难道又不是一个痴痴受着一分情,一分珍惜的痴儿吗?
谁说草木无情?草木有情,只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配得上拥有而已。
"再次看到侍儿,我依旧看得出他眼中得企盼,三百年得时间并没有从他身上带走什么,他还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善良,还是那样的守着那一份执着......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实现侍儿的愿望,即使要我灰飞烟灭,即使三界之内再没有一个交桃夭的精怪,没有一个让我可以容身的地方。"坚定的声音,说着坚定的坚持,坚定的神情,无一不直接撼动着房颜德的感观。
数百年的追随,数百年的执着,一一,打动了房颜德,震撼了他所有的思维,
然而--
桃夭有他的执着,而他亦有他自己的坚持,十数年的朝夕相对,虽然在桃夭数百年的光阴中仿似沧海一粟般的渺小,但,那点滴的日子却让房颜德不能放弃,年年,始终都是自己的小弟,是自己最重要的家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年年健康地,活下去--
"来人,把他捉起来,关在偏房,不要让小少爷知道。"一声令下,严厉地声音把奇怪莫名地家丁唤来,七手八脚地把桃夭紧紧的捉下,听从房颜德的吩咐把他关进了偏房里。
"你真的不顾年年的意愿?"桃夭回头,平静的问。
"我只是希望他可以健康的活下去。"
第六章
"唔......"睁开沉重的眼皮,房年年迷朦的睁开了眼睛。"呃......"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一阵的干涩,久久没有喝过水的喉咙,现在干渴得连说一句话也不行。
"年年,你醒啦?"一把惊喜的声音从床边响起,接着就看到房颜德一脸高兴的样子,不由得也对他扯了一抹笑,却还是不小心扯痛了同样干涩的嘴唇,又引来了一阵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哦!是了,你一定感到很口渴了,年年你已经足足昏睡了五六天的时间了,滴水未进想必现在一定很辛苦了。"说罢,房颜德就转过身走到房间的桌子旁,一边倒水一边说:"现在觉得身子怎样?答复说你的身子现在很虚弱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啊!来,先喝口水吧!"走回房年年的床边,房颜德小心的托着杯子细心的一口一口的喂着房年年喝水,看着他仔细认真的样子,房年年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开来,引得房颜德奇怪的看着他。
"大哥,我是想起小时候我生病在床你也是这样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哄我吃药,我嫌苦不吃,你就总会像变戏法一样变出糖果来给我,杏子糖,桂花糖,甚至连很难保存的雪片糕你也总能完完整整的给我端出一片来,我真以为你的怀里是不是开了个糖铺的。"想起以前的事,房年年一副神往的样子,大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还敢说,这还不是你这主子难侍侯?难为我每一次都要找些新款的糖果来哄你吃药,知道你小时候嘴馋就好。"边数落着,一边宠溺的弹了弹房年年的额头,房颜德想起那些往事也不自主的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跟年年的年纪是相差最大的,可就是喜欢哄他玩,二弟还跟自己抱怨说小时候也不见得自己这么疼他,原来都是留着来疼小弟的。
"那可真实辛苦大哥你了,娘还经常跟我说,就你宠坏了我,而且还让她英雄无用武之地,想带一下我,也让你给抢了......咳咳......"说了几句,胸口有突然痛了起来,不由得咳了几下,房颜德看了连忙扶着房年年温柔的拍着房年年的背,一边焦急的问:"有没有好一点,怎么突然咳了?"
"咳咳......没......没事......可能刚醒身子还不适应而已,歇会儿就没事了......咳咳......"被房颜德抚着背,身体也舒服了很多,房年年看着房颜德焦急的样子,笑了笑,安慰他说。
"那你就躺着休息一会儿吧!我出去让人弄点清淡的粥品给你。"抚着房年年躺下,房颜德转过身,想要出去为房年年弄点吃的却发现房年年紧紧的扯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