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神家家大业大,其下染布、布庄、丝绸贸易、饭馆食楼、古玩、茶行、水粉、药行等等,都是个各产业中的翘楚,这些家业将来无疑都要由神尚羲来继承,所以今年神老爷特地将染布坊拨由神尚羲接管,一来考验他的能力,二来也要他逐渐了解学习产业营运及商场手腕,算是他经营事业的起步。
今年神尚羲接下染布坊後就常到坊里走动,他先了解坊里的工作内容,再将人事方面重新做安排,给待的久的、年资深、且有专业实力的人给予更优厚的福利,好他们不易被人轻易地挖角;再让他们教授年轻新进的员工其专业技能,才不会让坊里的技术产生断层。如此一来年资久有实力的人获得好的福利及地位的提升;年轻的人也能学习技能,并因为憧憬将来在染有坊里能有所发展而更加的努力。
所以每当有人提起神尚羲,古老爹他这个身为染布坊的管事,其得意之情不语而喻。
「...唔...少爷可不可以只对小天好啊~~?」听到神仙哥哥对大家都好,让小天有点不满意,嘟著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只对小天好?..呵..呵..呵.....小天真贪心呢~~!」
「贪心?古爷爷,什麽是贪心啊?」上一个问题没得到正面的回覆,小天又急忙的发问下个问题。
「贪心啊....,这个小天长大就懂了。」想了一会儿,实在很难想出能让一个六岁小娃了解的解释,古老爹只好有点心虚又敷衍的回答。
这句话是大人对小孩不负责任、敷衍了事的经典名句第一名,且历久不衰。
小天心想:原来长大要懂很多很多事啊!小天真是辛苦,不过如果长大可以让神仙哥哥只对自己好的话,那辛苦点也没关系的!
再侧著头仰看著古爷爷一会儿,小天才又低下头来继续舔他的糖葫芦。
「小天早啊!这麽早上工啦~~」
「对啊!添壮哥~~,你也挺早的啊~~」
和小天打招呼的是住他家约一公里远的邻居,虽两家距离不算近,但已是离小天家最近的"隔壁邻居"了。
「那你一路小心喔!」
「嗯!添壮哥也是!」
和隔壁的秦添壮道别後,小天就往位在城里的染布坊的方向去了。
小天今年十八岁了,他最亲爱的阿爹跟娘娘都已经过世了。他现在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他亲爱的阿爹和娘娘上柱香,告诉他们小天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要他们别担心。
十几年前千金之驱的倪雪梅来到不似南方温暖的北方後,身体就渐渐的差了起来,直到了前几年,那年的寒冬特别的冷冽,让她一不小心感染上风寒後身子就没再好起来过,侣傧虽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看,但这麽样的时好时坏的病情,终於让倪雪梅在隔年的春末去世。
侣傧伤心欲绝,一度寻短。但看著丧母而悲伤的小天,侣傧知道自己不能丢下儿子随心爱的妻子而去,所以忍住悲恸,一肩扛起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所幸小天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快的学会家事,就希望在外辛苦工作的阿爹回到家里能舒适的休息,不过他知道没有了娘娘的家,就是再舒适阿爹也不会开心了,因为他老见他一个在夜里呆呆的望著月亮出神,嘴里叨念著娘娘的名字。
去年,年纪渐长小天开始随著侣傧到染布坊里做事,小天很开心,因为他期望如此一来他就能偶尔见到少爷,当然他现在已经不再傻的以为"少爷"是神仙哥哥的名字,但在坊里工作後,见识到神尚羲的工作能力及俊逸的风采後,他只对他更加的崇拜与迷恋,当然那都是只能藏在心里的秘密。
就在小天到坊里工作没多久的日子里,侣傧不想儿子既要工作又要忙碌家事,所以就捧著脏衣服到溪边洗衣服,但侣傧那容易跌倒的怪毛病让久未家事的他,噗嗵!掉进溪里,狼狈的起身後还继续忍著初春的寒风将衣服洗完,结果当然是染上了风寒。
生病的侣傧也曾经去药铺抓了几帖药回来吃,但在他自觉效果不是挺好之後,就放弃再吃药了,也不去看大夫。
小天生气阿爹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侣傧却说反正看了也不会好,不如省下钱以後给小天娶媳妇用,小天听了之後就更生气,因为他知道阿爹的病不是治不好,只是不想治,他老想著要早点去见娘娘。
半拖著的病由本来能治到没法治好,小天自责自己当初应该死拖活拉也要叫阿爹去看大夫,虽然他知道阿爹就算看了大夫也不会认真的想要养好自己的病。
到了今年初,阿爹临终前说:「小天别难过,阿爹很想你娘娘,能去见她,阿爹很高兴。你长大了,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将来找个相爱的人陪伴著,你阿爹和娘娘也就放心了,懂吗?」说完没多久侣傧合上了眼。小天这才让眼泪无声地滴落。
从此原来一家和乐热闹的屋子里只剩下小天一个人,但小天在这充满回忆的屋子里从不感到寂寞。他每天起床後给阿爹和娘娘上了香之後就早早的出门去了,因为染布坊离家有点远。
他家在城外一处略嫌荒僻的溪边,离的最近的人家就是秦添壮,他长小天几岁,从小就对这打南方来个头娇小的小天照顾有加。而染布坊则在城里,小天要走约快半个时辰才能进城去,然後再走个好一会儿才能到染布坊。
今天一早遇见正要上山的添壮哥,和他打了个招呼後,小天就往染布坊里去了。到了坊里古爷爷已经在柜枱里忙东忙西的,小天上前去和古爷爷问好,顺便问问最近老想问的事。
「古爷爷您早啊~~」
「早啊小天!」
「...那个...古爷爷......」
「怎麽?想问少爷什麽时候会来啊?」看小天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古老爹就猜出小天想问什麽,这小子喜欢少爷的心思,根本就昭然若揭。
「...嗯...」小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但还是点头称是,必竟他是真的想知道神尚羲什麽时候会再来,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了。
自从神老爷将身下产业全都交给神尚羲接管後,他再也没有法像以前只管染布坊时那麽常来坊里,但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到神尚羲,小天想只是看看他也好,才忍不住问古爷爷,想不到居然被调侃。
「少爷最近到南方谈点生意,听神家总管说应该最近一、二天会回来。」古老爹将从总管那儿听来的消息告诉小天,不过著娃儿一天到晚将心思都放在少爷身上也不是办法。
「小天~~,听古爷爷的话,少爷...少爷他...他不会喜欢你的!」古老爹知道这话很残忍,不过他是真的为小天好,才这麽说的。
虽然这年头有不少有钱人家、官家都会收男妾,两个男人一块也不是什麽奇异之事,而相公小馆在城里的生意也不比红楼妓院来的差,但只要是认识神尚羲的人都知道他绝不可能会喜欢男人的。
和人谈生意时他虽偶尔也会顺著对方的意思上上妓院,但却从未上过相公馆,他不可思议同身为男人居然有人对男人有兴趣,在他的认知里:一来这已经违反天理、生理,二来他更觉得恶心。所以城里的人都知道神尚羲对男人有男性恋人这件事十分的厌恶。
甚至有次还因为对方商家暪骗他招待他到相公馆去寻乐,被他当场回拒了那笔生意,也从断了和那商家的所有生意往来,自此再也没人敢说要带他去相公馆。
「..古爷爷...您说什麽啦?....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被猜中心思的小天羞红了脸,出口的反驳显得很无力。
「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赶紧进去做事吧!」
「嗯!」小天便转身进坊里工作了。
虽嘴里说只是随便问问的,但小天心里还是偷偷期待著神尚羲回来後啥时会再来坊里一趟。
知道今天神尚羲不会到坊里来,小天一放工早早就回家了,会这麽说是因为以前他常在放工後在坊里东摸西摸,碰碰运气说不定会让他遇到神尚羲也说不定,而且还真的给他遇见过几次,不过今天神尚羲压根不可能出现,所以他快速的结束善後工作後就回家了。
路上在市集买了些菜要回家煮,还一边想著手边正绣到一半的手绢的进度。
喂!你可以别说什麽男人不能绣花这种鬼话!
想当年他见娘娘绣的手绢、鞋垫、袄子上的小花、猫仔、鸟儿每样都生动可爱,直求娘娘教他,一开始娘娘怕教男孩绣花太娘儿气了,不肯教,还是阿爹说:「男孩儿,只要多学会一门养家赚钱的技能就是更有男子气概!」,娘娘才点头肯教的,所以小时候除了跟阿爹学写字读书外,就是跟娘娘学刺绣,(因为他只要出去玩就是一定是东跌一个洞西撞一块青的,後来就不是那麽爱玩了),所以学了几年下来也有不错的功力,现在绣了些女孩儿的手绢、香包、钱袋子托放在坊里卖,还挺收欢迎的呢!
回到家里天色也不早了,吃了饭,又将手边绣的东西赶赶进度,没一会儿月娘已经高挂夜空,小空收拾了东西关了门正准备要睡了,突然~咚!
很大一个声响,很明显是有什麽巨大的东西撞在门板上所发出来的,接著是滑下门板的磨娑声。
小天害怕的不敢出一丁点声音,定在原地,瞠著眼、拎著耳朵细细的听著那一连串的声音,猜想外面可能会是什麽状况,他知道其实出了城之後治安就不如城里的好,而且偶尔也会听说附近往隔壁城的非官道上有不少强盗山贼,但他家境清寒,应该没人想抢,加上住了十几年没发生过什麽事,现在一听到门外的那些诡异声响,脑海里不禁翻腾著许多可怕的画面。
「...救...救我....救我....」
是人声!
那表示撞在门板上的东西是个人,而且还活著、正求救著,自己该不该救他呢?
小天在良知及自己的安危间挣扎著,直到那人的呼救声渐渐微弱了,小天回想著刚才的求助声,忽然对那声音感到一阵熟悉,赶紧冲到门边将门打开。
「少爷!少爷!怎麽是你!你没事吧!少爷!」
没时间消化见到神尚羲的震惊,小天立刻抱起沿著门倒下的神尚羲,紧张的拍拍他的脸,发现他已经昏过去了。
费了很大的劲小天才将神尚羲拖上自己的床,而神尚羲身上大大小小十几道像是被刀子划开的伤口,不停的流血,沾满了衣裳。尤其是额头上泊泊不停的血,这样怵目惊心的画面让小天不由的发抖起来。
「...少爷...少爷...你会没事的,小天会救你...你会没事的...」可这麽晚了去那儿找大夫,著急的踱著步,看著神尚羲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不一会儿小天决定只能自己动手了。
小天发著抖的小手撕开神尚羲已经破烂的衣服,还一边嘴里喃喃著话语,不像是安慰神尚羲,倒像是给自己打气。
打了水将伤口清洗了一下,才发现伤口并没有所想像的深,拿了家中备用的金创药替神尚羲敷上,再用乾净的布条包扎好,这时神尚羲已渐渐的回复气息,而小天也累出一整身汗,拿了阿爹的衣服给他穿上,小天稍稍趴在床边休息却没一会儿就睡著了。
直到了半夜被梦魇喃喃不断的神尚羲吵醒的小天,发现他豆大豆大的汗直流,手一摸温度还烫的吓人,小天赶紧捧了盆水,打湿了布捂在神尚羲额上,希望给他降降温,还不时要给他擦擦汗湿的身子,东忙西忙没一会功夫天渐渐的亮了,而神尚羲的体温总算是降下来,但也到了该上工的时间。
正想著若工作的期间神尚羲醒来,没人照顾他怎麽办?而且他现在状况也还不稳定,不能没有人陪在他身边!但工作也不能等著不管,小天决定去请添壮哥帮忙!
匆匆忙忙的赶到秦家,所幸添壮哥还没出门,小天就请添壮哥今天上城里兜售柴火的时候,到染布坊里跟古爷爷请假,就说他今天有要紧事,必需留在家里才行!
当时小天一心只挂念著还在家里的神尚羲是不是醒了,压根忘了要跟古爷爷说神尚羲在自己家里,请他让神家派人过来接神尚羲。
回到家里看神尚羲还安稳的躺在床上,气息已经稳定、体温不再烫手、也不再直冒冷汗,小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放下紧绷了一整个晚上的心神。而这时也才真切的感受到神尚羲真的在自己面前、在自己床上的事实。
小天跪在床头支著下巴,看这近在咫尺的神尚羲,不是在梦里,而是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而且必竟是自己心怡已久的人,小天看著看著终於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的戳戳神尚羲的脸,觉得不过瘾,又顺著他的五官,淡淡的勾勒出他的直挺的鼻子、刚毅的唇、潇洒的眉、饱满的天庭。
(长的真好看!不像自己,不但个子是江南人的瘦小骨架,皮肤又是遗传到娘娘的白白嫩嫩,老是晒不黑,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想当初还想快点长大,要保护"神仙哥哥"的说,现在~哼~别被保护就偷笑了)
小天又是忌妒又是羡慕的再戳戳神尚羲的脸,手指仍在人家脸的轮廓上滑来滑去的,舍不得离开。
忽然小天停下动作,细细的盯著神尚羲的唇,他知道情人之间都会亲吻对方,那感觉就好似对方的唇有多甜多可口的样子,他没试过,不知道是不是滋味真的这麽好?
而且少爷的唇看起来好看,刚才自己摸过也很柔软,就不知道嚐起来是什麽味道?
再说等少爷一醒来就要回神家了,那以後就再也没机会了,而算起来自己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借吻一下应该没关系吧!?想到这里,小天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舔了下自己的唇,一脸色相的慢慢接近神尚羲,轻轻将唇印上对方的唇後,小天认真的感受那来自对方的暖暖温度,和那软软柔柔的触感,停了好一会儿才因为快没气而离开。
(原来、原来是怎麽的舒服啊!难怪情人们老爱亲来亲去的!虽然会有点小喘。)
偷得腥的猫儿,笑的灿烂又下流,眼光仍不停的在神尚羲的脸和唇打转。
(再亲一次应该没关系吧?!他看起来暂时不会醒才对!而且回报恩人是他应该做的事,这样的小事他不会计较才对!就再一次而己!)
为自己想足了理由,小天贼贼的笑著、嘟著小嘴又想要偷吃神尚羲的豆腐。
就差、就差一丁点就要亲到了~~
「...呜嗯...」神尚羲微微扇动眼睫。
(醒了!糟了!醒了,怎麽办?怎麽办?!...对了,装睡!装睡!)
本来神尚羲醒来是件好事,但正偷鸡摸狗要偷亲人家的小天,却心虚的手忙脚乱,四处张往想找个地方躲却不知该躲那儿,只好立刻装睡以粉饰太平。
全身刺痛的神尚羲悠悠转醒,抬眼看了看陌生的床梁,又看到枕在身边的小小黑色头颅。
「...水....给我水...」
「水?!马上来!」
完全忘记自己还在装睡,小天一听到神尚羲想喝水,立刻冲到桌前倒了杯水,回床边扶起神尚羲,喂他慢慢将水喝下。
「好点吗?」小天关心的看著神尚羲。
「嗯!」他连喝了两杯水才终於抬手阻止小天又要递过唇边的水杯,解决了生理问题,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看小天细心的将溢出唇边的水拭去,温柔的态度不像是坏人,神尚羲虽然心有防备但仍决定提出心里的疑问。
「请问...这里是哪里?你是谁?......而...我又是谁?」
一开始听到问题,小天正打算要好好的、温柔的、善解人意的替神尚羲解答,可是最後那个问题好像怪怪的?!没听错吧?他问他自己是谁?!
「呃?你刚才说什麽?」
「我是问,这里是哪里?你是谁?而我...又是谁?你和我是什麽关系?」
「...呃...,这个嘛~~,说来话长,你真的...什麽都不记得了吗?」
小天打模糊战,想知道神尚羲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可是他那脸又真诚的要命,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废话少说!你是谁?刚才想对我做什麽?!」
他记得他刚睁眼的时候,眼前这个"小男人"正嘟著章鱼嘴朝自己靠过来,那个样子十足十的就是想亲他。
「...呃...这个嘛~~,我~可~以~解~释~地~~」小天心虚的将话说的又缓又慢。
该死!被发现了!难怪人家说光天化日不能做坏事!果真立刻被逮到,现世报马上来!这下该怎麽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