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B小调的夜行曲(年下)----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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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桓宁气急败坏地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去掰春阳的手指,却无奈并没有什么力气。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声音哽咽着,“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像狗皮膏药似的行不行?很烦的!”说完,伸腿踹了春阳一脚,春阳吃痛,手上松了劲。桓宁挣脱了他向后趔趄了几步,看了他两眼,转过身坚决地走掉了。
“陶桓宁!”春阳负气地低吼了一声,歇斯底里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你要是敢走,别后悔!”
桓宁停下脚步顿了顿,又抬脚往前走,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再见……不,是别再见了。不送,拜拜!”春阳恨得牙痒痒,忿忿地说:“好,我滚了,我滚得远远的!”说完,扭头就走。
桓宁停了停,听了这句话身体有些战抖,他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快走到树下的时候有工人抬眼看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扔掉西瓜站起来朝他跑过来,一把扶住他,高声叫到:“哎!这是怎么啦?你怎么啦?”因为有人搀扶,桓宁脚下一松劲,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哎哎哎!”扶住桓宁的人叫着旁边的工友,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架住桓宁的胳膊把他往树荫下引,却不料桓宁根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走了两步便跪倒在了地上,两人抱住他的腰想拉他起来,但桓宁稍稍站起来了一下便又跪了下去,头也无力地耷拉下来,整个人脱力般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旁边的人的身上。
“不行不行,快来人啊!”两人大声叫唤着,惊动了所有的人。有人大惊小怪地喊道:“有人晕倒啦有人晕倒啦!”春阳循着这声音看过去,看到了被众人架起来的桓宁,赶紧心惊胆战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桓宁,把他放到树荫下,摸了摸他的身上,感到他的体温非常高,赶紧对七嘴八舌的众人吼道:“他中暑了!你们别站在这里!走开些!保持安静!病人需要新鲜空气!”

众人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唬住了,麻利地退到了一旁。又听从他的吩咐从附近的小卖部买了冰冻矿泉水过来,再找出仁丹和风油精以及毛巾一并给了他。春阳把桓宁平放到众人用条凳拼起来的长板上,脑袋后面塞上叠好的干毛巾。桓宁的情况并不太好,脸色很差,因为意识不清头歪在一侧,身上热得像火炉似的,却一点汗都没有。春阳解开了他的衣服,把冰水倒在毛巾上敷到他的头上,再在他的太阳穴上涂了风油精。拿了另一条毛巾,倒上冰水仔细给他擦脸,在脖子上也来回敷了敷,感觉毛巾已经有些发烫,又赶紧把毛巾拧干,再重新倒上冰水,抬起他的胳膊,把毛巾伸到他的腋下轻轻擦拭了一遍。做完这些之后,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再试了试桓宁的体温,感觉还是有点高。干脆用毛巾把另外两瓶没有开封的冻成冰坨子的矿泉水瓶子包了,塞到了桓宁的腋下,抓着他软趴趴的双臂固定在身子两旁,再用倒上冰水的毛巾给他仔细擦拭了一遍。
春阳打开风油精的盖子,在手指上倒了一些,凑到桓宁的鼻子底下,在人中的位置抹了抹,又倒上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的鼻孔边缘。这一切全都做好以后,他再倒上冰水有条不紊地给桓宁的脸上、脖子以及胸前擦了擦,不多会儿,桓宁被风油精的味道呛了一下,打了个喷嚏,清醒了过来。
春阳按住想要起身的桓宁,轻声说:“别动,再躺躺。你中暑,刚才晕倒了。”说完,看了看时间,再试了试桓宁的体温。
“体温还是有些高。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春阳把敷在桓宁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换了张新的,用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柔声说,“有哪里不舒服要说出来。”
“我想喝水。”桓宁有气无力地说。
“嗯,好的。等等……”春阳招呼旁边紧张的看着他们的人拿了碗,加了些盐,倒上半碗开水,再倒入了冰水中和,喝了一小口试了试温度,有些烫,便又再加了些冰水。温度合适了,便端着碗来到桓宁身边。
放下碗,取掉桓宁头上毛巾以及腋下的矿泉水瓶子,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倒了十几颗仁丹在手里,凑到桓宁面前柔声对他说:“来,把这个先吃了。”
“唔……”桓宁皱着眉扭过头去,厌恶地摇了摇头。春阳无奈地笑了笑,在他耳边轻声说:“来,乖,吃了这个喝点水,这样好得快。听话,宁宁。”
桓宁红了红脸,把嘴凑了过去,春阳提示他“把头仰起来”,他便张嘴仰起头把药吃了,春阳端起碗递到他嘴边,桓宁含着药丸看了看豁了口的碗,碗的边缘还有手指的泥印子,皱着眉躲了躲,却被春阳固定在了怀里动弹不得,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加上确实渴得厉害,只好勉为其难地喝了。一碗下去不够,再倒了半碗喝了,这才喘了一口气对着春阳递过来的第三碗说“够了”。
春阳抬起桓宁的手腕数了数他的脉搏,拿过倒了冰水的毛巾给他擦汗。桓宁呻吟了一下,声音细得跟猫叫似的:“冷!”
“好好好!”春阳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抓起放在地上的蒲扇轻轻给他扇风,低头看看桓宁的脸色柔声道,“这样好吧?还冷么?”
“嗯。”桓宁舒服地闭了眼,心安理得地靠在春阳的怀里,满意地翘起了嘴角。
“宁宁。”
“嗯?”
“刚才我听他们说,你这两天都心事重重的,吃不下睡不着,真的么?”
“……”
“他们刚才还说,你最近做事也心不在焉的,像是有心病,是么?”
“……”
“他们说今天早上你一直在大门口不进去,像是在找人。还问我是不是在找我。宁宁,你是在等我么?”春阳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太过明显嚣张,赶紧敛了笑容故作严肃地说,“你这又是何苦折腾自己呢?身体本来就不好,看吧,现在好了吧?中暑了吧?晕倒了吧?”
桓宁僵了僵,刚才还心安理得靠在春阳怀里,听完春阳的话马上翻了脸,坐直了身子就准备起来。春阳赶紧捞住他的腰把他拉回来,低声下气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宁宁,我错了。你别生气!我错了,再不提这事了啊!”
桓宁咬咬下嘴唇,低声说:“你不是要滚的吗?怎么还不滚?!”
“别生气了,宁宁,我道歉。小心气坏了身子。”春阳轻抚桓宁起伏不定的胸口,柔声安慰道,“等你好些了我再滚好吧?你现在身子还虚着呢,我担心你,怎么舍得扔下你就滚了呢?”
“你……”桓宁气结,抬眼看了看春阳,一句话噎住,提起的一口气竟换不过来,憋得忍不住咳嗽起来。春阳吓了一跳,赶紧掏出他口袋里的气雾剂给他吸了,又在胸前推拿了半晌,才让桓宁缓了过来。
“宁宁,别气了。我真的错了。我道歉。我真心诚意道歉。你原谅我好么?”春阳眼睛红红的,紧握住桓宁的手恳切地说。

桓宁的精神还是很萎靡,因此春阳说带他去医院。大家都挺担心桓宁的情况,所以一听说春阳是医生,再看看两人彼此熟识的样子,大家都十分放心地把桓宁交给了他。春阳从桓宁的衣袋里掏出车钥匙交给桓宁的同事让他们把桓宁的车子开回去,又拿出自己的车钥匙远远地按下了开锁键,然后小心翼翼地扶桓宁坐了起来。刚想抱他起来,却被桓宁拒绝了。
“喂,大庭广众的,给我点面子好不好?别把我当女人似的抱来抱去。”桓宁低声在春阳耳边说。
“好。”春阳笑了笑,扶着桓宁的肩膀让他站起来,桓宁身上无力,再加上头晕,几乎站立不住,眼看着又要昏过去了,春阳赶紧抱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好半晌,桓宁才缓了过来,看了看被自己抓得通红的春阳的胳膊,抬眼歉意地看了看他。
“好点了没?”春阳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抱住他的腰,轻言细语地道。
“嗯。”桓宁点点头。
“走吧,我开车。到我的诊所去好不好?挺近的,你还得输个液才行。”春阳半扶半抱着桓宁慢慢朝车子走过去。走到车前打开车门让桓宁坐到副驾驶上,仔细地把座位放低了,让桓宁能半躺在座位上,又为他系上了安全带。
坐到驾驶位上,春阳调了调空调的温度,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摇下来了一些,让车子里面的空气能够对流,又不至于直接吹到桓宁身上。做好这一切他发动了汽车,平稳地开上了马路,朝自己的诊所而去。

春阳的诊所开在一所大型住宅小区外面,面积并不大,只有一个四十几平米的门面,前面是诊室、药房,后面用玻璃门做隔挡,放了三张病床和几个椅子做了观察室。再后面是一个套间,一间二十几平米的起居室、一间厨房和一个小卫生间。诊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基本的小儿急症都能看,再加上在小区外面,因此生意还不错。
车子开到门口,春阳停好车打开车门下车,把诊所的门打开来之后又跑回来打开副驾驶这一面的门。在路上桓宁就已经睡着了,因此春阳轻手轻脚地把他抱起来进了门。桓宁太瘦了,手中感觉了一下,体重还比不上同龄女生,春阳心里痛得很,默默地把自己又骂了一遍。
进了门,径直走到套间里把桓宁放到了自己的床上,取了毛巾被给他盖到肚子上,返身出去关了大门,配了输液的药瓶,又拿了药箱进来。轻轻抬起桓宁的手用棉棒擦拭了手背,把输液针推进去的时候桓宁呻吟了一下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四下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到春阳的身上,轻声说:“已经到了?”
“嗯,到了。”春阳熟练地用胶带把针头固定住,又取出体温计给他夹到腋下,再端了盆清水进来,用透过的毛巾给桓宁擦汗。
“给你输点液体,你有脱水的迹象。”春阳一边轻轻为桓宁擦拭一边柔声说,“如果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好。”桓宁应了。本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尴尬,索性闭了嘴。
“来,翻个身,我给你把背也擦擦。”春阳声音异常温柔,他扶住桓宁的肩膀和腰帮他翻了个身,重新投了毛巾,把桓宁的衣服向上拉了一些,仔仔细细地为他擦了背。桓宁疲惫地闭上眼睛,任由春阳为他服务。因为体力不济很快便又陷入了睡梦之中。
把水倒了,回到房间里看了看时间,把体温计取出来看了看。温度稍微有点高,不过还好并不严重。春阳松了一口气,捋了捋桓宁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凑到他面前把他好好看了个够。心里被歉疚占满,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他,把这些天来对他的日思夜想以及愧疚全部转化为爱,好好照顾他,好好伺候他,不让他再伤心。这样补偿,够不够?似乎远远不够。
宁宁,对不起对不起。春阳在心里再次道歉,轻轻亲吻了他的额头。

 
第二十二章
时钟指向了下午五点。桓宁还在睡,液体早已经输完,针也拔掉了。拔针头的时候桓宁依然睡得死死的,只是稍稍偏了偏头。春阳抬起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用棉签压住针眼帮他止血。血止住了之后他轻轻把桓宁的手塞进了毛巾被里,又投了块毛巾进来给他擦了擦汗。
春阳试着轻声叫了桓宁的名字,桓宁“唔”了一声翻了个身,抱住床里面的被子用脸蹭了蹭又继续梦周公。春阳无奈地笑笑,扯了扯被桓宁压到身下的毛巾被给他盖上。收拾妥当,春阳决定到小区的超市去买点材料做饭。桓宁生病,要吃点清淡的才好,外卖的都太油腻,对中暑病人的恢复不利,思前想后,还是自己买来做比较放心。
超市步行五分钟就到了。在蔬果区看了看,素菜本来想做香芹豆腐干,但又想到芹菜是降血压的,桓宁的血压已经够低,不能再降了,于是摇摇头把选好的芹菜和豆腐干都放回了原位,看了看洒上水的鲜嫩的丝瓜,想了想,丝瓜具有解暑除烦的功效,对发热、痰喘咳嗽病人很好,便直接了当地选了几根丝瓜,再挑了几个番茄,做菜用的辅料以及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在生鲜区左看右看,挑了一块上好的里脊肉,选了条活蹦乱跳的鱼,由店员去鳞,开膛破肚清理干净用包装袋装好递到手里。春阳喜滋滋地看了看自己买的东西,再看看时间,其实出门只有不到二十分钟,桓宁应该还没醒。推着车到收银台结账,不想排队的人有些多。买菜没有花多少时间,倒是付款用的时间比较多,结完帐出来,春阳急冲冲地赶了回去。

怕吵醒桓宁,春阳直接进到厨房把东西放下便开始轻手轻脚地做起准备工作。先把鱼洗干净血水,剖开,在鱼身左右各斜划了两刀,从橱柜里拿了一个大的盛汤的碗,在碗里抹了点色拉油,把鱼放到碗里。这边再拿了一个小碗出来,在碗里放上一匙酒,两匙从超市买的蒸鱼用的鱼露,一匙蚝油,半匙糖,一匙色拉油。
从袋子里取出买的香菇,用水泡了泡,洗干净之后切丝铺在鱼身上,再放上切段的葱姜,淋上调好的佐料备用。
因为厨房小,厨具自然没有以前租的那个房子那么齐全,所以春阳只好把装鱼的碗放到电饭锅的笼屉里蒸。把鱼上锅之后春阳又开始收拾里脊肉。里脊切片,拌上酒、淀粉和盐,把番茄也洗干净了切片准备做番茄肉片汤。因为肉要先腌一腌,所以春阳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丝瓜。用刀把丝瓜的皮刮掉,洗干净切好,把姜切了片,从冰箱里取了两只鸡蛋加盐打好准备做丝瓜炒蛋。一切就绪之后春阳看了看时间,鱼还得等一会儿,于是解了围裙洗了手把西瓜切了放进盘子里,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去看看桓宁醒了没有。

推开门,原以为会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桓宁,嘴角的笑容却在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时凝固住。桓宁不在,被子扭成一团堆在床上,床上甚至还能看到桓宁睡出的长长的人形的印子,但是只是印子而已,人却已经不在了。
春阳愣在门口半晌,放下盘子慢慢走到床前坐下,摸了摸枕头和床单,已经没有了桓宁的体温,但是桓宁身上的味道还在。自己亲自为他涂的风油精的淡淡的薄荷味依旧若有若无,人却已经不在了。
抱着他的时候可以感觉他身体无限放松地靠在自己怀里,嘴角有笑,眼底有泪光,以为向他道歉他已经原谅,还兴冲冲地跑出去买菜,为他做饭,甚至为了讨他欢心仔细研究了菜谱,以为他一定会高兴,人却已经不在了。
春阳长长叹了口气,弓下身子抱着手臂看着地面,自嘲地笑了笑。正在心灰意冷间似乎听到窗边的角落里有轻微的声音。春阳怔了怔,迅速从床上跳起来,几乎是冲到了窗边,一把掀开了落地窗帘。

桓宁躲在窗帘后面,坐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因为闷热头上身上全是汗水,他的面色是病态的潮红,目光有些恍惚,看到掀开窗帘站在自己面前的春阳只是微微张嘴,面无表情地,定定地看着他。
“宁宁……”春阳看到他这个样子吃了一惊,像是害怕吓到他一般慢慢蹲下身来,却不敢动他。
“月……”桓宁含含糊糊地叫春阳为月,幽幽开口道,“月,我做了所有努力,但是好像不成功。”
“宁宁,什么不成功?”春阳心惊胆战地看着他,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最开始我想忘记他,但是,这好像很困难……我的身体刻下了所有他调教的细节,我去找MB来着,我跟那个MB玩SM,但是我完全没有办法勃起……后来我把自己当作他,把那个MB当作自己,感觉很兴奋……我用力鞭打那个MB,但是,我只有对着镜子自慰才能到达高潮……呵呵……”桓宁傻笑了一声,轻声说,“你看,我已经变得这么贱了……我的身体记得他……我想要忘记他,却做不到……”
“现在你们不是和好了么?”春阳柔声道,“他把你带回自己的诊所了,宁宁,他带你回来,给你输液,还给你擦汗,伺候你,你不记得了?”
“呵呵……是呀!”桓宁开心地笑着,“他好温柔的,真的对我很温柔。但是他一直在骗我呀!呵呵……他以前什么都顺着我,宠着我,但是都是骗我的呀!嘻嘻……骗我的……一直是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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