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把我们变成了另外一种人。我望眼欲穿,等待命运对我的一次鞭策。深知自己已经在前行的路上丧失斗志,然而又能怎么样呢?无法回头,便没有了岸。似是汪洋之中一片小小的水母,飘到哪里也便是哪里了。
意象在臆想中蜿蜒滋生,膨胀。征服每一寸可以占有的空间。
怎样才能真的青春永驻,怎样才能超越永远,我宁愿拥有一无所有的20岁。尽管是那么渴望宁静平和的生活。
如若这清冷的空气能把我一起降温,固定在某一个角落,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这远远不是所谓浮躁的问题。
很早的时候,我说过,我已经死了。
我是那个被杀死的孤独者。我死着,我的孤独活了。
红与绿安静的分居两岸不动声色。
依旧不动声色。
四人戏
刚刚好一个月。写在最后一天。
近来,一直思索着永恒的意义。我说人的一生,握不住永恒,兰波却说,我们也许不会把永恒丧失。我不解了。他说只要永远地失败,永远地怀念童年,如此就能做到永恒。是否,我该听他的话,永远的怀念。万一他是对的,这样我就不会丧失永恒。以防万一,继续怀念。
近日他们去了巴黎,我哪也不去。
林中有一只鸟,它的歌声使你驻足,使你脸红。
有一口钟从不鸣响。
有一片沼泽藏着白野兽的洞。
有一座教堂沉落又升起一片湖泊。
有一辆被弃的小车披着饰带,顺着林间小路滑落。
有一群装扮好的小演员穿过丛林边缘的大路。
有一个结局:当你饥渴,便有人将你驱逐。
-兰波《童年》
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角落里兰波和魏尔伦的对话。魏尔伦问,你爱我吗。兰波只是笑笑,我非常喜欢你。魏尔伦又说,告诉我你爱我,请你告诉你。兰波反问,你爱 我吗。魏尔伦说我当然爱你。那么把手放在桌子上,手掌朝天。兰波于是拿出小刀,在魏尔伦的手掌心画圈,继而手一挥,把小刀插进了手心里。那血,鲜红的从我 额上留下,从我脚下留出。我惊恐,无声,起身走动,路易在此刻闯了进来,又走了出去。
在我的眼前,一个是疯狂的童贞女,一个是下地狱的丈夫。他们相爱,亦相恨。恨之入骨。下地狱的丈夫具有极强烈的占有欲,疯狂的童贞女抱怨、哭诉,然而极其依赖。他(她)对他哀求,耍赖,他却不予理会。他(她)说"我知道你",他耸耸肩理也不理。此岸与彼岸间隔的深渊。
我已经无法探究兰波和魏尔伦的暧昧,我怎么探究。他们一同出走,流浪,贫困,作乐,写诗,爱情,没有什么比这更值人遐想了。但是他们躺在草坪上,或撕打,或 用最恶劣的语言发出攻击,最初互相吸引最终分道扬镳。我只能说,有些爱情只注定了缘分,因为上帝忘了给他们交错点,于是爱情就只能成为永远的平行线。
当钟声响起,
一切窒息,
回忆悠远的岁月我哭泣。
-魏尔伦《秋歌》
我再也看不下去。我说,你们两个给我坐定,允诺你们时间的共谋与霍乱的轮换。我再狠狠地同意十月的残忍。哎,我说,事实轮不到你们提出异议。
他们安静了。路易又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呈出主人的黑鞭子,口里喊着,你抽我吧,鞭策我对你的痴狂。我双眉皱紧,接过鞭子,往他身上抽下一鞭又一鞭。路易直喊,好,狠狠地抽,我是你的,只让你抽。
我们是疯子。因为我们都说:"向兰波致敬。"兰波转身,在门上写下"杀死上帝",然后离开。这履风之人,极嚣张。要是每个诗人都仍然是最初的少年,终有一天后人能够理解他们的文字和衷肠。
真正的人生根本没有。我们也没有真正活在人世。
-兰波《谵妄Ⅰ》
一棵柳树,不听同伴的劝阻,不顾一切地让葡萄藤爬上它的枝干。农夫发现后,担心柳树长高会把葡萄藤拔出地面,就给它剪枝,阻止它生长。
后来,柳树成了一棵残废树。它活着仅为了支撑它永远的伴侣--葡萄藤。
这大概就是我和主人的关系,柳树和葡萄藤。
歇息的时候,我们都喜欢仰望空中穿行的候鸟。一个人的眼睛随着它们一同迁徙;另一个人的眼睛停留在原处,寻找翅膀的痕迹。
这大概就是我和路易的关系,昂首前行和停留原地。
只是,飞翔对鸟来说不是人们想像的什么乐趣,而是为了生存而拼搏。它们要穿越云层、迎着暴风雨,许多困难不是我们能够想像的。
如同不同人的不同思想,不同文字里不同的故事。
完全是意识的东西,没有过渡,没有交代。不是要让你看懂,只是把自己想的东西写出来。跳跃无稽的文字蕴含着蛊惑的味道,甜蜜的陷阱。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字,都有自己独立的生命。它们不为所谓的文章中心服务。没有中心。它们自己就是中心。寸步不让。
不用异教言语说话就不能明白解释自己,我宁可沉默无言。
-兰波《坏血统》
我发现我的精神沉睡了。我同永恒的关系已经告终。我需要旅行,需要分散聚集在我脑海中的奇思异想。或许我真该暂时放下怀念,和路易他们一同上路去。
梦终于醒了,我难过至极。再也看不见兰波那俊俏的脸,听不到魏尔伦吐字的美妙。那圈,那圈画的究竟是什么。还有路易,他人在哪。他在巴黎。
我想见他,或者是她。在某个下午,阳光特别好的时候,走在他黄色T恤衫的后面,那么干净那么漂亮,就好像不是冬天。在那个时候,我爱你。你听见我笑。声音总会越飘越远的,你从我身边走失,我不再去找你,就这么离开了。
那,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怕好日子一天就过完。
石榴味的外衣,蓝色的口香糖。
声音似乎无法更伤感了。到此为止他已经发挥到极致,每一响都是一次重创。依旧不愿放弃。颇像我最初的轨迹。轻抚着已逝的哀伤。
想念不曾去过的高粱地,躲过枝叶刺进双眼的残阳。房间黑暗无光宛如昨日,紧握着那昔日的手掌。一点点溶化变作空气,灰飞烟灭。
可是我不再哭了!晨光如此可哀,整个太阳都苦,整个月亮都坏。
-兰波《醉舟》
好吧。这个梦确实在我脑里张牙舞爪了那么一阵。今日便有了写下的念头。长梦中醒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像尼采、叔本华、金斯堡,天才即疯子。
得已证实,仓皇之中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从此更加心如止水。事到如此已经画上完满的句号。当幸福开始的时候它也便暗示了一种结果。从巴黎回来,我计划与他们一同游走于远东。所以,请回来吧,我亲爱的人。
我是被天上的彩虹罚下地狱,
幸福曾是我的灾难,我的忏悔和我的蛆虫:
我的生命如此辽阔,不会仅仅献身于力与美。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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