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预计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一声轻响后零睁开眼，死死抓住李士手腕的是一只苍白有力的手，那只手的主人总是会给自己带来奇迹或希望。“枢……！”
他抬眼看向救了自己的人，握刀的手不敢有丝毫怠慢，下一式已凝息待发。
然而他们的敌人却有更快的伸手。
“好极了！自投罗网！”李士声音中透着一股狂喜，手腕一伸一扣，已将扣住自己的玖兰枢拉到面前。
零倒吸一口冷气，奈何此刻枢的身体完全在两人之间，他已无法出手。
李士另一只手染得血红，尖锐的指尖瞬息之间贯穿玖兰枢的肩膀。
只有轻微的‘噗’一声。锥生零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骨节清晰的利爪刺穿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血肉之躯登时绽裂。
枢痛哼一声，强行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肩头拉出来。
李士也不在乎，就势一扭，就着对方吃痛用不上劲的空隙，强行扣住与自己拉到一起。
“对，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李士一面命令零，一面挟着枢倒跃出去，停在空中。
形势再度逆转。
“差一点就杀了你，没想到相当能挣扎啊？”李士贴着枢的耳侧，声音阴冷。后者在利爪袭来的瞬间还是微微避开，所以被穿透的是肩膀不是心脏。
“放开他。”零压低声音，充满杀意的眼睛没在银色刘海之后。
“哈哈哈哈！”李士爆发出胜利者的微笑，“都已经输了，还在说这么不靠谱的台词么？”
“我说放开他！”零爆怒，右手伸到怀里喀拉一声拽出枪，准星直指玖兰李士的心脏。
李士扼住枢的脖子向自己面前又拽了拽：“你到是开枪呀？”他得意地说，“一发子弹，两颗心脏，你很赚呢。”
零牙齿在颚下咬紧，握枪的手却是极稳。
对吸血鬼武器是绝对致命的，如果被击穿心脏的话，论多么强大的吸血鬼也无法再活下去。身为血蔷薇的持有者，锥生零比任何人都明白开枪后的意义。
最强大的敌人会死，但同时，枢也会……胸口一阵绞痛，已经不能再想下去……
玖兰枢万年不变的深红色瞳孔盛满温和，不知道这是不是只属于他锥生零一个人的温和。
纯白上衣被汩汩流出的血染得鲜红，受伤的人却连眉头也没皱过一下。即使被敌人扼着喉咙，即使半个身体沾满鲜血，他却依旧是那副处事不惊的姿态，仿佛天下仍还在他手中。
玖兰枢看向锥生零的眼睛，镇定地说：“开枪吧。”
身体条件反射地想服从，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颤了一下。零几乎使出全身力量控制住食指，对于这个给了自己二次生命的人，身体在潜意识里几乎毫无抗拒地想要服从。
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一个念头闪过零的脑海，他赶紧要把手指从扳机上放下来，但几乎在同一瞬间，一直看向他的玖兰枢，眼里闪过一丝血红：“开枪！！”
再无法做任何抵抗。始祖和主人的双重身份使得这个命令进入头脑的瞬间占据了全部主动权，大叫出“不要”的时候，扳机已经扣下。
锥生零在人生的十七年里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彻骨的痛。
伴随着那束击碎一切的光，血红的弧线穿过两个紧贴的身躯。
时间如凝固般沉重，击穿的瞬间如胶片电影一样挣扎着慢放。
完全脱力后，玖兰枢从自己手中滑脱。
玖兰李士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心脏被贯穿的部分一点一点风化，手脚变得透明，眼前开始冒半透明的泡泡。
难道都结束了？
难道他开枪了？
难道自己作为玖兰家当家的最后一子……还是落错了位置么？
他拼命地向前伸手，好像想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什么，却看见飞奔而来的零以最缓和的方式接住枢，两人一同落在地上。
“你竟然……怎么会，为什么……没有死……”最后一个字随着沙化的完结，成为玖兰李士数百年生命的最后一个音符。
玖兰枢十分疲惫地睁开眼，向抱着自己的人伸出手：“我的心脏在左边啊……笨蛋。”
就这样看着他，他还活着。零张了张嘴，却连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所有的心痛牵挂无错释然，全部都卡在喉咙里，肺里的空气好像被周围过于沉重的气压挤了出去，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世界被浸泡了一般模糊。
那双淡紫色的眼睛真漂亮，像精心雕琢的紫水晶。
枢沾满鲜血的右手抚过零的脸颊，大滴大滴的泪水稀释了他指尖的血，浅浅的红色顺着手腕流进袖子。“很痛呢……”他微微扬起头问，“可以要你的血么？”
一切竟如此真实……在扣下了那致命的扳机之后，以为那一枪连自己的心都一同打碎了，以为再也无法见到他的笑颜了，以为连世界都不再剩下光明了。
然而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锥生零在几乎被淹没的感情中奋力抱紧怀里的人，让他沾满鲜血的嘴唇停在自己颈动脉的皮肤上。
“我……原来……”在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多之后，还能赶得及在一切都毁掉之前，明白过来的时候他还在身边。零轻声说：“我爱你啊。”
“我也是。”回答的声音简短温和，如同清晨照进房间的第一缕阳光般清晰。
尖牙切入颈动脉干净利落，那轻微的疼痛感像是一种侵蚀到骨子里的幸福。
世界都可以不要，只要你还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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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黑主灰阎在整理新生档案的时候发现夜间部的名单里多了两个纯血家族的姓氏——常年不见踪影的绯樱和深居简出的白鹭。锥生一缕的名字和锥生零并排出现在日间部的名单上，恐怕这些令人头疼的小孩自己是一辈子也别想甩掉了。
“说让这对主仆用金蝉脱壳的方法藏起来，他们还就真的就藏到整件事情结束呢。”理事长推推黑框眼镜，对站在门边的夜刈十牙发牢骚。
“‘结束之后，黑主学园可是随时欢迎你们喔！’这句话也是你说的吧？”夜刈老师拿起脚边的双管猎枪，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理事长看着高高一摞学生档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真是的，看来黑主学园必须扩建了啊……不过，他们俩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呢？”
金发青年一面推开半掩的门，一面欠身与刚走不远的夜刈老师打招呼，复又回过身来，“应该快回来了吧。不介意的话，更大人和我或许可以帮上您什么。”
“拓麻，你太客气了……”理事长无力地摆摆手，“如果你能把那两个闲人从黄金海岸拽回来的话。我是说，他们的学生证注册就要到期了……到时候就算用枪顶着我也不会给他们盖章的！”
传说的结尾是史上最强吸血鬼猎人最终成为玖兰家当家的第一属下……
“喂……我怎么会是这家伙的属下！？”
“不是吗？那改成第一夫人怎么样？”
“你！！”
“呵呵……”
海风吹过沙滩，并排搭在太阳椅上一黑一白的两件校服外套轻轻晃动，远处的人影嬉闹着。
一切看起来很美，如同幸福。
（全文完）
长出一口气……终于写完了，好累……
有生以来第一次完成一个长篇作品的感觉，真好啊~
希望这一次是真的把我心目中枢零的那种感觉表达出来了才好。
各位……文章到这里结束了，是不是可以给咱打跟分呢？
梦桥 【http://242217.jjwxc.net】
